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姐妹两人就亲亲热热的钻了一个被窝。谢昭嵘抚摸着妹妹略显瘦弱的背脊,有些心疼:“九儿,在外面是不是吃了很多苦?与大姐说说。”
谢欢兮扑哧一笑,像个小皮猴一样:“哪里吃什么苦了?这一路上逍遥的很呢。一会儿荒野求生,一会儿打怪斗牛,特别好玩。”
又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了,谢昭嵘扶额一笑,无奈地点了一下谢欢兮的额头,“你呀。”
虽然谢欢兮是刚到漠洲荆川,可谢昭嵘已经在这里呆了几日了,也不知她适应不适应。再想起她之前被冯家退婚之事,谢欢兮心中有些难过,低声道,“大姐,你好不好?你不要理会那个姓冯的大王八,他根本配不上你。以后我一定要为你找一个世间最优秀的男儿做夫君,让他一生一世待你好。”
谢昭嵘被自己这人小鬼大的妹妹弄得哭笑不得,她是高门贵女,言行举止都由皇室教导,断断不容出错,心境和眼界自然也不是一般女子可比,还不至于为了一个男人一蹶不振,闻言只是微笑:“你一个没及笄的小女娃,说这些事也不嫌害臊。我没事的,什么夫君不夫君的,你以后嘴上可少皮一些吧。”这话她自己说完都有些脸红。
偏偏谢欢兮一点也不知羞,“大姐,那你还喜欢他吗?”她凑近了些悄声问,她们姐妹两个无话不谈,谢欢兮自然知道大姐很喜欢冯公子的。
谢昭嵘抚了抚妹妹的小脸,轻叹了一声,却是坦诚:“这怎么能是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自然还是有些放不下的。不过日子慢慢过去,总有一天会忘掉他的。”
原来大姐还没放下那个王八蛋,谢欢兮心中有些替大姐不值,撅着嘴嘟囔了一句:“他有什么好的呀?为什么要喜欢他呀?”
谢昭嵘笑着屈起手指敲了敲谢欢兮的脑袋瓜,“这种事情哪里是凡夫俗子能招架的住的?时不时就会想起他,见了他就想笑,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欢喜。你这小皮猴呀,日后就知道了。好了,快睡吧。”
谢欢兮愣愣地应了一声,闭上眼睛,却是睡不着了。大姐的话在她心中仿佛刮起了八级大风,一时间,她额头上都有些冒汗了。
——时不时就会想起他。
——见了他就想笑。
——他做什么你都会觉得欢喜。
这三句话在谢欢兮心中翻来滚去,她无力的叹息一声,脑海中想起的,始终都是游归煜的俊美无双脸。
这可怎么办?谢欢兮在心中默默地问自己:“这岂不是踩在了我的行业底线上?书中怎么可以动情?这样下去别说工作要完蛋,我整个人可能都要完蛋了……”
他们大学时的公开课中是做过安全宣讲的,其他的各种安全问题倒是没什么,只有一条算得上是行业里的新奇事件,那就是动情的危害。
在书中动情,就是业务能力不过关的表现。其中危害不亚于司机疲劳驾驶,建筑师测算失误,狙击手脱靶等等等等。至于具体伤害,就要看这这个人的用情之深到了什么程度。轻则痛苦数月几年,重则摧毁一生,因为他们爱上的,是一个虚拟的、并不存在的、被人塑造出来的书中人物罢了。
而往往这样的人物,都会十分完美。在穿书工作人员的真实世界中并不常见,是只会出现在书中的角色。再者,这些人物被永远定位在书中最美好的时刻,一旦真的爱上,就很难摆脱他在自己心中的地位。
谢欢兮心中有些害怕了,她是很想完成考题的,可她并不想将自己整个人都搭进去。
此刻她的脑海中仿佛有两个自己在争吵,一个很自私:“他就是一个书中的人物,你考虑那么多干嘛?就嫁给他啊,完成任务啊。”
而另一个自己却反驳道:“可是经历了这么多,你怎么可能就把他当作一个书中人物?他对你这么温柔这么好,几次三番救你的性命,你不去真正的爱他就算了,还要利用他完成考题,这难道不是一种羞辱吗?”
