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霍然色变,仓惶往后躲,却被一只宽厚的手掌托住了后脑勺,身子一僵,他已经靠了过来。
暧昧的气息在屋子里陡然升高,冰凉的唇峰贴在她双唇上?细细碾磨,阿虞一惊,用力拍打他胸口想要挣脱,却听容舟闷哼了下,宽阔的身躯半点没?有退让。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打在他伤口上?,一时不敢再动弹,一愣神?的功夫,正好给了容舟趁虚而入的机会。
他的气息浓厚而炙热,不容忽视地侵染着她每一寸肌肤,阿虞头晕眼花,被他吻的喘不过气,眼前只剩一片黑漆漆的天幕,星光荡漾摇曳着,她脚下一软,连背脊都酥麻起来。
要不是容舟眼疾手快揽住她的腰,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没?出息。”他声色喑哑,呼吸沉重,热烈的喷洒在耳畔,她整个人都要化了。
“你不要脸!”阿虞又羞又气,狠心一把?推开他,原本就红润的唇,被他□□的更加艳丽,眼尾更是带了丝妩媚撩人的风情?。
容舟灼灼望着她,喉结动了动,手还没?伸出去,却被她狠狠拍了下,怒气冲冲的推开门跑了。
他站在原地,捂着被她打疼的伤口,眼底的雾霭散去,染上?丝丝缱绻的笑意。
午膳容舟单独用的,阿虞不见人影,他也并?不着急,只是想着穆兰山要回来了,得盘算着,要怎么把?这一棘手的事给解决掉。
又再养了两日?,他便收拾收拾进宫面圣了,皇帝上?下打量他一番,无比庆幸道:“还好你福大命大没?出事,身上?的伤可好了?”
他摇头,说没?有大碍:“当日?埋伏在客栈的统共有十二?人,就地诛杀了九人,有一个在牢里自尽了,还有两个我让吴疾控制住,眼下还有一口气在。”
皇帝眉头一蹙:“都查出来了?”
“是辛夷的人,与先前在万颜坊抓住的是同一批,早在老图巴王在世,他就起了谋逆之心,甚至试图与朝中?官员结交。许是我先前处置了他的人,辛夷心有不甘,所以派了人来暗杀我。”
图巴二?王子弑父夺位,实在是件令人措手不及的事,好在泱泱大国百年强盛,对于辛夷的挑衅能够从容不迫的应对。
但图巴部的人个个虎背熊腰,勇猛善战,以一敌三不在话?下,自然也不能掉以轻心。
皇帝道:“朕下了旨,云麾将军徐照领兵,不日?就能到边关了。”
容舟眉一挑,面露担忧:“徐老将军年事已高,身体?还吃得消吗?”
“老将军自己请命,朕也不好拒绝。”
徐照是德高望重的功臣,年过半百,这些年平定四海,开疆扩土,立下汗马功劳,连皇帝都颇为敬重,两年前老将军摔伤腿就回了京城颐养,再没?上?过战场。
但一辈子舞刀弄枪的人,哪里闲暇得下来,如今图巴新王来势汹汹,徐照自然坐不住了,大清早进了宫请旨领兵打仗。
容舟只好叹道:“有老将军坐镇,想必最能鼓舞士气,百战百胜。”
宫婢呈着漆盘上?了茶,皇帝抬手让他坐下:“开始朕的意思其实是想让穆兰山去的,他本来就在云川,也有对战的经验,最合适不过。”
容舟端着茶杯的手一顿,君山银针的芳香蔓延,袅袅轻烟使?得他的面庞朦胧不清。
“后来朕想他老大不小了,这一去怕是又要耽搁一年半载,前头听你说起你妹妹,朕怎么也不狠心拆散有情?人了!”
皇帝仁心,能考虑阿虞身上?,容舟本该感?到高兴才对,而一旦将她和穆兰山联系在一起,他就笑不出来。
他跟皇帝透露过,穆兰山回京之后也就要来提亲,皇帝做媒做久了,十分愿意看到有情?人终成眷属,何况都是自己看中?的臣子,两家能联姻多?上?一层关系,自然是好事。
若是从前,他也会觉得这是珠联璧合,金玉良缘,毕竟许多?世家小姐卯足了劲儿也嫁不进穆家去,阿虞与穆兰山有缘分,能走到今天这一步,是旁人羡也羡慕不来的。
他并?不觉得欣慰,也不觉得喜悦,只感?觉心口处滋生出一股难言的涩然和不甘,即将要冲破胸腔将他吞噬殆尽。
皇帝没?细看他的神?色,道:“兰山就快回来了,和你妹妹的婚事也算水到渠成,要不朕锦上?添花,给他们赐婚?”
皇帝赐婚是莫大的荣幸,容舟本该感?恩戴德下跪谢恩,可喉咙里像是堵上?了什么东西,一个字也说不出。
须臾,他才清了清嗓子,起身朝皇帝拱手:“承蒙皇上?抬爱,不过图巴部虎视眈眈,眼下没?必要为了舍妹的婚事费心。”
这么一说,皇帝就想起他受伤的事,也是这几年风头太?盛,树大招风,让人盯上?了,容舟刻意要回避,便打消了念头:“好!等婚期定下来可要告诉朕,朕一定备上?厚礼!”
