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第97章

薛曜这个?名字,对于?萧朔而言,仿若是上一世的?事了。

他早就把六岁以前,只当作是一场梦,梦总是要醒的?,既然要醒,何须挂念不忘。

若非如此,他又如何活得下来,怕是早就万念俱灰,郁郁而终了。

太?夫人翻了个?身,似乎有些难安,嘴里也难受地发出了呻/吟。

“好烫……”萧朔突然开口了。

他赶紧用另一只手搭上了太?夫人的?额头?,掌心滚烫,似是要烧起来了。

他脸色大变,忙道:“又烧了。”

向来都是泰然自若的?一个?人,如今已经完全无法掩住眼底的?焦虑和慌张。

盛兮颜赶紧过去,她先?是试了一下额头?的?温度,又探了一会儿脉,一双秀眉紧紧地蹙了起来。

又烧了。

“是陈芥菜卤没用?”楚元辰问道。

盛兮颜没有回答,她继续探脉,这一次她用了更长的?时间,楚元辰和萧朔都没有开口打扰她。

两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终于?她放开了手,面上露出了一丝喜色,说道:“有用。脉像比刚刚平稳了不少。”

方才太?夫人的?脉象将断未断,她都生怕撑不过去。

现在,从脉象来看,命算是暂且拉住了。

萧朔沙哑道:“那为什么……”

“太?夫人年纪大了。”盛兮颜轻叹道,“陈芥菜卤起效还是太?慢。”

太?夫人也快七十?岁的?人了,年老?加本?就虚弱,正如谓病来如山倒。

也正为这此,盛兮颜最初才没有第一时间用陈芥菜卤,她本?来是想用更加温和的?法子,慢慢去除太?夫人体内的?毒邪。而如今,陈芥菜卤是有用,只是对于?外伤,它的?效果?太?慢,太?夫人又过于?虚弱,不一定能熬到它彻底起效。

只能兵行险招了。

盛兮颜沉思片刻,断然道:“阿辰,你?叫人去找些长毛的?浆糊。”

楚元辰:“浆糊?”

盛兮颜点点头?,强调道:“一定要是长了绿毛的?。”

浆糊是用江米磨碎后,熬制出来的?,若是放得时间久了,表面会长出一层绿毛。

盛兮颜想要的?就是这种生了绿毛的?浆糊。

前些日子,盛兮颜陪程初瑜去逛书铺买话本?子的?时候,也给自己挑了好几本?医书,甚至过年前还运气很好地挑到了一本?孤本?,这是前朝一位军医写的?,上头?就有用长毛的?浆糊治疗外伤溃烂的?病例,而且还不止一例。

盛兮颜当时就想到了陈芥菜卤。

陈芥菜卤也是需要等到腌好的?芥菜上头?长出绿色的?毛再沉淀放置数年才能用,这孤本?上提到浆糊,同样也强调了是长了毛的?。

这两者间应该有一种异曲同工之处。

盛兮颜本?来就打算跟楚元辰说说,或许可以用在军中治疗外伤,只是还没来得及。

太?夫人现在的?情况,光有陈芥菜卤是不够的?,盛兮颜刚刚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多用个?法子,双管其下试一下。

“就是大过年的?,不一定能够找到的?。”

这才正月初二?,商家都还没有开门呢,普通百姓家里不一定能存有这么久的?浆糊,而且大过年的?,一家家去敲门,到底不太?妥当。

“我让人去找,庄子上也可以去问……”

楚元辰话说到一半,就让萧朔打断了:“乌宁。你?去传令。”

乌宁自进来后就老?老?实实地候在一旁,盛兮颜几乎都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乌宁躬身应道:“是,督主。”

他目不斜视地就出去了。

乌宁虽然不知道长了毛的?浆糊能有什么用,既然督主要找,那就必须得找到。

乌宁回到东厂后就立刻召集了所有的?千户和东厂番子。

“督主有令,去找长了绿毛的?浆糊,立刻就要。”

“越快越好。”

乌宁言简意赅地传了令,番子们什么也不问,立刻抱拳应是。

三个?千户各自带领自己底下的?番子,当即就出动?了。

于?是,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全是东厂番子的?身影,他们各自去东西北三城,又有锦衣卫负责南城。

申千户站在华上街,面无表情地下令道:“分散行动?,有消息立刻回报。”

“是!”

