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枣/文
伴随着这年最后一场冬雪, 辞旧迎新的除夕悄然来临。
于意欢伸一个懒腰,正看向窗外的银装素裹,视后胡筝便推门而入。
“欢欢, 起床啦?”视后立刻开始催促她, “快随便吃点一起准备年夜饭, 等会儿还得贴对联什么的。听说你得于导真传, 字写得相当不错, 节目组好像给你搞了红纸金墨, 要撺掇你来现写对联呢。”
是的,于意欢留在《小确幸》节目组,今年也没有回北京过年。
节目组希望策划一期春节特别献礼,借由明星嘉宾们的异地团聚, 拍一档朋友相聚跨年的特别专辑。因为每一年,全国各地都有许多人依旧需要坚守岗位,留守异地而不能回家和亲人团聚。
《小确幸》策划希望传递正能量, 将这新春特辑献给这群人。
当然, 节目组也有提前咨询嘉宾们的意见。
毕竟这一季的嘉宾们,有国民女儿有时候还有人气偶像,节目组没打算强求,决定尊重他们的意见。好在,明星们春节异地过年也是稀松平常的事,嘉宾无一人反对。
于意欢最初其实有些纠结。
因为父亲于安很恋家,往年他们一家三口哪怕有人上春晚,也都是收工之后立刻回家一起守岁的。如果她同意了, 这将是她第一次在外过年。
可她今年回去,就一定能在家团圆吗?
于意欢转念一想,倪苏在剧组拍戏今年肯定也是不回北京团年的。如果自己回去了, 那么,父母会不会带着自己一起空降青岛找倪苏?
若结果是那样,倒不如留在《小确幸》节目组。
于意欢最终还是留守,决定赌一把。
她想要赌看看,父母究竟会陪哪个女儿一起跨年。
这一天,于意欢录制素材时格外用心。
活面粉、擀面皮儿、拌肉馅儿……每一项录制活动她都积极的参加,惹得其他嘉宾们都夸她:“欢欢今天好像很有活力嘛,新年真好,跨过这一年一切都会越来越好!”
这并非什么官方客套的说辞。
于意欢是“背负着抑郁症”进综艺组的,她在先前的录制中,时不时地便会扮做情绪低落无精打采的模样,以免抑郁人设被识破。
而今天,为了不去想父母究竟会选择谁,她不得不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之中。
“是的吧,希望今天之后,我们都能跨过心中那道坎。”于意欢联想到与自己渐行渐远的父母,倒真流露出几分忧伤。
见状,大家赶紧揭过话题:“会的会的,所以欢欢你对联写好了吗?走,咱们快一起去张贴对联!”
于意欢被一群前辈簇拥着往外,心中藏着事,也就没发觉他们表情的异常。
或许是为了让她这个小辈更有参与感,大家把贴对联这个任务,也交给了她。
于意欢拍古装戏时没少吊威压,所以站上梯|子也没觉得害怕。但乡村这卷帘门的顶部实在有点高,贴横批的时候,她始终差了点。
正欲让个高的男嘉宾上,身侧忽然传来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
“欢欢,不然还是让爸爸来吧?”
于意欢猛地一侧头,果真看见了于安的身影。
“爸爸!”她完全不掩内心狂喜,三两步便踩着梯|子往下,不等完全落地她就扑进父亲怀里,“你居然来啦!”
时间已近傍晚,于意欢等了一天盼了一天,眼见着天色擦黑却也不见父母身影。
她还以为,他们不会来了。
此刻于意欢抱住父亲,真正确定是他本人来了,一时竟有些百感交集。
她的小心机被爸爸看破,她的小把戏被母亲揪住,爸爸宁可给徐风推荐倪苏也不推荐自己,她还以为父母都已经对自己彻底失望了。
可是,除夕夜这天,爸爸却还是来到了她身边。
这一刻,于意欢卸下了所有的伪装,她真情实感地落下眼泪。
她真的,感到非常庆幸。
或许别人会觉得她只是单纯的想爸爸了,所以才会在见面时落泪,只有于安懂得,不仅仅是这样。
虽然女儿什么都没说,但他几乎是立刻就感受到了她的彷徨与庆幸。
这段时间为了让于意欢反省自己的错误,于安故意没有联系女儿,没有问她在综艺里过得怎么样,也故意没有和她提及春节的安排。
他想,欢欢或许认为自己也将去陪倪苏跨年了。
于安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背,安抚她:“除夕团年夜,爸爸当然要来和女儿一起度过了。”
“天诶,你们父女要不要这么催泪,看得我都想我父亲了。”视后胡筝看着于意欢抱着于安抹眼泪,说,“我去年生日,父亲来探班时,我也这么感性。可是……哎!”
