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斌似乎早就预料到盐商的到来,拿出自?己珍藏的大红袍:“几?位远道而来,快坐。”
盐商面面相觑,只好先坐下,没多久就端着茶杯开始互相试探。
他们赶过来自?然想知道这个皇家盐场的出产有多少,会?不会?数量太多而让盐价掉下去,影响自?己的利益?
这边的海盐又多又便宜,还不需要多少人手?,但是盐矿不一样啊!
要是盐商卖高价,海盐卖低价,大家又不是傻子,当然去买便宜的,他们的盐怎么?办,砸在手?里吗?
高斌不慌不忙道:“几?位不必惊慌,你们想必也明白?,如今盐税是国库最重要的税收之一,要是盐价大规模下跌,盐税的数目也会?跟着掉,这不是皇上想看见的。”
寥寥几?句话,确实让盐商们安心下来。
就为?了国库的这些盐税,皇帝都不会?让盐价一落千丈,他们的利益就不会?被破坏。
不过高斌也道:“如今官盐价格太高,导致仓库积累过多,卖不出去,何谈盐税?”
盐商明白?,皇帝退一步稳住盐价,没叫他们一无所有。
那么?盐商也该退一步,让盐价下来一些。
他们就算不情愿也明白?皇帝肯退一步已经是宽容了,要是盐商不配合,那就以后都不必配合了。
皇家如今守着一大片的盐场,还缺盐吗?何必还需要这些盐商束手?束脚的?
没过河拆桥就不错了,这些盐商别不识抬举!
他们能挣钱,却需要依靠官府来卖官盐,皇帝一声令下,盐商这辈子都别想卖盐了。
毕竟贩卖私盐是大罪,是要杀头的!
高斌比划了一个数目,盐商一个个瞪大眼,这简直是砍掉了一半,哪里少了?
“我跟几?位也透个底,这是军机处几?经商议后得?出的数字,其实皇上给的更低一些。”
皇帝早就看不惯这些盐商,钱多事多,还当自?己是个角儿了。
他也就跟先帝爷一样,只不过让盐商们多挣一点?,然后有什么?事就跟他们要一点?钱来花花,完全是看做暂存的钱袋来用。
钱袋不听话的话,换一个新的就好,盐商是谁其实无所谓的。
好在皇帝知道这样做的话,就等于是卸磨杀驴,名声不太好听,才暂时?作罢。
当然是暂时?的,要是盐商不听话,那就还是换了吧!
盐商们能怎么?办,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这个价钱,险些憋出内伤要吐血了。
虽然盐矿用的都是身份低微的下奴,根本就没有什么?工钱可言,给点?吃的就行了,住着也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们世?代守着盐矿就跟金山银山一样,几?乎不费多少钱就能收获巨大的金钱。
但是一直收的多了,如今忽然要收少了,盐商们自?然不得?劲,私下有两三个还偷偷聚在一起想办法?,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了。
这次他们妥协了,下次呢?
皇帝以前当盐商是钱袋子来用,要钱就伸手?,不要钱的时?候也想尽办法?找麻烦,盐税又一年比一年高。
好处都是皇家的,那他们呢?
世?代为?皇家办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到头了!
他们不敢赌,想着皇家盐场要是办不起来,自?己的盐矿不就有活路了?
要是这些新盐有人吃了出问题,那谁还敢买呢?
几?人做得?隐晦,高斌一时?没想到敲打过之后,这些盐商还能如此胆大包天。
他们要使坏的事,还是宁家叔侄发?现的。
应该说,是被做工的村民第一个发?现。
宁家叔侄厚道,给村民们的工钱给得?高,而且为?了照顾他们,每家每户都至少雇一个人。
这就不会?让钱都让一家挣了,其他人只能干看着。
发?正这活不累,老人妇人都能做,每家出一个有经验曾经晒盐的,工钱还会?加一点?。
如果做得?好,发?现什么?更好的办法?,还能有奖赏。
村民们干活更有干劲了,而且还包饭,吃的也不错,自?然而然会?主动维护盐场。
有些偷鸡摸狗的村民在附近经过,他们都要多看两眼,更别提是陌生面孔了。
他们担心有人要使坏,偷偷告诉了宁家叔侄,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就禀报了高斌。
高斌派人去抓,这两人带着盐商的下属想搞事,收了一大笔银钱带路,走的是小路,一时?半会?没人拦着,险些叫他们得?手?了。
要不是村民警惕,尽快把消息送过来,只怕要坏事!
