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
平躺在竹席上的朗冬灵,正呼吸平缓地酣睡着。
一缕月光透过空洞的木窗洒进来?,映照在她娇嫩白皙的胳膊上,格外晃眼。
边境的气温湿热,日头很?大?,所以?丽楠大?多数女孩的肤色都是健康的小麦色。唯有朗冬灵却与她们截然不同。
丽楠有一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山峰因为海拔太?高,常年积雪。
朗冬灵就像是从那雪顶孕育出来?的人间精灵,白得?不可思?议,纯净得?动人心魄。
南境的夜晚不似北境冷夜,悄无声息、没有一点生命的起伏。
这里即便是晚上大?家都睡了,都会有无数的蝉鸣和蛙叫,重叠起伏,就像人的呼吸声连绵不断。
伴随着规律的虫鸣声,小楼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
一抹黑色的身?影晃了进来?。
他蹑手蹑脚地轻掩上门,徒手摸着墙壁,慢慢向朗冬灵床边靠近。
起初,他的视线还未能适应黑暗,总是不小心弄出声响。
幸好外边的虫鸣声够吵闹,他脚下这点动静就被盖了过去。
来?人悄悄送了口?气,等视线逐渐清明了,他才?步伐稳健地走向木床。
到了床边,他矗立着,静静看了朗冬灵一会儿,才?伸出手,欲将她摇醒。
哪知手还未触碰到她肩膀——
一阵天?旋地转!
他头部被一股蛮劲施压!
“咚”——撞在木质的床板上!
男子疼得?忍不住呜咽,想抱头,手脚却被死?死?禁锢在两旁,不得?动弹。
等痛感逐渐消退,他慢慢掀开眼皮,对上了少女在黑夜里依然亮得?惊人的雪眸。
朗冬灵就这么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一言不发?。
她有力的双手却掐住男子的手腕,一点儿也没有松懈意思?。
男子张口?微微喘着气,纤薄嫣粉地双唇因为呼吸的频率而起伏着。
朗冬灵都能瞧见他唇间粉嫩的香舌,因为紧张而不停地颤抖。
她眼神戏谑,嘴角微勾,过了半晌,倏地低下头,凑近男子……
慢慢地,她唇齿在男子颀长的颈线处,像寻觅着什么,缓缓游走……
虽未真切碰到,但她灼热的呼吸却一簇又一簇地喷洒在男子敏感的表皮上。
这轻如羽毛的触感,激得?他浑身?颤粟,细白的脖颈上浮现了淡淡的红晕。
他挣扎着,想说话,却被朗冬灵一把捂住了嘴。
瞬间,鼻口?里充斥着朗冬灵手上的幽香。
一只手自由的他,此时却因为女孩芬芳的气息而浑身?酸软,本想推拒她的大?掌,怎么也使不上力。
朗冬灵抽动鼻子,在他脖颈边嗅了嗅熟悉的味道,清澈的瞳眸里闪过一丝兴味。
她红唇微启,哑着声,轻笑起来?:“杨澄?……来?夜袭我么?”
“好!过!”马鹿江朗声道,“可以?了栗芝!下去休息吧。”
导演一喊过,栗芝便立刻从唐元镯身?上翻下来?,动作?急切得?差点被绊倒在地!
幸好唐元镯及时拉了她一把,“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好着呢,能有什么事?”栗芝羞窘着挣脱他炙热的手,之后起身?,逃命似的,匆匆跑出了房间。
唐元镯眼含笑意,看着她落荒而逃的身?影,摇着头,哑然失笑,顿了下,起身?下床,走到导演边上。
栗芝跑回帐篷,一屁股往躺椅里塞,早就等候多时的戚娥赶紧拿着水壶奉上,“芝芝口?渴吗?来?来?来?,快喝口?水,看你这汗流的哟,是不是很?热?”
