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生活就是,曲折离奇!

第二天,谢欢兮在床上睡的正香,迷迷糊糊地梦见了她的大学辅导员。那是一个温文尔雅的男人,架着一副无框小眼镜,正在和刚上大一的她进行入学谈话。

“谢欢兮,”小眼镜一脸认真地问,“为什么会选择穿书旅游这个专业呢?”

“热门!有趣!”刚刚步入大学的谢欢兮还是个什么也不懂小丫头片子,眉飞色舞兴冲冲地说,“每一本书都能体验一次不同的人生,能圆我武侠梦、宫斗梦、末世梦、要是有生之年能穿一本无限流就更——”

小眼镜适时地打断她:“好的同学,我明白你激动的心情。但作为你的导员,我必须要提醒你,在我们这一行的职业生涯中,其实会遇到非常多的危险,但由于它并不会真的让我们‘丧命’,所以国家公布的十大高危职业中,一直将它摒除在外。走上这条路,你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谢欢兮看着小眼镜笑得大大咧咧的,一脸天真:“反正又不会真死,当然就不算真的危险叭?”

这话说的简直像安徒生童话一般,充满了童趣。小眼镜听得无奈地摇头笑道:“死亡是假的,恐惧和疼痛是真的。就比如说我去年穿的一本书,我在里面被人砍断了双腿,瞎了一只眼,又坚持了四年,客户旅游圆满了,我才回来。那些痛苦的体验,丝毫做不了假。”

他说:“一个优秀又专业的学生,必须顶住穿书后的所有苦难才行。不要想着这本失败了,下本再继续,要知道,你穿的每一本,都是一个真实而残酷的世界。这本是,下一本也是。”

“哦……可是我听说,穿书前都要备一颗运气丸的,吃了不就行了嘛?”谢欢兮丝毫不担心,兴致勃勃地跟小眼镜讨论着。

小眼镜承认道:“运气丸确实有大大增加好运的特效,但你系统地学习课程后就知道,市面上的运气丸品质良莠不齐,并且依据每个人的体质不同,发挥作用的程度也不一样。”

他浅显易懂地解释道,“就比如,你觉得一款补水面膜好用,但我用着就没什么感觉,甚至会过敏。”

谢欢兮立刻点头:“我知道了导员,我了解这个行业的危险性了,我以后会好好学习专业知识的!”

……

谢欢兮踌躇满志地从梦中醒来,睁眼看见洁白轻柔的床帐才回过神,自己已经是书中人了。

想起自己刚才不知怎么就梦见了小眼镜,谢欢兮感慨地摇了摇头,当年她可是把小眼镜的话奉为圭臬,战战兢兢地学了半学期后,被师兄师姐们无情地嘲笑了。

“谁不是受了伤立刻哭爹喊娘地回来?为啥种田文和校园文市场这么饱和?大家肯定都愿意接这样的业务啊。小眼镜就是这样,上纲上线的。”

“哎呦,我们为什么选这个专业啊?不就图玩吗?你还图吃苦去啊?痛了病了就回来呗。我告诉你,你可别告诉别人啊,小眼镜他吧……家里挺复杂的,事可多了,他沉浸在书里也是逃避现实。”

“就是呗,跟你说,那些穿进书里吃尽苦头也不肯走的的,保证身上有故事,正常人能有几个像小眼镜这样的啊?哎——谁要是穿进书里挨一刀没回来,靠,我都叫他爸爸!”

话虽如此,谢欢兮仍然很佩服小眼镜,也十分认真地学习了专业知识,只可惜人生第一场真正的社会实践,好像被两个十分适合她体质的运气丸毁了?她勤勤恳恳门门优秀,现在却一点专业知识都发挥不出来。

“郡主怎么看着不高兴?”沈嬷嬷挂起床帐,慈爱地看着谢欢兮。

谢欢兮略有遗憾,倒没有不高兴,不过她听见沈嬷嬷这话,随即猜出了忧郁迷离的姿态:“嬷嬷,您看我头上的东西还在吗?”

沈嬷嬷连忙仔细看去,看了半天一头雾水:“郡主是说什么东西?奴婢好像没看见?”

谢欢兮假装虚扶了一把:“我的光环。”

沈嬷嬷:“啊?”

