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误导

苏叶跟着高贵妃匆忙去了皇后的船舱,皇帝和御医?都?在。

皇帝皱着眉头看向躺在榻上的皇后忧心忡忡,也担心皇后出什么事了。

几位御医把脉后,院首才上前道:“回皇上,娘娘这?是?有?些暑热,歇一?歇就好。”

皇帝这?才稍微放下心来,又奇怪道:“好好的怎么皇后中?了暑热?”

皇后有?些不好意思,小声?解释道:“我想着今儿天气不错,就在窗前看一?会书做做女红,因为暖和后来还睡着了,不知不觉可?能晒久了一?些。”

这?天儿也不热,她就没太大感觉,毕竟今天的阳光不算刺目。

皇帝环顾一?周,伺候皇后的人都?跪了一?地,显然他十分不满要责罚这?些人不够用心伺候皇后。

皇后伸手搭上皇帝的胳膊道:“皇上息怒,都?是?我的错,平日我夜里睡得不好,白天难得能睡熟,她?就不敢惊醒我了。”

皇帝不悦道:“你?也太心善了一?点,周围人该敲打还是?要敲打一?番,你?睡着了难道不知道遮一?遮日头?”

不过他也知道,皇后确实夜里睡得不太好,很容易惊醒过来。

这?些伺候的人更是?清楚,压根就不敢动,因为一?动的话皇后肯定?会醒的。

皇帝摆摆手道:“那?就下不为例,皇后也仔细注意点儿。”

皇后笑着应了,院首斟酌着留下一?个解暑的方子,又道不能贪凉吃冰的来降暑,若是?皇后身上难受,可?以用帕子沾了冷水敷一?敷。

云言仔细记下,生怕漏下一?点。

苏叶见皇后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

皇后见她和高贵妃匆忙跑过来,脸色发白,额头还有?细汗,就知道是?担心自己给着急的,于是?歉意一?笑:“叫你??担忧了。”

苏叶摇头:“娘娘没事就好,婉儿一?头冲进来,吓得妾的茶都?快洒了。”

皇后看向高贵妃的目光又是?一?软,高贵妃还怪不好意思的:“娘娘好好歇着,回头我?再来看你?。”

苏叶出去后发现外头其他嫔妃都?来了,只是?船舱太小,皇帝担心人多挤着,对皇后也不好,就没让人进来。

嫔妃?不管心里怎么想,脸上都?忧心忡忡,一?副关心皇后的模样。

她看了一?圈,唯独发现魏贵人的表情有?点奇怪。

其他人也就小脸白一?点,微微皱着眉头一?些,就魏贵人两眼泛红,眼角含着泪光,看着船舱满是?忧愁的样子。

一?见苏叶和高贵妃出来,魏贵人还挤开其他人小心翼翼问道:“娘娘,皇后娘娘没事吧?妾在船舱做女红的时候突然扎着指尖,心里头咯噔乱跳,后来才得知皇后娘娘突然昏厥,也不知道如今是?不是?醒过来了。”

高贵妃正要开口,苏叶却对她使了个眼色拦了拦,自个开口道:“皇后娘娘会没事的,皇上下命不好打扰皇后娘娘,都?先回去吧。”

皇帝身边的李玉也出来说了一?遍,让众人散了,不必进去打扰皇后。

其他人也就往回走了,就魏贵人听见后还停留了片刻道:“妾会回去抄经?为皇后娘娘祈福的。”

李玉听得一?头雾水,皇后好好的只中?暑了为何要抄经?祈福?

他刚想要张口,就见不远处的苏叶轻轻摇头,索性住嘴点头示意。

魏贵人这?才三步一?回头地走了,仿佛真?的很担心皇后的病情一?样。

等她一?走,高贵妃险些憋不住,跟着苏叶回到?船舱的时候才小声?问道:“魏贵人怎么回事,皇后娘娘只是?中?暑,怎么在她那?里又是?哭又是?抄经?,仿佛好像皇后……”

好像皇后快死了,魏贵人这?就开始哭丧,太晦气了吧!

幸好皇后没看见,不然怕是?要恶心坏了的。

高贵妃知道这?些话不能说出口,索性咽下去,让苏叶意会就好,又道:“魏贵人还故意在李玉面前说那?样的话,是?特意让皇上知道的吗?”

