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36根铁柱

“咯嗞——!”

镶嵌在窗上的玻璃被硬物碰撞的声音响起。

本来就睡不踏实的云青猛地睁大了眼睛。

为了震慑外面的狼群,也为了表示自己还“精神抖擞”,厨房与浴室的灯没有关,灯光莹莹透出,在厅这边洒下?一地暖茸的亮色。

而现在,云青这一睁眼,在光与暗的交叠中看到了一道精壮的身影。

对方形如流水的面部轮廓在不甚明亮的光线下,依旧俊美非常,眸子狭长,冰蓝色的眼瞳在黑夜里敛着暗色,让云青不由联想到月夜下?拍打着礁石的海潮。

对方坐在他床上,靠在床头。

心跳几乎在那刻骤停,但瞬间后又复苏,目视前方的卷发青年目光错愕。

云青本来是躺在床上的,这会儿被惊得蹦起来。

“我好像吓到你了。”低沉的声音响起。

这人嘴上说着抱歉,语气却没多?少歉意,反而是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笑。

“啊、我......你,这......”云青说话都不利索了。这一连串单字,也没个准确意思。

青年黑润的眼睛瞪得滚圆,像是防备窃贼的小仓鼠,一眨不眨地盯着单越,后者勾着唇角与他对视。

在知道小黑炭是假猫后,云青便不光溜溜的睡了,好歹把裤子穿上。

不过也仅是裤子,现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丝绸质的薄被从卷发青年胸口处滑下?,如同?席卷过岸边礁石的潮汐,只不过礁石是黑的,而那片细腻的肌肤却是精瓷的白。

云青瞠目结舌的看着单越,既在看人,也是在看衣服。

这人不仅坐在他的床边,身上还穿着他新买的浴袍。

浴袍穿在他身上,明显是小了一个号,领口大敞开,露出了结实的胸膛,与那张斯文脸完全不相符。

“如你所愿,我变回来了。”单越身子微微往前倾。

他比云青要高,现在两人同坐在床上,依旧是要高些。

单越靠过来,云青往后斜,忽然惊醒的脑子糊成浆糊“什、什么??”

随着靠近,单越再次确认,那股能让他通体舒畅、甚至是愈合暗伤的香气?,就是从面前人的皮肉里散发出来的。

如同?一块新鲜出炉的小奶糕,甜香从雪白的皮肉里溢出,而越是靠近,香气?越浓郁。

闻着,真想让人连皮肉带骨头的嚼碎,一点不落的吃进肚子里,才好将那股香味完全占为己有。

见面前人仍呆住,单越十分有耐心的重?复一遍,“你睡前说的,让我变回来。”

云青的后背已经贴在床头的木板上,木板冰凉,驱散了朦胧的睡意。

云青打了个激灵,这下?是彻底清醒了。

也想起来睡觉之前,他确实是跟对方说——

“兄弟,商量个事儿,你能不能变回来?”

哦豁,所以现在才这样。

“......单越。”云青目光有些飘忽不定,落在单越敞开的领口上,划过紧致的肌理,火烧似的一触即离,他的声音带着刚醒来的微哑,“你能不能,退开一点?有一点点挤。”

“抱歉,才变回来,所以有些激动。”单越笑着退开,动作缓慢。

明明距离在一点一点的拉开,但云青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好像是——

两个紧挨在一起的麦芽糖在分开,距离是拉开了,但粘稠的数条丝线依旧相连。

黏腻的,斩不断的。

云青很没出息的缩了缩脖子,将?这份异样归于自己“怂”这一类斯文人。

“很抱歉用了你的浴室跟浴袍,当然,我可以给予赔偿......”

“不用的。”云青连忙摇头,“没事,一件浴袍而已,我没有那么小气的。”

对方给他当了那么久儿子,扛过他一波又一波自言自语的唠叨攻击,他才不会一件浴袍都舍不得。

云青开启尬聊模式,“你怎么现在才变回来?”

单越微叹,“受了点内伤,身不由己。”

兽人在极度虚弱的时候,只能呈“兽态”,所以哪怕云青不是外来户,是这个世界的土著,也挑不出这话的毛病。

但至于是不是真的“身不由己”,这就只有单越自己知道了。

“噢。”云青应了声,转而又小声问,“你现在好些了吗?”

