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烬之带着她到了原来的结界处。
月笺跟在他的身后，有些走神，直到撞上了对方。
感受到了谢烬之的身形。
她愣了一下才开口道，“谢烬之？你不带我去杀了它们吗？”
谢烬之转身，墨瞳中不带任何感情，容颜俊美，就直直的站在了她面前。
月笺晃了一下，才听到对方语调淡淡，“你的剑法不够凌厉，我们处于万魔窟最外层，也是最万魔窟内最低阶的存在。若继续前行，伤的是你自己。”
她甚至没反应过来，对方手中灵力恍若漩涡聚集，不过眨眼间便化为利刃，直指她的眼睛。
月笺蓦然退后一步，而后冷汗直流。
……她第一反应竟不是抬起手中的剑。
谢烬之凝眸看着她，“这便是你与它们的差别。”
他转而看向她手中破晓。
破晓似有所感，发出一声嗡鸣，自月笺手中挣脱而出，环绕在他周围。
月笺迟疑道，“你说的是，实战？”
她刚刚看的清楚，谢烬之的剑法远比原身凌厉强大。
原身经历的实战很多，身体有本能的肌肉反应，但她毕竟不是原身……有这些肌肉记忆，其实于事无补。
谢烬之接过剑，语调平静，“即日起一周内，你的任务便是熟悉你的剑。”
而后下一刻，他便直接抬手。
雪亮的破晓豁然自他手中飞出，不过眨眼间便已经抵达在了她的脖颈。
月笺想要躲闪，却无济于事。
她的速度没有剑快！
破晓直指她的命门！
她瞳孔微微一缩，看向了谢烬之。
谢烬之毫无反应，“继续。”
他身着玄衣，身形颀长挺拔，就站在结界的旁边，面容俊美，让月笺有了一瞬的恍惚。
脑海中，又回忆起曾经那个常见到的人。
谢烬……
但这个想法不过瞬间划过。
谢烬之察觉到她的分神，方才御剑的速度更快，犀利传来。
月笺收拾好自己的心情，豁然一闪。
他不给她机会。
剑气凌厉却不夹杂杀意，极快的从月笺身边掠过。
刚开始月笺应付还有些吃力，直到最后终于缓缓适应过来。
莫约一个时辰，她就不行了，“谢烬之，能不能让我休息一会儿……”
月笺的呼吸急促，热汗层层流下，手中动作也逐渐缓了下来，有力而不足。
谢烬之手中灵力停下，蹙眉，“这般经不起挫折，你的师尊就是这么教你的？”
他的声音微冷。
月笺眨了眨眼睛，垂眸道，“我师尊把数百根销魂钉全放进我身体里，虽然有你元阳相助，但至今未曾恢复，还有些虚弱。”
挫折？
她前世被谢烬保护的好好的，还真没被怎么折腾过，经不起倒也正常。
“说谎。”谢烬之声线微凉，斜睨着她，“我的元阳可以恢复所有，哪怕是你灵魂上的创伤。”
谎言被毫不留情的拆穿，月笺撇了撇嘴，嘀咕道，“可是确实很累啊。”
她一双眼睛干净清澈，明朗的看着谢烬之，“谢烬之，修炼这么累，你为什么还要继续呢？”
“想活下去罢。”谢烬之沉默片刻，看向了月笺的眼睛。
他的眸光是深沉的黑，只要见一眼，便能将人吸进去。
月笺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这听上去似乎是一个很正常的答案。
她也是为了活下去。
也想要追求自由的能力，想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见想见的人。
但是她却直觉不对，而后看着他，低声道，“只有这个吗？”
想活下去，一定是有原因的吧。
为了家人。
为了生活。
或者是某些责任。
谢烬之没再说话，只是定定的看着她，俊美的面容，雪松味儿似乎扩散了些，溢满她的周身，反问道，“你呢？”
月笺累了，索性坐在一边，抬眸朝向看去，万魔窟夜色漆黑如墨，月光露出一点尖角，照耀在大地上，“谢烬之，你有过想保护的人吗？”
谢烬之道：“……有。”
她笑了笑，心平气和的开口，“那你知道，亲眼看着想保护的人死在面前，你却无能为力是什么感受吗？”
谢烬之猛的一怔。
那是他极少露出来的神色，此刻月光打在面容上，倒是出奇的好看。
月笺道，“在我师门，除了跟我一起长大的前道侣之外，还有一个女孩与我萍水相逢，却待我极好。许多前道侣不在的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
“她平时带领我一起逃课，一起出游，一起玩耍，陪我度过了最欢乐的一段时光，可是最后，她堕魔了。”
在她之前所在的那个世界，是对方变成丧尸了。
那是她的大学同学，叫木曳。
