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有人想要,搞点事情

第二日一早,秦王携家眷离京的场景可以说分外凄凉。

谁不知道,秦王是犯了事之后,被皇上一气之下撵出去的。这种情况下,他显得特别没朋友,这样离别的场合,竟然没有什么人来送送。

秦王自己在那边长吁短叹的,一家人的气基本上都让他一个人叹完了。谢欢兮那点丧这两天基本上消磨光了,她本就是个乐天派,有烦恼也不会记挂太久。此刻见自家老爹那一脸怨妇样,生怕勾得自己心情沦陷,立马闪人了离他远点。

谢欢兮眨眨眼,打算去看看游归煜,再叮嘱一番府医,这一路好好照顾他,如果他有什么不舒服,一定要尽早告诉自己。却不想没走几步,就看见谢玥兮站在一辆马车旁对她似笑非笑。

谢欢兮心里有点疑惑,谢玥兮大概从两三年前开始,好像一下子认清了自己的斤两,也不上蹿下跳摆弄她那些不入流的小手段了,为此谢欢兮还觉得颇为遗憾:她学了一身的本事却没机会实践,这么多年真的都快就饭吃的忘光了。

如今谢玥兮露出这种表情,谢欢兮看来心里还有点小激动,谢玥兮向来藏不住事,她分明是想搞事情。

“八姐姐,你找我有事?”谢欢兮走上前两步问道。

谢玥兮目光从谢欢兮身上转了个来回,暗暗呼出一口气,才说道:“我可当不起乐安郡主一声‘八姐姐’。”她将“乐安郡主”这四个字咬的重极了。

谢欢兮看她咬牙切齿地阴阳怪气,平常还能陪她交手一两回合,今天时机不对场合也不对,她懒得理她:“你有没有事?没事的话,我到了荆川再陪你玩行不行?”

谢玥兮扯了扯嘴角,眼睛里满是她这个年纪还掩盖不住的幸灾乐祸:“乐安郡主一定没想到自己有这么一天吧。等去了漠洲荆川,你就是再高贵,也比我高贵不到哪儿去了。”

她果然没啥正事,就是嘴欠了。谢欢兮叹了口气,十分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她一直都觉得谢玥兮这样的就属于那种人蠢没药医的,明明能力不够,还要乐此不疲地与自己作对。根本就不是当boss大反派的料,却总是对自己定义不准。

其实说起来她美人娘亲对谢玥兮算得上仁至义尽了。既没有克扣她的月银,也没有短她的吃食。吃穿用度无一不是按照规矩来的,从来没有亏待过她什么。

谢欢兮一直都很能理解她娘亲的心思,她不能再对谢玥兮好,却也不舍得对谢玥兮坏,只是这样平平淡淡的把她放在一边不再管她,便是她娘亲为那五年错了的母女情分做出最大的让步了。

只可惜她明白,谢玥兮可是钻尽了牛角尖。

谢欢兮看时辰不早了,没工夫陪谢玥兮在这打口水仗,摆摆手说道:“行行行,那就等到了漠洲荆川再说吧。”

谢玥兮眉目一扬,语气中带着十足的挑衅,显然还没说够:“到了漠洲荆川又如何?连仪华公主都被人退亲了,她公主之尊都落的如此下场,你这个郡主又能傲到哪里去?”

如果谢玥兮只是对着自己不阴不阳的酸几句,谢欢兮还能不屑一顾,但是她居然讽刺到了大姐头上,谢欢兮心里立刻就蹿起了小火苗:“你说我几句也就算了,竟敢说我大姐?你这一路上抓紧好好享受一下最后的悠闲时光,等到了荆川以后我保证好好陪你玩,正好你寂寞我也无聊的很,让你知道我能傲到什么程度。”

她这一身的本领都快还回去了,再不用用,还真当她是个软柿子吗?以为她宅斗小能手的称号是大风刮来的?

谢玥兮冷冷一笑,仿佛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一样,眼睛里冒着意味不明的光,到底是年轻沉不住气,忍了半天,却仍然忍不住嘲弄:“你还是有命到漠洲荆川再说吧。”说完,她一扭头上了马车。

这是什么意思?莫非说路上会出状况?能让谢玥兮放出如此大话,难道她有什么布置?虽然谢玥兮只是一个小小的庶女,按理说没什么本事。但就因为她一个庶女能有如此底气,还忍不住炫耀叫嚣才叫谢欢兮感到警惕。她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跑到王爷老爹那里暗戳戳地警示了一番,让他再多加强防卫。

这一来二去时辰便有些耽搁了,他们的车队就快要出发了。

谢欢兮没有见游归煜一面还是不放心——这一上了车,下一站可就不知什么时候才能交代了。不亲自去嘱咐一番,她总是放心不下的。

谢欢兮快速地跑到了马车的末尾,她的侍卫们本应该是跟着她马车旁边的,但游归煜毕竟身体还没痊愈,她不忍心让他在马背上颠簸,便将他塞安排到了一个后面的马车里。

此刻游归煜正在帮忙往马车上放东西,他一身玄衣肩宽腿长,气度从容又沉稳,头发前日已经修剪过了,刚刚过腰的长度,整个人立刻褪去了一分慵懒,显得更加挺拔。

谢欢兮一看,立马上前拦住他的手:“小煜哥,你不用干这个了。”