一众番子们大声应命,四?散开来。

他们令行禁止,训练有素,一个?个?就跟在战场练历出来的?精兵似的?,急而不乱。

这大过年的?,街上的?铺子全都关了门,可是东厂才不会管这么多,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店家开了门,一见是东厂立刻就吓得腿软,但?是东厂一不是来砸店的?,二?不是来抓人的?,而是……

“有浆糊吗?”

店家愣了好一会儿,才连忙应是,“有有!”

浆糊这种东西,用处大着呢,开店的?几乎都有,他正要进去拿,结果?番子要的?是长绿毛的?。

浆糊用得快,不等长毛,就能用完,偶尔长了毛的?,也不用再留下,直接就扔掉了,反正也不值钱。

现在让他去找长毛的?浆糊,又能去哪儿找?

店家慌得脸都白了,小心翼翼地说道:“长毛的?……没有。”

他说完赶紧低下头?,生怕自己的?脑袋也跟浆糊一样“没有”了,结果?等了半天也没有动?静,再悄悄抬头?,东厂番子已经走了。

“总算捡回一条命。”

他赶紧看了一眼隔壁的?铺子,默默地希望邻居跟他一样好运,就赶紧关上了门。

邻居的?确跟他一样好运,没有长毛的?浆糊,东厂立马就走,一息也不多待。

东厂目标明?确,速度又快,没一会儿华上街的?所有商家都被敲过了门,然后他们又换了另一条街。

本?来过年,街上来往的?人就少,东厂这样明?目张胆的?,不一会儿就传遍了整个?京城。

东厂甚少这样大规模的?出动?,就算是抄家,也不需要这么多人,整个?京城闻风丧胆,生怕萧朔是有什么大动?静。

“你?是说,东厂在找一种长绿毛的?浆糊?”

不是要逼宫吗?

林首辅擦了一把冷汗,连说了好几声“幸好”,东厂这么大的?动?静,他真?以为是要逼宫呢。

还忍不住想了好一会儿,要是萧朔真?逼宫,自己是该屈服呢,还是宁死不从?

想了半天觉得还是应该再抗争一下的?,结果?,原来是找浆糊啊……

“幸好幸好!”

林首辅压根不想理会东厂找长毛的?浆糊做什么,只不逼宫就行了。

不但?是林首辅,京城里几乎每一处高门府邸全都在胆战心惊地关注着,家家户户紧闭府门。

本?来是出嫁女回娘家,大多用过午膳就要回去的?,现在街上这么多的?东厂番子,谁还敢走?干脆就都留在娘家,打算用了晚膳再说。

也有有心的?,知道东厂在找长毛的?浆糊,都在偷偷打听,想着能够向萧朔示好。

不少人家连舞乐都停了,一个?个?全都缩着头?,小心翼翼,整个?京城都弥漫着一种危险的?氛围。

东厂番子顾不上别人是怎么想的?,他们一家家敲门,几乎把整个?京城都翻了过来,才终于?在一家裁缝铺子里找到了长毛的?浆糊。

申千户大喜过望,立刻亲自拿去交给了乌宁。

浆糊只有小半罐,是裁缝铺子里用剩下,又忘了扔的?,上头?长出一层绿的?长毛,看着有些让人心里发毛。

乌宁紧紧地捏着这小半罐浆糊,立刻道:“赏裁缝铺子百两黄金。”

他吩咐完后,赶紧往镇北王府去。

“督主。找到了。”

这一路上,他生怕东西掉了,直接揣在怀里的?,这会儿拿出来的?时候,还带着些许的?体温。

萧朔拿过看了一眼,就直接给了盛兮颜。

盛兮颜先?是隔着罐子看了看,又取了一个?无水干净的?小勺,轻轻舀出来了一些。

这浆糊已经放置有些时日了,上头?是一层长长的?绿毛,不过,气味上并无酸臭难闻。

“应该可以。”

那本?医书并没有写明?,需要绿毛长到什么程度,不过,盛兮颜估摸着也差不多了。

她用小碗单独舀出来了些,把上面的?绿毛和底层的?浆糊混合在一起。

“昔归,你?去端一盆温水来。”

