第?六十一章
如果初梨高中就和陈屿之相遇——
今年的夏天和往年一样,知了在树上聒噪，一中作为百年老校，哪哪都?很好,可惜头顶的电风扇,说了三?年都?没换上新的。
去年还说会换空调，哄得一众新入学?的新生一愣一愣的。
只觉得自己运气?真好，刚入学?就捡了个大便宜。
其中就包括初梨。
结果秋去春来，高一的生活都?已?经步入尾声,也不见学?校领导有任何?动作的痕迹。
初梨怕热，校服再轻薄也挡不住酷暑的闷热。
讲台上历史老师还在长篇大论，底下一大片学?生都?已?经昏昏欲睡,脑袋小鸡啄米似的。
初梨跟着打哈欠，视线定?格在墙上的钟表上。
还有一个月就放暑假，到那时她就可以回海城找外婆崔兰芝。
她想喝外婆亲手?熬的酸梅汤了。
一中早上是十二点下课,还有五分钟，然而底下的学?生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桌上笔记都?收了个干净,就差下课铃一声令下,好直接奔向食堂抢饭。
同桌宋凝早就收拾完毕，瞧见初梨没动作，赶忙压低声音提醒人。
“阿梨,你怎么还不收书包？”
“我们今天快一点，应该可以吃得上二饭的砂锅粥。”
砂锅粥，光是这三?个字,初梨就感觉自己后背又多了一层薄汗。
她又听宋凝低声问人。
“你想吃什么？”
“酸梅汤。”
初梨毫不犹豫回答。
话一出口,才觉得自己好像在说梦话。
酸梅汤，那是海城才有的东西，一中没有。
宋凝却误会她的意思?：“你想出去吃？”
一中后门也有不少小饭馆,平时初梨吃腻了食堂，也会和宋凝偷偷溜出去吃上一两顿。
可惜学?校管得严，要想出去，只能从后门那□□。
宋凝脸色划过些许为难：“我生理期，可能陪不了你□□了。”
“没事，我自己去就行。你还想吃什么，我帮你带过来。”
“车轮饼，红豆陷的。”
“没问题。”
双方成功对接，下课铃一响，宋凝立马跑了个没影。
初梨却原地不动。
□□这种事，也是讲究经验的。
这个点是吃午饭的高峰期，保安都?会守在后门。
现在过去，只会是自投罗网。
初梨作为学?委，带头违反校规校纪这种事她做不来，所以只能背着人偷偷来。
反正只要不被抓到就行。
待初梨抱着笔记装模作样往后门走时，果不其然看?见反方向有保安走来，后面还跟着几个垂头丧气?的学?生。
一看?就是刚被抓的。
初梨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和保安擦肩而过。
后门的奶茶店也有卖酸梅汤，可惜没有崔兰芝自己做的好吃。
初梨只喝了一口，就不太想继续了，拎着宋凝点名要的车轮饼起身，准备打道回府。
后门平时鲜少有人打理，一片荒芜。
初梨动作熟练踩上废弃的石堆，双手?刚准备攀上墙，蓦地，自己选中的地方已?经被人抢先占有。
那双手?白净透亮，指甲修剪圆润，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
还没等初梨看?清，那边的人已?经一个翻身，直接一跃而上。
短头发?，冷白皮。
初梨猝不及防，和少年一双琥珀色眼眸撞上。
一墙之隔，两人却只有一尺之距。
初梨缓慢眨了眨眼。
愣神瞬间，那张脸已?经从墙上移开。
少年动作轻盈从墙上跳了下来。
初梨不是第?一回□□，却还是头一次撞见同伙。
少年桀骜不驯，眼神都?没有多分给初梨一个，拍拍双手?的灰尘，头也不回离开了。
视线在人家?脸上停留的时间过长，以至于少年离开时，初梨才注意到，对方没有穿校服。
