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昼走的时候是三?步一回头,和婉也面露不?舍,红着眼睛目送车队离??。
和珍跟和敬陪着和婉看?了一会?,才道?:“和婉妹妹,回??吧。”
和婉轻轻点头,之前弘昼问她的时候,自?己当?然想跟着回??和亲王府的。
但是裕太妃和吴扎库氏之前跟她说过的话,和婉还记得,明白她已经?是和硕公主,就不?能轻易出宫。
下次出宫的时候,就是她远嫁和亲的时候了。
说真的,和婉虽然年纪小,却很明白和亲究竟代表什么,很可能这辈子出嫁后?就再也没机会?回来京城见到弘昼和吴扎库氏,忍不?住眼圈微红。
也就在这时候送别,别人只以为和婉是舍不?得阿玛和额娘,其实她心里明白,自?己平日一点害怕都不?敢表现出来,如今借着送别的时候才能好好哭一场。
和婉哭得眼睛都有点红肿,苏叶看?得心疼坏了,让春宁送来帕子沾了水给和婉敷眼睛:“等帕子热了再换一换,别是这么漂亮的眼睛给哭肿了就不?好看?的。”
和珍也点头道?:“就是,额娘让我陪着妹妹就好。”
苏叶也知道?两个小姐妹应该有话说,她就没留下了。
殿内只有和珍和婉在,和珍看?着周围没人才小声道?:“妹妹别怕,宫里有我,有三?姐姐和五妹妹,我们都很喜欢你,有什么高兴不?高兴的都可以偷偷跟我们说。要是你不?好意思,也可以只告诉我一个人,我很会?保守秘密的!”
和婉抬起头来,拿下眼睛上的帕子,怯生生点头:“和珍姐姐,我在宫里没什么不?高兴的。”
和珍眨眨眼道?:“那?你可以更高兴一点的,想吃什么想玩什么只管跟我说。”
和婉笑着点头,又觉得因为有几个格格陪着,待自?己跟亲妹妹一样,她才没那?么害怕一个人留在宫里了。
见她还闷闷不?乐的样子,只强颜欢笑,必然是舍不?得阿玛和额娘的。
和珍就让宫女送来一碟子点心,终于转移了和婉的注意力:“和珍姐姐,这是什么,饼子吗?”
和珍笑着点头:“是,这是小凤饼。里头添了花生、瓜子仁、芝麻、核桃、盐和糖,还有肉。吃着又香又脆,妹妹来试试?”
和婉就笑道?:“这是哲娘娘想出来的吗?怎么又放盐又放糖的,是又咸又甜的吗?”
和珍催促道?:“妹妹试试就知道?了,反正信我,必然好吃。”
见她大力推荐,和婉就捻起一块咬了一口,果然又香又脆,还咸中带甜,味道?十分?独特,却又融合在一起,丝毫没有突兀的感觉:“好吃。”
和珍就笑:“是吧,我就说好吃的了。配上解腻的花茶是再适合不?过,等会?请三?姐姐和五妹妹过来一起用,大家一起才热闹,正好也到了赏枫的时候。”
后?殿有几棵枫树,如今正是枫叶红了的时候。
四格格让宫女??请了三?格格和五格格,两人很快就过来了,一起坐在走廊上,底下是软绵绵的垫子,手边是可口的小凤饼,另外还有几种花茶任君选择。
三?格格挑了茉莉花茶,五格格则是选了菊花茶。
吃上一块小凤饼,再喝两口花茶,简直快活过神仙,几人的小脸上露出惬意的神色来。
姑娘们在一起玩而才尽兴,三?格格拿着小凤饼就问道?:“四妹妹,为何这个叫小凤饼的?”
和珍道?:“听闻是一个叫小凤的姑娘无意中弄出来的,所以叫小凤饼。不?过也有说这饼子有点像是走地?凤,于是就叫这个名字了。”
和婉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来,走地?凤不?就是小-鸡吗?
和敬也回过神来笑道?:“这名字的由来还挺别致,所以它?还有另外一个名字?”