谢欢兮忍俊不禁倒在沈嬷嬷怀里哈哈大笑:“我逗您的,嬷嬷你真可爱,今天又是呆萌女孩上线的一天呀?”

沈嬷嬷:“……??”

迟摘玉说话十分算数,果然第二日又过来了。进门后他拜见了林清贞,亲近地笑道:“表姨母,这个时候来叨扰,是摘玉太不识礼数了。”

林清贞这这几日来对迟摘玉别有好感,见他这般说,立时温和笑道:“不必讲究这些礼数,你是个会挑时候的,既然来了,便留下一起用个午饭吧。”

她之前只是对这个表了好几表的表外甥略有耳闻,安南侯的嫡长子,小小年纪就被选为太子伴读,据传是个神童,书读的极好。不过这个人的性子吧,说好听点是稳重,说难听点就是书呆子。

然而处的多了以后,林清贞发觉迟摘玉向来是言笑晏晏,端得一派风流气度,横看竖看也不像个读傻了的。

果然迟摘玉粲然一笑,眉眼顿时横生少年意气:“表姨母盛情邀请,摘玉却之不恭了。”

于是这日谢欢兮被沈嬷嬷牵着过来用午饭时,就看见迟摘玉坐在一旁,她登时反问道:“你怎么又来了?”

林清贞不轻不重地在谢欢兮额头上点了一下,嘴上责怪实则语气宠溺:“没大没小的,叫表哥。”

谢欢兮抽了抽嘴角从善如流:“表哥。”

吃过了饭,林清贞去处理一些庶务。迟摘玉这家伙还不走,神秘兮兮地凑上来,从怀里拿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放在谢欢兮面前:“欢欢打开看看,表哥给你带了什么好东西?”

害,你昨天不是说了么,糖人呗,你一个墨守成规的NPC,能拿出什么别出心裁的好东西。谢欢兮没什么期待地随手打开木盒,没想到这东西真的让她出乎意料——

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个木质的轨道,上面有十几只憨态可掬,莹白剔透的小猪,不知是什么精巧的机关,轨道正缓缓运行,那些小猪都随着轨道上上下下。这样一看,就像小猪们正在乘坐精致的小型过山车。

迟摘玉见她怔愣地看着木盒里的东西,丝毫不意外地轻笑:“欢欢喜不喜欢糖小猪?”

别说,嗯……有点喜欢。

迟摘玉本就明知故问,也不等谢欢兮回答,伸手捏起一个运动中的小猪递给谢欢兮:“里面有夹心,尝一个?”

“哎——不行不行不行,”谢欢兮赶紧夺下迟摘玉送到她嘴边的糖小猪,小心地放回原位,“我现在不吃。”

迟摘玉眼眸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失望之色,抄着手看向别处懒洋洋地抱怨道:“我觉得给你买糖人你一定看不上,不会吃的。谁知送你这个,你放在眼里倒舍不得吃了。”

谢欢兮把盖子一盖跳脚道:“谁放在眼里了?”

迟摘玉:“不喜欢还我。”

谢欢兮把盒子抱在怀里,转移话题:“表哥,你每天是不是都很闲?”

迟摘玉老神在在地一摇头:“表哥我忙的很。”

“你忙什么?”

迟摘玉双手抱胸,似笑非笑地看着谢欢兮,意有所指地说:“我啊——我为日后的生计每天忙的焦头烂额。”

……

冰冷阴湿的地下奴狱里,游归煜半阖着眼睛看着来人,尽力让声线平稳地低声唤道:“师父。”

监牢外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身材略瘦,一张平平无奇的脸上有一道刀疤,他两鬓泛白,似有饱经风霜之感。

贺尤开口,声线低沉沙哑:“听说,你用莫家事挟住了太子。”

游归煜目光静静地从贺尤身上划过,他一连数日浑身上下剧痛无比,连思考都变得分外艰难。他默了片刻,才说道:“师父怎么知道此事?”

贺尤低低一笑,反问道:“我为何不能知道?”

游归煜微微仰了仰头,力图让自己更清醒些:“师父,莫家的事很重要吧,太子不把我手里的底掏干净就不杀我,向来不过问俗事的您……也肯纡尊降贵来奴狱里看我。”

贺尤眼睛微眯:“小子,你对我说话客气点。”

他冷冰冰地看着游归煜,像一只狠戾的夜枭盯着虚弱的猎物,“你是不是已经——想好怎么逃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