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欢兮疑惑地问道:“小煜哥,你在干嘛?莫非是在给我看手相嘛?”
游归煜默默地看了谢欢兮一眼,目光竟似有怜惜。他蓦然想起了谢欢兮看见莫擎死状时惨白的脸色。游归煜思考了片刻,还是不愿意将这个事实告诉谢欢兮,平白惹得她紧张担忧。
他心中默默地计算了一下。谢欢兮中毒的份量大概不重,应该是十年之久。也就是说还有两年,她便要毒发身亡了。这样看来,是有人在最开始的时候便给谢欢兮下了这致命毒药。
游归煜不由得想起了那日,他在秦王妃屋子的密室里,是通过那两个小小的指印才找到那本书的。这秦王.府中有一个人在调查秦王妃的秘密,会是这个人给谢欢兮下的毒吗?
游归煜一时想得有些出神,忘了回答,谢欢兮也不觉尴尬,兀自收回了自己的手,端详着道:“以前也有人给我看过手相的,说我命长有福,钱多的花也花不完。嘿嘿……还有一段好姻缘。”
谢盛在一旁听着,羡慕地眼睛都红了,赶紧把两个手摊开,殷切地问游归煜:“你要是会看,也帮我看看好不好,别的不用,我就想问问我的姻缘。”
游归煜心中藏着事,现在看谢欢兮身边的任何一个人都不敢大意。能在宋烨眼皮底下得手的,应当与谢欢喜的关系极为亲近。他随意地扫了两眼谢盛那绷得直直的,看着都饱含期待手掌心,随口道:“世子福寿绵长,姻缘天定。一生平安顺遂。”
谢盛听得万分高兴,恨不得当时就从怀中掏出那个红色挂坠还给游归煜。但想想还是忍住了,一来还有点舍不得,二来万一游归煜问起他,他会觉得羞惭至极的。
这么一会儿功夫,谢欢兮就感觉游归煜看自己的目光似乎更柔软了,语气也温和地低声问道:“要再下几盘吗?”
当然要。谢欢兮好久没下五子棋了,还没过瘾呢,两人便又埋头下了五盘。
最终,谢欢兮将手中剩下的棋子往棋篓里一丢,扶着额头不可置信地盯着棋盘良久,才疑惑地抬头问:“小煜哥,你有没有遇见过什么人?教过你下这种棋?”她虽然这么问,却也知道是游归煜悟性高,学得快的缘故。但就是有点不敢相信,自己这个五子棋小达人,竟会被一个初学者杀的片甲不留。
游归煜唇角一弯:“没有。”
谢欢兮抓了两把头发:“再来一盘!”
她正要落子,忽然想到了什么,抬头对游归煜骄蛮地说道:“你不许让我!”
游归煜从善如流的点头:“我不让你。”
又一盘结束,谢欢兮头疼一样地揉着太阳穴:“你——你还真不让我!”
谢盛有点为游归煜打抱不平,小声嘀咕道:“明明是妹妹你先说过的,不准人家让。你就是水平不行,还要怪别人,哎——女人就是麻烦。”
谢欢兮一连输了七盘棋,这会正觉得没面子,用胳膊肘一怼谢盛:“你才水平不行,你全家都……”
她抿了抿嘴,笑眯眯地转过头,非常自然地给自己找台阶下:“小煜哥陪我下了这么久的棋,肯定累了。进屋歇一会儿吧,待会我看着你把今天的药吃了再走。”
游归煜含笑应了,又被谢欢兮扶进了屋子。
待他吃过了药,谢欢兮坐在他旁边的凳上,拖着腮兴冲冲地向他提议道:“小煜哥,我已经跟我爹提过了。你以后以便与韩羽一样,先做我的私人侍卫。等以后有了机会,我就把你推举军中。你放心,绝对不会埋没了你的。”
游归煜抓住了重点:“你想让我从军吗?”
谢欢兮眨着着清润的大眼睛看着他,迟疑道,“你是不是不喜欢?”她心中默默想道:若小煜哥真的不喜欢,她自然是会做一些努力的。但若实在是强求,那自己也绝不会为难他。
虽然与游归煜相处时间不多,但他在谢欢兮心中却不是一个扁平化的书中人物。他坚韧聪慧,待人温柔,抛开一切来讲,自己本身也是十分喜欢这个人的。
游归煜喃喃地道:“我并不是不喜欢……”只是谢欢兮给予他的,与他想要的实在太过契合。自从遇见她开始,自己的每一件事情都太过顺利,顺利的让他感到惶恐不安。
谢欢兮放下心来,开心道:“你若喜欢便好,只是现在来说,你的名字不好张扬出去,我为你重新取一个名字可好?只是对外称起时用到的,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名字?”