大家都知道,胡筝的父亲在给她庆生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在除夕夜看见别人父女情深,难免会触景生情。
有人安慰她说:“没事的,月有阴晴圆缺,我们珍惜当下就好。”
这毕竟是春节特辑,节目组不想把气氛搞得太悲伤,而是希望更温馨一点。
所以,执行导演很快出来重新安排任务,把贴对联的后续工作交给了男嘉宾,而于安父女被派去摘花椒了。
今晚每个嘉宾都要准备一道菜,于意欢原本是要煮饺子,但于安来了,她就决定让爸爸改做自己最喜欢的花椒鱼。
为了有更多剪辑素材,父女俩才被派去现摘花椒。
乡野田埂,于意欢提着一个小竹篮,快乐得像一只兔子。
“爸爸,明天录完我们一起去找妈妈吧!”她美滋滋地说,“我给妈妈准备了新年礼物。”
于安立刻反问她:“爸爸大老远过来陪你跨年,没有礼物吗?欢欢这么偏心?”
于意欢吐舌:“我陪爸爸守岁就是最好的礼物了呀~”
她这会儿的心情是真的特别好。
不仅仅是爸爸选了自己,还因她脑补了明天自己和爸爸飞去青岛后倪苏的表情。她用演技征服了倪梦又怎样,自己的小把戏暴露了又怎样,爸爸还不是依旧偏爱自己!
于安的来临,令于意欢有些高兴过头了。
然而,有个成语叫乐极生悲:当一个人快乐到极点,那么悲痛的事便将降临。
就在于意欢准备挽住父亲手臂的一刻,侧前方突然传来几道激动的声音:
“找到了!找到欢欢了,你快看,她和大导演在一起,屁股后面还跟着摄影师傅!”
“Hello?拍得到吗,我是国民女儿的弟弟,我叫倪俊!”
“哎呦!欢欢哦,惊喜吗?我们全家来陪你一起团年了呀!”
她循声看过去,脑袋一懵,刹那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冻住了般。
于意欢怎么都想不到,在于安除夕奔赴这天,那对她永生永世都不愿见到的吸血鬼亲生父母竟也大喇喇的来了,还带着他们的恶魔儿子一起。
这一瞬,于意欢感觉严寒穿透了羽绒服,那寒凉的冰柱直刺进她心脏。
她恨不得拉上于安,她理想中的更想拥有的父亲,立刻钻洞逃离这里。可是,她不能,也不敢贸然逃掉。因为她和于安的身后,还跟着综艺的摄像。
她根本不可能把这一家子和摄像留在一起,除非她想在大年初一,爆出她和倪苏的狗血身世。
茫茫乡野小径,那一家三口满脸兴奋离他们越来越近,仿若饿狼野鬼扑了过来。
于意欢六神无主,慌乱无措,下意识地看向身侧的于安。
于安先前对于这件事非常的排斥,他只听说过这对吸血鬼父母的行径,他根本不敢深想不敢面对。所以,他其实至今都没见过曾秀兰夫妇。
然而,此刻看见这古怪的一家三口,他居然瞬间就猜到了他们的身份。
可这对夫妇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他分明记得,妻子曾告诉自己,说曾秀兰夫妇那边都打点好了,那样一对烂人,她不打算让任何一个女儿同他们有交集。
倘若真如倪梦所言,他们怎么会在除夕夜这天出现在这里?