是隔壁学?校的学?生吗？
初梨皱皱眉，很快又将成型的想法打消。
要真是隔壁二中的，那应该也得穿校服吧？
女生之间，遇见好看?的男孩子，第?一时间都?会和自己的朋友分享。
初梨也不例外。
错过食堂砂锅粥的宋凝本来就在捶胸顿足，一听初梨这话，更加懊悔不已?。
“早知道我也跟着你一起过去了。”
宋凝开始做白日梦，“要是我跟你过去，我就在后门帮你放风，然后就能理所当然和他偶遇，说不定?我还能来一段校园恋爱。”
宋凝哀嚎趴在桌子上：“我都?快十八了，再晚一点就赶不上早恋的末班车了。”
初梨对早恋不感兴趣，但是那张脸……
她微微沉吟，思?绪开始飘远。
……那张脸，确实称得上令人魂牵梦绕。
初梨没想到，自己再一次遇见人，会是在三?个小时后，而且还是在办公室。
彼时她刚过来帮老师抱作业，一踏进办公室，就和那张令人魂牵梦绕的脸撞了个正着。
少年依旧是那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即便是在挨训。
看?见门口突然出现的初梨时，他也只是微微挑眉，随即，又收回了目光。
初梨没再继续往前，只站在门口等候。
站着听了几句，又加上中午的见闻。初梨终于拼凑出事情的原委。
原来是上学?迟到了。
班主任夏承安饮了一口枸杞红枣茶，颇有点恨铁不成钢。
“陈屿之，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陈屿之。
初梨默默在心里又念了一回，原来他是叫这个名字。
真好听。
“今天是第?一天就算了，还有你的校服，放学?后前可以去后勤处领……”
“嗳，你认识去后勤处的路吗，就在图书馆三?楼，往左走，再拐两个弯……”
亲眼目睹陈屿之越发?迷茫的目光，夏承安蓦地感觉到几分挫败。
他下午还要开会，正愁着找不到人带路时，余光忽的看?见初梨的身影。
夏承安眉眼一乐：“初梨，正好你在。”
他招手?示意女孩过来，“这是陈屿之，刚转来我们班的。”
“陈屿之，这是我们班上的学?委，初梨。”
“初梨成绩很好，你要是有什么不懂，都?可以问她。”
“还有下回别迟到了，不然登记你名字的就是初梨了。”
夏承安苦口婆心说了大半天，陈屿之都?没有动静，也只有在提到初梨的名字时，少年终于有了动作。
“学?委还管这个？”
夏承安不明?所以点头：“是啊，怎么了？”
他笑了两声：“班上没有风纪委员，初梨成绩好又守纪律，就顺便也担任管理纪律的职责。”
早在陈屿之问出那句话时，初梨后背已?经紧绷，她双目直直盯着少年。
陈屿之却如同中午初见时那般，一个眼神都?没有递过来。
少年轻笑一声，嗓音带着夏日特?有的慵懒。
“……没什么。”
虚惊一场，初梨长长松了口气?。
只当陈屿之没认出自己。
直至自己抱着作业回教室。
教室在楼上，一沓作业本快要挡住初梨所有的视线。
她不得不放慢了脚步。
才刚转过拐角，倏然，眼前忽然多出了一个黑影。
初梨一怔。
却见刚才还在办公室听训的少年，此?时却半倚在墙上。
初梨咽了咽喉头，做贼心虚一般，默默往旁边侧开一步，想要绕过那双大长腿。
下一秒，那双长腿却有了动作。
陈屿之收回了脚。
初梨暗暗松口气?，还当对方好心。
结果这念头才刚在脑中冒出，却见头顶的黑影挪了一挪。
初梨往左，黑影也往左。
初梨往右，黑影也往右。
手?中的作业本太过笨重，初梨胳膊已?经开始泛酸。
隔着那一沓作业本，陈屿之清楚看?见女孩双目圆睁，恶狠狠瞪着自己。
他也没发?怵，眉眼一扬。