而彼时是她们即将毕业的日子，相机定格的时候，她最爱的两个人还都在她的身边。
所以当时她也很难想象，前一天她们还在约定毕业以后一起旅行，第二天丧尸病毒就突然爆发，摧毁了原有的行程，也摧毁了对方的所有。
因为丧尸病毒，她无法与她再取得联系，被迫分离。
再相见的时候，已经是几年后。
木曳变成了丧尸，在人群中嘶吼着，失去了理智，不管不顾的朝着她冲来。
当时是她第一次从谢烬手中逃离，一个人直面丧尸。
恐惧，难受，难以置信，包裹住了她。
她浑身颤抖，脑子一片空白。
因此，在木曳冲过来的时候，下意识想要反抗。
但她没想到对方不是针对她——
而是她身后的丧尸。
木曳的身形在瞬间被那边的丧尸贯穿
与此同时，她青白的利爪也将对方的脑子直接拧了下来！
脑浆肆意，肉沫溅在她的脸上。
紧接着，便是木曳一把用力将她推开，推往丧尸群外，独自一人用身体拦住了另外的丧尸。
记忆里从来没有感情的丧尸张着嘴，腐烂的肉一块一块的往下掉，浑身上下被撕扯，声音早就不复当年的动听悦耳，生涩而嘶哑着告诉她。
“快走……别回头，永远别回头……”
如果说，前期的她只是想要自由，那从那一刻起，她就是想变强大。
强大到可以改变一切。
月笺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这件事，那是她最好的朋友，却拼尽全力保护了她。
谢烬不会让她冒险。
但她没有任何天赋，想要能力，就必须直面丧尸。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修士与魔族也是可以共存的呢？”月笺撑着下巴，看向谢烬之。
谢烬之毫不犹豫否认道，“不可能。”
他冷声开口，“在魔界，魔族自相残杀长大，肉弱强食，你现在见到的每一位强大的魔族，脚底下都是万人尸骨。”
“包括你吗？”月笺故意发问。
谢烬之眯了眯眼睛，周身杀意尽显，手中破晓忽而抵上她的脖颈处，“月笺，你在试探我？”
试探他究竟是不是所谓的谢烬。
冰凉锐利迅速传来，灵力沿着经脉翻涌。
雪亮的剑，反射出了月笺的倒影。
脖颈处，凉意传来。
似乎只要稍不注意，那把剑便会划破她的喉咙。
月笺怂了，眼底闪过懊恼。
早知道就不调戏他了。
她软下了声音，“好好好，我知道错了……”
据她所知道的世界观来看，魔族与修真界曾有千年渊源，不死不休。
谢烬之手中的剑落了下来，语调冷淡，“我不是谢烬。”
他抬头，眸光幽暗，“修炼乃世间大道，我之所以继续修炼，不仅仅是为了强大自身，更是为了寻找我想见的人。”
月笺好奇道，“想见的人？”
谢烬之瞥了她一眼，“我的前道侣。”
他又冷笑，“她早已故去，我也是因她入魔，修炼到一定程度，可干预轮回，也可穿越时间与时空。她死她活，无论如何都应当是我说了算。”
说到最后，谢烬之几乎咬碎后槽牙。
模样不似作假，月笺心中最后一点怀疑消失，转而又有些同情起来，“看来你与我一样，都是可怜人，她是怎么死……故去的？”
谢烬之冷静下来，漫不经心，“被我杀的。”
月笺：“？！”
谢烬之面无表情，“彼时我百年未曾突破，有了心魔，杀妻证道。”
月笺觉得这话听着耳熟，看向谢烬之的眸光，也透着几分难以置信。
杀妻证道？
她下意识远离了他一些。
谢烬之看穿她这些小动作，冷嘲热讽，“走什么？我与你并无差别。”
一个杀妻证道。
一个杀夫证道。
月笺很尴尬，扯开话题，“不是要练剑吗……”
话音落下。
谢烬之的剑气便直接穿了过来，伴随着他几分特有的灵力，空气中甚至是带了些雪松味。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月笺手中动作倒也快了不少。
她冷静下来，努力躲闪。
但谢烬之这次却明显加重了力道，动作迅速，有些没来得及躲过的剑气直直拍在她的身上。
锐气四溢！
疼痛感猛的传来，刺激着她的神经。
她的眼泪溢出一瞬。
谢烬之动作也倏然顿住。
月笺咬着牙，“继续。”
修炼之时，有些轻伤再所难免。
原主记忆中，疼痛布满了她的童年。
她自己，也从来都不是会轻易害怕或者后退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月笺：我前道侣被我杀了
谢烬之：巧了，我的前道侣也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