“比一开始好了不少。”单越笑着说。

“那、那就好。”云青干巴巴的说。

单越温声道:“你做的饭菜真的很好吃,我去过的很多?大饭馆都不如你。我觉得我伤势恢复的这么?好,你功不可没。”

被认同?做菜好吃,云青挺开心的,情绪也没刚刚那么紧绷了,“哈~谢谢夸奖。不过你也帮我编了不少篱笆,咱们这算互惠互助。”

单越调整了姿势,跟云青一样靠在床头。

这是一张一米五宽的双人床,云青倚在靠近墙壁的内侧,单越在外侧。

云青骨架偏小,身形修长,跟壮实挂不上钩。

他本以为一张双人床待两个人绰绰有余,但没想到单越调整姿势后,他感觉空间瞬间变小了许多。

明明......

偷偷瞄了下?对方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云青心里嘟囔:真是人不可貌相。

“怎么了?”单越扭过头来,目光含笑。

“没、没什么?。”云青僵了一下?,脑子里忍不住浮现出今天下午他把猫塞进衣服里的画面。

对方身上的火力很旺,哪怕在这样的雨夜,也是暖烘烘的。

但接下来的话题,瞬间吸引走了云青的注意力。

“等雨停后,外面的狼应该快离开了。”单越目光落在窗户上。

云青好奇:“为什么?是雨停?”

单越挑眉,“因为这里有现有的猎物,虽然说一时半会猎物不会出来。”

云青惆怅的叹气,“是不是屋子里的灯太显眼了,这才吸引了山里的狼群。”

单越笑了笑,“不排除这个可能,也有可能是它们观察你很久了,确认你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才行动。”

男人声音很有磁性,却不是那种让人感觉威压的压迫,与之相反,云青觉得听单越讲话很舒服。

但再怎么样,听闻狼群可能悄咪咪盯上了他,云青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草哦,那怎么办啊?

他还真是自己一个人啊!

“兄弟......啊不,越哥!你说我应该怎么办?”云青顿时紧张,微微靠近单越,想让他尽快想一个对策出来,“那几头狼会不会记住这里了,有事没事过来看看?”

之前什么?尴尬啊,什么?不自在啊,在生命安全面前,通通得让步。

身旁的卷发青年靠近,单越闻到那股甜香浓烈了些,他的目光不由落在面前人赤着的雪白胸膛上,狭长的眸子微眯。

云青半点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异样,继续着急的说,“我这屋子应该是没办法挪到其他地方去了,你说我要不要弄几个陷阱,又或者说买一些捕兽夹。”

“不用担心,有我在,我不会让你被狼叼走的。”单越将?被云青蹬掉的被子拉回来,搭在他大腿上。

云青哭笑不得,“你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没有跟你开玩笑,虽然现在比不得以前,但休息一晚上后对付几头狼,应该还是足够的。”单越说。

云青听他语气自然,也没有任何心虚,看他的眼神顿时不一样,闪闪发光,跟看到金元宝似的,“真的假的?”

单越:“真的。”

云青小卷毛支棱起来,“越哥,你真是我亲哥!”

单越意味不明,“亲哥就算了。”

云青一边点头一边说,“那就是异父异母兄弟。”

摸了摸下巴,云青目光下?意识往下?扫,想看看单越有没有腹肌,结果才发现对方穿浴袍时,腰带根本就没有系好。

松松垮垮的。

虽然仅是一眼,但云青还是看到了。

好家伙,这还真是......

“这下?放心了?”耳边有人轻笑了声。

云青立马坐直,不再靠过去,“放心了,嗳,现在的猫真厉害。”

不仅会抓老鼠,连狼都能驱。

单越不置可否。

就当云青想问问对方的“人形”能维持多?多?久时,他听到了一个转折——

“不过么?,我有一个条件。”

刚移开目光的云青刷的看过去,眨了眨眼睛,“什么?条件?”

好吧,雇佣人保护自己,不给保护费好像说不过去,但是、但是......

云青心里有那么一丝说不明的失落。

他把对方当朋友,浴袍给穿了,浴室也给用了,现在连床都分了一半,单越却在最后忽然来个转折。

哪怕一开始将?所有条件直接摆在明面上,云青都觉得会比现在好受。

“行,你说叭。”云青头上的小卷毛塌了,语气也低落下来,“不过我现在暂时没钱,你如果想要一些物品,倒是可......”