高斌连夜送信回京,皇帝看后就摔了折子,这帮盐商真是欺人太甚!
这些年因为?盐矿,他们得?了多少好处也不知足,居然想要坏了他的好事?
要是那批新盐出什么?问题,有人吃坏了的话,以后再推出去卖就难了!
皇帝二?话不说,他不痛快,那么?其他人只能更不痛快。
谁知道同行的盐商是不是同伙,反正一并抓起来了。
另外几?个压根不知情的就惨了,莫名其妙被抓之后才得?知此事,简直比窦娥还冤。
为?了脱罪,他们只能捏着鼻子主动把盐矿产出的盐税提高几?成,就为?了能活命,让皇帝手?下留情。
皇帝还需要他们来平衡盐价,只弄死了那几?个动手?的,杀鸡儆猴,其他人打了一顿说是知情不报就送回去了。
几?人死里逃生,回去就立刻把加上的盐税一并送去国库,户部尚书笑眯眯收下了,只觉得?他们还算上道。
要是回去后还不主动送钱来,皇帝就不是轻轻给他们打一顿那么?简单了。
没见那些被杀鸡儆猴的,不但盐矿被查封收归皇家,九族都没能落下?
他们几?个能逃出生天,见同行死得?那么?惨,回去麻溜就送钱了。
能用钱来保命,这买卖不亏!
皇帝把事情都处理好了,才无意中跟苏叶提起此事。
苏叶才知道有几?个盐商那么?作死,居然把手?伸到新盐场,简直不知死活。
如此也好,大部分盐的去处都被皇家牢牢抓在手?里。
几?个盐矿到手?,还能继续出产盐。
只是几?代人下来,盐矿大部分都开采掉了,如今产出不如往年,是一年比一年少。
把几?个盐矿拿在手?里皇帝觉得?鸡肋,扔了又不好。
要送出去,那就更不可能,放着的话又觉得?浪费。
然而产出越来越少,迟早有一天盐矿就枯竭了,也只能放弃掉的。
苏叶却想到以后的盐井,就是因为?盐矿产出少了,有人突发?奇想往下钻,跟打井一样,想看看深一点?的地方有没盐矿。
谁知道还真有,而且地底越深的地方,岩石含盐量更高。
她忍不住问道:“皇上,这盐矿都在地面上,有往下看看吗?”
皇帝一听就明白?苏叶的意思,盐矿会?挖地面上的,表层地下的也会?挖一些,却不会?挖太深。
苏叶就含糊道:“不知道臣妾说得?对不对,只是想到以前打水的时?候要河里没水了,往下打井就有水的,盐矿指不定也能这样?”
他一听觉得?确实可以试试,反正打井不难,矿井只要洞口更宽一点?就好。
反正盐矿砸手?里也可惜,让人探一探挺好的。
皇帝想了想,打算让鄂尔泰去负责此事。
又想到鄂尔泰的年纪大了,就点?了他的儿子鄂敏办差。
鄂尔泰对一个已经快枯竭的盐矿没太大兴趣,觉得?不可能挖出什么?来,只交代一番,余下就交给鄂敏来办。
鄂敏仔细查看过已经枯竭的矿洞,问了几?个有经验的矿工,只说附近的矿洞都挖光了,已经开始往下挖,但是挖一两米深都不见多少盐岩,产出比以往要少了,盐商就放弃的。
所以当初那几?个作死的盐商就尤为?焦急,如果新盐场产出又多又好,那么?他们这边盐矿的价格就得?大打折扣,加上出产少了,自?然更加害怕失去这一块的利益,才会?铤而走险。
鄂敏知道皇帝的命令是往下钻洞,越深越好,就点?了大部分的人放下挖矿的活计,专心往下挖洞。
一米两米三米,矿工每天满脸麻木地挖,盐岩依旧没多少,鄂敏等来等去都有点?着急了。
他第一次办差,不会?就这样办砸了吧?
