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虞都?快要吓哭了:“哥哥,你?喝酒喝糊涂了吧……”
他探着?身子,手臂越过她撑在?车壁上,彼此相?隔只剩咫尺,滚烫的气息裹挟着?让人心颤的力量,阿虞从他深沉的眸光中看见自己的身影。
他哑声道:“我若是醉了,你?现在?就不在?这儿了。”
她脑子一抽,下?意识问:“那在?哪儿?”
阿虞有些害怕这样的哥哥,那双眼睛尤其危险,不料他收了手,坐直了身子,并不答话。
她心里七上八下?,愈发难受,马车不停着?颠簸,只能趁他不注意悄悄斜眼觑他。
事情为什么?会发展这一步呢……
阿虞欲哭无泪。
哥哥一点不像哥哥了。
容舟在?她接连看了数次后,终于按捺不住:“再看我,当心你?的眼睛。”
她哼唧唧地往后缩了缩,吓得连忙闭了眼:“我是你?妹妹,你?不能戳瞎我!”
马车终于到家,他一哼,先下?了车,算是放过了她。
只是才?到门口,福伯就疾步过来,递上一封信函。
“大公子,您瞧瞧这是什么?,方才?有人送上门来,说是什么?密函,给了我转身就走了。”
容舟垂眸看了一眼,并不觉得意外,只是拆开密函看清内容,目光一沉。
阿虞正要准备跑路,被他抓住领子,差点叫出来:“怎、怎么?了?”
“收拾行李吧,我们怕是要提前回京了。”他声音清晰明亮,哪里还有什么?酒意,阿虞却听出一股风雨欲来的沉重。
她一时也顾不得逃跑了:“发生什么?大事了吗?”
容舟抬脚进门走在?前头,言简意赅的吐出一句话:“图巴部二王子弑父,夺了王位。”
图巴易主,事关?朝廷边防,这可是了不得的大事。
先前图巴蠢蠢欲动挑起战争,兵败再度俯首称臣,潜伏在?京城的细作被抓了个干净。
原以为这些彪悍的民族能就此罢休,不想图巴二王子受不了父亲如此懦弱,在?递交降书之后弑君篡位,相?比老图巴王,这位新继位的王,骨子里更加嗜血残暴。
于朝廷来说,这不是好事。
容舟本想再停留几日,现在?必须要提前回京了。
阿虞回屋收拾行李,樱桃在?门口和扫地张婆子说话,看到她一脸凝重回来皆是一惊。
“怎么?了姑娘?”
阿虞疲倦的叹了声气:“收拾行李,明儿回京。”
樱桃一惊:“这么?快?不是说再过几天吗?”
“京城有急事等哥哥处理,等不了了。”她倒是想再留几天,这满地都?是自己长大的痕迹,人年岁越大就越怀念小时候的事,好不容易回来一趟,才?待了三天就要走了,心里很是舍不得。
但哥哥的事更重要,一点耽误不得。
樱桃点头:“那我收拾行李去。”
张婆子提着?笤帚正要离开,阿虞忙喊住了她:“大娘,你?等等,我有话和你?说。”
“什么?事啊姑娘?”
容家的老仆各有事忙,容舟在?书房,这会儿周围都?没?人,阿虞抿着?唇,低声开口:“大娘,我哥哥是不是跟你?打?听过我的身世?”
张婆子果然面色一变,支支吾吾看着?她:“姑娘……我没?法子,大公子当时差了人回来……再三逼问,我只能说了。”
对?于这个答案,阿虞也没?觉得意外,果然,他早就知道了。
是自己心存侥幸,觉得能瞒他一辈子,可仔细一想,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以容舟洞察秋毫的能力,迟早能窥出端倪来,只是不料他知道的如此之快,还以为至少能瞒他到自己出嫁后呢。
这下?好了,彻底真相?大白了,她却不知该如何面对?哥哥了。毕竟只是个鸠占鹊巢的外人,霸占着?属于容家大姑娘的一切,如今被戳穿,她觉得愧疚难堪,自己这十六年的人生仿佛梦一场,一时都?不知该如何是好。
从今日马车上容舟说的那些话,他的心思能猜出一二,可她只觉得惶恐不安,眼下?发生的事,都?在?与自己的想法背道而驰,完全不受控制,接下?来要做什么?也毫无头绪。
但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
次日一早出发时,容舟已经?看不出异样来,那沉着?冷静的面容,不像是醉酒之后对?自己步步紧逼,浑身危险。
但她觉得尴尬,上了马车也尽量把自己缩成一团,试图减少他的注意力。
马车出发,她才?看到有一列黑衣人骑马跟在?后面,少说有十几人,不过个个面无表情,目不斜视,一眼看过去仿佛都?长一个样。
容舟坐在?旁边一言不发,她虽然好却一个字都?不敢问。
来时除了马夫和樱桃别的人也没?带,如今回去了阵仗倒不小,单看那些拿着?刀剑的黑衣人,她倒觉得安全不少,至少回程一千多里不用操心遇见坏人了。
马车出了锦州,阿虞还忍不住打?了窗口的帘子往外看了眼,城楼离自己越来越远,在?翻涌的灰尘中逐渐模糊不清。
她掩下?失落,收回目光,手里还捧着?临走时张婆子准备的干粮。
出了城路就不太好走,马车压上石子猛地一抖,颠得手里的包袱飞出去落在?地上。
阿虞回了神,忙弯腰去捡,却碰上一只温热的手掌。
她脸上一红,忙不迭的收回手。
容舟面不改色地捡回包袱放在?一旁,淡声说:“眼下?事急,等岁末再一块儿回来过年吧。”
阿虞靠在?角落里,与他保持着?距离,轻轻嗯了声,眼看裙摆一角被他压住,也不动声色扯了扯。
这动静终于引起他的注意,皱着?眉打?量她,一脸不悦:“你?就这么?嫌弃我?”