“我想要双份饭菜量。”

单越见他越说越蔫,不由打断他,“不然这么?下?饭好吃的菜,就那么少的量,我还真吃不饱。”

云青:“???”

云青人傻了。

他想过很多?种可能,可能是单越想要他支付保护费,攒点钱,为以后离开做准备,也可能是各种物品。

但万万没想到——

对方是觉得吃不饱!

单越看着面前呆愣愣的青年,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瞪得圆滚滚的,情绪一览无遗,全是震惊。

单越不由笑了下?,“如果你觉得这要求还是太高,那我可以少吃点。”

“不不不,不高的!”云青猛地回神。

方才的失落消失不见,取代而之的是厨艺被肯定的欢喜。

“嗐,你先前直接跟我说就成,海滩边捡的海货,想要多?少就有多?少。”云青笑眯眯的说。

单越有一瞬间的失神,沉醉在那双干净又欢喜的黑眸里,飘逸在鼻间的甜香好像化作了无形的羽毛,轻轻拂过最柔软处。

不过也仅是一瞬间,刹那后所有痕迹不可见。

“啪嗒、啪嗒。”

厨房那边忽然传来动静,而且声音一阵阵的响,接连不断。

云青骤然一僵,神经绷紧到极致。

这声音,是不是厨房那边的窗户出了问题?外面的狼不会进来吧。

“别慌,我过去看看。”单越从床上起身。

云青下?意识抓住浴袍的一角,男人动作顿住,回过头来。

暗影投下?,让男人文雅的轮廓多?了几许锋利感,如同?即将出鞘的兵刃。

云青抿了抿唇,小小声说:“你自己小心点,要是不行千万别勉强。”

单越笑了笑,方才的锋利感骤然消失,“好。”

云青这才松了手?。

从床铺这个方向,只能看到厨房门口,却看不见厨房里的窗户,更看不见厨房里的情形。

所以单越进去后,云青便看不见人了。

等了一会儿,云青有些着急,不由试探喊了声,“单越?”

没有人应。

“越哥??”云青声音提高些。

“没事。”里面传出回话,声音平稳得让人安心。

云青松懈下?来,同?时也放弃了跟着去厨房看看的念头。

所以他并不知道——

进了厨房的单越,从盖着盆的桶里拎住一只被包装绳捆成粽子的小白狗。

刚才那声音正是馒头用脑袋撞桶发出来的。

单越一只手便将小白狗拎起来,“真想扔你出去喂狼。”

馒头想哼哼,奈何嘴巴被毛巾堵着,根本叫不出来。

狭长的眸子微眯,单越突然笑了一下?,而这一笑让他手?里不断挣扎的小白狗僵住,馒头似乎感受到什么?,如临大敌的炸毛。

单越先解开馒头身上的包装绳,然后从水龙头里接了一点水,泼在小白狗身上,最后才把堵嘴的毛巾拔了。

“噫呜呜!!”重?获自由的馒头使劲儿嚎叫,企图引起厨房外的人的注意。

单越拎着狗出去。

外面,云青裹着被子坐在床上,看见单越手?里拎了一团白毛团出来,不由愣了愣。

“馒头?”云青惊讶。

他明明记得睡觉之前,馒头是待在矮纸箱里的,怎么现在会从厨房里出来。

单越朝云青走去,两指拎着小白狗脖子后面的一点皮毛,在云青伸手想把白毛团接过时开口,“在厕所坑里捡到它,大半个身子卡在那里,可能是忍不住本能。”

下?意识缩回手?的云青:“......”

馒头:“???”

这边屋没有开灯,光线不是很亮,云青只能看见馒头身上湿漉漉的,沾着“某种液体”,但液体颜色不太清楚。

卷发青年先是震惊异常,然后痛心疾首,“馒头,是爸爸做的鳗鱼不好吃,还是青龙虾不香?为什么?要去坑里吃那个!你看看你现在臭烘烘的,是臭馒头了!”

瞳仁地震的馒头:“!!!”

单越笑而不语。

作者有话要说:云青:你是我亲哥!

单越:不,我拒绝。

馒头:有些人,真的不做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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