陈屿之居高临下站在台阶上，又一次挡住了初梨的去路。
少年唇角微勾，视线直直和初梨撞上。
“学?委。”
那天天气?很好，穿堂风在廊下穿过，准确无误撞上拐角处挂着的风铃。
初梨听见了陈屿之的笑声，很轻很轻。
“……车轮饼好吃吗？”
初梨：“……”
──威胁！
──□□的威胁！！
初梨敏锐从陈屿之笑声听出了少年的揶揄，手?中的铅笔快要被自己掰成两半。
宋凝一脸震惊看?着隔壁的同桌，静默片刻方敢轻轻问人。
“阿梨，老夏找你干什么了？”
宋凝一头雾水。
不是去抱个作业吗，怎么一回来就成了气?鼓鼓的河豚？
“没什么。”
初梨面无表情将铅笔塞回笔袋，蓦地，却见宋凝神秘兮兮凑近自己。
“你知道吗，我们班要来一个转学?生啦！你刚才不在的时候，班长他们都?在说这事！”
学?生时代的日子漫长又无聊，偶尔一点变故，都?能引起惊涛骇浪。
然而这一次初梨却没有跟着其他人一起陷入这场八卦的狂欢。
刚才的恼羞成怒麻痹了自己的神经，以至于初梨都?忘了，陈屿之是自己班上的转学?生。
轰一声，脑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初梨一张精致小脸忽然出现了裂痕，有点像微信中“裂开”的表情。
而这副呆呆的模样，也一直维持到夏承安带着陈屿之进来。
少年清俊的面孔很快在班上引起了小小的轰动，只除了初梨一人。
好看?的人走在哪里都?是焦点，底下窸窸窣窣的声音几乎压过了夏承安的粉笔声。
初梨的手?腕也快要被宋凝掐红。
“靠！这也太好看?了吧，怎么比我儿子还好看?！！！”
宋凝口中的儿子自然和她没有血缘关系，是当下正红的一个艺人，初梨记得宋凝昨晚还在朋友圈为对方拉票。
台上的少年好像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情况，他懒懒散散站着，眼皮微耷，好似对什么都?不在意。
白色短袖衬得陈屿之皮肤越发?白皙，后面黑板上还有夏承安刚留下的粉宝，是少年的名字──
陈屿之。
原来是这个“屿”。
初梨下意识又在心里默念了一遍。
倏地，台上的少年忽然抬起眼，四目相对，陈屿之唇角忽的向上勾起。
初梨清楚看?见了陈屿之眼底的笑意。
“阿梨，漂亮的蘑菇都?是有毒的，你要记得不能吃。”
冷不丁的，初梨忽然想起了崔兰芝以前教导自己的一句话。
她缓缓眨了眨眼，纤长睫毛在眼睑下留下淡淡的阴影。
目光所及处，却是台上那一抹颀长身影。
她想，如果陈屿之是蘑菇，那一定?是一个毒蘑菇。
.
事实证明?初梨没猜错，陈屿之果然是个毒蘑菇，而且还是毒性最?强的那种。
具体表现在──
好不容易熬到放学?做完值日，初梨正兴冲冲想要冲出教室时，忽然却被夏承安拦住。
“初梨，陈屿之不认识去后勤处的路，你帮忙带他去一趟。”
初梨愣愣，下意识睁大眼：“……我？”
夏承安笑笑：“陈屿之说他就认识你一个，不好意思?喊别人。”
一派胡言！
瞥见夏承安身后少年眼角一闪而过的狡黠，初梨愤愤在心里骂了一句。
明?明?下课的时候，她还看?见陈屿之和班长相谈甚欢。
见初梨一脸的为难，夏承安忽的开口：“还是你有别的事要忙？”
班主任都?亲自开了口，初梨不好违逆，重新扬起了笑脸。
她莞尔：“没事，我带他过去。”
夏承安转悲为喜：“那正好，我还怕今天拿不到校服，明?天陈屿之又得被记一次名。”
他拍拍陈屿之肩膀提醒：“后勤处五点半下班，你们快点过去。”
初梨乖巧点头：“知道啦，谢谢老师！”
后勤处就在图书馆三?楼，初梨在一中待了一年多，自然知道抄哪条路过去。