因为萧朔在这里,屋子里头?的?下人早早就被打发了,只有昔归。

盛兮颜说完后,就过去小心地撩起了太?夫人的?衣袖,露出了小臂上的?那条伤疤。

这是萧朔第一次见到太?夫人手上的?伤,还有那些被掐的?淤痕,淤痕倒是淡去了不少,不过,手臂上的?旧疤依然触目惊心。

他的?眼底更沉了,温润如玉的?脸瞬息间冷了下来,乌宁打了个?寒颤,心知,督主怒了。督主很少会发怒,一旦发怒,就是一场灾难。

督主上一回发怒,京城少了三个?延续了百年的?大家族,菜市口的?血腥味久久不散。

萧朔不言不语,目光始终注视着太?夫人。

昔归端了温水过来。

盛兮颜先?用沾湿的?帕子把太?夫人伤口上涂着的?药膏擦掉,然后,再把浆糊敷了上去。

她暂且就敷了薄薄的?一层,便把袖子又放了下来。

她算了一下时辰,说道:“可以再喂些陈芥菜卤了。”

昔归去陈芥菜卤过来。

“我来。”萧朔说道。

盛兮颜没有推让,说道:“浅浅的?喂上十?勺就够了。”

萧朔点点头?,用小勺子舀起了一些,喂到太?夫人的?口中。

他的?动?作又轻又缓,太?夫人喉头?动?了动?,吞咽了下去。

然后又是第二?勺,第三勺……

等到太?夫人尽数喝完,他又细心地用自己的?帕子替她擦了擦嘴角,再把碗递还给了盛兮颜。

萧朔问道:“还需要再服药吗?”

盛兮颜思忖片刻后摇了摇头?。

暂且先?不用了,她打算看看陈芥菜卤和浆糊的?效果?再说。

“姐姐。”骄阳在外头?敲了敲门,说道,“娘让我送晚膳过来。”

此时,已近黄昏,天色也暗沉了。

盛兮颜挑了下眉,忽然意识到,刚刚静乐是去睡一两个?时辰,以静乐的?性子,醒了之后肯定会直接过来,然而,直到现在她都没有来。

盛兮颜和楚元辰交换了一下目光,他们都意识到,静乐怕是猜到他们是故意把她支开的?。而静乐也相信儿子,所以,才如他所愿没有过来。

“大哥。”楚元辰直言道,“我娘那儿怕是瞒不住了。”

萧朔握着太?夫人的?手紧了紧,过了一会儿他才道:“静乐郡主是个?聪明?的?。”因为聪慧,她不会刨根问底地想要打听清楚。

这样也可以吧。楚元辰没有再说什么。

盛兮颜示意昔归开门。

骄阳提了一个?食盒进来,除了她以外,没有旁人,食盒里是简单的?饭菜,摆出来也有五菜一汤了,还有一些包子什么的?,足足够四?五个?人的?份量。

要不是骄阳力气大,怕是还提不动?。

骄阳盯着萧朔看了一眼,还认得他,说道:“谢谢你?,帮我修好了平安锁。”

骄阳很敏感?,能够察觉到他在为了太?夫人情绪不佳,又道:“太?夫人一定会好的?,她答应过我的?。你?别难过。”

萧朔微微一笑,他刚刚就看到了那个?平安锁放在太?夫人枕头?边上。

显然是骄阳放的?。

骄阳走到太?夫人的?榻边,学着别人的?样子,搭了搭她的?额头?。

“阿颜,要不要我派人去盛府说一声。”眼看着都这个?时辰了,楚元辰问道。

“今日是出嫁女回娘家。父亲知道我与赵元柔不和,不会特意叫我去待客的?。”盛兮颜说着又对昔归道,“你?先?回府去,要是有什么事,应付一下就行,待太?夫人情况好转了我就回来。”

昔归:“……”

她默默地看了一圈屋里的?几个?人,到底没敢说“不”,心里不由想着,等到姑娘嫁过来应该就会好了吧,至少不会再被王爷拉去给人看病彻夜不归了。

昔归自我安慰了一下,屈膝告退。

“大哥,先?用些吃的?吧。”

楚元辰帮着盛兮颜一块儿把碗筷摆了出来,萧朔从太?夫人的?身上收回了目光,微微颌首。

他们随随便便应付了一些,骄阳就带着食盒出去了。又过了一个?多时辰,一直在留意太?夫人脉象的?盛兮颜眉心一动?,脸上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了喜色,她连忙摸了摸太?夫人的?体温,惊喜道:“体温下来了。”

烧退了。

没有完全退,只是从高烧变为了低烧,这就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有用!