戚娥一边叨叨,一边拿着小风扇替她驱散热度,看她额头上汗流不止,就用小毛巾轻柔地帮她擦了。
徐徐凉风吹来?,栗芝接过水壶狠狠喝了几口?金桔茶,总算接上口?气。
她满足地喟叹一声,拿过毛巾自己上手一通乱抹,吐槽道:“我这汗哪是热的呀,是刚才?紧张憋出来?的。”
这场戏今天?都NG好几回了,刚刚是最后一次,看着演得?顺利,那都是重来?数遍以?后换来?的熟练。
即便过了,栗芝还有些心有余悸,时不时的抬眸,透过帘子看一眼刚从屋里出来?的导演,等他发?号施令。
“来?来?来?,再多喝几口?水凉凉。”戚娥说,“别说你紧张了,我在边上看着都愣,这么好几个小时拍下来?,就为了一场戏,的确够压抑的。”
戚娥以?前是做剧务的,这样的场景见了不少,演员的压力她自然是知晓的。
“不过你刚下手真重,唐老师那头撞床板撞得?贼响,瞧着都疼!”戚娥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脑袋。
“哎,长痛不如短痛嘛。”栗芝无奈道,“你都不知道我每次翻身?扯他时有多紧张,就怕把他给磕坏了。”
一顾虑,就有了迟疑,下手就畏畏缩缩,少了干净利落的狠劲,再加上两人亲近时栗芝的动作?僵硬生涩,结果就是导演不满意,不停NG。
戚娥点头,“我懂我懂。”麻溜地拿着小风扇对着栗芝猛吹。
马鹿江和唐元镯说了几句话,讨论了下明天?的拍摄内容,就让大?家收工了。
栗芝稍稍松了口?气,抚了抚饥饿的胃部,委屈巴巴地拧着眉,肚子好饿,剧组饭盒根本不够吃的。
此时此刻,她好怀念过年时那几天?,那段时间真是逍遥自在。
结果,好景不长,从北市回来?屁股还没坐热呢,栗芝就被陈阳荣给打包送来?了剧组。
正想着,她肚子就不安分地叫了起来?。
戚娥噗嗤一笑,了然于心,“肚子饿了吧?要不要我给你去买点吃的?”
栗芝刚想点头报菜单,唐元镯进来?了。
她察觉到身?后来?人的脚步声,微微一僵。
先?头那场鸭霸的戏,从下午NG到晚上,当中都没停歇过,她就这样占唐元镯“便宜”占到现在,一时间,心里又羞又愧,有点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其实照理说,上辈子她就是个老司机,是有实战经验的,拍感情戏,不应该这么生涩才?对。
可那是上辈子!上辈子啊!
都多遥远的事儿了?
她过世?后一直待在冷冰冰的地府里,每天?对着一群没表情的死?人脸,这样呆了几十年,会谈恋爱也忘的差不多了好伐?
就像你读书时学的数理化,十年后公式都喂狗了一个道理。不做怎么记得?呢?
她现在充其量就是个有驾照却不会开车的老司机而已。
更何况……刚才?那场戏,她还是坐在唐元镯腹部之上“压”的,她到现在还记得?,小屁股下那结实的腹肌,硬邦邦的坐感。
“师兄,对不起,都怪我演得?不到位,连累你了。”栗芝猛一转头,可怜兮兮地赔罪道,“导演刚是不是数落我了?”