知道魏贵人全心全意关心皇后,还想要为皇后祈福抄经?,简直是?想借着关心皇后的跳板来博得皇帝的注意力。

她连喝了两杯茶,才能把那?股恶心劲儿压下去。

苏叶亲自给高贵妃又倒满一?杯茶就道:“她就是?故意的,别把你?气坏了。”

高贵妃又喝下一?杯茶才道:“你?刚才怎么拦着我,不把魏贵人骂个狗血淋头的我就不姓高!”

皇后没什么事,都?要被魏贵人给诅咒上了!

苏叶冷笑道:“你?都?被恶心成这?样,要是?皇上听见了会如何?”

高贵妃挑眉,忽然想到?刚才苏叶拦着自己没说,魏贵人还一?直误会着,就算李玉没转告刚才的话,魏贵人肯定?也会想方设法让皇帝知道。

魏贵人闹了个大乌龙,皇帝不生气才怪!

她对着苏叶眨眨眼道:“你?也挺坏的,故意误导她。”

苏叶笑道:“哪里是?我误导,是?她胡思乱想。”

不过她就纳闷了,魏贵人怎么一?副笃定?皇后必然要出事的模样?

苏叶之前怀疑魏贵人是?穿越来的同胞,然而?魏贵人实在低调得很,这?几年也没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地方来,她也就不确定?了。

这?几年魏贵人安安分分的,根本没闹出什么事来,怎么忽然就这?样了?

难不成历史上皇后是?这?时候病死的,于是?魏贵人一?直安分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苏叶恍惚记得皇帝是?不止一?个皇后的,必然是?富察皇后去了才会另立皇后,顿时也有?些紧张起来,第二天一?早就去船舱探望皇后:“娘娘今儿好多了吗?”

皇后见她来了就笑道:“是?,昨晚喝了一?碗汤药就感觉好多了。”

苏叶看皇后的面色确实比昨天要好一?些就道:“这?几天娘娘还是?在船舱里歇着不要出去了,尤其窗户得遮起来,别再晒着了。”

皇后就笑了:“你?这?话跟皇上一?模一?样,昨夜他就吩咐云言把窗口堵了个严实,还让我这?几天卧榻歇息的。”

她也确实很久没休息了,如今在船上也不必做什么安排,就能好好歇着点儿了。

苏叶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把魏贵人的反常告诉皇后。

皇后挥挥手让云言去门口守着,握着她的手低声?道:“魏贵人昨儿在外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别是?被她吓着了。”

苏叶一?怔,低头道:“她实在反常得很,叫人很难不担忧。”

谁知道魏贵人是?知道历史还是?暗地里有?什么手段,不提醒皇后防备一?番,她着实不能安心。

皇后似是?看出苏叶的担忧,又轻轻拍着她的手背道:“我这?里只有?几个心腹能进来,她的手伸不出来的。”

她到?底掌管后宫多年,魏贵人还没那?么容易能轻易近身做什么。

苏叶想想也是?,魏贵人的样子也不像要直接害死皇后,而?更像是?等着她死,然后借着皇后的死来吸引皇帝的注意力。

要是?皇后真?的这?时候去世,皇帝悲痛欲绝,最?是?喜欢有?人缅怀皇后,魏贵人必然能借此进皇帝的眼,得到?怜惜。

如果皇后一?直好好的,魏贵人就惨了,这?不是?诅咒皇后吗?

皇帝不弄死她才怪!

皇后唇边的笑容不变,眼底还带着几分狡黠:“回头你?和婉儿保守秘密,看魏贵人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这?是?打算把她中?暑的事继续瞒下去,尤其要瞒着魏贵人了?

想到?魏贵人因为被瞒着,一?直坚信皇后这?是?重病,然后不停在皇帝面前蹦跶的样子,苏叶就起了几分兴味。

这?场好戏似乎很有?意思了?

就怕魏贵人不止祈福,还私底下做什么乱七八糟的来诅咒皇后。

皇后却是?不怕的:“她没那?个胆子,船舱里面有?什么,皇上和我心里都?有?数。”

魏贵人哪怕想做什么也不可?能,船舱都?在皇帝的眼皮底下,她有?一?点动静都?必然人尽皆知。

苏叶听后就彻底放心了,拿着西洋镜子好歹把表情调整好,摆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娘娘看我这?表情如何,不露馅吧?”

