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
嘴碎婆无语。
论厚脸皮，这条巷子她城第一没有人敢称第二，但是没想到就在今天，嘴碎婆的厚脸皮生涯第一次惨遭滑铁卢。
她着实没想到，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居然有人能这么厚颜无耻？
众目睽睽之下，都能将吃软饭这三个字，毫无芥蒂说出来？？？
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
果然人不可貌相，好好一小伙，长得眉清目秀秀色可餐的，思想怎么这么不端正呢？？？
嘴碎婆讪讪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两声。
“哈哈小陈，你这想法……不太好啊。”
她开始查户口：“你爸妈是做什么的，有工作没？体制内的吗？怎么没管你。”
陈屿之眼尾一扬：“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他稍稍一顿：“就……招人唱歌跳舞的。”
就是有点贵，看一支舞听首歌得打投上千万。
嘴碎婆不清楚内幕，还偷偷翻了个白眼。
心想陈屿之还真是没谦虚，果然不是什么正经工作。
她暗暗多瞄了陈屿之好几眼，盘算着将人相貌记下，回去好给自家女儿做反面教材叮嘱。
崔兰芝虽然不清楚陈屿之的家庭背景。
不过对方是夏承安学生，南大物理系高材生，平时的吃穿用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出来的。
知道陈屿之是故意膈应嘴碎婆，崔兰芝嘴角疯狂上扬，心里乐开了花。
这孩子，有前途！
先前自己女儿出事，别人过来都是安慰，也就嘴碎婆。
一张嘴叭叭叭的，直呼崔兰芝女儿命苦，又留了个女孩子，以后初爸爸娶了别人，初梨肯定没人要。
崔兰芝从那会开始就不喜欢这人。
本来就是过来找崔兰芝吹嘘自己女儿的，见得瑟不起来，嘴碎婆没说两句，灰溜溜提着菜篮子走了。
只留下陈屿之和崔兰芝在原地。
人不在，陈屿之也没了继续演戏的必要。
苹果刚挑到一半，陈屿之忽的想起什么，转而看向崔兰芝。
“婆婆，你刚刚说，初梨还画过漫画？”
他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笑意。
“……是叫什么名字的？”
……
初梨瓜子嗑一半，就看见自家老父亲一脸深沉踏进杂货店。
坐在高脚椅上思考人生。
抛开头有点秃不谈，不知道还以为是在cos思想者。
初梨嗑着瓜子，问得没心没肺。
“爸，咱家是要破产了吗？”
瓜子嗑得有点累，初梨指使着父亲给她拿可乐，“你刚不是去接外婆了吗，外婆呢？”
一提这事初爸爸就心酸。
初梨小的时候他怕女儿早恋，拆散人小情侣的台词他都在家练了好几回，可惜初梨没给他这个机会。
一转眼初梨都成年，那些台词也用不上，这会还得重新想。
初爸爸双眉紧拢，一瞬不瞬盯着女儿，颇有点像裸考的考生般不安。
说实话要不是陈屿之模样太过扎眼，他也不致于会心慌。
初爸爸试着从女儿那探口风。
“梨啊，爸问你个事，你觉得脸好看……重要吗？”
初梨无语，反问：“不重要你每个月花那么多钱在医美上干嘛？”
得，颜控。
随她爸，没得改。
初爸爸讪讪缩回脚。
片刻又不甘心，重新将高脚椅转了个方向。
“老夏那个学生，家里是不是招人唱歌跳舞的？”
娱乐公司，不招人唱歌跳舞，还能干嘛。
初梨点点头，附和：“是啊，不过也有演戏的。”
嚯，又对上了。
初爸爸有点心塞。
看来现在舞厅生意不好做，都得和演员抢饭碗了。
初爸爸长吁短叹，最终也只得出一句：“……生活不易啊。”
初梨听得一头雾水，莫名其妙，不太能理解他爸从哪得来的感慨。
西柠娱乐一个广告位接近上亿，哪来的生活不易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说艺人生活不易。
思及此，初梨又觉得自家老父亲说得在理，难得没反驳。
还跟着点头：“确实不容易，有时还通宵练舞呢。”
初爸爸的目光变得更加忧郁了。
.
