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样子?和当年不太一样。”
秦宴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在不停颤抖。
因为?这会儿白青弦和秦宴面对面站着,所以身后围观的群众并没有注意到白青弦手中的荆棘之冠。但站在秦宴旁边的刑尧将?那枚黑色荆棘的冠冕看得一清二楚。
荆棘之座和荆棘之冠,是传说?中噩梦城城主的象征。
但传说?归传说?,就连刑尧也没有见过真正的荆棘之冠。所以在为?冒牌的城主准备行头的时候,刑尧也只能准备一些质量伪劣的冒牌货。
而现在,荆棘之冠就出现在刑尧的面前。
站在眼前陌生?又?熟悉的青年翻手之间,黑色的荆棘之冠从透明的幻影渐渐变得凝实?,最终落在对方的手中。
下一秒刑尧就发?现那个青年看着自己露出笑容,一向凶狠且习惯掌控一切的刑盟主竟然因为?一个年轻灵魂的笑容而瞬间屏住呼吸。
但对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放下托着荆棘之冠的手,那枚黑色的荆棘之冠也在瞬间重新化作?虚影消失在那青年修长的指间。
秦宴其实?并不在意什?么荆棘之冠,在对方提到当初城主随手丢给他的那个玩偶的时候,他就已经清楚,无论对方当时看起来是什?么样子?,无论对方现在看起来是什?么样子?,现在出现在他面前的就是666号噩梦城的城主大人!
毕竟玩偶的存在和城主的名字,都是他从未向外人提起的秘密。
“秦副城主?”戴眼镜的移居者视线在秦宴和白青弦之间徘徊,因为?角度的关系他只是隐约看见白青弦的手中出现了什?么。
移居者这边只依靠获得的部?分信息就可以推测出刑尧这边的所作?所为?,这会儿注意到秦宴的态度和两个人之间的对话后,自然能够联想到许多了不得的东西。
“难道?那个是……”移居者后知后觉地回忆起来,刚才?白青弦拿在手中的东西无论是形状还是颜色都很容易让人联想到黑色的冠冕。
当然所谓的很容易是针对已经收集了足够信息的移居者来说?。
在场的其他围观群众依旧因为?不明真相而处于云里雾里的状态。
“怎么回事?”刚才?大喊了几声白青弦名字的陈河清也被吓了一跳,他只是想要阻止那位白大哥做傻事,但情况好像和他想的不一样。
白青弦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最先见到的人之一,所以对过于天真的陈河清而言他就是同伴,但这个同伴先是被曝光了内鬼的身份,现在又?做了他难以理解的举动。
“他在干什?么?那些一看就是BOSS啊!一看就不是现在可以挑战的角色!这样上去不就要变成炮灰了吗?!和送死有什?么两样?!”
陈河清说?的大部?分话,在死了二十多年的奇哥听来都好像是加密语言一样难懂,不过他也不是一次词都没有听懂,所以在双眼一直关注着前方事态的情况下,分神对陈河清说?:“小子?,你睁大眼睛仔细看看,那个白青弦的样子?像是在送死吗?”
奇哥的眼睛没有瞎,从秦副城主高喊着“白青弦”这个名字冲出来的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新招募的这个演员身份不得了!
虽然不知道?大邱那家伙究竟是从哪里挖到的所谓“新人”,但现在他完全可以理解为?什?么大邱那个□□湖都没有见过白青弦,因为?……整座噩梦乘除了秦副城主之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见过他啊!
“如果?真的是我?猜的那样,我?那可能赌对了。”奇哥想到之前设置的关卡,和他原本设计给陈河清他们和内鬼的剧情,背后一阵生?寒。
“那个人是谁?他刚才?说?了什?么?”
“是秦副城主认识的人吗?难道?也是恶鬼盟的高层?”
众人的议论还没有停止,下一秒就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身为?副城主的秦宴竟然就这样向那个走出去的青年恭恭敬敬地弯腰行礼。
“能够再见到您真是太好了,城主大人!”秦宴深深地低下了头,话语中有着这么多年的沉重和一丝让白青弦都觉得无奈地委屈。
现在想来,白老板当初走得确实?草率了一些。
而此刻秦宴的一句“城主大人”也彻底引爆了整个山丘。
他们围绕着真假城主争执了半天,几乎每个围观灵魂的脑海里都打转着一个问题——到底谁是城主大人?
然后,城主大人就出现了?
而且还怎么看都有点?眼熟?
站在围观前排,也就是奇哥和陈河清他们附近的灵魂都勉强能够看清楚刚才?白青弦的脸,那张脸好像和他们之前在礼堂里看见的新人长得很像?
“抱歉,我?能看看当初那个小熊玩偶吗?”白青弦将?所有的纷乱和众人争执都抛在脑后,他有些抱歉地看着秦宴。
白老板突然想起来这好像是他当初送出去的礼物来着?