游归煜听见谢欢兮的声音一顿,他转过头微微睁大了眼眸:“郡主,你怎么来了?”他是真的没想到,谢欢兮会在临出发前过来看自己。

谢欢兮走的急,额前的刘海儿有些微微凌乱,小脸红扑扑的,看着比平时更加元气可爱。她眼睛亮亮的十足的纯朴灵动,游归煜转过头便看见的这一番生动景象,不由得微微一怔,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谢欢兮看游归煜稳稳地站立着,衣冠一遮也不看不出他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而她语气里还是带了些轻微的责备:“你看你,就知道一个看不住你,你就在这里干活。放下放下,这哪里需要你搬,你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游归煜心下顿觉好笑,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当作瓷娃娃一般看待。他虽然手足有些微微的隐痛,但别说只是搬些东西,哪怕是和几个高手打上一场,他自认都没有问题。反而是谢欢兮这样毫不掩饰的关心,让他有点不知所措。

游归煜笑着摸了摸鼻子:“可我也总不能什么都不干,躺在马车中享福吧,郡主,你不用太担心我。”

谢欢兮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游归煜,他的脸色已经不是前几日那样苍白,许是重见天日之后渐渐养好了些身体,现在看着气色尚可。但她仍然觉得不放心,忍不住的要唠叨:“我知道你身体比刚从地洞里出来时好了不少,那就更应该爱惜自己的身体啦,你的病一定要全养好了才可以,要是累到了前功尽弃了可怎么办?”

游归煜心下一暖,低声道:“不会前功尽弃的,我会注意的。”他低头对上谢欢兮清澈的大眼睛,里面是满满的关切与担忧。游归煜微微动了动手指,下意识地竟想去抚一把谢欢兮的小脑袋。

然而轻轻一动之下,游归煜才觉出不妥来,惊觉自己竟然会走神至此——难道忘了身处何方,在做何事不成?

游归煜顿感自己这半条胳膊僵硬起来,他沉默地握了握拳,算算时辰,他们也该走了:“郡主,我们快要出发了,你快回去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谢欢兮咬着嘴唇往前面看了一眼,果然是马上要走了。她回过头刚好看见游归煜僵持在那里的手臂,不假思索地戳了戳游归煜手腕上凸起的腕骨,假装恶狠狠地威胁人家:“如果半路上有任何不适,一定要差人来告诉我,你要是自己忍着,叫我发现了保证按规矩罚你。”她跑走前回头又补了一句,“就算你是小煜哥,我也不会寻私枉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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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欢兮已经小跑着离开了,游归煜却看着她的背影良久沉默着——理智早就告诉过他,谢欢兮对他这么的好一定是有目的的。就比如说他保护谢欢兮,留在谢欢兮身边,不就有着自己的目的?若非这个人不是谢欢兮,自己早在一开始就会掉头走掉了。可是谢欢兮的目的又是什么?这段时间只有一心一意地对他好,游归煜看不出来除此之外的任何目的。

最关键的是,为什么是自己呢?为什么不是别人?这个世界里,他只是茫茫人海中最不起眼的一个罢了。

可即便他如此理智,却到底抵不过胸口处升腾起的一种柔软的感情。他缓缓地抬手按了一下自己的胸膛,仿佛可以将那种异样的悸动之感按下去一般。

从未有人对他这般——温柔的、直白的、不求回报的,只是纯粹地对他好。

谢欢兮坐在马车中,她掀开帘子前后看了看,抽了抽嘴角,只觉得王爷老爹确实是一个很小心惜命的人,自己只不过与他提了几句,他便神经兮兮地多安排了近乎翻倍的护卫。

这时,念香踏上马车坐在谢欢兮身旁。她满脸的严肃认真,一丝不苟的汇报:“郡主,你刚才让我办的奴婢已经查明了。八小姐这几日就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哪儿也没去,也没接触到什么可疑的人。不过她们屋子里的丫鬟倒是说,八小姐在从前天晚上开始就好像心情特别好,也不知遇到了什么喜事。”

“前天晚上……”谢欢兮摸着下巴琢磨:“那你有没有重点排查,她前天晚上都做了什么,或者见了什么人?”

念香点点头,脸上布满了为主子分忧的踌躇满志:“奴婢去问了,八小姐前日晚膳后就说有些不舒服,要先休息一下。可是躺到熄灯时分她又起来了,说要吃宵夜。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屋子的丫鬟就说八小姐忽然间十分高兴,好像遇到了天大的喜事,笑的合不拢嘴。”

说到这,念香挠挠头特别疑惑,“可是那个期间,八小姐在屋中休息,根本没有人进去打扰她。”

这个谢玥兮可能是那段时间见了什么人,谢欢兮暗暗琢磨着,没准儿就是她那个一直潜藏在王.府中的对手。说来她还觉得这个敌人很奇怪,最初的时候用一个空戒指试探自己,验明自己身份后竟没再出过手。不过谢欢兮还是感觉这个人应该还在王.府里,只是不知这人究竟怎么想的,为什么迟迟不向自己出手?

不过这回……谢欢兮心里默默下了结论,这个人应该是出手了,不知他要利用谢玥兮做什么事,不过看谢玥兮的话中意思,估计很快就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