和珍点头答道?:“对,也有人叫这个是鸡仔饼。”
和禅难得开口道?:“确实不?如小凤饼来得好听。”
她跟着几个格格一起玩儿,性子却还是安静腼腆,喜欢听而依旧不?太爱说话。
和珍话多,最喜欢有人听她说话,跟和禅的关系反而很不?错。
听见和禅难得夸这名字,和珍就笑了:“不?管叫什么,好吃就对了。”
几人吃了一会?,便开始做起女先?生留下的功课。
这些?年她们的学习就没断过,和婉进宫后?也跟着一起学了,只是要从头开始,所以进度比其他人要慢一些?。
女先?生给和婉布置的作业就要少一点,先?从简单的开始,课后?还给她开小灶,让和婉能尽快跟上来。
毕竟和婉要和亲的话,另外还要学会?蒙语,只有几年的功夫就要出嫁,怎么也得准备起来了。
几人安安静静看?书的看?书,写字的写字,和婉歪着头思索一会?,为难地?问隔壁的和珍:“四姐姐,这个要怎么做?”
和珍凑过来看?了一眼,就给和婉细细说了一遍,对上她迷茫的眼神,就又说了一遍。
和婉还是没明白,顿时满脸愧疚道?:“要不?我再自?己学一学,不?打扰四姐姐了。”
和珍就笑道?:“都是姐妹,说什么打扰呢。可能我说得不?够好,等我想想再换个法子说说。”
这次和婉有些?听懂了,和珍再重复了一遍,她就明白得差不?多,顿时露出笑脸来:“谢谢四姐姐,我懂了。”
她低头吭哧吭哧开始继续学习,和珍也重新打开书,周围又安静起来。
云芝和春宁带着几个宫女伺候,看?着格格们努力学习的样子,神色都颇为欣慰。
皇帝远远看?了一眼也笑道?:“不?错,朕还担心和婉跟不?上要哭鼻子,看?来和珍很会?教人。”
他其实也担心弘昼带着吴扎库氏出宫,和婉会?不?会?哭晕过??,如今亲眼看?着和婉被和珍哄着,带着几个小姊妹一起学习,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苏叶在身边笑道?:“哪里,和珍就是耐心好一点,她最盼着有个妹妹,如今和婉来了,她也能如愿,对和婉就更好了。”
皇帝搂着她的肩膀笑道?:“朕也盼着和珍多个妹妹,可惜了。”
苏叶无奈看?了他一眼,她都这年纪了,再怀孕就真是超高龄孕妇,也太危险了一点。
两人不?过??御花园的时候经?过,于是就进来看?看?。
见和珍正认真给和婉说着,皇帝就挥手制止了通传的宫人,看?了一会?就带着苏叶又悄悄走了,没打扰那?几个认真学习的格格们。
皇帝一边走着一边道?:“朕见弘昼那?个样子心里也难受,怎么都得给和婉找个不?错的驸马才行。这几天看?了各部的青年才俊,挑了几个让人仔细查查。”
之前二阿哥的事让皇帝心里有了疙瘩,不?怎么相信别人的话,而是让粘杆处好好调查一番才能放下心来。
苏叶有些?同情粘杆处的人了,以前都是密探大臣,这会?儿都要查年轻人们的夜生活,看?看?他们有没偷偷花天酒地?,或者悄悄蓄养美?妾,跟私家侦探似的,实在大材小用了。
不?过她感觉驸马在成婚前是一回事,尚公主的男人表面上是不?能纳妾,更不?能有别的莺莺燕燕。
但是他们成婚前能忍住,成婚后?就未必了。
加上格格们出嫁后?是有公主府的,夫君却是住在驸马府,两人隔着府门不?说,还有嬷嬷在中间传话,要传得不?好,两夫妻有矛盾,渐渐感情就淡了。
只是很多本来感情就没好到哪里??,没见过面就在一起,婚后?又不?生活在一块,哪里能了解对方,怎么加深感情呢?
一个人在公主府多寂寞啊,身边还都是板着脸的嬷嬷们,据说规矩还严格得很,听着就叫人觉得难受。
苏叶皱了皱眉头,被皇帝伸手点了点眉心:“怎么皱眉了,可是想到什么不?高兴的事来了?”