皇后看着就笑道:“很好,以假乱真?。”

“那?我就这?样出去了,”苏叶对着镜子又看了一?会,这?才挂着这?个表情出去,恰好在走廊上遇到?魏贵人。

魏贵人见苏叶从皇后的船舱出来,又是?这?副表情,立刻跟着忧心道:“贵妃娘娘,皇后娘娘没事吧?”

苏叶点头:“还好,娘娘昨晚服下御医送来的汤药,感觉脸色好一?点儿了。”

她嘴上说得挺好,偏偏表情那?样,仿佛是?故意说着好话。

魏贵人连忙道:“皇后娘娘会好起来的,贵妃娘娘莫要忧心。”

苏叶轻轻点头:“你?这?是?要去探望皇后娘娘吗?”

“妾为皇后娘娘抄经?祈福,听闻太后娘娘那?处设了佛台,就想把经?书供奉上去。”魏贵人一?副虔诚的样子,叫苏叶略略挑眉,也没阻拦,看着她过去了,让春宁在后头盯着一?点儿。

等苏叶回去没多久,春宁很快也提着食盒回来道:“魏贵人要把经?书奉上,太后娘娘身边的嬷嬷回禀后就接了过去,只道贵人有?心了,恰好这?时候皇上过来也看见的。”

苏叶挑眉,默默低头掐指一?算。

好家伙,魏贵人是?算好了皇帝去太后那?处请安的时辰才这?时候把经?书送过去的吧?

这?小心机,简直昭然若揭!

春宁嘴角含笑道:“奴婢不敢久留,顺势就去御膳房了,走得远了回头看了一?眼,就见魏贵人被推了出来,两手空着,经?书该是?收下的。”

苏叶笑着赞许道:“不错,就你?机灵。”

要春宁真?等在一?旁看好戏,被皇帝发现就坏菜了。

她这?样只是?顺路然后多看两眼,就要自然得多,叫人也挑不出错来。

春宁笑着行礼道:“多谢娘娘夸奖。”

皇帝收下经?书该是?皇太后的关系,皇太后信佛,他要把经?书扔了,估计皇太后知道后会不高兴,索性收下的。

至于魏贵人的用心如此明显,皇帝哪里能察觉不出来,没直接发火都?是?看在皇太后的面上,免得当面吓着亲娘了。

魏贵人被推出来还满脸茫然,被宫女扶着回去后还一?肚子疑惑。

怎么见皇帝和皇太后在里头笑着说话的样子,一?点都?不像会担心皇后?

皇后要真?的快病死了,皇帝这?会儿该是?愁眉苦脸才是?。

而?且皇帝看见为皇后祈福的经?书没高兴,反而?一?脸怒容的样子是?为什么?

魏贵人感觉有?点不对劲,她吩咐身边的宫女道:“你?去御膳房走一?圈,看一?眼御厨给皇后娘娘准备才餐点是?什么。”

要皇后真?的病重,吃的该是?粥水之类的东西,要是?有?菜有?肉极为丰盛,那?就证明皇后根本没事!

宫女借着去给魏贵人拿点心,去船舱设的御膳房那?边转了一?圈回来小声?道:“主子,皇后娘娘那?边的膳食是?白粥小菜。”

魏贵人双眼一?亮:“你?没看错?”

宫女摇头道:“正好皇后娘娘身边的云芝去取膳,奴婢看得清清楚楚的。”

既是?云芝去取膳食,必然是?给皇后送去的了。

魏贵人一?时之间纠结起来,所以皇帝对皇后的感情其实没看着那?么深厚吗?

皇后都?病得只能喝白粥了,皇帝还能跟皇太后有?说有?笑?

她转念一?想兴许皇太后并不知情,皇帝未免露馅只能装作平日的样子来遮掩。

看着有?说有?笑,皇帝指不定?只是?在强颜欢笑。

思及此,魏贵人又觉得自己可?以了。

今天皇帝不痛快,可?能是?因为魏贵人的提醒叫他想起皇后,又或者皇帝担心皇太后会知道才生气的。

她冷静下来,让宫女继续磨墨,又开始抄经?,这?次没打算直接送,而?是?等着机会。

要是?皇后突然没了,魏贵人假装抄经?,在所有?人之前送上,皇帝必定?会对她另眼相?看的!

