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舟松了手,坐在她坐过的椅子上,案上还?七零八落的摆着不少书?,新的仿佛没动过,倒是有一本厚厚的民间野史翻了一半。
也不觉得意外,她素来爱看这种?。
见?他还?盯着书?页,阿虞伸手的合上书?,欲盖弥彰抽出下面一本《诗经》压在上面。
“你怎么过来了?”
这几日容舟赋闲在家,却也忙着处理公务,就一起用了膳,连话也没说几句。
她以为他因那天自己说的话生气了。
——看得出来,他的确也不太高兴。
她也因为那晚茅草屋发生的事心里别扭着,不太好意思见?他。然而,她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这两日没好好说话,连见?面都是匆匆一会儿,她莫名地牵肠挂肚,不受控制的开始想他了。
容舟一靠近,属于他身上的熟悉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阿虞心尖一软便忍不住主?动投怀送抱了。
她小?小?雀跃着,可又?怕容舟还?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一时忐忑起来。
但下一刻,她放在书?上的手被人捉住,不轻不重的握在掌心里,她心上一颤,听他开口。
“阿虞。”
她垂眸,迎上他的目光。
“咱们成亲吧。”
阿虞怔住,下意识地就想拒绝:“我们是兄妹……”
他目不转睛,眸中有起伏的波澜:“你明知道不是。”
“我……”只说了一个字就词穷,其实她还?没有想到要如何?转变跟他的关?系,那晚的冲动,大?概是因为夜色撩人,他也撩人,加之平日里看多了话本杂书?上那些艳闻轶事,再被美色所惑,就鬼使神差的主?动了。
是,明知道他们不是兄妹。
哪有兄妹能做那样的事。
她心里一团乱麻,神思恍惚之际,忽觉眼前覆下阴影,容舟已经站起身,居高临下看着自己。
“今日我进宫,听闻平宁郡主?向太后提及亲事,请旨赐婚。”
阿虞愣了下,一时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转移了话题,但很快联想起他前面几句话,面色微变:“平宁郡主?……跟你?”
他不出意外的点了头,阿虞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止了一瞬,呼吸都慢了下来。
她看过来,脸上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希冀:“那你,答应了吗?”
她的眼神澄澈又?无辜,看得容舟心软,哪里还?忍心再逗她。
他叹息:“我若答应了,还?能站在这儿跟你说话?”
阿虞没发现自己松了一口气,嘴上却还?别扭着:“平宁郡主?金枝玉叶,还?那么喜欢你,你为什么不答应……”
容舟莞尔,手指在她脸上轻轻捏了捏:“你吃醋了?”
“哪有!”她拂开他的手,却羞赧地红了脸。
其实就等待一句话的时间,她就感?觉自己从云端跌进了污泥里,容舟说太后要赐婚他与郡主?的时候,她的心揪了一下,细密的失落和伤感?蔓延到四肢百骸,一股前所未有的迷茫涌上心头。
那一刻她在想,哥哥娶了平宁郡主?,她要怎么办?
爹娘已逝,她伶仃多年,唯一的心愿便是能和哥哥团聚,以前还?不知道身世的时候,她还?开玩笑让他早点娶妻生子。
可真到这么一天,她就惶然起来,这府中有了女主?人,她这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妹妹,是不是就要被赶出去了?
到这一刻,她才不可忽视的承认自己嫉妒了。
一想到容舟这般朗月清风的人,会娶别人为妻,生儿育女,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心里就针扎一样疼。
她太难过了,以至于动作快过理智,一头埋进容舟怀里,两只手用力?揪着他身侧的衣摆,闷声?说:“我吃醋了!”
容舟胸口被她猛然一撞有些发疼,不过转瞬就熨帖柔软起来,将那纤细的身子圈入怀中。
“我虽然在朝堂上风评不佳,但在你面前还?是一言九鼎的,许你的承诺,断不会再予别人。”
怀里的人闷不做声?,他叹了口气,把她抱得更紧:“在你来我身边之前,我从未考虑这些事,姻缘于我来说仿佛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有时候觉得孑然一身也好,没有牵挂,便没有弱点,能保证自己百毒不侵。”
容舟笑了笑,胸腔微微震动:“后来才知道,我还?是个肉.体凡胎的俗人,而你,成了我唯一的软肋。”
怀里的人终于抬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盛着水光,眼尾洇红:“真的吗?”
他没答,只说:“那日我跳下水的瞬间,你可知我在想什么?”