可是鄂敏也没别的法?子,只能硬着头皮让矿工继续往下挖,还要装出一副信心十足的样子,其实心里比谁都急!
挖到五六米深了,依旧没见到盐岩,鄂敏想着写?信去跟鄂尔泰说说此事,或者换个地方再挖的时?候,就见矿工欢呼道:“有了,大人,有盐了!”
鄂敏冲去矿洞,被扶着从?篮子里带了下去,看着墙壁上满满当当的盐岩,心里终于难掩欢喜,总算有盐了!
皇帝得?到消息后还真没想到快枯竭的盐矿上面和地下表面都挖不出什么?来,地下深处居然真的有盐。
他一时?觉得?苏叶的奇思妙想真多,而且每次试一试还真能成,顿时?好奇她的脑瓜子里还有什么?东西。
皇帝特地去松鹤斋夸她,苏叶便谦虚道:“皇上英明,愿意听臣妾胡思乱想的话,若是换做别人,哪能像皇上这般心胸宽广,听得?进一个小女子的话还真的去办?”
所以成了那是皇帝厉害,连一个宫妃的意见都能听进去,自?然也是皇帝的功劳了。
苏叶这话谦虚得?很,暗地里又夸了皇帝,叫皇帝微微一笑。
他见后头院子的四格格坐着一个奇怪的东西,带着轮子,能蹬腿往前走,还走得?不慢,顿时?好奇了:“那就是你给和珍做的东西,这是什么?,轮子车?”
苏叶连忙解释道:“这是三轮车,前后一共有三个轮子。两边有小脚踏板,和珍只要踩着就能往前走。”
三轮车是三个轮子,是三角形的稳定结构,就不怕四格格玩的时?候不平衡会?摔了。
前后两个轮子不需要联动,也就不用做车链子那么?麻烦。
只要后边的两个轮子对称,四格格扶着车头瞪着脚踏板就能往前走。
四格格显然很喜欢,咯咯笑着踩三轮车到处走。
玩了一会?她感觉累了,车头有人用两根布条绑上慢慢拖着走。
皇帝对苏叶的奇思妙想是服气了,还能做出这样的玩具给四格格玩儿:“这东西挺有趣的,只有这个吗?”
“另外还有一辆不用踩脚踏板,中间是一个圆圆的座位,前后也是三个轮子,有人推着走就行了。”
苏叶让小欢子拿出另外一辆三轮车,这个其实就很像碰碰车,只是方方正正的,前面镶嵌一个轮子,后面两个,就是没有方向盘,只在最后面装了把手?,需要有人在后面推着走才行,比较原始了。
好处是没有自?己瞪脚踏板那么?累,又能被人带着到处溜达。
座位上都铺了厚厚的垫子,孩子坐久了也不会?累。
四格格很喜欢这两辆车,每天午睡后换着玩,都不肯下来了。
皇帝盯着第一种三轮车好一会?儿忽然问道:“这种车可以做得?很大吗,一人高这样?”
苏叶一愣,连忙点?头:“可以,就是用木头做的轮子不耐磨,要是走在路上久了容易裂开。”
她是觉得?皇帝想用这个放大的三轮车,只是在轮子上,苏叶想过很多,最后只能用木头。
四格格在后院玩还好,要是放大的三轮车走在路上来回磨,木头轮子只怕用不了多久的。
皇帝不在意道:“木头多的是,换就是了。”
他是财大气粗,苏叶听说皇帝是打算三轮车用在福建运送新盐还有些惊讶。
只看了下四格格的玩具车,皇帝居然想到用来运盐吗?