游归煜还真歪头想了想,忽地想起一事,笑的眉眼微弯:“不如就叫岳云鹏好了。”
岳云鹏啊。谢欢兮摸着下巴略一思索,巧了巧了,这和她心中那个白月光一样的相声演员重名了。再一细想,她立马窘迫了——这、这不是初见时,她骗游归煜时用的名字嘛?
谢欢兮实在没法将游归煜这张俊逸出尘的脸和自己的贱萌偶像联系起来,连忙摆手拒绝,“不不不,不行,岳云鹏这个名字……不行。”
她这反应实在可爱,游归煜心中虽早有预料,但亲眼见了仍是忍不住发笑:“那不如就叫小王,也免得你再费心取了。”
小王?还是不行。小王这样商务化、炮灰化的、天冷就会破产的倒霉姓氏怎么能配得上小煜哥?谢欢兮认真想了想,试探道:“暂时就叫游谢吧,把我的姓送给你做名字,好不好?”
把我的姓送给你做名字。这句话本是平平无奇,但游归煜听来,心中却微微烫了一下。好似他用了“游谢”这个名字之后,便和谢欢兮有了一种难以言说的亲密感一般,这样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知所措。
他怔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自然好,谢谢。”
“害,这又不是送礼物,有什么可谢的?你愿意便好。时候也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我先走了。”谢欢兮说完对游归煜盈盈一笑,转身便迈着轻快的脚步出去了。
她穿着正红色的襦裙,游归煜看着她鲜红的背影,像一簇欢快的火苗一般,烧的张扬温暖却不自知。游归煜默默垂下眼眸,脑海中又浮现了她双手小指甲上的那个红点,神色渐渐坚毅起来。
……
谢欢兮以为她的日子会一天天地就这样过下去,如果她爹给力,游归煜也争气的话,很快便能将他送到军中,有一个正规编制。现在的边境并不算安稳,但这正是游归煜的机会。在战场上拼个几回,她不信以游归煜的资质混不到个将军当。算算日子,她爹没两年就要造反了,一切进行的还算是很顺利的。
然而,就在她沾沾自喜准备躺赢的时候,老天爷毫不留情地赏了她一个大嘴巴子。
总的来说,就是她爹,秦王谢承泽在最关键的时刻掉链子了。
具体一点讲,这件事情是这样的。她爹最近一直在拉拢的那个赵将军。乃是一位刚正不阿、眼睛里容不得沙子的人物。对于秦王爷几次抛出的橄榄枝,他并没有搭腔,并且给出了敬而远之的态度。
但她老爹却不觉得打击,丝毫不气馁,誓要啃下赵将军这块肉骨头。她娘亲不肯帮忙,他干脆就自己乱来。
这不,昨日他给这个赵将军送去了十万两银子和两个美人。对此,谢欢兮表示十分地无语,她爹真是铁打的直男思维,认为天下男人都是爱钱和美人的,也不说先做做市场调研。这位赵将军明明就十分的拥护正义,根本不为所动,第二日就在朝堂上把她爹弹劾了。
但事情若是到此为止,她爹也没有落到一个太大的罪名。皇上看在秦王是自己亲哥的份儿上,并没有打算把他怎样。谁知平日里与秦王还算交好的太子忽然蹦出来,洋洋洒洒地列了秦王好几条罪状。这下皇帝有点坐不住了——这秦王平日里拉拢交好的都是兵权过重的大臣,这要再护着不略施小惩,也实在太颜面扫地了,天子之威何在啊?
但对于这个惩罚,皇帝又有些举棋不定。犹豫不决间,又是太子跳出来说,不如将秦王远调守边三年。
皇上考虑之下觉得尚可,便问太子有何去处,太子是这样回答的:漠州近年动荡,小乱繁多。皇伯治兵手段一流,不若调去漠洲荆川守边,为父皇分忧。
于是这事儿便这样定下来了,秦王一家远调漠洲荆川,即刻启程。
次日圣旨一下,众人脸上顿时精彩纷呈。
秦王谢承泽回屋大骂太子人面兽心,这么多年来他瞎了眼,疼爱了这个白眼狼,他竟然狠心把自己扔去那凄凉荒芜的不毛之地。
而秦王妃从接旨以后就脸色惨白,一语不发。谢昭嵘同样充满了无措,却见娘亲脸色不好,便握住了她的手低声安慰。
嗯,谢盛倒是开心得很,脸上充满了兴奋向往之色。
只有谢欢兮表面上最为淡定。既没有对未来的惶恐,也没有对此事的不甘。当然也并不会有什么欢喜的神色。她只是在心中痛骂自己的老爹——
猪队友!猪队友!猪队友!
可毕竟这事已经定下来,再无转圜。他们一家三日后便要启程了。
作者有话要说:等会!我!想说!王!是一个珍贵的姓氏!是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留下来的宝贵财富!啊!一切都是剧情需要……别打我……别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