然而她今天偏不。
带着人七拐八弯之后，初梨忽然站在原地。
她眨巴眨巴着那双大眼睛，面色懊恼。
“完了，我好像忘记走哪边了。”
一中五点放学?，初梨已?经在路上磨蹭浪费了二十分钟。
好似早就猜到了初梨的做法，陈屿之不紧不慢跟在人后面，悠闲得好像出来散步一样。
“没关系，我明?天再过来。”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初梨一惊：“你不怕被主任抓？”
这周正好轮到风纪周，都?是教导主任亲自在门口逮人。
但凡这一周违反校规校纪的，不仅要多写两千字的检讨，周一升旗还要当着全校师生的面念出来。
陈屿之又一次摇头，表情要多人畜无害就有多人畜无害。
“没关系。”
太过无辜，以至于初梨忽然有些不忍，觉得自己睚眦必报有点过分。
少年还是那双琥珀色眼眸，陈屿之缓缓扭过头，看?向初梨。
“一中举报违反校规校纪有奖励吗？”
初梨心下掠过不好的预感：“……什么意思?？”
“这个意思?。”
手?机只在初梨眼前晃了一晃，她却忽的感觉到一阵飘飘然。
初梨一个趔趄，人差点往后摔去。
她都?不知道陈屿之什么时候拍了自己□□的照片！
违反校规校纪是一回事，重点是照片抓拍的角度实在太丑了。
那时初梨连着两次踩空，好不容易最?后一次攀上墙。
初梨仗着后门没人看?见，双手?紧紧攀住墙沿，□□似的往上挪动身子。
──草。
初梨没忍住爆出一句脏话。
接下来的十分钟，初梨难得体验了一次八百米考试的刺激。
拽着陈屿之直直往后勤处奔去。
风在耳边呼啸而过，初梨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甚至还能听见自己快要跳出喉咙的心跳声。
好不容易赶在最?后一分钟到后勤处时，却扑了个空。
“……来取校服的？”
负责发?放校服的老师是一位胖乎乎的中年男子，初梨看?见对方抬了抬眼镜。
语气?和他本人一般亲切。
“是叫陈屿之吧，刚才你妈妈已?经帮你拿了。”
老师指了个方向：“她刚走不久，应该还没走远。”
人家?母亲都?帮人取好校服了，初梨也没必要上前凑热闹。
刚想着和人就地解散时，忽的却看?见陈屿之面色沉了一沉。
少年薄唇微抿，棱角分明?一张脸半隐在阴影中。
他头也不回往外走。
初梨匆匆丢下一句“谢谢老师”，又急急忙忙追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楼梯口看?见一个女人的身影。
“……屿之？”
江妍没想到走之前还能和儿子见一面，女人脸上的惊喜显而易见。
“妈妈正准备给你打电话呢，本来说好今天过来陪你报名，但是妈妈临时有事，迟到了一点……”
“现在是五点三?十一分。”
陈屿之不留情面打断人，“上午十点的报名，你这是迟到一点？”
失约的人是自己，江妍无话可说，笑容僵在嘴角。
好像早就料到这样的一幕，陈屿之也不多言，面无表情从母亲手?里拎过校服后，转身就朝楼下走去。
和中午那个头也不回离开后门的人没什么两样。
初梨顿在原地。
再抬头，却见江妍已?经恢复原先的从容，只是眉眼间还有几分愁云惨淡。
对上初梨的目光时，江妍也只是笑笑，语气?温和。
“你是屿之的同学?吧？”
初梨迟疑点头：“……嗯。”
和所有担心小孩在学?校受欺负的家?长一样，江妍笑着道。
“屿之刚转过来，可能有点不太适应，麻烦你帮阿姨多多照看?一点。”
初梨愣愣的：“啊……好，好的。”
.