她才知道虽然重新修路了,但是福建山地为?主,挖路就是个大工程,要尽快打通,就只能让路窄一点?,那么?马车要经过就难了,人搬的话就太慢。
如果把这个三轮车能放大用上,就能在狭窄的路上搬一点?是一点?,后座能往后拓宽,装上几?箱新盐,比人搬要快得?多。
苏叶想了想让小欢子做了空心轮,这需要的木料就要少一些,转动也更灵敏。
就是损耗方面还是大,想着走山路的话,木轮子的使用寿命只会?更短。
走不了几?次就换个轮子,这也太麻烦了,还耽误事。
苏叶琢磨来琢磨去,始终没能把木轮子改进,实在是这个材料原本的改进空间就太少了一点?。
她抱着四格格坐在亭子里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高贵妃看得?无奈:“这是怎么?了,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苏叶就把最近苦恼的事说了:“我琢磨着替皇上想想办法?改进一下木轮子,然而我这脑瓜子始终想不到。”
高贵妃安慰她道:“哪能一时?半会?就想出来,慢慢想就是了,你也别太为?难自?己,那么?多大臣替皇上分忧,要是他们什么?都想不出来,光靠你一个来想,那要他们做什么??”
“说得?不错,正是如此。”皇帝的声音冷不丁从?后面出现,把苏叶和高贵妃吓了一跳,赶紧起来行礼。
苏叶注意到皇帝身后居然跟着愉嫔和嘉嫔两个,这两人也是出来散步跟皇帝偶遇上了?
皇帝过来搂着苏叶的肩膀,又低头逗弄四格格后道:“你也别太为?难自?己,不还有工部吗?”
什么?都让苏叶想了,那些大臣都是脑袋空空的饭桶吗?
苏叶笑笑,就见愉嫔和嘉嫔上前给她和高贵妃行礼:“见过贵妃娘娘。”
皇帝就随口道:“她们两个说要来赏花,跟朕在半路遇上就一起来了。”
高贵妃笑道:“之前叶儿说泉中荷花盛开到秋天,等着两岸的秋菊开花,互相争艳,如今确实如此,实在美不胜收。”
皇帝因为?得?到一个天然的大盐场,一直苦于无法?降低的盐价也下去了,最近心情颇为?不错,细细看了一眼热河泉的花海,便点?头道:“不错,赏了花匠吧。”
李玉应了,花匠们简直是人在家中坐,忽然就有了赏赐,简直喜不胜收。
毕竟他们年年如此,也没见皇帝赏赐,显然皇帝的心情极为?不错。
嘉嫔在后头看得?有点?酸,最近苏叶带着皇帝一起捣鼓这个那个的,小一年下来,皇帝几?乎都往苏叶那边跑,去其他人的次数就少了。
她心里不太得?劲,等到了避暑山庄,还以为?能经常看见皇帝,谁知道苏叶竟然掺和到盐场里面来,还真给她瞎猫遇到耗子给弄出了一个新盐场。
据闻这盐场天生天养,不费什么?功夫就能出产极多的盐巴,硬生生把皇帝苦恼好几?年的盐税问题解决了,直接价格就下来的。
偏偏金三保辛辛苦苦去跟盐商周旋几?年,每年兢兢业业帮忙收好盐税,却没得?皇帝多少赞赏,功劳还被高斌给抢了去!
高斌出手?责罚了几?个盐商后把人家的盐矿抢过来送给皇帝,这不是借花献佛吗?
明明这事让金三保来办就好,可惜皇帝偏心,前□□给宁家负责,后脚又给了高斌,甚至连傅恒都掺了一脚在修路。
若是只有苏叶让宁家掺和进去,金三保还能做点?什么?,但是有老道的高斌,又在背后站着大富察家的傅恒,金家就只能安静如鸡,什么?都不敢做了。
金三保还要捏着鼻子上折子感谢高斌和傅恒的帮忙,别提多憋屈了!
好在她的兄长前年参加殿试,去年成为?翰林院编修,今年被调往工部。
听皇帝的语气,工部这次要立功了,那兄长就能在皇帝面前混个好脸了!