唐元镯拍了一天?戏,又陪着栗芝NG了好几小时,口?干舌燥的,进来?后也没急着回她话,先?拿着水壶猛灌了几口?水。
他们这次的拍摄地点在影视基地边缘还没完全开发?出来?的地方。
背靠雨林,只有几幢破旧的吊脚楼。
拍摄条件艰苦,经费也有限,现场就临时搭了几个大?棚子作?为主角的休息室,男女主想当然就被安排在一起了。
唐元镯喝完水,擦擦嘴角,说:“马导说你动作?还有点生涩,让我们私下多对对戏,肢体?上的接触平凡些,多熟悉下“压”人的过程。”
马鹿江说了。
栗芝这是第一次演主要角色,也是第一次和男性演员有对手戏,她一个年纪轻轻的小姑娘,没什么感情经验,拍亲密戏滞塞,也是可以?理解的。
所以?即便几天?栗芝NG了那么多次,马鹿江也没多责怪她,只鼓励她多多和唐元镯练习几遍,争取熟能生巧,“压”点经验出来?。
“毕竟后面还有好几场你主动压人的戏,再这么生涩下去,不好拍。”唐元镯言泛幽光地说着,嘴角却是藏不住的笑意。
他没说谎,导演的确是这么交代的没错,虽然有他引导的成分在,可过程如何,谁在乎呢?最重要的是结果。
栗芝听了,小脸一垮,内心哀嚎,麻蛋这狗屎剧本到底谁写的啊?为什么那么多女主压男主的戏?有没有考虑过青少年儿童的影响?这么浪真的合适吗?
就连她这个前世?牌老司机都有点招架不住好嘛!
心里腹诽是一回事,栗芝面上还是乖巧地应下了,“知道了师兄,晚上我们再对对词,多练练吧。”
这个事儿,只好熟能生巧了,她可以?没经验,但不能不努力。
吃这行饭,就要拿出该有的专业素养,这是演戏,不是扮家家,不论她有没有情感经验,都该驾轻就熟各剧种,没拍好就是她演得?不够到位,技术不到家。
导演没有因此骂她,已经是仁慈了。
栗芝乖巧的小模样令唐元镯心里一软,哑着嗓道:“行了,收拾下,回酒店吧,我让小书去买宵夜了,回去时应该刚好赶上。”
“等……填饱肚子,再谈练习的事。”
他深知栗芝的饮食习惯,刚才?戏一过,就让小书去买吃的了。
栗芝眼睛一亮,笑眯眯地说,“师兄你可真懂我,又让你破费了。”
接着,她也不想那些有的没的了,和戚娥把水壶啥的收进包里,风风火火跟着唐元镯出了剧组。
……
回到酒店,小书果然已经在房里把吃食都布置好了,同时唐元镯的另两位助理小黑小白,也在帮忙摆餐具。
“哥,你们回来?啦。”小书笑着说,“你让我买的都买齐了,快趁热吃吧。”
栗芝瞟了眼,奶茶、烧烤、小龙虾,量还特?多。
这里是影视发?展区,平时来?拍戏的剧组多如牛毛,吃食自然也就不会少,即便是深夜,也有很?多小吃店开着,并且生意红火,小书去买的时候还排了一会儿队呢。
“师兄你怎么买了那么多吃的啊?”栗芝瞅瞅这满满一桌子食物,说:“咱们就算有六个人也吃不了这么多吧?”
除却桌子上这些,边上小几上还有几大?包呢。
“你说呢?”唐元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栗芝摸摸鼻子,低头不再说话,她是拍戏拍傻了吧问这问题,这不是自取其辱么。买这么多还能为啥,为了她这个大?胃王呗!
几人围着餐桌坐下正打算开吃呢,卧室的门开了,咸鱼干睡眼惺忪地从里面跑出来?。
“你们怎么辣么晚回来?呀。”他揉揉眼睛,抽抽鼻子,闻到了阵阵香气,立马来?了精神。
他瞅瞅满桌子好吃的,不满地嘟起嘴,“你们居然趁我睡觉想吃独食!太?可恶惹!”
是的……栗芝把咸鱼干一起带来?剧组了。
毕竟一进组就要好几个月,她实在不放心留咸鱼干一个人在海市。
请保姆照顾他也不行,因为咸鱼干睡着时偶尔会控制不住法?力做出些奇怪的举动。
比如腾空飞起之类的,这要是被外人看见,还不得?被抓去做实验?