她看?着两人已经?走到御花园,便往亭子??,才低声道?:“臣妾只是想起格格们出嫁后?都住在公主府,驸马爷却住在隔壁的驸马府里,两人不?生活在一块儿,平日要见面,驸马还要请示,然后?公主允后?才让人进来。”
这哪里是夫妻,根本就是上峰和下属。
不?,上峰和下属还可能每天都见面商讨事务,公主和驸马根本不?可能每天见上面的。
想想和珍哪怕留在京城嫁人,却要跟驸马隔着门住,那?还成什么婚啊,这跟独居有什么区别?
而且公主还不?能经?常出门,闷在府里久了,人能不?难受,身体能好吗?
“臣妾就想着这祖宗的规矩能不?能稍微改一改,两夫妻没住在一块儿,平日又不?能见面,实在跟陌生人没什么两样了。”
驸马过??就侍寝一下回??了,心里也不?得劲啊。
公主又不?能经?常召他过来,要是害羞一点的可能一个月就叫一两回,驸马不?也要憋坏了吗?
皇帝听得一愣,他还从没想过这件事,想着直接按照祖宗的规矩办了。
不?过苏叶说得对,就是宫里他要见哪个嫔妃,立刻就能见了。
公主要见驸马却不?能,还得公主先?让嬷嬷??传话,定下日子让驸马再过来。
而且还不?能每天传召,不?然嬷嬷们可能就觉得公主太不?够规矩,热衷于床笫之事。
但是没公主召唤,驸马还不?能主动来见,更不?能踏进公主府一步。
公主不?能出??,驸马不?能进来,这规矩确实有些?不?合适了。中间还隔着嬷嬷,要这些?嬷嬷有异心故意隔开两人,或是借此拿捏驸马,两口子的关系能好到哪里???
皇帝微微皱眉:“要说服那?些?重规矩的老臣子却是不?容易。”
那?些?最喜欢用规矩做令箭的老族人哪里会?愿意妥协,固执得要命,动不?动就要撞柱子死谏。
一个个不?要命一样,真死了还麻烦,皇帝揉了揉额角只觉得头疼。
苏叶眨眨眼道?:“那?就变通一下,把公主府和隔壁驸马府连在一块,中间开个大门不?就行了。只有工匠和伺候的嬷嬷们知道?,老大臣们自?然就没话说了。”
表面上公主和驸马还是分?开住的,就是中间多个暗门罢了,难不?成老臣们还要进??亲自?视察一番,谁给他们这个脸啊?
苏叶的手搭在皇帝的胳膊上,眼圈微微红了:“和珍是臣妾手心里的宝贝呢,要真出嫁了,过得不?高兴,臣妾光是想想,这心揪在一起,疼得不?行。”
皇帝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抚道?:“你也不?必太担心,这暗门的法子确实可行,回头朕让人斟酌一番,看?这个门开在哪里比较妥当?。”
他又笑笑道?:“你这鬼主意,叫朕也忍不?住想开个门让小两口能私下好好来往了。”
苏叶抿唇答道?:“本来就是,小两口见不?着,公主害羞一点,嬷嬷严厉一点,她在府里怕不?是郁郁寡欢,对身体也不?好。”
皇帝一怔,想到出嫁的公主,哪怕留在京城里嫁人,寿岁都不?长。
得了几个皇帝宠爱的公主留在京城,嫁的人也不?错,依旧没能活过三?十岁。
锦衣玉食,又有御医伺候,公主们的寿岁这么短,是不?是真的因为独自?在公主府里郁郁而终?
皇帝想到宠爱的几个女儿也可能这样,就微微皱眉。
祖宗的规矩不?是不?能变,这些?老大臣要是还跟以前一样死缠烂打不?肯退让,要退一步的也不?该是自?己。
格格们的年纪都不?算特别小,公主府也该建起来了,皇帝在早朝时候就点了工部和户部统领此事:“朕想着在公主府和驸马府之间再建一个不?大的园子,他们二人也能随意到园子来逛一逛散心。”
要是遇上了,两人一起逛园子聊聊天,在亭子里吃喝点什么,气氛好了还能到后?面的寝居歇息。
这就避免了公主要主动传召,驸马才来的窘况。
也不?必驸马没传召见不?到枕边人那?么苦闷,算是个折中的法子。
皇帝这算是退了半步,在围墙开个门怎么都没这个诗情画意。
不?然开个门,究竟是驸马过来还是公主过??,这不?还要折腾吗?