嘉嫔想到这里,脸上的笑容更深了,殷勤地给皇帝斟茶,又把点?心递到皇帝手?边,一派忙忙碌碌伺候皇帝的样子。
苏叶端着茶水,四格格在她怀里坐不住,已经爬到皇帝的膝盖上坐着,伸出小手?拿点?心,吃得?一直掉渣,落在龙袍身上。
嘉嫔还以为?皇帝会?不高兴,谁知道他只是习惯性地伸手?拍了拍腿,衣服上的渣子就掉下去了。
四格格吃完后喝了一杯蜜水就出去牵着秋夕的手?到处溜达,看看荷花和菊花,实在惬意得?很。
皇帝喝着菊花酒笑道:“和珍长得?真快,转眼个头就上来了。”
而且四格格活泼得?很,看着每天乐呵呵的。
三格格则是要文静腼腆一点?,喜欢在皇后身边看书写?字,最近还开始学画画。
虽然她就是胡乱画着,只有自?己才知道是什么?,却还乐此不彼,能一个人坐着画好久,跟坐不住的四格格简直截然不同。
两个女儿性子不一样,皇帝也没觉得?哪里不好,就是更喜欢四格格不怕生的样子,高兴就亲亲他的脸颊,露出大大的笑容来,又喜欢坐在他的腿上,跟皇帝极为?亲近。
就像是平常人家的父女一样,甚至要更亲近一些。
毕竟有些贵人家里,父亲作为?大家长板着脸要维持威严,是绝不会?让儿女坐到自?己身上来。
皇帝以往也觉得?自?己不会?如此宠爱女儿,如今却觉得?宠着也没什么?不好的。
嘉嫔看得?老羡慕了,她低头扫了眼自?己的肚子,实在没个阿哥,来个格格也不错啊,怎么?就一直没动静的?
她的换洗每个月都准时?到来,让人想忐忑猜测一下的机会?都没有。
愉嫔还是那么?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夸了下点?心的精致,便沉默着听嘉嫔拼命找话题跟皇帝聊天。
皇帝懒洋洋的,喝了两杯菊花酒就起身要走:“你们喜欢就多赏一会?,朕就先回去了。”
苏叶才不要跟这两个话不投机的人一起赏花,赶紧带上四格格和高贵妃一起走了。
愉嫔和嘉嫔刚来,还不好跟着走,只能两人相顾无言坐在亭子里熬了一会?才回去的。
两人没话说,只寒暄几?句说说衣服首饰天气之类的,喝了一壶茶,嘉嫔回去后感觉一肚子水,动一动都能哐当响了。
她觉得?愉嫔乖巧安静的样子是装出来的,跟戴着个假面具一样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愉嫔却也觉得?嘉嫔话太多了,嘀嘀咕咕个不停,恨不得?把她嘴巴缝起来。
没见皇帝都不耐烦了,才会?没多呆,嘉嫔还以为?自?己说得?不错了?
两人互相看对方不顺眼,也就话不投机半句多,索性假惺惺寒暄一下就各自?散了。
嘉嫔想着兄长金简进了工部能如鱼得?水,愉嫔的阿玛却因为?工部尚书年迈辞官归乡,从?侍郎提拔为?尚书,可谓风光无限。
嘉嫔知道后简直要吐血,亲阿玛金三保之前是在高斌底下办事,如今兄长好不容易进朝堂了,居然又在愉嫔的阿玛额尔吉手?下办差,这都什么?事啊!
金简比妹妹嘉嫔能稳得?住,知道愉嫔阿玛被提拔之后,还特意上门送礼庆贺,相当会?来事了。
他进工部后得?到的第一个差事就是改良木轮子,要耐磨耐用。
还以为?这事不难,毕竟工部多的是能工巧匠,金简就把事情分派下去,他只等着结果就好。
谁知道折腾半个月后,工匠们纷纷表示木头的损耗始终改良不好。
哪怕刷上耐磨的树漆,也就比没刷的木轮子耐用那么?一两天,差别并不大。
毕竟山路上怎么?清理,小石头比较多,磨损就更厉害了。
皇帝等着成果,额尔吉自?然找金简问起此事,得?知没有进展就别有深意看了他一眼:“若是此事能办成,就是大功劳,年轻人努力吧。”
这话让金简郁闷坏了,还只能挤出笑脸来应下。
他是看出来了,额尔吉在工部几?年早就看出此事不简单,感觉烫手?就直接交给自?己去办了。
额尔吉这个工部尚书只要等着金简苦恼就好,要是办不了,只要把问题往金简身上一推。
他这个尚书哪怕被皇帝呵斥几?句,却也不至于伤筋动骨,金简就不一样了!