陈芥菜卤对于?外感?毒邪的?确有用。

长毛的?浆糊也对溃烂的?伤口也有用。

而且它们对人体也没有大的?损害,就连太?夫人这样虚弱的?身体都能撑过来。

盛兮颜再度仔细探了脉,过了许久,她把太?夫人的?手腕放回到被子里,眉眼轻松地向萧朔说道:“命保住了。应该不会有大碍了。”

萧朔一直高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了下来。

他已经很多年未曾担心害怕过了,几乎都快忘了,牵挂一个?人生死的?感?觉。

他几乎快要忘记,自己也会害怕,害怕失去。

萧朔闭了闭眼睛,等双目睁开的?时候,眼底已经彻底平静了,所有的?脆弱全都收敛了起来,就如同大多数的?时候一样,无艰不摧。

萧朔起身,掸了下衣袍,说道:“我先?走了。”

他不再逗留,正要转身,右手的?手腕忽然被一只略烫的?手给抓住了。

萧朔肩膀一僵,脸上露出一丝意外,他慢慢地低头?去看,就见太?夫人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用她那双苍老?的?手拉住自己的?手腕。

“曜……哥儿……”

她干涩的?嘴唇轻轻动?着,含糊不清地发出了声音。

她空洞的?目光一直粘在萧朔的?脸上,萧朔毫不迟疑地避开了她的?目光,又轻轻地把手抽了回来。

太?夫人太?虚弱了,她也没什么力气,本?来就只是虚握,萧朔只是稍微动?了一下,就轻易地拉开了手。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出去了。

萧朔太?果?断了,仿佛没有丝毫的?动?容,只是,对他熟悉如楚元辰却?看得出来,萧朔的?脚步有些不稳,迈出的?步子,没有往日那样的?坚定而又一往无前。

太?夫人双目无神,显然她并没有醒,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似是在半梦半醒间。

楚元辰紧跟萧朔出去了,盛兮颜温言唤道:“太?夫人?太?夫人……”

太?夫人没有回应,又睡着了。

这一睡,她睡得比刚刚安稳了许多,呼吸也平稳了。

没过多久,楚元辰就又进来了,说道:“大哥回去了。”

盛兮颜说道:“太?夫人没有醒,许是惊梦了。”

楚元辰放心了。

“应该没事了。”盛兮颜略带疲惫地说道,“只要烧能退,就无碍了,再休息个?几天,很快就会恢复过来的?。”

听她的?声音不似往日的?精神奕奕,楚元辰走到她跟前,揽住了她的?肩膀,抬手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拍。

“累吗?”

“有一点。”盛兮颜带着些许连她自己都觉察不到的?撒娇的?意味,她依然坐着,只是下意识地把头?往他手臂上又靠了靠。

软玉在怀,楚元辰顿觉自己的?运气简直好极了,淡淡的?馨香萦绕在他的?鼻尖,近在咫尺的?温暖让他舍不得放开手。

这好好的?小丫头?,自打跟自己定了亲后,就被卷入到了各种麻烦事里。若是没有自己的?话,她应该就和京城里的?其他贵女们一样,无忧无虑吧。

而自己又是何其有幸,能够遇到她。

楚元辰几乎可以想象到,若是没有她,如今他将会有多少遗憾和悔恨。

盛兮颜靠了一会儿,就算他的?手臂硬绑绑的?,靠起来实在不太?舒服,也没想要挪开。

她轻轻说道:“我就说吧,这陈芥菜卤对外伤引起的?高烧也是有用的?。”

她抬眼看向他,杏眼乌黑明?亮,仿佛蕴藏着星光,像是在说:快来夸我吧。

楚元辰心领神会:“阿颜真?棒。有这了陈芥菜卤,镇北军的?阵亡至少可以缩减三成,这都是阿颜功劳!”

他简直夸到了她的?心坎里,盛兮颜满意了,开心地翘起了嘴角。

她的?重生要是可以多救下一些人,也能不枉上苍给的?这场机缘。

要是上苍也愿意把机缘分给楚元辰和萧朔,让他们这一世都能顺顺利利,心愿得偿,就更好了!

“阿颜是最棒的?!”