阿虞摇头。
“我在想,若是救不回你,和你一起葬身北湖也好,这样,你便永远是我的!”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却让阿虞陡然一凛,他深刻到甚至于有些偏执的言论,是半开玩笑的方式,她却觉得他有很可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容舟神色是平静而清淡的,她却觉得胸口发堵,指尖轻抚他的脸颊:“我死了你也要好好活着。”
容舟不置可否,只探过身来吻她,轻轻吮舔,仿若一片白羽挠过,温柔至极。
阿虞僵了一下,放在他脸上的手变成搂着脖子,容舟顿了顿,揽着她坐回去,让她坐在自己腿上。
唇齿之间滚烫的气息纠缠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阿虞只感?觉舌尖的酥麻遍布全?身,软成了一滩水,只勾住他的脖颈,仰着头本能地去接纳迎合。
一如溺水时,她紧紧抓住的救命稻草。
脑袋里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坠于云雾中,轻飘飘的找不到方向。
直到她忽然觉得身下有异,方从梦境中回神,绯红的裙摆如海棠垂坠,散落容舟腿上,那不容忽视的地方着实叫她不敢再乱动。
容舟放开她,眼底还?有一丝情动的茫然,阿虞脸上滚烫,拳头砸在他肩头。
“哥哥你……”实在难以启齿,她挣扎着要起来,却被他一把拽回去,贴得更紧了。
“别动!”
危险就在那里傲然挺立,阿虞惴惴,就要哭起来了。
容舟忍俊不禁,好歹克制住了,却不愿放开她,良久才平息了心火,嗓音喑哑:“都怪你。”
阿虞欲哭无泪:“这怎么能怪我?”
他哼了哼,在她娇艳的红唇上亲了亲,说起方才未完的话:“我已向皇上禀明你的身世,平宁郡主?那头不会再有结果。”
“那她是不是也会知道?”阿虞秀眉轻蹙,以郡主?的脾性难保不会缠着皇帝问?清原因。
“不止她。”容舟顿了顿,目光灼灼看着她的眼睛:“你的身世,所有人都会知道。”
她抿着唇,容舟说:“你做好准备!”
阿虞忽然就紧张起来,她的身世,真要大?白天下了?
当初她曾设想过这一日,但最终还?是抛之脑后,只要自己嫁了人,与哥哥的血缘关?系就并不重要了。
但她没有想到,容舟会爱上自己。
明明难以理解的一件事,仿佛又?在此刻顺理成章。
*
平宁郡主?时隔半月又?进了宫,上一次离宫时,皇祖母说皇帝已经动摇,只要召见?了容舟,就立马会赐婚。
可她等啊等,半个月都过去还?没一点消息,还?是按捺不住的进了宫。
太后所居的慈宁殿此刻正?热闹,平宁郡主?一进门就看到软榻上,倚着引枕跟太后说话的女子。
身段婀娜,容貌昳丽,一颦一笑俱是风情,一双美目望过来,带着媚然的笑。
“平宁来了啊!”
平宁郡主?张扬的气势在触及那含笑的目光时瞬间偃旗息鼓,乖乖行了礼。
“皇祖母,姑姑。”
太后年过甲子,头发花白,一丝不苟的梳成发髻,见?到她来,和蔼地笑了笑,命人上了冰镇的酥酪来。
“怎么这个时辰进宫了?外头天多热啊!”
平宁郡主?火急火燎进宫,的确热得不行,但她没想到安阳长公主?也在,到嘴的话囫囵了半晌才迟疑着说出口。
“我就是想问?问?皇祖母,上回的事……可有眉目了?”
太后面露犹豫,知道她说的是容舟,在今日之前,她的确是想着撮合这门婚事,但好巧不巧,今日一早皇帝来请安,说起了容家姑娘的身世。
太后心软,听了半晌,怪心疼那个可怜的丫头,可转头又?疑惑,这和容舟的婚事有何?关?系。
皇帝似在斟酌,要怎么给容舟说说好话,半晌道:“怀瑾有个心上人,便是这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太后在一瞬间便明白了,原来容舟不肯娶亲的症结在这儿呢。
听闻人家真心相爱,太后也不好再勉强,打消了这个念头,没多久安阳长公主?进宫来,她便说了一嘴。
安阳倒是没多大?反应,涂着蔻丹的手,拨了拨头上的步摇,哼笑:“我还?以为这人真没心呢!”
过了这么些年了,她对容舟早没当年怦然心动的少女情怀了,但平宁小?郡主?正?好处在她当初的年纪,自以为轰轰烈烈,不过是飞蛾扑火。
太后不知平宁郡主?会这个时候进宫,还?没想好说辞,太直白了怕她难过。
安阳不这么想,对于这个素来任性的侄女,没多少长辈的怜爱。
她跟太后胡说八道说容舟的心上人是自己,就叫安阳看不上。当年她追容舟时光明正?大?,从来不来这些阴的,虽然后来也没什么结果。
前几年她心里还?暗怪容舟不解风情,可后来觉得君子坦荡荡,就该如他这般端方,喜欢,不喜欢,说的明明白白,一点不给人遐想的机会。
如今平宁却想让太后私下就下旨,让安阳有些不满,摇着美人扇,当即就直言不讳道:“怕是要让你失望了,人家容大?人喜欢的人,可不是你。”
作者有话要说:呜呜呜我好爱长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