金简从?来是不服输的人,怎么?能给面前这么?一点?小困难给绊住?
他绞尽脑汁,经常找工匠商量,实在没办法?,金简就打算找行商问一问有什么?不常见的东西能替代。
可惜折腾半个月,金简依旧一无所获。
在避暑山庄住久了的众人,这会?儿已经准备搬回紫禁城去了。
苏叶已经习惯这样换地方住,恭嬷嬷正带人去熟练收拾,她就听小应子来禀,说是尼古拉斯找上巴林,说有个好东西能解决木轮子损耗的事。
还真是稀客,而且尼古拉斯怎么?知道她正琢磨这个问题没解决?
尼古拉斯是看金简到处求人问此事,找人打听了一下,就明白?是苏叶解决不了,皇帝就让工部去想办法?,却始终没想出来。
他看出苏叶在皇帝心里的地位不一般,有意讨好这位贵妃,就打算把新得?的好东西献上。
尼古拉斯忐忑等了几?天,等苏叶回到紫禁城想起来已经是半个月后了。
接着又是新年,皇太后寿宴,群臣朝拜,依旧是热热闹闹的一年。
今年皇后、苏叶和高贵妃一起绣了一幅蟠桃盛宴画,祥云之上是神仙们享受鲜美蟠桃的宴席,就连神仙的表情都栩栩如生,仿若真的一样。
皇太后收到这副寿画简直满意极了,知道是皇后画的底图,苏叶用以前听过的神仙故事夹杂其中,才叫人物?如此灵动逼真。
三人每个绣一部分,也费了老大劲才绣好,一拿出来就盖过了其他寿礼,叫皇太后高兴得?合不拢嘴。
皇太后高兴了,皇帝自?然也高兴,不由在宴席上多喝了两杯酒,夜里去长春宫的时?候握着皇后的手?道:“叫你费心了。”
皇后温婉一笑:“这是苏叶提出来的,我可不敢居功。”
皇帝笑道:“你们都好,就是太累人了一点?,以后大部分让绣娘来就好。”
他说是这样说,要给皇太后的寿礼心意不够,不是亲手?做的,知道后估计又不乐意了。
皇后听听就算了,又把还没睡着的和敬让人抱了过来,跟皇帝亲近亲近。
苏叶的四格格就跟皇帝亲近得?很,皇后看了也羡慕,担心三格格年纪小,见皇帝的次数少了就跟亲阿玛生分了。
好在和敬虽然性子腼腆一点?,见着皇帝也不怕,在他怀里坐了一会?就开始打瞌睡,才被奶娘抱走了。
皇帝第二?天去苏叶的承乾宫,也把她夸了一顿,才想起尼古拉斯的事来;“他送来一个奇怪的东西,叶儿来看看?”
李玉让小太监抬来一个箱子,打开后拿出里面的东西,是一罐白?色又黏糊糊的东西,打开味道还不大好闻。
皇帝原本以为?尼古拉斯要送什么?好东西了,就这?
好在箱子里还有一个黑色的长条东西,苏叶一看就明白?,这是橡胶。
橡胶套在木轮子外面,确实能减少磨损,能耐用很多。
那罐白?色的该是橡胶原液,还没彻底加工过的。
这可是个好东西,苏叶之前也想过,只是大清暂时?还没有,橡胶树是在南美洲长的。
尼古拉斯能得?到这个,所以新大陆已经被发?现了,有人知道巴西那边的橡胶树能这么?用了?