栗芝不敢冒险,就只能带着他上路了。
好在马鹿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看着孩子还小,刚做父亲的他也明白栗芝的顾虑,就同意了她的决定。
再加上全程有唐元镯帮衬着,他特?地带了三个助理来?,把小黑小白指派了照顾咸鱼干。
咸鱼干小同志可谓是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可逍遥了。
小黑小白这几天?也训练出来?了,看到咸鱼干醒了,还赤着脚跑出来?,很?自觉,一个进卧室给他拿拖鞋,另一个去洗手间拗了湿毛巾,给他擦脸。
栗芝看了不禁咋舌,小鱼崽子这生活和古代小皇子似的,也太?夸张了吧?
她整了整表情,语重心长地和唐元镯说:“哥,这孩子可不能再宠了,再下去他就要成熊孩子了。”
听听!听听!好像这孩子不是她家的一样!
咸鱼干小步跑过去,一头撞在栗芝腰眼子上,“你才?熊,你才?熊,你们吃好吃的不叫我还要说我熊!”
栗芝被他撞的腰子一酸,小东西脾气见长啊!
她一把抱起小胖子,揣在怀里捏了几下,“谁不喊你了,你不是在睡觉吗?让你多睡会儿还不好呀?”
“睡觉也可以?把我叫醒啊!”咸鱼干不开心,“你们就是不想给我吃,嫌我吃得?多,嫌我胖了。”
“哎哟我的娘诶,都是群天?杀的玩意儿,乡亲们都快出来?看看哟,这群人欺负小孩子哟……”说着还假哭了起来?,捻着袖子掩面抽泣。
栗芝满头黑线,抬头问小黑小白,“他最近有点看什么电视剧了?”
小黑是个黝黑的男生,不太?爱说话,呆愣在原地也没回答。
小白年龄和戚娥一样,是个白白嫩嫩的小伙子,与小黑的不善言辞相反,他还挺健谈的,“就最近海燕台很?火的那部《我的极品婆婆》。”
“乡村剧?”栗芝好奇问。
“不是,古装剧。”小白摇头,如实答到,“古代乡村剧。”
懂了,里面肯定不少极品,要不然咸鱼干不会学得?这么活灵活现。
栗芝捏了把他的小屁股,说:“行了,别装逼了,起来?了就吃呗,谁还能不让你吃了?我的奶茶给你,巧克力口?味的,喜欢吧?”
咸鱼干立刻变脸,眉开眼笑地说:“阔以?阔以?。”
栗芝有没有奶茶都无所谓,她房间里还有阔乐呢。
吃完宵夜,都快零点了,栗芝和唐元镯对了会儿词,就领着咸鱼干回隔壁的套房了。
带着小东西一起洗了个澡,她打开罐可乐,舒服地侧躺在沙发?上看剧本。
这部剧叫《狼与羊》,讲的是边境警察打击犯罪组织的故事。
栗芝饰演的朗冬灵就是犯罪组织头目,朗辉的妹妹,同时她也是边警的卧底。
而杨澄是边警派来?接应她的,也是卧底。
只不过朗冬灵以?前是个有偷窃案底的女贼子,为了将功补过才?被征用参加这次特?殊行动,而杨澄,他本来?就是名警察,是从警校毕业,成绩优异,前途无量的警察。
杨澄长得?白净,说话也温声细语,整个人看着不像警察,倒像是文弱书生。
于是从骨子里讨厌杨澄的朗冬灵,就起了“欺负”他的心思?。说白了,就是和个女霸王样,吃他豆腐,调戏他。
结果豆腐吃着吃着吃上瘾了,被吃豆腐的那个也被调戏出感情了,两个人相恋了。
以?为这样就完了吗?当然没有!这不是偶像剧,这是击打犯罪组织的剧!
甜甜的恋爱是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滴,朗冬灵和杨澄是注定要虐恋滴。
嗯……其实也不能算很?虐,至少结局是he,杨澄最后还霸气了一把直接把朗冬灵带回家给办了。
可不管虐不虐,为啥就偏要安排那么多吻戏啊?小朗为啥调戏小杨就爱上嘴呢?摸摸小手他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