还不?如弄个园子,谁都能随意??,就没那?么约束了。
皇帝的这个话一出,老大臣们果然跳出来反对,痛心疾首道?:“皇上,公主和驸马分?居而住是祖宗多年来的规矩,如何能轻易改变?”
闻言,皇帝挑眉:“你的意思是祖宗的规矩连朕都不?能稍微放宽一些??规矩还能比朕的话还大吗?”
这话老大臣可不?敢接,只能反复道?:“恳请皇上收回成命,不?要轻易更改祖宗的规矩。”
要苏叶还在,就感觉这位老大臣跟复读机一样反反复复说着差不?多的话,实在没意思透了,也没个能说服人的样子,一副梗着脖子要反对皇帝,却拿不?出理由来。
只知道?重复是祖宗规矩,怎么,祖宗还给他托梦还是怎么的?
一路上慢吞吞终于回来后?上朝的傅恒都要听不?下??了,便开口道?:“老祖宗的规矩又不?是一开始就这样的,中间也曾稍微改变过。祖宗们自?己都改过,如今皇上却不?能改吗?”
怎么,前面的皇帝能改规矩,换作如今的皇帝就不?能改,老大臣是几个意思,觉得皇帝不?如前面的皇帝,所以不?配改了?
这么大的帽子扣下来,老大臣当?然不?应,依旧不?接话,跪下就哀求:“老臣只是不?想皇上随意改了这规矩,实在是公主和驸马分?开也是祖宗定下来的,避免驸马对公主不?利,又保住了公主的身份。”
公主就该高高在上的皇家金枝玉叶,都是下嫁,怎么能跟身份低微的奴才驸马住在一起,成何体统?
傅恒都忍不?住想翻白眼了,感觉跟顽固的老大臣就是说不?通。
老大臣越说还越激动,竟然哭了起来,一抹眼泪还冲向?柱子。
傅恒就在柱子旁边,抬脚就要过??帮忙拦着,却被后?边的刘统抓了一把。
他狐疑地?转过头来,刘统对傅恒偷偷使了个眼色。
于是傅恒就注意到皇帝阴沉的脸,以及身后?的李玉打手势让殿内的御林军侍卫都不?要动。
老大臣估计以为有人会?拦着自?己,也没收劲,就一头撞上柱子。
幸好他年纪大了,跑得也不?快,也就额头撞出血,人有点晕站不?稳,不?至于真的把脑袋都给撞碎了。
但是老大臣满脸鲜血也有点懵逼,皇帝怎么回事,都不?让人拦着自?己,还是侍卫们腿脚不?如以前灵活,连他一个年迈的老人都跑不?过了?
等他抬起头来看?向?上首阴沉脸色的皇帝,后?背顿时一寒。
明白不?是别人拦不?住,而是压根就没人来拦着自?己。
老大臣只能颤颤巍巍跪下,皇帝只摆手道?:“让御医过来,请他??隔壁治伤。”
闻言,老大臣张口想拒绝,皇帝轻飘飘看?了一眼过来,他立刻闭嘴了,乖乖被侍卫带??偏殿擦脸止血。
老大臣一走,朝堂里突然安静了下来,大臣们面面相觑,一些?老臣原本蠢蠢欲动,看?见刚才的老大臣撞柱子皇帝都没让人拦着,又开始犹豫了。
皇帝是铁了心要改变公主和驸马之间的规矩,想必就为了几个格格铺路。
他疼爱几个女儿,哪怕留在京城里嫁人,也要格格们过得舒服高兴才行。
什么狗屁规矩,皇帝原本还想着退让一步叫大臣们不?至于闹腾着说他改了祖宗规矩,是对祖宗不?敬之类的。
谁知道?折中的法子一出,老大臣就撞柱子抗议了。
怎么,还想用自?己的性命来威胁皇帝改变主意吗?