除非——
女儿看向他的时候,于安他也正蹙眉侧首。
他目光幽深,问于意欢:“他们怎么会过来?你和他们有保持联系?”
面对爸爸诧异不解的诘问,于意欢的意识却陡然清醒。
她突然想起了自己这大半年,是如何偷偷和曾秀兰周旋,给她打过多少钱买过多少东西,又在妥协时许诺了多少好处先暂时哄骗住她。
那一切的一切,她都是瞒着于安和倪梦的。她以为自己能处理好,可现在,她辛苦维持的平衡似乎已摇摇欲坠。
于意欢好不容易才稳住有偏向倪苏迹象的于安,她怎么能让那一家三口破坏掉?她不要让于安和他们见面。
“对不起爸爸,我会安顿好他们的!”眼看着那三人就要靠拢,于意欢不得不主动迎上去。
而她还必须拜托于安拦住跟拍摄像:“麻烦爸爸帮我稳住后方好吗?谢谢爸爸!”
然而,根本没经历过任何真正挫折的于意欢,又怎么能唬住倪志忠这种无赖。
她还是拿当初应付曾秀兰那套说辞:如果想靠着自己这个大明星女儿享乐,那就安分点不要出现,否则鱼死网破让他们不好过。
倪志忠什么时候受人威胁过,而且还是他的种,一个便宜女儿!
老婆隐瞒这件事本就让他气不打一处来,现在这个做女儿的还敢威胁老子,他更是火冒三丈。
于是——
“滚你妈的!”倪志忠直接一个大巴掌就给于意欢扇过去了,“你是我的种,还敢跟老子叫板?别说那些有的没的,老子今儿不仅要留在这里,你还得好吃好喝地给我伺候好了!”
于意欢何时见过这样粗鄙又无赖的人?哪怕是曾秀兰,也不过就是贪财好利的普通妇女罢了。
她根本没料到,倪志忠竟会二话不说先直接动手。从小到大,别说父母了就是身边无关紧要的人都没舍得骂她两句,又何时被人扇过耳光?
于意欢直接被亲爹这一巴掌给扇懵了。
“你!你怎么可以——”她捂住脸,气得气血翻涌,却根本憋不出半个脏字。
而倪志忠直接啐一口,又给了她另外半边脸一巴掌:“你什么你,还不给老子带路!你想冻死老子?”
第二巴掌落下来,于意欢彻底崩溃,眼泪不可遏制地往外涌。
而她身后的于安和摄像,也终于从方才的惊愕之中回神。
于安冲过来就给倪志忠一拳:“你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对我女儿动手?”
“你又是什么狗娘玩意儿?!”倪志忠自然不可能吃亏,反手回敬于安一拳。
两个男人竟就在这荒野小径里撕打起来。
而他们身后,综艺的跟拍摄影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场面,一时竟不知是该继续拍,还是该上去劝架。
*
于意欢那边焦头烂额之时,倪苏这边正在拍除夕最后一场戏。
很巧,他们今天拍的也是一场新春戏。
戏内这天是正月初一。
举国欢庆,人人辞旧迎新,街头是热闹的耍龙舞狮表演,江月和母亲这边的氛围却十分沉郁。
母女俩在城市边缘的公墓里。
江月曾有一个弟弟,却在三年前的正月初一意外身亡。从此,对于江家而言,新春变成了绵长永不减退的旧痛。
三年过去,江母再面对儿子的坟墓,其实已鲜少失控。
然而她今天却靠着碑不住地垂泪:“昊昊,如果你还在,一定不会像姐姐这么不听话。”
就这么一句话,再没有更多。
然后江母就一直靠着碑,痛苦又依恋,仿佛靠着的就是乖觉热爱理科的儿子。
江月看得心里发堵,伸手去拉母亲:“妈妈,回家吧。”
母亲却根本不理她,好半晌,她又对着墓碑说:“昊昊,你的理科梦,以后就真的没有办法实现了。”
轻飘飘一句怨怼压过来,江月崩溃了。
她跪在母亲面前,痛苦又无助:“妈妈,您放过我吧……”
“卡——!”导演徐风拍完最后一个全景,向全剧组宣布,“非常完美,现在收工吃年夜饭!”