苏叶让小欢子送来差不多大小的木轮子,再叫他把橡胶固定在木轮子外头。
皇帝看一眼就明白?这东西原来是这么?用的,那罐白?色的能做出长条黑色的东西,套在木轮子外面?
而且这橡胶实在耐磨得?很,让小太监用石头和刀子来轻轻划了好一会?儿,上面只有一些划痕,却始终没破。
山路的小石头怎么?都不可能比刀子还厉害,起码能耐磨好长一段时?间不必换木轮子了。
“确实是个好东西,就是这罐子能用多久?以后再要用,是不是得?从?他手?上买?”
皇帝很实在,他不喜欢无法?掌控在手?心里的东西。
要用就得?源源不绝能得?到,主动权掌握在对方手?里,他是不大乐意的。
这个容易啊,苏叶就笑道:“尼古拉斯说这是一种树木,划开树干后才得?到这样的东西,加工凝固后就能套在木轮外面。既然是树,那就能种,找尼古拉斯要点?种子来试试?”
尼古拉斯还以为?这次能做一笔大生意,谁知道皇帝居然提出要买树种?
他被皇帝召见,搓着手?一脸为?难:“不是草民不愿意,而是这种树只在大海的另一边,船队需要几?个月才能过去,来回小一年已经算快了,中间要遇上风浪,可能就回不来的。”
皇帝哪里管这个,反正尼古拉斯卖不卖,不卖他就找别人来问。
尼古拉斯能得?到手?,西洋行很可能也有门路。
他当然不能让这个生意砸手?里,加上种子长大也需要时?间,少说三五年时?间,这中间自?己也能做这笔买卖的。
只要皇帝不换人,给自?己独家代理就好。
皇帝当然不同意啊,尼古拉斯要独家了,把价钱提到天上去,其他人又不能卖,这不是叫他吃亏吗?
皇帝这辈子吃什么?就是不吃亏,直接否了。
见皇帝要不痛快,户部尚书就把此事揽了过去,亲自?跟尼古拉斯商谈道:“我们大清是有诚意做这笔生意,你要是一直这样,这买卖就做不下去了。”
尼古拉斯能挣钱,大清又得?了实惠,以后就能继续合作。
他要只争一时?之利,多的是能取代尼古拉斯的人。
尼古拉斯也就想争取一下,看皇帝如此坚决,毫无退让,他只好捏着鼻子认了,转头找人送来树种,还有皇帝需要的橡胶。
反正橡胶原液他能卖,加工的话,皇帝不还要靠自?己帮忙吗?
金简得?知尼古拉斯手?里有解决木轮子损耗的好东西,竟然瞒着不告诉他。
自?己还几?次带礼物?上门询问,尼古拉斯都说没有,如今他忽然又有了,这不是故意隐瞒吗?
金简气死了,都想上门去质问,却不好撕破脸,就琢磨着把此事揽下来。
橡胶原液都有了,工部那些匠人不可能连怎么?做成硬实的橡胶套都做不出来吧?
被金简三催四催又敲打一番,工匠们日夜兼程终于想到如何让橡胶凝固又耐用,就是加入一种草,晒干后就能凝固,还不容易扯坏。
想要厚一点?,容器就弄得?深一些。
这种草的发?现也是偶然,工匠实在被逼得?没办法?,又没有头绪,只能不断往橡胶原液增加不同的东西,死猫碰上瞎耗子,愣是有人随手?扔了这种草进去,加速了凝固,还能让晒干的橡胶更有弹性。
要是磨成粉再添加进去,效果会?更好。
苏叶得?知后觉得?是橡胶原液凝固需要一种纤维,她不是读化?学的,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谁知道工匠竟然误打误撞找到了?