皇帝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有人威胁,还是用自?己的小命,更是不?屑一顾。
他环顾一周道?:“其他人都没意见了吧?此事就这样定下了。”
其他人屁都不?敢放,一个个都没异议,还高叫皇上英明。
看?皇帝满脸不?高兴,很多想上折子的大臣脚都不?敢挪了,打算明天再说。
此时有侍卫到门口禀报:“皇上,西疆有八百里加急的折子送来。”
西边就是阿桂驻守的地?方,皇帝的脸色更阴沉了。
怎么,阿桂那?边又出什么意外了吗?
皇帝原本心里就不?大痛快,要听见坏消息就要更不?高兴了!
好在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却是好消息,原本住在沙俄的土尔扈特部族主动叩关要内附!
这一支迁往沙俄多年,早就在那?边根深蒂固,怎么突然就内附了?
信使被叫上殿,他首次面圣,声音有些?紧张,却还是说得十分?有条理:“那?些?白皮肤人逃亡沙俄,把瘟疫传了进??。土尔扈特部族原本住在边缘,也被传染了一部分?,当?机立断把人都隔开,于是才侥幸没被灭族。”
但是沙俄里面已经?犹如人间地?狱,死人越来越多,于是土尔扈特的族长立刻带着幸存的族人南下内附,只盼着能够在清净之地?能活下??。
立刻有大臣提出反对:“若是以往土尔扈特部族内附是好事,如今他们身上不?知道?有没带着瘟疫,若是进来后?传染了将士,那?就得不?偿失了。”
内附不?是坏事,偏偏在这个时候!
土尔扈特哪怕有一个人身上带着瘟疫,看?看?外面的人间地?狱,大臣们就害怕得不?行!
皇帝看?向?信使:“阿桂暂时是怎么安置这些?人的?”
信使答道?:“将军命土尔扈特在城墙外驻扎,一个月内没人得病而死,才考虑让不?让他们进来,却也提供了干粮和淡水。”
阿桂是在观望,却也没打算真把人饿死渴死的,但是没那?么好心,只给了最低的分?量。
叫土尔扈特不?至于死人,却也不?会?太舒服。
真的过太舒服的日子,饭来张口了,他们会?不?会?因爱成恨?
升米恩米斗仇这种事,阿桂看?得不?要太多。
皇帝对阿桂的处置颇为满意,部族主动内附,要是直接拒绝或是让人饿死在城墙之外,以后?谁还愿意来内附呢?
但是给太多的话也不?合适,别人见了,下回主动来内附的待遇不?如土尔扈特,那?怎么办,也给一样的吗?没做任何贡献就得到那?么多,凭什么呢?
不?多不?少正好,既公正合理又不?叫人心寒。
“阿桂做得不?错,就按照他的办,一个月后?要没人发病,就把人隔开来。一部分?人内迁进来城墙内,却依旧不?要离将士们太近。”
皇帝沉吟片刻就决定道?:“让阿桂在城墙里再造内城,将士们在内城,内附的就在外城。”
这样两边虽然都在城墙内,却也不?会?混合在一起。
哪怕有人一个月后?才发病,也不?会?影响太大。
有大臣却担忧道?:“皇上,让他们进来,会?不?会?传染上瘟疫?”
“一个月的时间,他们会?不?会?把死人藏起来,就为了能进来?会?不?会?是被谁指使,或者就沙俄指使的,叫他们进来后?把瘟疫带进来?”
不?少大臣纷纷附和,毕竟瘟疫太可怕,要真传染进来就麻烦了。
太医院暂时又没能治疗瘟疫的法子,只能把人隔开。
皇帝叫来太医院的院首,问起瘟疫能在一个人身上持续的时间。
院首就答道?:“能一个月没表现出来是极少的,不?过以防万一,可以持续到两个月后?才让人进城墙来。”
一个月能遮掩,两个月就肯定不?能了。
死一两个人能秘密埋掉,死得人多了,不?可能完全察觉不?了的。
皇帝点点头,就让信使休息,另外派人??给阿桂送信。
阿桂接到信后?松口气,他还担心这个安排太过于谨慎叫皇帝不?高兴的。
幸好皇帝是赞同的,又吩咐建造内城,于是阿桂就让人着手起来。
土尔扈特族远远见城墙内有声响出来,里面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建造什么。
他们被拒在外面,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明白阿桂是出于谨慎,沙俄人间地?狱一样的情景让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加上阿桂也没苛待他们,该给吃的喝的都给了,就是不?够多而已。
族长渥巴锡被几个长老找上门,小辈们不?敢忤逆渥巴锡的意思,长老们倚老卖老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动内附却挡在门外,还要在这里久待,根本就没当?我们是自?己人来对待!”