晚餐崔兰芝亲自下厨，王琴跟着打下手。
一顿饭吃得宾客尽欢，除了满怀心事的初爸爸。
从吃饭开始，初爸爸的视线时不时就从陈屿之脸上扫过。
他实在想不通，一大小伙长得这么周正，待人接物也是进退得宜挑不出半点错处，怎么思想就不往正路上走呢。
倏然又想起陈屿之家里是开舞厅的，初爸爸瞬时将原因归结在原生家庭上。
估计是从小生长环境不太行，所以人才长歪了。
这么一想，初爸爸又觉得陈屿之也不是无可救药。
看着陈屿之的眼神又从不解变成了怜悯。
陈屿之还不知道自己在初爸爸眼中和失足少年无异。
他也是下午刷卡才发现，之前江妍和陈宴炀送的两张信用卡均被冻结。
还以为这对离异夫妻又开始进入battle模式，问了江妍之后却是——
“什么吵架，我看着像那么喜欢撕逼的人吗？”
江妍说谎都不脸红的，她懒懒打了个哈欠。
“你这钱是准备花在我未来媳妇身上吗？”
什么未来媳妇，影都没的事。
陈屿之直接否认：“不是。”
江妍：“这不就得了？”
陈屿之：“？”
江妍理直气壮：“这钱给你以后娶媳妇作聘礼用的，你不结婚，用它干嘛？”
陈屿之：“……”
不过陈屿之倒是不在意，估计是回到故土，夏承安的病情相较之前已经好转不少。
前几天天气不好他没过去医院，老师还有精力起来和他视频聊天。
虽然时间不长，不过好歹也算是个进步。
没了医药费的压力，陈屿之轻松不少，没和江妍纠结聘礼不聘礼的事。
……
第二天就是周末，王琴陪着崔兰芝逛街，初爸爸充当司机，顺带将陈屿之和初梨捎上了。
“年轻人，别一天到晚盯着手机看，会将眼睛看瞎的。”
崔兰芝絮絮叨叨的，老太太全然忘记自己也是二十四小时手机不离手的人。
睡觉都得听着有声小说。
初梨拗不过崔兰芝，她昨晚通宵看小说，现在正犯困。
这原因说出来估计她今晚就过上断网生活，初梨无奈，只能向陈屿之投以求救眼神。
自家外婆她不好说什么，陈屿之作为租客，拒绝总行了吧？
女孩可怜巴巴的目光一扫过来，陈屿之立马收到。
他轻轻回望过去。
“陈屿之。”
趁着崔兰芝背过身的功夫，初梨小小拽了人袖口一下。
“你快说话呀。”
陈屿之眉角动了动，终于不负初梨所望，赶在出门之前开了口。
“婆婆，我觉得……”
初梨唇角扬了一扬，随时准备上楼补觉。
崔兰芝也跟着回望过来。
陈屿之慢悠悠接上后半句。
“你说得挺对的，手机还是不能多看。”
崔兰芝笑眯了眼：“那可不，阿婆和你说……”
一行人兴致勃勃的，除了困得快要睁不开眼的初梨。
一到了购物环节，崔老太太几乎有花不完的精力，步伐快得根本不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
没一会就将初梨和陈屿之远远甩在后面。
这种时候以前也不是没有过。
初梨习以为常，本来想着找家奶茶店混时间，结果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将手机落在车上。
“我来吧。”
也就犹豫个十秒钟的功夫，身后已经有手机递了过来。
“想吃什么？杨枝甘露？”
是店里新推出的饮品。
要不是陈屿之忽然出声，初梨也不会记起早上出门发生的事。
她舔了下干涸的嘴唇，心下忽的起了别的念头，笑语盈盈看向身侧的男人。
“……陈屿之，你玩过扭蛋机吗？”
……
三分钟后，初梨精神抖擞站在扭蛋机前，等着陈屿之给自己扫码付款。
三十元一个扭蛋，陈屿之眼都不眨就扫了付了三百块。
还挺好奇。
“你确定十个就够了？”
“够了够了！”
