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头,露出甜甜的笑:“喻姐姐,你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女子有些讶然地盯着她看了几秒,却忽然爽朗一笑:“有何不可。”手掌在她脑袋顶上揉了揉,随后两臂一抄,安瑾禾与她一齐稳稳落在了马背上。
比舒白可爽快多了。
“走,带你做天祈皇朝第二个女将军。”喻十七拉住缰绳。
“驾!”
马蹄摩擦着天师府前的青石板,扬起细碎的灰尘,带着两人飞快窜了出去。
彼时的国师大人却依旧不紧不慢地独自走在玄武大街上,神情叫人捉摸不透。
到皇宫朱雀门前时,列队整齐的士兵神情肃穆,手执长.枪等候在外。
“喻将军。”见到女子驭马而来,前头几位立刻单膝跪地抱拳道。
这群人跟着她征战多年,默契早已在举手投足间已互相渗透,喻十七只微微颔首,那几人便心领神会,站直身子继续严阵以待。
“喻爱卿。”身穿龙袍的人头发已近花白,见她来了后便从人群簇拥中走出。
喻十七将安瑾禾抱下来放在一旁,叮嘱道:“你就在这儿看着,不许乱跑。”
安瑾禾点点头,仰着头目送她的身影,等到确认没人注意到自己,这才敢踮着脚往那穿龙袍的人方向看去。
那位应该就是天祈皇朝的皇帝,也是那日出现的画面中身着华服的男子,唯一不同的只有那时的他怒不可遏,现在倒是笑得一脸和蔼。
突然,一个更为眼熟的面孔吸引了她的注意。
身穿朝服的男子跟在皇帝身后,弓着腰满脸虔诚,眼底却一片阴翳,看向红衣女子的目光也很是不友好。
这眼神安瑾禾实在印象深刻。
那日出现的画面中就是此人拔剑刺死了喻十七,还叫皇帝诛她九族!
她有一种预感,若是想帮喻十七化解此次劫难,必得从这个人身上入手才行。
安瑾禾正死死盯着他,却发现男子跨出去一步率先搭话道:“喻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将咱们多少男儿都比下去了。”
“左丞相您太夸张了。”喻十七勾了勾嘴角,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显然不怎么待见他。
那人见她态度不好也没发恼,只是默默转移了话题:“陛下,时辰应该差不多了,该为喻将军践行了。”
“舒爱卿呢?”
皇帝话音刚落,便听见外头有太监传唤:“国师大人到——”
不远处,一道白色的身影施施而行,玉冠墨发一丝不苟,步步如生清莲,腰间环佩跟着轻叩鸣响。
“国师大人。”
“国师大人。”
所到之处,众人皆收敛神色,颔首而立。
只是男子的目光被某个不起眼的角落吸引了过去,士兵列队的墙角处,那个矮小的身影踮着脚,正鬼头鬼脑地向这处张望。
“舒爱卿可总算来了。”皇帝立时迎上前,看起来对他格外器重,甚至举手投足间还流露出一股敬畏之心,不敢与之太过亲昵,“祭祀事宜还得你操心。”
“是,陛下。”他的脸上仍挂着那副淡笑。
安瑾禾见他们互相恭维了好一阵也没进入正题,不禁无聊地打了个哈欠,看来奶娃娃的耐性还是有限。
可就在她眼皮上下打架时,忽见众人簇拥着皇帝开始向朱雀大门右侧搭建的祭台走去。
除了左丞相,他动作故意放慢,独自落在最后。
人流涌动中,一个士兵打扮的人悄悄在他耳边递了什么话,他便神色有异,转头朝宫墙另一侧走去。
这人肯定有鬼!
安瑾禾脚一跺,来不及考虑旁的,沿着宫墙便往那处追。
好巧不巧,正在朱雀门前执勤巡逻的御前侍卫也从东边列队而来,眼看就要与她撞上。
她提前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但左右已无处能躲,顿时屏住呼吸,心提到嗓子眼。
从前在仙界便听说凡间规矩森严,若是在这儿被抓住,也不知道会不会被砍头。
“哒哒哒哒——”越来越近,她无奈,做好装傻的准备。
反正她只是个六岁的奶娃娃,还是喻十七带来的,总不至于怀疑她是刺客吧。
豁出去了。
安瑾禾清清嗓子,欲要开口。
“那边那几个!”远处的一名小太监却忽然叫住他们,行进的脚步声戛然而止,安瑾禾借势向后退去。
“国师大人命你们过去给祭台挪个地方,快,别耽搁了大事!”
“是!”
那几名御前侍卫有些疑惑,但既是国师大人的命令,他们自然不敢违背,当即应着声便跟着小太监走远。
舒白?!
安瑾禾有些狐疑地往那道白色的身影处看去,只见他面朝自己站着,虽距离太远看不清他的脸,但她莫名觉得有一道视线死死落在自己身上,跟盛夏的阳光一样炙热。
她缩了缩脖子,觉得后背一阵发凉。
不过这老狐狸叫得还真及时。
安瑾禾拍了拍胸口,沉住气又往深处走去,可落后了这么多,那人早已不见踪影,宫墙后只余一片深林,似乎鲜有人至,周围阴森得很。
她像个无头苍蝇一般乱转了几圈,也没再看到那男子,自己倒是累得气喘吁吁。
找了棵枝干粗得能掩住身子的大树,她靠着蹲坐下来揉了揉自己的萝卜腿。
“嘶拉——嘶拉——”
耳朵贴在树上时,听力似乎就变得格外敏锐,就在大约三丈之外,有什么东西在地上拖行。
安瑾禾立时警觉地竖起耳朵,停住动作以免发出声音打草惊蛇。
“嘶拉——嘶拉——”
越发朝这边来了!
距离近了才发现伴随着那奇怪声响的还有一道粗重的喘气声,似乎格外吃力,与她也只有一树之隔。
不一会儿,一道穿着盔甲的身影印入眼帘,安瑾禾伸出半个脑袋定睛一看,竟是方才站在队列前与喻十七打招呼之人!
他怎么会在这儿?
视线继续往下移去,那奇怪的声音果然是他手里抓着的东西发出的。
软绵绵垂下的四肢和脑袋在地上摩挲着。
显然……是一具尸体。
与他一样身披铠甲,头戴战盔的尸体。
他吃力地抓紧那人的肩膀,正一步一挪地往林子深处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