皇帝大喜,把这种草命名为?橡胶草。
折子上来,却是金简找到的橡胶草,于是皇帝大悦赏赐了他。
然而赏赐才没几?天,皇帝就得?到消息,橡胶草其实是一个姓严的工匠先发?现的,却被金简抢了功劳。
原本一个小小工匠的话根本不能直达天听,被抢了功劳也只能默默把苦水往下咽了。
然而这个工匠却是改良大-炮材料被皇帝赞赏过的,他因为?被傅恒重用,经常到神机营来调试,跟神机营的侍卫就颇为?熟悉,无意中透露出这件事来。
侍卫知道这工匠废寝忘食研究材料,才能尽早做出大-炮材料来,不可能说谎,于是就把此事告知了隔三差五去神机营视察的皇帝。
皇帝让粘杆处调查过后,得?知确实是这个严工匠先发?现橡胶草,金简以自?己工部侍郎的身份直接抹去了工匠的功劳,安上自?己的名字,顿时?大怒,直接把他的官职都撸了下去。
嘉嫔前脚才得?知兄长被皇帝赏赐,还没高兴几?天,就接到金简不再是工部侍郎,一撸到底变成白?身的事,整个人都懵了。
别说她,就连送消息来的白?玉也有些惊慌失措。
原以为?金简进了工部肯定能够平步青云,谁知道他就抢了区区一个工匠的功劳,就被皇帝发?现而撤职了?
什么?工匠如此厉害,工部的工匠该是身份最低的,怎么?会?传到皇帝的耳边?
嘉嫔仔细问过后,就明白?兄长是冲动了。
如今皇帝重视工部,更是在乎神机营那些大-炮和火铳的改良,隔三差五会?过去查看,迟早都会?找工匠们问话,这事根本瞒不住。
更别提神机营的侍卫都知情,他们的身份不一般,一个个勋贵之后哪里会?把金简放在眼内,怎么?可能帮他隐瞒?
而且这些侍卫眼里最是容不下一颗沙子,知道后直接把此事捅到了皇帝跟前。
皇帝也算手?下留情,看在金三保兢兢业业收上盐税的份上没一怒之下把金简给砍了!
嘉嫔战战兢兢了几?天,生怕皇帝一个不痛快也要找她麻烦,乖巧得?宅在永寿宫就没敢出去。
高贵妃听说后在苏叶面前嗤笑道:“金家好不容易培养出一个金简来,指望他平步青云,把金家的荣耀重新扛起来,谁知道刚进来就犯错,以后就没翻身的机会?了。”
金简要是老老实实的,凭着他的才能,在工部熬一熬肯定能混出头来。
可惜他太急躁了,以为?抢去一个小工匠的功劳不算什么?,却不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高贵妃感慨道:“他想要人不知,就得?堵上工部所有人的嘴,这怎么?可能呢?”
金家费了这么?多年培养出的什么?玩意儿,没给金家助力不说,还是个大拖累了。
想必远在南府的金三保得?到消息后,也能气到吐血的。
金三保何止吐血,他在南府辛辛苦苦,好话说尽才让盐商们把盐税交了。
没等来皇帝的赞赏,却被打回折子呵斥一番。
后来高斌负责新盐场,还杀了几?个盐商抢去了他们的盐矿,让金三保更难了。
他好不容易跟盐商们算是打成一片,如今盐商被吓成惊弓之鸟,跟官员是绝不敢太亲近的,金三保自?是如此。
他要得?到消息就不如以前容易,还得?重新来过,已经够累了。
谁知道金三保予以厚望的儿子好不容易多年苦读,终于中举进了朝堂,他还没松口气,满心欢喜着,以为?后继有人了,不用自?己单打独斗,在京城也有人能帮扶一把。
这才多久功夫,儿子就栽了?
金三保仔细打听过后,只觉得?金简就是运气太差了。
只瞒下一个小工匠的功劳,以前工部哪怕其他六部的官员也不是没做过,谁都没事。
偏偏金简瞒下的是一个姓严的工匠,还是皇帝曾夸奖过的,又在大-炮研制上有大功劳的,这不就是捅了马蜂窝吗?
要苏叶知道金三保是这样想的,只会?觉得?他们不愧是亲父子,逻辑思路是完全一样的。
他们犯错后完全没有悔改之意,只会?后悔不小心自?己没做周全,选错了人才会?被人发?现的!
呵呵,都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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