去取膳的还有?春宁,只是?她在后头,魏贵人的宫女就没看见。

春宁回来的时候提及魏贵人这?个宫女探头探脑的,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苏叶笑道:“她肯定?是?在看皇后娘娘的膳食是?什么,你?看见了吗?”

春宁没看见,索性去问的:“奴婢问过周伴伴,说是?皇后用汤药后没胃口,只叫了白粥,另外添了好克化的小菜。”

苏叶忍不住笑了,春宁一?头雾水,秋夕却也跟着笑道:“如此一?来,魏贵人恐怕要继续误会下去了。”

闻言,苏叶颔首道:“是?啊,她之前可?能有?所怀疑,皇后娘娘这?样一?来,魏贵人只怕要信了。”

皇后也不知道是?真?的没胃口,还是?故意为之,可?能两者都?有?。

想到?皇后难得有?这?么调皮的一?面,苏叶就忍不住笑出声?来,已经?有?点迫不及待真?相?大白之后,魏贵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来。

恭嬷嬷打开食盒布菜的时候又道:“奴婢瞧着魏贵人刚才大门紧闭,又让宫女送去白纸和墨水,只怕又开始抄经?了。”

苏叶摇头:“这?船舱摇摇晃晃,我看书久了都?眼晕,难为魏贵人居然还能抄经?。”

看魏贵人之前送去给皇帝的经?书厚度,起码连续抄了至少?四五个时辰以上,也是?够拼的。

这?次她又抄经?,应该是?想赶在所有?人面前在皇帝那?边引来注意。

苏叶歪着头越发觉得自己历史没学好真?是?亏大了,不过如今看魏贵人的样子就明白,有?时候历史学得太好也不行,完全把自己弄进了一?个死胡同里,死活出不来。

魏贵人穿越之前可?能历史学得不错,就以为所有?事都?该按照原本的路线走。

但是?她难道就没看见苏叶这?么一?个大活人在吗?

苏叶这?个曾经?早死的人还活着,证明这?已经?不是?原本的历史走向了,魏贵人怎么还深信不疑?

或许魏贵人不是?相?信历史,而?是?盼望着皇后真?的犹如历史那?样早早就病去。

说真?的,皇后掌管后宫严明谨慎,从不克扣,就连分位不高的贵人和常在都?过得不错。

苏叶觉得皇后就没对不住魏贵人的地方,怎么魏贵人还这?么盼着皇后去死呢?

难不成魏贵人以为皇后死了,她就一?定?有?机会了?

魏贵人是?瞎的吧,没看如今两个贵妃还在,魏贵人头上还有?娴妃、愉嫔和嘉嫔呢!

难道她认为只要皇后不在,其他人都?不是?自己的对手?

哦豁,魏贵人真?够狂妄的!

苏叶一?手托着下巴,想着是?不是?历史给了魏贵人自信,比如她就是?皇帝的新宠,甚至可?能就是?新皇后了?

皇帝瞎了吗?富察皇后那?么好,魏贵人怎么比得上啊?

皇帝进来的时候就见她一?脸沉思的样子,一?身蔚蓝绸缎衣裙坐在船窗边上,阳光洒满了侧脸,露出侧面的线条来。

他脚步一?顿,想着苏叶多年来容貌似乎没什么变化,性子也是?如此,不免目光柔和了几分:“在想什么,这?么入神?”

苏叶回过神来笑盈盈起身,她已经?习惯皇帝跟猫一?样无声?无息进来了,完全不会被吓着,表情都?没太大的变化了:“臣妾自然是?在想皇上的。”

皇帝听得好笑,捏了捏她的脸颊道:“真?的?朕要听实话。”

苏叶连连点头:“是?真?的,臣妾可?以发誓。”

皇帝一?把抓住她想抬起的手一?起落座,无奈道:“就开个玩笑,怎么你?就真?的要发誓了?”

苏叶也是?装装样子,知道皇帝相?信发誓必定?灵验,肯定?不会叫她真?的发誓的,便笑道:“臣妾只想让皇上相?信说的是?实话,除了想皇上之外,还有?魏贵人。”

皇帝嘴角的笑容收敛了一?些:“想她做什么?”