两个声音在谢欢兮的脑中吵得不可开交,难分胜负,她还从来没有这么心乱如麻的时刻。最终,谢欢兮再也忍不住地睁开了眼睛,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两道声音忽然同时都在她的脑中消散了。
因为她的心底浮现了一句谁也无力招架的话。
——可是我已经动心了。
她没有办法嫁给游归煜,内心却坚不可摧的不带一丝感情,而后事了拂衣去,在自己真实的世界快活潇洒。
她已经舍不得这样做了。
事情一通,谢欢兮顿时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她六神无主,心头一直笼罩着害怕的情绪,她从未动过心,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却让她心中万般不是滋味。一直到天色已经蒙蒙亮了,她才迷糊的睡了过去。
……
接着谢欢兮一连两天都没有去找游归煜,这在原来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心心念念着游归煜的旧伤,每日都要去看一看的。但是前几日自己的心念让她惊慌,倒是有些不敢再见游归煜了。
这日吃过了早饭,谢欢兮百无聊赖地随手翻着书,还是那本漠洲游记。这书虽然写的不算有趣,但是却将荆川风土介绍的十分详尽,随便看看倒也能看得下去。
她正翻看着,一个下人来报有人来访。谢欢兮点点头叫了人进来,抬眼一看,竟然是尹思宁。
“你今日怎么过来了?”谢欢兮又翻过一页。
尹思宁笑得一脸灿烂:“我也总不能天天在长宁寺呆着呀,那里清幽古朴,跟我的气质一点儿也不搭。哎?你看什么呢?”
谢欢兮随手把书递过去,“就是一本关于荆川的游记,你看看,要不给补充补充?”
尹思宁一脸不以为然地接过来,粗略地翻了一遍,点评道:“写的倒是挺全,就是感觉没什么意思。”
他翻到了扉页,吊儿郎当地念了出来:“漠洲荆川一别,心念长怀,谨以此书相赠,盼吾二人善友永存之。莫笔。不是,你什么时候和人漠洲荆川一别了?”
谢欢兮指了指那本书解释道:“扉页的话与我无关,我不知道这书是谁写的,也不知道他要送给谁,反正就是偶然得到的。”
“哦,”尹思宁点点头,忽然他像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一样,兴高采烈地提议,“对了,不看这句‘心念长怀’我还忘了,我带你去一个好玩儿的地方转转?”
心念长怀,不就是一句客套话吗?能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谢欢兮随口问道:“那你先说来听听。”
尹思宁道:“长宁寺的后山上住着一位特别神奇的老婆婆,没名字,我们都叫她长怀婆婆。她算命特别准,真的,准的令人发指。”
“你师父算的也特别准呀。”
尹思宁一拍大腿,“那不一样好不好,我师父属于那种玄之又玄的人,但那个老婆婆主要是算姻缘的。她真的是神了,只要她说是好的姻缘,就没有一桩是不美满的。她若是对一对男女摇了头,这二人回去结为夫妇的话,最后真的就成了一对怨偶。怎么样?要不要去看一看她?正好我回来了,还没去拜访过呢。”
谢欢兮心中一动,手指有些微微蜷缩起来,一听到这种事,她心中就忍不住生出一些期盼来——真的那么神吗?犹豫了好久,最终她还是低声道:“那……我跟你去一看看吧,你等一下,我把小煜哥叫上。”
尹思宁一挑眉:“叫上游哥干嘛啊?”
谢欢兮欲盖弥彰的含混道:“我……我是郡主,出门当然要护卫了。”
尹思宁翻了个白眼,觉得事情好像有些不对劲儿了,正打算开口提醒一下谢欢兮什么,后又转念一想,他要说的话,谢欢兮这个学霸只会比自己更清楚,那还不如让长怀婆婆说上两句,叫她彻底死心算了。
所以,尹思宁就闭了嘴,由她去了。
只是是打死他也没想到,这一趟最终的结局与自己心中所想,差的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