初梨没想到，这个“照看?”来得这么快，“学?习小组”是所有学?校都?有的一项活动。
初梨是学?委，自然比旁人早一点看?到分组名单。
──陈屿之、初梨。
几个大字明?晃晃出现在花名册上，初梨目光有片刻的恍惚。
随即吧嗒一声，整个人有气?无力趴在桌上。
宋凝闻声过来，拎起花名册一角，一眼就看?见名单上初梨的搭档。
她“哇”一声，小小声惊呼了一句，冲着初梨挤眉弄眼。
“阿梨，你和陈屿之一组耶！”
初梨面无表情：“……哦。”
“你怎么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不然呢？”
初梨怏怏坐起身，陈屿之坐的最?后一排，她只要稍一扭头就能看?到人。
豪不意外之看?到对方的后脑勺。
陈屿之又在睡觉。
开学?这么些天，初梨也只有在放学?那会饿，看?见对方是清醒的状态。
“学?习小组”的参与人员只有班上前十名还有最?后十名，每天必须在学?校多待半个小时做试卷。
试卷是学?校统一发?放的，没做完不能走。
前十名做的自然是提高题，后十名就都?是基础题了。
一想到陈屿之平时的学?习态度，初梨很有理由怀疑那半个小时对方也一定?是睡过去的。
事实证明?也如她所料。
值日小组已?经离开，其他成员陆续开始做卷子。
只有初梨这一组是例外。
初梨看?着隔壁还在呼呼大睡的少年，没忍住将人唤醒。
“……有事？”
莫名其妙被人吵醒，陈屿之还带着起床气?，表情不悦。
“你的卷子。”
初梨将试卷推到人跟前，言简意赅：“做不完我们都?走不了。”
陈屿之面色淡淡：“哦。”
初梨还好奇对方今天怎么这么乖顺，下一秒，就看?见那张物理卷子被少年卷巴卷巴揉成一团，塞进了桌肚。
“咚”一声，陈屿之又趴回桌上，继续他的白日梦大业。
初梨：“……”
那种好学?生不厌其烦好声好气?劝人学?习只会在小说中出现，初梨没兴趣多管闲事，埋头开始攻克自己手?上的大题。
理科中，她对物理的兴趣最?大。
小球、先做自由落体……
草稿纸密密麻麻全是公式计算。
初梨写一半，忽然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一抬头，果然看?见陈屿之正直直盯着自己。
“……有事？”
陈屿之稍一扬眉，视线落在已?经被自己揉成一团的试卷上：“你刚刚说，没做完我们都?走不了？”
“对啊。”
陈屿之理所当然：“那你怎么不劝我？”
初梨眨眨眼：“我要是劝你你会写吗？”
陈屿之斩钉截铁：“不会。”
初梨耸肩，无声回答了陈屿之的问题，并?且干燥对方开口之前，率先开了口。
“我快解出答案了，你别打断我思?路。”
陈屿之：“……”
以前的学?校也有学?习小组，作为班上常年在末尾的差生，陈屿之每次都?榜上有名。
上一任的搭档被他气?哭，再上上任……
陈屿之皱眉沉吟，虽然没哭，但是好像也好不到哪里去。
铁打的陈屿之，流水的搭档。
然而换了那么多人，陈屿之还是第?一回踢到了铁板。
他抬眸觑一眼完全沉迷于物理题中的初梨，冷不丁起了作弄人的心思?。
两张桌子“砰”一声乍然相碰，初梨猛地受到惊吓，女孩双目圆睁，一瞬不瞬盯着陈屿之。
“你干什么？”
“这题我不会。”
“……所以呢？”
陈屿之以看?傻子的眼神看?初梨：“你不是负责教我吗？”
很多时候，初梨都?自认为是一个素质不错的少女。
直到她遇上陈屿之——
“这个代入公式就行了。”
“电荷守恒，你上课没听？”
“两个都?是正电荷，你到底有没有看?题？”
一中的老师挺聪明?，发?的卷子都?是大题，以至于三?道大题讲完，初梨已?经口干舌燥，连喝了一大杯西瓜汁才喘过气?。