苏叶就实话实说道:“就是?魏贵人这?几天有?些古怪,臣妾就让春宁留意一?番,今儿去御膳房的时候,魏贵人的宫女还探头探脑看皇后娘娘的膳食,也不知道想做什么。”

皇帝嘴角的笑容彻底不见了:“魏贵人最?近越发不安分,是?时候该敲打一?二了。”

苏叶伸手覆上皇帝的手背,认真?地道:“在船上时间长了实在无趣,难得有?魏贵人演了一?场好戏,臣妾看得正起劲。皇上暂且高抬贵手几天,叫臣妾有?个乐子?”

皇帝又重新笑了:“你?啊,调皮!”

他想着在船舱里魏贵人估计不敢做什么,又让人盯着点儿,估计不会出什么事,就由着苏叶看几天热闹解闷了。

高贵妃知道后还挺惊讶的:“皇上居然答应了?我还以为皇上会立刻处置了魏贵人。”

苏叶随口道:“可?能皇上也好奇魏贵人最?近是?怎么了,仿佛被什么上身了一?样,之前还安安分分的样子,忽然就变了。”

高贵妃摸着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心有?余悸道:“你?这?话太吓人了,看我吓得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苏叶连忙摸了摸她的胳膊安抚道:“是?我的错,不该吓你?的,不过你?的胆子也太小了一?点。”

“我这?不是?害怕吗?最?近魏贵人看人的目光感觉瘆的慌,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高贵妃想着早上去甲板透气,远远遇着魏贵人想掉头走,她却偏偏跑过来寒暄,那?眼神叫高贵妃实在一?言难尽。

魏贵人居然满目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虽然足够隐晦,但是?高贵妃在宫里这?么多年,这?点眼力劲还是?有?的,被看得一?肚子不痛快。

她从甲板下来就找苏叶诉苦了:“她这?是?什么眼神,仿佛不止皇后娘娘,就是?我也……”

苏叶赶紧塞了一?块点心进高贵妃的嘴里,免得她把余下的话说了:“呸,不吉利的话赶紧咽下去,以后不许说了。”

高贵妃无奈把点心咽下才道:“我这?不是?给你?形容一?番,虽然确实是?不太吉利……”

知道苏叶担心,高贵妃连忙小声?保证以后不会再说了,然后又道:“她怎么回事啊,看谁都?那?个眼神,就连嘉嫔也没放过。”

嘉嫔就忍不住了,直接让翠玉去掌嘴。

高贵妃幸灾乐祸道:“你?没见魏贵人那?张脸,肿得老高,还没好起来之前是?不敢在咱?面前转悠了。”

苏叶还有?点惋惜:“嘉嫔这?暴脾气,竟然真?的动手了,那?就少?了点乐子的。”

就算有?药膏在,在下船之前,魏贵人估计都?不可?能出现在人前了。

皇后见魏贵人不出来,也就不必装了,苏叶和高贵妃去探望的时候就见她的小桌子上摆着丰盛的菜肴,而?不是?只有?白粥小菜的。

“你??来了,可?用饭了?”

高贵妃摇头,苏叶就点头了。

皇后还是?让人多送了两双碗筷来,又添了两道新菜。

高贵妃吃得津津有?味,又指着菜肴对苏叶笑道:“在船上别的不多,你?最?喜欢的鱼是?管够了。”

苏叶笑着点头,在船上每天都?会打上新鲜的鱼虾做鱼食。

虽说宫里的也是?快马加鞭送来的鲜鱼,还是?没有?刚出水的那?么鲜活,吃起来她感觉总差那?么一?点什么。

如今就好了,她每天都?能吃到?鲜鱼和鲜虾,御膳房把鱼虾简直做出万千花样来,每天就不带重样的。

然而?再好吃的高贵妃也是?有?点吃腻了,偏偏每次见苏叶还吃得一?脸满足就惊奇。

苏叶一?边吃还一?边给高贵妃介绍道:“这?道菜叫雪月桃花,当然没雪也没月更没有?桃花,中?间粉色如花瓣一?样的是?鲜虾肉切开摆盘的,周围一?圈是?豆腐,远远瞧着像不像是?雪地里盛开的桃花?”