阿虞露出被抓包的窘迫,艰难挤出一丝笑来:“怎么?会呢……”
天底下?再找不出比他更精致的人,她哪里会嫌弃,只是得知了真相?,彼此说开了,莫名觉得无所适从罢了。
他冷静看着?她,嗤道:“别拿你?那虚假的笑容应付我。”
这下?她连笑也不敢笑了,紧绷着?一张脸,嗫嚅着?没?敢接话。
呜呜,哥哥怎么?一点都?不温柔了……
马车里的气氛凝固起来,容舟说完话就一声不吭的闭目养神,阿虞咬着?下?唇,屁股往旁边挪了挪,身子都?贴上车壁。
这下?距离远了,哥哥不会生气了。
她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马车忽地颠簸起来,屁股离了坐垫,险些跌出去,容舟大发慈悲把她拽回来,惯性让她往后一仰,撞上了什么?东西,她听见哥哥闷哼一声。
一回头看他捂着?鼻子眉头紧锁,阿虞暗叫不妙,手迟疑伸出去又缩了回去:“哥哥,你?没?事吧?我撞着?你?鼻子了吗?”
容舟不回答,眼里隐约有了泪水,好像被她撞得不轻。
“别流鼻血了吧……”阿虞看他难受,也顾不得要保持距离了,忙靠近去拿开他的手检查鼻子。
哥哥的鼻子又高?又挺,可别叫自己给撞歪了,那就真是她的罪过了。
她神色紧张,盯着?他鼻子看了半晌,容舟闭了闭眼,眼泪挂在?眼睫上,无辜看着?她:“撞坏了吗?”
“有点红,没?流血。疼吗?”她一边问,一边抬头,看到哥哥泪眼朦胧的模样,心尖都?颤了颤。
好家伙,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
这眼睛,这鼻子,这嘴唇,还有他身上若有似无的身上幽香,仿佛钩子似的摄人心魄。
“你?这是什么?眼神……”容舟冷冷瞥她,面带防备:“想要亲我?”
他说得一本正经?,阿虞却闹了个红脸,就要往后退,却被拉住了手臂,轻轻一带,便跌进他的怀里。
他打?量着?她惊惶的脸蛋,意味深长道:“你?是不是在?觊觎我的美色?”
温暖有力的手臂紧贴着?腰肢,阿虞手掌撑在?他胸口,阻止他越来越靠近的身子。
“我没?有……”她欲哭无泪,彼此离得太近,连气息都?纠缠在?了一起,她看他深邃的眼神,忍不住反驳:“分明是你?觊觎我!”
本来以为容舟会翻个白眼说她恬不知耻,没?有自知之明,哪知道他竟然轻飘飘点了头,唇角愉悦的轻扬:“你?说对?了,我觊觎你?好久了。”
阿虞犹如被晴天霹雳,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哼唧唧的想要躲:“我是你?妹妹。”
“我妹妹出生就夭折了。”
“可我要定亲了。”她灵机一动,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搬出了穆兰山:“你?不是说等我出了孝期就让穆兰山上门提亲吗,还有一个月,他就要回来了……”
“你?别提他。”他蹙着?眉,面色可见的变了:“经?你?这么?一说,我就要后悔了。”
他声色冷凝,显然不高?兴了,阿虞咽了咽唾沫,试图和他讲道理:“你?不是答应他了吗……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
容舟不屑地哼了哼:“我不是什么?好人,言而无信的时候可多了。穆兰山下?个月能不能回来,还尚未可知。”
阿虞一怔:“什么?意思?”
“图巴王子篡位,此人狼子野心妄图与朝廷作对?,边关?必有异动,若我所料不差,他一定会趁机进攻。云川离边境不过几十里,穆兰山身为节度使,岂能随意坐视不理?”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写到一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