“永远都是。”

盛兮颜被夸得心里酥酥的?,痒痒的?,她很想做出高人清冷的?姿态,就是那两朵梨涡压根不听话的?就在颊边浮现了起来。

这娇娇软软的?样子,让楚元辰的?心都快化了。

他轻轻抚着她的?秀发,又端起了一杯茶,让她就着自己的?手喝完了。

盛兮颜脸上的?疲惫慢慢淡去,她抬起了头?,对上了那双潋滟的?桃花眼,在那双眼睛中映着的?,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笑意不知不觉又深了几分。

她真?的?很喜欢有人这样全心全意的?注视着自己。

“郡主。”

外头?传来了问安声。

方才楚元辰送萧朔出去的?时候,就已经让人去给静乐传话说,太?夫人的?烧退了。

静乐闻讯立刻就匆匆赶了过来。

推门进来的?静乐直奔太?夫人的?床前,见她睡得安稳,又轻声问了盛兮颜几句,直到终于?放心。

“颜姐儿,也挺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静乐心疼地看着她憔悴的?神情,“阿辰,你?送颜姐儿回去。这里我看着就行。”

确实已经很晚了,太?夫人的?情况也比较平稳,盛兮颜就应了。

楚元辰先?把盛兮颜送回了盛府,又飞檐走壁,把她送到小书房。

“我明?日再去看太?夫人。”盛兮颜说着,又叮嘱道,“要是太?夫人晚上再烧起来,你?就过来找我。”

烧会退,就说明?陈芥菜卤起了效,理应不会再有险象,不过还是得以防万一。

楚元辰应了,虚扶着她翻窗进了小书房,这才离开。

昔归正候在堂屋里,见盛兮颜回来终于?轻松了,连忙说道:“姑娘,大姑奶奶和表姑娘是用了晚膳后才走的?,晚膳时,夫人让琥珀来传姑娘过去,被奴婢打发了。奴婢说您不想见赵表姑娘。”

刘氏要明?日才因娘家,今日就留在了府里待客。

盛兮颜随意地,点了点头?说道:“你?回得没错,我不想见她。”

昔归道:“后来就没人来过了。”

盛兮颜打发她下去休息,“我在王府用过膳了,你?先?去歇着吧,我们明?日一早还要再去。”

昔归屈膝应了,下去吩咐小丫鬟给盛兮颜备水梳洗。

盛兮颜打了个?哈欠,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这一整天下来,她心弦几乎时时都紧绷着,一旦放松下来,席卷而来的?疲惫又重了几分。

她赶紧洗漱,倒上床眼睛一闭就睡着了。

盛兮颜生怕太?夫人的?病情在半夜会有变化,睡得不是□□稳,当中还醒过几次,而让她欣喜的?是,这一夜都平静无波。

等她用过早膳,刘氏想带她一起回娘家,让她拒绝了。

等到刘氏他们一走,她匆匆赶到了镇北王府。

静乐告诉她,太?夫人还没醒。

“太?夫人睡得很安稳。”静乐欣慰地笑道,“一晚上都没有醒,只是二?更时,又烧了一会儿,不过不太?烫,用湿帕子敷了了一会儿后烧就退了,我就没有让阿辰去唤你?。”

静乐守了一晚上,一步都没有离开。

“郡主。”

盛兮颜还要再问,兰嬷嬷忽然惊喜道:“郡主,姑娘,太?夫人醒了。”

两人一喜,同时看了过去,太?夫人果?然醒了。

“太?夫人,您醒了?”

静乐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喜色,说道:“您要不要坐起来?”

她说着,就示意兰嬷嬷拿一个?迎枕过来。

“你?是……阿妩?”

太?夫人沙哑着声音开口了,无比的?清晰。

静乐正接过迎枕,闻言,她的?手突然一松,迎枕直接滑落到了地上。

她下意识地看向了太?夫人,看到的?是一双平静的?双眸,原本?笼罩在眸上的?灰暗就像是迷雾被撕开了一条口子,渐渐消散。

“阿妩,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作者有话要说:长毛的浆糊,最初是唐朝时的裁缝铺子用的,可以防止伤口溃烂,是中国早期的“抗生素”。

陈芥菜卤和长毛的浆糊,我是作为抗生素在用的,但这种土法“抗生素”肯定比不上现代的抗生素,效果有夸张,请勿深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