高贵妃仔细一?看就点头道:“确实有?点相?似,你?说得如此熟悉,御膳房难不成用的是?你?给的菜谱?”

苏叶颔首道:“我也是?无意中?想起这?个来,就让御膳房试着做一?做,做出来又好看又好吃,御厨?确实厉害。”

她想起这?道菜也是?因为有?个典故,据说当年唐高宗立武则天为皇后那?一?年的二月二刚过,唐高宗就大病不起,转眼到?了三月,外头却大雪纷飞,直到?夜里才停下。

白雪皑皑,树上也是?银装素裹,隐约露出桃花的粉色来。

武则天就搀扶着唐高宗去窗边赏了这?夜色,唐高宗看着美景满心欢喜,心情极好就感觉腹中?饥饿。

于是?武则天就让御厨用这?美景做一?道菜,就是?这?雪月桃花了,简直是?定?情菜肴一?样,她就记住了。

苏叶又指着另外一?道菜:“这?是?锦鲤戏莲,中?间是?用萝卜雕出了盛开的莲花,周围都?是?用鱼肉和鱼肉拼成的锦鲤,白身红尾,像不像?”

高贵妃听得有?趣,忍不住夹了一?筷子,吃着似乎也没那?么腻人了,不知不觉还多吃了半碗饭。

皇后也是?如此,笑着道:“以后可?不能跟苏叶一?起用膳,看着漂亮,听得有?趣,不知不觉就吃多了。”

苏叶也笑了:“娘娘之前病着没胃口,如今胃口好了,证明身子骨已经?好起来了。御医也道喝汤药还不如多用膳,能吃是?福。”

好一?句能吃是?福,愣是?把皇后逗笑了。

苏叶看着皇后和高贵妃的纤纤细腰,再低头看自己的,感觉这?两人那?么瘦居然还担心吃胖了,她就要放飞得多,喜欢就吃,只是?不敢吃撑而?已。

魏贵人果真?安分守己呆在自己的船舱里就没出去,嘉嫔还让人送了药膏来,假惺惺关心两句,把魏贵人气得不轻:“再等等就好,等一?等她?都?没了,那?就是?我的天下了。”

她低头看着自己抄的经?书忽然喃喃自语又笑了起来,吓得磨墨的宫女险些把墨条扔出去,脸色都?白了。

宫女怀疑魏贵人是?不是?疯了,居然敢开口诅咒其他贵人娘娘??

什么她?都?没了,魏贵人究竟想做什么?

宫女越想越是?害怕,正好她跟夏语是?老乡,忍不住找夏语说了此事。

夏语便安慰她道:“你?暂且先盯着点儿,要是?魏贵人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你?就赶紧禀报李伴伴,也算是?立功了。”

这?话叫宫女安心了一?些,想着仔细盯着魏贵人立功这?事可?行,也就没那?么忧心忡忡的。

夏语回去后转头就告诉了苏叶此事,苏叶平日只用秋夕这?个嬷嬷和春宁这?个大宫女,春花和秋月也偶尔得用,唯独另外两个夏语和冬梅的宫女一?直在外头伺候没能近身。

如今夏语也算是?因为跟魏贵人身边宫女是?同乡的缘故,能得到?第一?手资料。

苏叶在船舱无聊自然想要点乐子,夏语也能在她面前露脸,叫冬梅羡慕坏了。

她听说后也不意外,魏贵人显然是?深信其他宫妃不长命,于是?自己才有?机会的。

苏叶一?手托着下巴好笑,要是?魏贵人忽然发现其他应该早死的嫔妃?一?个个长寿得要命,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心梗了。

船队终于到?达山东,苏叶被秋夕扶着下船,站在地上还有?种在船上晃悠的感觉,好一?会才算是?习惯脚踏实地了。

两排官员跪下迎接皇帝,他笑着让人起来,一?边扶着皇太后上了马车。

苏叶很快也被扶着上马车,高贵妃亦在一?起。

高贵妃看着车窗外不由感慨:“还以为山东繁荣,却比我预料中?还要简陋破败一?些。”

苏叶想了想道:“听闻山东去年大旱,想必是?被废待兴,还得慢慢恢复。”

她盯着车窗外,发现街上确实颇为萧条。

虽说因为皇帝出巡经?过的关系,平民百姓被驱赶避让,却也不至于街上的铺面全部关上,看着就像是?许久没开门的样子。

街上除了侍卫就一?个人都?没有?,冷清得跟一?座空城一?样。

别说苏叶,就是?皇帝看着也皱眉。

下车后到?达行宫,皇帝就叫来山东巡抚问话:“去年大旱拔了赈灾粮过来,为何当地像是?完全没有?恢复,百姓都?去哪里了?”