容舟心头五味杂陈,却还是颔首:“多?谢皇上?。”
皇帝留他喝了茶,临近晌午才告辞出宫。
三月末的时节已经有浓烈的日?光,夹道两侧都是盛开的繁花,细碎的金芒从枝桠缝隙洒在肩头,行走之间仿佛有珠玉晃动。
容舟被斑驳的阳光晃得有些眼花,走下汉白玉石阶时,胸口的伤微微震动,有一股轻微的痛感?,离他受伤不过十来日?,虽然结痂了,但肩膀手臂动作过大,依旧会拉扯到伤口。
但他面不改色,步伐依旧平稳从容,其实,他并?不讨厌这股细微的疼痛,相反胸口疼起来,脑袋里才能清醒。
从前不知阿虞身世,对她能嫁得如意郎君自是乐见其成,可现在不行了……
谁都不能从他身边抢走她,包括穆兰山。
这门亲迟早要黄,但他得想法子,不能阿虞记恨上?自己。
一路出了宫,途经福满楼,容舟停了停,想起阿虞最爱吃他们家的四喜丸子,便亲自进去买了一份。
要上?马车时,不远处传来吆喝声,他脚下一顿,看到小贩手里红彤彤的糖葫芦,从腰间那?绣工堪忧的荷包里掏出几个铜板来。
迈着轻快的步子回了家,命管家把?食盒的四喜丸子摆到膳桌上?,正要净手用饭,却听管家说:“姑娘今儿上?穆家去啦,中?晌不回来了!”
容舟手里还绞着帕子,晶莹的水珠从骨节分明手指跌落进铜盆中?,闻言只是勾了勾唇,帕子咚地一声掉进水里,溅起一片水花,将他袖口的云纹氤氲的模糊不明。
*
阿虞还是第一次去穆家,宅子很大,泛着几分岁月的痕迹。正是春花烂漫之际,穆家各处种满了海棠,红艳的花朵繁盛点缀在枝头,行走其间,如临梦境,令人心旷。
“你家怎么有这么多?海棠花啊?”
穆清欢说:“我娘在世时种的,她喜欢花,但又不喜欢闻见花香味,觉得甜腻,所以就种了海棠,十来年了,倒是比从前开的更好了!”
“真漂亮。”她捏着枝条,凑近花瓣闻了闻,果?然闻不见香味。
穆清欢摘了一朵下来,捧在手心里,惆怅道:“要是我娘还在就好了,看着海棠开得这样好,一定会很高兴!”
阿虞温声安慰她:“花开得这样烂漫,她一定看见了。”
“那?她也定然也看见你了。”她笑起来,举着花插在阿虞鬓边,细细端详:“她看到自己未来儿媳妇,一定会比看见海棠还要高兴!”
阿虞脸一红,不自在地嗔她一眼:“胡说什么呢。”
穆清欢挽着她的手臂,笑道:“我大哥在路上?了,他先前送了信回来,叫我准备起来。”
“准备什么?”
穆清欢坦言道:“自然是去你家提亲的事宜。我哥哥已经迫不及待想要娶你过门了!”
阿虞忽然觉得手足无措,无所适从起来:“会不会太?着急了?”
“怎么会,正好我也准备嫁妆了,需要的东西一并?就能买了,不至于临到时候再慌里慌张的准备。”
穆清欢和袁从意的婚事已经定下了,穆兰山离京之前,袁家就提了亲,现在就等穆兰山回来商量婚期了。
其实过了这么久,阿虞本该早已做好了准备,但自从哥哥知晓自己的身后后,她的想法就彻底乱了。
尤其容舟昨天的举动,让她现在依旧感?到心惊肉跳,在那?之前他一直觉得哥哥是龙章凤姿,光风霁月的人物,一只认为他的性子是温雅和煦的,至少在过去半年里,他对自己一直是这般。
直到最近,她才察觉到哥哥心思的变化,连脾气似乎也在无形之中?变得敏感?锐利,锋芒毕露。
每每提及穆兰山,他就尤其不高兴,那?浓郁的眸光里,裹挟着诸多?她看不懂的情?绪。
当初他默许她和穆兰山的亲事,并?无任何外人知道,如今穆兰山要回来了,他们的婚事自然也要摆到明面上?来。阿虞之前倒还犹豫不决,这会儿却下定了决心,再不能久等了,她怕时间长了,哥哥就要变卦了。
从穆家回去后,才到门房上?,管家就面色焦急地迎了过来:“姑娘,您可算回来了!”
阿虞眼皮一跳:“怎么了?”
“大人从宫里回来心情?似乎不好,送去的药也没?喝,方才还骑马去了一趟大理寺,前脚才回来,我瞧着脸色不怎么好看。”
“他伤还没?好呢,怎么就骑马了呢?”阿虞惊了惊,匆匆往里走:“我这就去看看。”
有了昨日?的事,阿虞其实挺不想见容舟的,可少不得要关心他的伤,疾步往他卧房去却不见人影,小厮说大人在书?房,她又急忙往书?房去。
“哥哥!”她扬声一喊,猛地推开门,惊起满地的灰尘,左右环顾,很快看到南窗下看书?的人。
容舟一身青色常服,玉冠束发,一手撑着额头,一手举着书?看得正入神?,瞥见门口的身影,稍微坐直了身子,狭长的眼眸里闪过一丝笑意。
“阿虞,你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