长老十分?不?满,毕竟之前内附的部族听闻过得很不?错,也不?必遭受瘟疫的威胁。
他们也是害怕死了,急急逃出来,身上带的东西原本就不?多。
紧巴巴过来还以为能舒服点儿了,谁知道?阿桂只派人送那?么点东西,也就能填个半饱,哪里够啊!
渥巴锡皱眉道?:“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哪里呢?”
他们主动内附原本就是迫不?得已,以前在沙俄是过得还凑合,但这次族人是逃命过来的,很多已经?死在沙俄,连逃都没机会?。
长老们还想怎么样,难道?有大清之外的选择?
长老被渥巴锡噎了一下,渥巴锡还嫌不?够,指着外边道?:“南边和西边都沦陷了,我们从北边而来,还有选择的地?方吗?他们也不?是不?接受,而是担心我们身上还带着那?些?可怕的瘟疫,谨慎一些?也好,不?然要这里也沦为地?狱,族人们还怎么活?”
长老面色阴沉,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渥巴锡。
另外一个白白胖胖的长老却道?:“我们也不?是想离开这里找别处,就是希望他们能多给些?帮助,族长愿意给他们说说就好了。”
渥巴锡压根是给什么就接受什么,一点都不?反抗,叫长老们看?着不?得劲,才会?一个个跑来劝说。
闻言,渥巴锡没拒绝也没点头,就有族人慌慌张张过来禀报道?:“族长,齐瓦忽然晕倒了,脸上有一点黑斑……”
白胖长老豁然转头喝道?:“这不?可能,齐瓦一直没靠近那?些?人,怎么可能染上,你别胡说八道?!”
被染上瘟疫的人不?意外的都身上长着黑斑,齐瓦却是白胖长老最宠爱的大孙子,哪里能接受得了?
渥巴锡却问道?:“人怎么安置的?其他人都避开了?这几天接触过他的人都关起来隔开了吗?”
来人慌张摇头,白胖长老依旧不?相信道?:“族长,齐瓦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他看?错了!对,他不?是跟齐瓦都喜欢同一个姑娘,他肯定想抢走那?个姑娘,故意说齐瓦的脸上有黑斑……”
来报信的人都惊住了,险些?被白胖长老用拐杖打到身上,还是渥巴锡一把抓住拐杖道?:“长老该明白族里的规矩,不?管是不?是,隔开就是了,过阵子人没事自?然就能出来。”
白胖长老哪里能不?知道?,一个人能看?错,那?么几个人一起看?见,齐瓦恐怕性命有碍。
他颓然了一会?,又忽然道?:“不?管如何,族长绝不?能叫墙内的人知道?了,不?然我们恐怕很难再进??的。”
渥巴锡看?了长老一眼,跟着报信的人赶过??。
好在族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个个用布条蒙住脸,又包住双手,把齐瓦搬??偏僻的小屋来隔离开??。
用搬是因为齐瓦不?肯相信自?己居然染上了瘟疫,拼命反抗,还拔刀要伤人,其他人没办法,僵持一会?才费劲把齐瓦打晕抬走。
地?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白胖长老满心担忧,就想??看?看?自?己的孙子,担心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却被渥巴锡拦下:“长老,若是齐瓦真的染上瘟疫,你进??的话就不?能出来了。”
白胖长老脚步一顿,要齐瓦真是瘟疫,他进??不?出来迟早也会?染上:“我就远远看?一眼,别是齐瓦没染上瘟疫却被人打伤了。”
“放心,族人心里都有分?寸,只是齐瓦不?愿意??隔离才如此。”
渥巴锡皱了皱眉头,要是齐瓦配合的话,其他人何必如此?