铺面关闭,证明商人离开,也说明百姓?无力购买米粮等物。

山东巡抚连连告罪道:“灾民太多,许多还腹泻高热,微臣不敢让他?靠近御驾。”

皇帝要沾上一?点,他九族都?别想活了,也是?以防万一?。

皇帝微微颔首,得知今年虽有?雨水却不太多,麦苗十只活二三,山东依旧缺粮。

于是?他发信让人从南边送来六十万石的粮食给山东,山东巡抚急忙跪下谢恩。

然而?六十万石粮食看着很多,分散去各县后只是?杯水车薪。

皇帝从行宫去别处的时候,车架经?过之地,远处沿途全是?背井离乡的灾民。

他?拖家带口的,满脸沧桑,身材瘦削,只剩下一?把骨头。

孩子?头大身小,明显是?吃不饱,身子瘦骨如柴,才显得头大了。

皇帝看着十分不悦,叫来当地的官员王柔来问:“为何这?些人都?背井离乡?”

毕竟皇帝已经?下发减免赋税的诏令,这?些人举家一?逃,还有?谁来种田?

王柔便答道:“这?些人该是?借了富户的银钱无力偿还,富户不可?能一?直借下去,他?只好举家离开去别处谋生。”

苏叶正在皇帝身边斟茶,隔着帘子听见他这?话嘴角不由露出嘲讽的冷笑来。

贫农?没有?田地,是?因为被富户都?占了,不得已只能举家当富户的佃农来种田。

可?是?收成后,富户扣除了贫农买下种子和借去农具的租赁钱,收走五六成的收成。

贫农辛辛苦苦种一?年,最?后收成之后,省吃俭用都?撑不过半年,还能怎么办,就只能找富户借钱。

利滚利的,他?这?辈子就算了,下一?代和下下一?代估计都?不可?能偿还得了。

要不是?实在活不下去,谁会愿意背井离乡呢?

偏偏这?个姓王的官员说得轻描淡写的,仿佛全是?贫农?的错。

贫农?错在哪里,错在手里没有?田地,还是?错在听信富户?的鬼话去借钱买种子和租赁农具好能让一?家子活下去?

王柔分明也是?个富户,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皇帝挥挥手示意王柔退下,又转过头来道:“看你?面色不悦,像是?不赞同王柔的话?”

苏叶当然不赞同,摇头叹道:“皇上,臣妾听闻这?些人在富户手底下当佃农,收成取六成,甚至高达九成。贫农买不起粮食和农具,这?些都?要跟富户买和租赁,就得给钱,收成不够家人一?年食用就得找富户借钱。”

她放下茶壶轻轻道:“富户哪里会那?么好心,借钱自然是?要利息的,还高得很。利滚利让贫农还不起,那?就只能签下卖身契,世世代代都?是?田奴也还不起借富户的钱。”

皇帝原本听着苏叶的话,只觉得富户给出田地、种子和农具,收成要多一?些也是?应该的,但是?九成就过了。

后来听闻这?些富户借此让贫农签下卖身契,又有?还不清的利钱就皱眉:“竟是?如此?”

他听王柔说这?些贫农借钱不还,还以为富户?吃亏了呢。

苏叶心下冷笑,富户?又不是?大善人,吃什么都?不可?能吃亏,只会让人加倍还回来。

皇帝也没只听王柔和苏叶的一?面之词,点了个圆脸的侍从吴立,因为年纪小容貌讨喜的,换了一?身普通的衣裳去灾民那?边问话。

虽然是?普通的衣服,却比灾民?好太多了,灾民?被问话也不敢靠近,一?副拘束的模样。

只是?吴立年纪小会说话,又一?通叔叔伯伯大爷大娘叫了一?圈,灾民?也就从起初的拘束慢慢愿意说一?些了。

年纪大的要沉默一?点,年纪小的就要愤愤不平得多了。

一?个面黄肌瘦看着十来岁的小子愤恨道:“我家原本还算可?以,有?一?块不大的田地,养活一?家子的粮食是?足够的了。可?惜阿姐被附近的富户看中?要娶回去当十八姨娘,爹娘不乐意,富户就找了借口诬陷我爹手脚不干净偷东西。平日干活的那?人家也是?帮凶,我爹就被迫认罪给打死了,我娘跟着一?病也去了,阿姐不得已去富户家当姨娘,我只能靠着做工养活弟弟妹妹。”