初梨摩挲摩挲手，双目熠熠生辉。
玩扭蛋和开盲盒差不多，赌的就是心跳。
“这个猫咪系列我已经凑齐五个，就差一只泡澡了。”
初梨自信满满。
十个扭蛋，总不可能一只泡澡的都没有吧！
事实证明非洲人就是非洲人。
五分钟后，初梨一脸的怀疑人生，站在扭蛋机前。
十个扭蛋，除了自己想要的那只，其他都有了。
而且还挺公平，一款两只，独独没有那只泡澡的。
初梨：“……”
陈屿之挑了下眉角，忍着笑，直接又扫了三百块。
“这回应该就有了。”
按理说分母越小，抽中的概率应该是越大的。
初梨也是这么想的。
然而五分钟过去，初梨头顶的乌云不减反增。
不是吧？？？
虽然知道自己不是欧洲人，虽然一开始是打着坑陈屿之一把的念头过来的，虽然自己真的是动心不纯！！！
但是！！！
也不用这么背吧？？？
二十个扭蛋都开不出一只像样的出来？？？
初梨怀里还抱着二十个扭蛋，悲痛欲绝得和隔壁刚被男朋友放鸽子的女孩没什么两样。
陈屿之还想着继续，初梨却不忍心了。
扯着人想要往外走。
“算了，我现在觉得少一只也没什么，就当缺憾美了。”
表面满不在乎，心却在流泪。
出门没看黄历，估计今天自己是宜睡觉，忌扭蛋。
初梨欲哭无泪，盘算着明天再偷偷过来一趟，用自己的钱就不会心虚了。
然而陈屿之已经眼疾手快，又扫了三百块。
初梨：“……”
陈屿之满不在意：“钱都花了，你不玩也浪费。”
有了前两回的心灰意冷，初梨这回没抱太多期待。
现实也没给她多一分的期待。
一连九只都是重复款。
初梨：“……”
她可怜兮兮望向陈屿之，企图为自己的坏手气找借口。
“……这台机器，估计有点问题。”
初梨抿了抿唇，“可能我要的那只都被拿走了，所以我才一直扭不到！”
初梨越说越觉得这个理由可信度很高，还故作深沉点了点头，头头是道分析着。
还特地将位置让给了陈屿之，深怕别人不相信，说得振振有词。
“不信你试试。”
陈屿之本来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不过看初梨一脸笃定样，还是稍稍抬起了手，轻轻往右转了下。
没有任何祈祷，没有任何期待，动作随便得好像在开微波炉。
初梨就那样保持着半蹲的姿势，眼睛时刻注意扭蛋机的变化。
听见扭蛋掉落声音，她第一个掀开了挡板。
“你看，我就知道……我草！！！”
不小心还爆出一句脏话。
初梨惊讶瞪大眼，不可置信盯着手心的摆件。
一只猫。
在泡澡。
她玩了二十九次都没有中的泡澡猫！！
陈屿之就这么随随便便，轻轻松松就中了？？？
初梨现在已经不止怀疑人生了，摇摇欲坠。
这难道就是欧皇和非酋的人生吗？？
这也太……刺激了。
那只泡澡小猫最终还是被初梨收归囊中，剩下二十九个扭蛋，都被陈屿之提在手上。
耽搁这么一会功夫，崔兰芝已经挑好五条旗袍四条丝巾，正准备磨刀霍霍向新鞋。
初梨趁机找初爸爸要了车钥匙。
“你手机落车上了？”
初爸爸递了钥匙过来，余光瞥见不远处陈屿之怀里一堆扭蛋时，初爸爸动作一顿。
迟疑着开口。
“小陈手上那些，都是你的？”
“算……是吧。”
初爸爸还不清楚自家女儿的性子，花钱从来不眨眼。
他长叹一口气，盯着初梨欲言又止。
“你以后……不要这么做。”
初爸爸委婉道，“人小陈家里条件一般，禁不起你这么霍霍。”
初梨瞪大眼：“？？？”
什么东西？？？
她爸这是……拆一代做久做飘了吗？？？
居然说西柠娱乐的太子爷家里条件一般？？？
人家随便一个项目就上亿好吗？？？
初梨望着初爸爸那张脸，无言以对。
.