全剧组的人集体欢呼,开始以最快的动作收拾片场。
正是这时,提着新年花篮一直在旁观摩等待的倪梦走入片场,要给女儿一个跨年夜惊喜。
周围有工作人员想起哄,她也竖起手指放唇边,意欲静悄悄过去。
却不料,刚穿越人群,竟目睹萧曼如和女儿的温情交互。
这场戏太压抑,江月的处境勾起了倪苏过往春节的黑色记忆,令得她一时有些无法从剧中的情绪抽离。
旁边,萧曼如应当是察觉了。
她本来正给儿子打视频,见倪苏在导演宣布收工后,仍一动不动地跪坐在道具墓碑旁,便回到少女身边伸手轻拍了拍她。
“倪苏?”她喊道。
倪苏一如当初在《春列》杀青现场一般,因入戏因迁怒,拍开了合作伙伴的手。
“wow,是哪位女侠做了我一直想做的事?”恰好,萧曼如和儿子的视频接通,一道懒倦的声音从那边传来,“再拍萧女士两掌。”
萧曼如瞥儿子一眼,干脆并肩坐在了倪苏身旁。
她也不刻意去唤这小姑娘了,就如常跟儿子聊天:“杳杳呢?我想给她介绍个演技很好的朋友,祁昱,你把手机给她然后跪安吧。”
萧曼如去年为了过古装瘾,自带班底拍了个宫廷大戏,从那以后她就总是叫儿子跪安。
祁昱早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嫌弃,立刻把女朋友钟杳拉过来应付她。
直到萧曼如将视频对准倪苏,温柔似水地向视频中的女孩儿介绍她,她都仍在怔怔出神。
但她已然出戏,不再是因陷入剧中情绪而郁郁,而是惊讶于萧曼如的儿子居然这么大了,而且还这样大方地和另一个演员在谈恋爱。
这一切都和倪苏所想象的完全不同。
她以为,母亲对生育后的事业滑坡如此不甘,面对萧曼如时心态那样反常,她的对手应该就是踩准了母亲生育的机会才上位成功了。
可从视频里看,萧曼如的儿子应该和路乘风同龄,甚至可能比路乘风还年长几岁。
倘若是这样,那倪梦当初败给她的原因,未必就是全归咎于生育。
因此,倪苏在跟视频那端的女孩儿问好后,便忍不住说:“萧老师,你本人和你的家庭,都很令我惊讶。”
萧曼如先暂停和家人的通话,正式侧过头开始和她聊天:“为什么这样说?”
倪苏:“我没想到您儿子居然都这么大了。而且,你们一家人都和别的明星不一样,很恣意。”
就是恣意。
进组这段时间,倪苏早就发现,比起在事业上态度紧绷的母亲,萧曼如要从容和游刃有余得多。她从不在乎网上的人如何说她大满贯下凡搞钱,从未端过传奇影后架子,她好像对事业和生活都透出一股悠闲享受的姿态。
萧曼如并不意外倪苏的讶异,毕竟她签约的经纪人是“老对头”倪梦。那个人啊,就是太紧绷较劲,上来就想给这女孩儿往奥斯卡导演的剧组送。
她其实从《野蛮生长》试镜那天,就挺喜欢倪苏这姑娘,有眼缘,就像当初初见准儿媳钟杳一样。
萧曼如便也愿意跟这女孩多聊两句:“因为生活本就该是恣意无束的,不是吗?我已经得到了全部想要的,那么剩下的时光,当然要做我想做的,当然要去及时享受人生。”
“刚极易折,过犹不及。”她似乎意有所指地告诉她,“倪苏,你的共情能力已经很强了,下次不要入戏太深。抓住机遇努力的确必要,但适当的技巧和松弛,或许会让你走得更远。”
倪苏莫名觉得,她明面上虽劝自己减少“体验派”表演,但实际上是在暗指自己和倪梦的合作。
萧曼如也看出了倪梦的偏执,她在提醒自己?