夏承安过来巡查，难得看?见陈屿之不是睡着，心满意足点了点头，背着手?又重新回了办公室。
可怜了初梨，经历了陈屿之惨无人道的锉磨。
一周五天，的互帮互助，她感觉自己沧桑了十岁。
偏偏始作俑者还引以为乐。
陈屿之好像头一回找到了学?习的乐子，逮着初梨，从数学?问到理综。
“这道题不是昨天才讲过吗？”
直接代入公式就能得到答案，何?况今天老师还讲了同类型的。
但凡脑袋那东西不是装饰用的，不会有人做不出来。
果然自己话音刚落，就看?见陈屿之笑意盈盈盯着自己，一张清俊小脸就差写了“欠揍”两个字。
“我脑子不太好，忘了。”
尾音还裹着笑意，深怕初梨听不见似的。
夏承安还在窗口盯着，初梨差点咬断后槽牙。
她皮笑肉不笑。
“……行，我再讲一遍。”
……
“你觉得他是故意的？”
听完好友的遭遇，宋凝忽然起了疑心，第?一百零八遍偷偷扭过头，看?了坐在后门的陈屿之一眼。
美色在前，宋凝理智全无。
“不可能吧，我觉得陈屿之不是这种人，你对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初梨很想将这句话原封不动送还给宋凝。
她面无表情问人。
“你觉得会有人连‘同性相斥异性相吸’这句话都?理解不了吗？”
听起来很荒唐，宋凝连反驳的语言都?找不到。
她努力为陈屿之找借口：“可能，他反射弧比较长。”
说着，又搂过初梨肩膀，压低声音道。
“你如果不想继续，我有一个办法，昨天副班还找了我，说想和陈屿之认识一下。”
……
自从加入“学?习小组”之后，陈屿之的生活从“睡觉、睡觉、睡觉”变成了──
“睡觉、欺负初梨、睡觉”。
看?初梨恼羞成怒又对自己无可奈何?，可比听那一堆老头子讲课有趣多了。
然而今天放学?，过来给自己补课的却换了人。
陈屿之还以为初梨是有事找了别人帮忙。
副班腼腆低着头，连抬头看?陈屿之都?不敢，脸上带着少女特?有的羞涩。
“初梨，初梨说她教不好你，所以……让我过来试试。”
瞥见陈屿之摊开的物理笔记，副班适时补上一句。
“陈屿之，你喜欢物理吗？我物理成绩也挺好的。”
陈屿之却完全失去了聊天的兴致，一门心思?只在前一个问题上。
“……为什么是你？”
副班一愣，她之前就知道陈屿之脾气?不好，然而亲眼所见，还是被吓住。
“因为、因为……”
迎着陈屿之冷冽的目光，副班小小瑟缩了一下，终于将实情道出。
“……初梨弄了一个竞拍。”
是宋凝的主意，说是班上好多女生都?觊觎初梨的位置，想和陈屿之做学?习搭档。
初梨正好顺水推舟，直接拉了个小群，搞了一个小型竞拍。
价高者得，公平公正。
陈屿之都?不知道是该夸一句聪明?还是怎样。
副班本来就胆小，现在已?经完全被吓得说不出话。
“陈屿之，我、我……”
陈屿之没兴趣和人继续磨蹭，直接了当问人。
“你开价多少？”
怎么说，他也挺抢手?的，应该差不到哪里去。
副班果然不负陈屿之所望，颤巍巍比了个三?根手?指。
陈屿之一惊：“……三?万？”
副班摇摇头。
陈屿之迟疑着：“三?千？”
副班接着摇头。
陈屿之不解，再下去就是三?百了。
再怎么说他也不止这个价吧？
又或者是初梨见钱眼开，一点小钱就能将她收买了去。
陈屿之摆摆手?，不耐烦道：“你直接说吧。”
“三?个……”
“嗯？”
“三?个包子，要带馅的！”
副班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忽然提高了分贝。
“初梨说只要我明?天早上给她带三?个肉包，她就和我换学?习伙伴！”
陈屿之缓慢睁大眼：“？？？”
三?个肉包就把他给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