他让带走齐瓦的人从头到脚都要冲洗两遍,暂时只在隔离那?边的简陋房屋里单独住两天,没事才回家。
这就跟齐瓦必然染病一样,白胖长老却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渥巴锡跟他父亲,上一代的族长不?一样,更果断又心狠,对感染瘟疫却又不?肯配合隔离,非要回来感染其他族人的,他都直接一刀了结。
当?时不?少族人都闹腾,毕竟染上瘟疫的几人有他们的亲友。
然而渥巴锡很坚决,要么跟着这些?人一起隔离不?出来,要么就闭嘴离远点。
隔离后?要是染病的根本活不?下来,亲友们哪敢跟着进??,只能把愤恨藏在心底。
要不?是渥巴锡武艺高强,底下的族人早就反了天了。
渥巴锡也不?怕他们,既然怕死不?肯进??陪着还闹腾什么,以为他不?想救吗?
这不?是没有救治的办法,要能救,渥巴锡能见死不?救吗?
直到他把亲哥哥也一样送进隔离屋没放出来,那?些?愤恨的族人就渐渐沉默下来了。
渥巴锡决定带着族人一起逃离那?个满是瘟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他回??后?接到羽箭送来的信,得知墙内要求族人在外面呆足两个月,不?由轻轻叹气。
虽然有吃有喝的,但是并不?多,族人们长久停留在这里不?能进??,自?己未必能一直压制得住。
他们要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来,墙内肯定更加不?会?让族人进??了。
伺候的侍从给渥巴锡端来干粮,跟族人们是一模一样的,简陋得可以。
侍从担忧道?:“族长,齐瓦要是感染了,要被墙内知道?要如何是好?”
渥巴锡无奈叹气:“我们还要呆两个月,等所有人都不?会?发病才可能进??。”
侍从暗暗吃惊,还以为他们已经?呆了半个月,很快就能进??墙内过舒服的日子,居然还要等个把月吗?
他回??后?郁郁寡欢,年少的弟弟问了两句,得知他们还要等就有些?不?满,回头不?小心跟小伙伴透露出??。
渥巴锡第二天醒来就接到消息,齐瓦逃走了!
他猛地?起身,满脸震惊,齐瓦能逃到哪里??,不?会?往围墙那?边跑吧?
阿桂自?然注意到有人夜里偷偷靠近围墙,似乎琢磨着从哪里能够进来。
他没打草惊蛇,让人牢牢盯着半宿,看?着人一点点往外找能进来的地?方,看?样子似乎是土尔扈特的族人。
只有这么一个,跟无头苍蝇一样急着□□进来,也不?知道?是擅自?做主,还是被谁在背后?指使。
等天色渐亮,那?人的脚步踉跄起来,根本找不?到能进来的地?方,就用佩刀拼命砍,可惜墙壁牢固得很,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顿时绝望地?坐下了。
有了光亮,阿桂也终于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黑斑,顿时眯起眼:“弓箭手准备,再让人准备火把!”
远处有人冲过来,看?样子是土尔扈特的人,装束看?着地?位应该不?低。
阿桂接过弓箭手里的长弓,对着那?人的脚边落下羽箭:“停下——”
渥巴锡被羽箭阻拦了脚步,停下后?远远看?见墙角的齐瓦,脸上的黑斑越发明显,整个人颓然倚着围墙坐下,看?见他似乎不?意外:“族长,我不?要被关在那?个黑房子里面到死,我要进??墙内过好日子。阿爷说的,只要我们进??就能活!”
闻言,渥巴锡看?向?齐瓦的眼神透着怜悯,因为他已经?看?见城楼上的弓箭手,齐瓦是不?可能活着进围墙内。
阿桂在城楼上听见齐瓦大声喊着“族长”二字以及其他话,还有渥巴锡绝望和怜悯的眼神,就明白土尔扈特的确把染病的族人关起来,可惜对方却逃了出来。
渥巴锡只平静问道?:“是谁放你出来的?你一路上又遇到过谁?”
齐瓦冷笑道?:“天黑漆漆的,我不?知道?遇到谁,也不?知道?谁开的门,可能是看?不?惯族长的人。”
渥巴锡的目光依旧很平静:“我知道?了,是长老,是你的爷爷放你出来的。”
他对着城楼上的阿桂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回??处理。
阿桂挥挥手表示同意,感觉这个土尔扈特的族长还是挺上道?的。
要渥巴锡是个难缠的,非要他们把族人还回??,然后?亲自?处理,那?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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