倪苏还没能完全确定萧曼如的用意,就突然被一道声音打断:
“萧老师,除夕夜还不忘给新人演员上课,看来我把女儿送来这个剧组很值啊。”
她猛地一侧头,居然真的是母亲来了!
“妈——”倪苏差点脱口喊出妈妈,意识到这是在剧组,她才陡然一转,“妈呀,倪梦老师,你怎么来了?”
她以为,倪梦和于安应该回去陪于意欢团年,毕竟,于意欢可是身患重度抑郁的人。
冷不丁见母亲空降剧组,要说一点不惊喜肯定是假的。这一瞬,倪苏眼里惊喜迸发,甚至颇为心虚地从萧曼如身边起身。
“重要的亲人,当然得一起守岁跨年。”倪梦提着一篮火红的手工花束,缓步走向女儿,“新年快乐,倪苏。”
倪苏接过母亲的新年花束,还没来得及回应,却见母亲转首看向萧曼如。
倪梦语气有些酸地对萧曼如说:“萧老师,抱歉,我们母女俩要先离开独处一会了。”
萧曼如扬眉:“看来倪老师真的很喜欢倪苏,都亲密到母女相称了。”她调侃说,“你给了我灵感,等这次回去我也要跟杳杳母女相称!”
萧曼如和先前《春列》的工作人员们一样,完全没觉得倪梦和倪苏是真正的母女。
毕竟,圈内人谁不知道她和于安是模范夫妻,其亲女儿于意欢更是被宠上了天。她以为,倪梦只是还没打败心魔,而倪苏无论是演技还是性格都和其本人当初很像,所以她对倪苏寄予厚望。
萧曼如以为,倪梦只是太喜欢倪苏,投射太多私人感情到倪苏身上,才亲密到以母女相称。
《野蛮生长》其他工作人员也有些讶异,直感叹:“倪梦老师对倪苏也太好了吧,除夕夜居然飞来剧组陪她,都不怕欢欢吃醋么!”
“欢欢也在外地录节目啦,估计欢爸肯定去那边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而倪梦均回之一笑,带着女儿进入了自己的保姆车。
刚进车,倪苏便不禁问:“妈妈,你这样在每个剧组都叫我女儿,真的没关系吗?”
倪梦笑了笑:“你本来就是我女儿,怎么,你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不是——”倪苏顿了顿,思考着措辞,“我只是觉得,考虑到意欢那边的情况,你和爸爸或许不想这么快公开这件事。”
倪苏当然是期待身世公布的。如此,那对吸血鬼父母、那些揣测她身世的非议,通通都会远离,而她才能彻底无后顾之忧。
但自从于意欢把抑郁症演得活灵活现,为了维持抑郁的人设,甚至不惜放弃演戏重投综艺,她便对此不抱太多希望了。因为于意欢付出这样巨大的代价,怎么可能轻易再让身世公开。
她想,哪怕倪梦愿意公开,偏爱于意欢的于安恐怕也不会同意。
在倪苏看来,父母既然还不打算对外承认自己的存在,那就最好不要给予自己任何的希望。
一面口无遮拦地在外人面前叫自己女儿,可另一面却又藏着掖着,这太折磨人,也太不尊重人。
想了想,倪苏便直白地说:“妈妈,如果你们还打算继续隐瞒,下次就别再这样了。我不想要任何渺茫的希望,我很不喜欢你这样。”
倪梦面色微怔,似是没想到女儿会当面控诉,她一瞬不瞬看着女儿,半晌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是什么都可以被原谅的新春,倪苏也知道说这样的话,或许会闹得彼此不开心。
但她还是决定不欺瞒:“妈妈,我知道说这个可能有些破坏氛围,但,这都是我的真心话。”
倪苏万万没想到,母亲却居然蓦然一笑。
“倪苏,虽然原计划是要给你一个惊喜,但看情况还是提前告诉你吧。”倪梦顿了顿,非常郑重地告诉她说,“我和你爸爸一致决定:要在你十八岁生日当天公开所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