说好的只逛一上午就好，然而等初梨回家，时针已经指向“8”刻度。
晚上八点，她才又一次回到自个的窝中。
泡完澡，初梨终于感觉到自己重新活了过来。
之前送给小软糖的礼物已经有了新的物流消息。
初梨顺手点进去，确定了下到货时间在小软糖生日前，又心满意足退了出来。
重新回到主页面，才发现上面一连好几条喇叭都是自己熟悉的名字。
“还有谁没去听小软糖的试音吗，速速去！”
“声音恋人”主打的就是有偿陪聊，如果是语音下单的话，一般都会有三十秒的试听。
小软糖开语音了？
初梨还没听过对方的声音，点进好友主页，果然发现小软糖新换了个性签名──
卖声不卖艺。
旁边的语音试听也被点亮。
初梨下意识点开。
三十秒的音频，一直到最后十秒才听到动静。
很轻的一个女声。
“你好……鸭。”
最后一个字像是被人捏着后颈受威胁下才肯出声的，但是听着没有不舒服，反而有种别扭的可爱。
单就这个字，陈屿之磨蹭了半个小时，硬着头皮闭着眼才念完。
不过效果显著。
试音发不到五分钟，下单的客人已经超过两位数。
陈屿之靠着背椅，姿态慵懒得不像是接单的，倒像是皇帝在选妃翻牌子。
底下评论的消息早就999+。
“靠，老子都听y了，明明我以前只喜欢萝莉音啊？！！”
“你们一定想不到，这条语音我听了多少遍[坏笑][坏笑]”
“我去！点开听的时候我女朋友就在旁边，还以为我出轨了[白眼][白眼]”
……
私信聊天的人很多，当然，猥琐男也不少。
陈屿之慢悠悠一个个拉黑过去，未读消息还剩一大半，忽的却看见“想吃小软糖”上线的消息。
【想吃小软糖：？？？】
【想吃小软糖：你怎么突然开始接单啦！】
【想吃小软糖：不是说你室友在，不能开语音吗？】
……
是之前陈屿之拒绝语音用过的谎言。
他皱了下眉。
果然一个谎言背后，需要上千个谎言去支撑。
【小软糖：0.0本来是这样啦！】
【小软糖：但是我刚搬了家，以后就一个人住惹(≧≦)】
幸好没开语音，不然最后一个字陈屿之肯定说不出来。
果然怕什么来什么。
消息刚发出去，对面的人就发了个问号过来。
【想吃小软糖：噫，你不是开了语音吗0v0】
陈屿之认命开了变声器。
扭扭捏捏了半晌，才掐着嗓子喊了一声。
“……姐姐？”
万事开头难，有了开头，后面的聊天就自然多了。
陈屿之拒绝了对方发的乔迁红包。
“姐姐不用给我红包啦！”
“我不差钱的！”
谎话太多的下场，就是说句话都得斟酌个半天。
陈屿之动了动手指头，鼠标一挪，差点碰倒了初梨一个下午的战利品。
他伸手扶住。
那二十九只重复款都在陈屿之这边。
陈屿之手上的这一款，恰好是半站立的姿态。
小猫咪两只爪子都向前倾，一双黑眸圆溜溜盯着人看，和下午半蹲在地上，委屈巴巴等着扭蛋结果的初梨有的一拼。
还真是物随主人。
陈屿之不自觉勾了勾唇，轻笑。
“就是，刚捡到了只小奶猫。”
“……正在努力赚钱给猫主子买猫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