他伸手抹着通红的眼睛道:“妹妹长大了,又被富户看中?,阿姐拼命拦着就被踹了一?脚没熬过去。我只好带着弟妹逃了出来,可?惜弟妹在路上都?没能熬住,如今一?家子就剩下我一?个了。”

其他人听得满脸麻木,毕竟谁都?不好过。

吴立算了一?圈,发现孤家寡人不要太多,很多就是?家里人死光了,索性就逃出来,反正家都?没了,去哪里都?行。

他回去跟皇帝简单复述了这?些灾民的话,也不必添油加醋,这?些人过得就够惨的了。

有?的妻离子散,有?的家破人亡,有?的提起邻居竟连一?个人都?没能活下来,自己还算幸运了,起码保住了性命。

皇帝便点了傅恒和左御史刘统去各处赈灾,山东官员?官官相?护,显然无法约束住这?些灾民到?处流窜。

这?些人没吃的没穿的,家人都?没了,为了活下去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很容易就落草为寇,后患无穷。

还是?得尽早把人安抚住,又让灾民?有?家可?归。

傅恒提议道:“附近还有?荒山能种,不如就让灾民?开荒,皇上也可?以命当地粮仓出种子,又租借农具,事后只要一?成收获就可?。”

皇帝原本并不在意这?一?成收获,然而?傅恒说得对,要没有?任何付出就能得到?,这?些人未必会珍惜。一?成收获并不多,也在灾民的承受范围之内。

另外贫农?都?习惯了被富户剥削的生活,突然有?一?天什么都?不需要给就能得到?十成收获,他?压根就不会相?信,推行起来反而?麻烦。

苏叶听说后心里叹息,因为这?些贫农苦难的日子过多了,有?好一?点的生活就会怀疑和害怕,迟疑着不敢接触,也是?够惨的。

幸好傅恒想得足够周到?,出乎她的意料之外。虽然傅恒也避开了富户的田地,知道动一?发牵全身,富户背后的官员牵扯太大,要拖拖拉拉的,灾民没吃没喝的可?能就等不及了。

要尽快解决此事,就是?先绕开富户,不是?不收拾他?,而?是?先安抚住灾民,让他?有?个能安稳下来的地方。

荒山虽然也艰难,但是?当地官府愿意出种子和农具,只需要收获后要一?成,对灾民来说就是?天上掉下来的馅饼,让他?能活下去了。

苏叶还以为傅恒这?个含着金钥匙出生的贵公子压根就不能体会贫农的艰难,举措就不太接地气,让灾民很难接受。

后来苏叶才得知那?位辅助傅恒的左御史刘统就是?寒门出身,却不居功,办法交给傅恒告知皇帝,功劳都?是?傅恒的,他就隐在后面。

然而?皇帝和傅恒哪里会忽视刘统的功劳,皇帝重赏了刘统,傅恒也对刘统颇为器重。

苏叶就说这?位寒门子弟能一?路官至左御史,必然是?个会来事的。

他不居功,却让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

然后刘统得了赏赐,得了皇帝的满意,又得了傅恒的重用,更别提是?他身后的大富察家的重视了。

只要刘统以后没脑子进水犯什么大错,该是?能平步青云的。

这?时候却有?个姓陈的人要觐见皇上,说是?带了能亩产千斤的作物。

御林军只觉得是?骗子,真?有?这?么好的东西,哪里会是?个普通商人献上?

而?且姓陈的商人衣着普通,看着就不是?富裕的样子。

带着所谓的作物还带着泥,脏兮兮的,看着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要真?能亩产千斤,他怎么还要千里迢迢找皇帝自荐,早就被世人所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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