当年第一次见到秦宴的时候,白青弦觉得对方虽然被认定为?所谓的“有罪”,但心性不坏,而且有着自己的坚持,也许真的可以成为?剑胎的培育者。
可如今来看,当初白青弦压在秦宴身上的重担,在数十年间一直不停地折磨着这个去世时就已经苍老疲惫的灵魂。
秦宴颤巍巍地将?手探进?大衣的口袋里,将?几十年也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的西装小熊从口袋里取了出来,无论是礼物还是别的东西,他一直按照约定将?这枚小熊带在身上。
看到秦宴将?那枚小熊递过来,白青弦并没有直接伸手接过,而是将?手覆在玩偶上,尝试着唤醒小熊玩偶中的剑胎,却失败了。
小熊玩偶还是小熊玩偶,但被白青弦种入其中的剑胎种子?却已经枯萎。
无论是最初的凌渡还是当初的苍蓝,白青弦过去那些剑胎的培育者都有着坚定的目标和信念,只有这样才?能影响剑胎,甚至让剑胎成熟。
而秦宴的心,不仅疲惫,而且一直在动摇着。
在他培育下的剑胎完全无法得到继续成长的力量,最终在培育者的迷茫中死去。
“这枚玩偶还是继续留在你身边吧。”
白青弦的话刚说?完,一阵利器的破空声从他的身侧响起,他一转头就看见刚才?作?为?移居者代表说?话的眼镜男手持一把和他瘦削身形不太符合的大砍刀向他这边劈了过来!
那把砍刀长长的刀柄都是由一节节白骨连接而成,显然是对方兑换的骨器。
“我?以为?各位前来这里是为?了面见城主。”白青弦半眯着眼睛面露微笑,他的身份被秦宴说?穿之后,这些移居者身上明显多了具有针对性的杀气。
杀死城主的人将?会成为?新的城主。
白青弦隐约记得几十年前那个疯了的世界意识曾经说?过这样的话。
明明是仅仅坐着就让人饱受痛苦的荆棘之座,却多得是灵魂想要借此成为?噩梦城的控制者。
白青弦侧身避开来自移居者的攻击,结果?下一秒他就置身于一把巨大的白骨剪刀之中,对方双手一合就有可能将?他拦腰截断。
有些悠闲地向后退了一步,白青弦的动作?毫不慌乱,速度也看不出有多快,但无论对方攻击的速度多么迅猛,他总是稍微迈动一步就能轻轻松松避让开。
“我?们查看过这座噩梦城积点?兑换的排行榜,上面可没有‘白青弦’这个名字。”眼镜男的砍刀又?至,“虽然不知道?城主大人将?自己藏在了哪里,但可能并没有兑换到什?么强大到可以保护自己的武器吧?”
“杀死我?也许可以让你成为?城主,但成为?城主对任何人都不是好事。”白青弦一边侧步避开,一边收敛笑容说?道?,“荆棘之座可不是那么好坐的。”
“这种事情,只有坐上去才?知道?。”那个戴眼镜的移居者在之前对阵刑尧的时候表现得很理智很冷静,但在说?道?自己想要城主这个位子?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又?过于自信了。
“你似乎确信自己成为?城主之后能够继续维持这座噩梦城的安稳,那又?为?什?么不让这种安稳顺其自然地继续下去呢?”白青弦夺走了其中一支想要偷袭他的白骨枪,再伸手挡住眼镜男的攻击,“听说?城主被杀之后,噩梦城会引来难以想象的天灾。”
“你们口中的难以想象的天灾,我?们都已经经历过,而且还都活了下来。”移居者皱眉看着白青弦利落躲避的动作?,“我?们原本也并没有动作?,但既然已经天降红雨,你这位城主维持的安稳还能持续多久呢?”
“与其继续等待事情变得越来越糟糕,还不如趁早做个了断,让更适合成为?城主的人来坐这个位置!”
“所以我?说?,整个噩梦城都不应该存在。”白青弦眼角的余光瞥到另一边的恶鬼盟盟主刑尧也有所动作?,左手向着另一边街道?上清闲驿站的方向招了招手。
比起手中抢夺来的骨器,还是自己的武器更顺手一些。
“骨器在兑换者之外的人手中可杀不死灵魂。”移居者所说?的话对于接触噩梦城满打满算还不到二十四小时的白青弦而言,都算是知识科普了。
“也许吧。”白青弦看了一眼清闲驿站的方向,他招来的剑器飞行速度确实?慢了一些。
“我?听闻噩梦城城主有一项特殊的能力。”
“哦?”白青弦不怎么感兴趣地搭着话,他从里到外都不是什?么合格的城主,更不知道?坐这个位置还有特殊能力。
“我?之前认识的城主将?这种能力称为?‘万众一心’,只要是愿意追随城主的人,无论是真心的还是为?了某种利益,手中骨器的威力甚至是他们自己的力量都会得到提到。所以我?们刚刚来到这座噩梦城,知道?有恶鬼盟存在的时候都不敢轻举妄动,毕竟恶鬼盟这个势力的人数实?在太多了。”
“不过现在来看,真正追随着白城主的似乎只有秦副城主一个人?而且听说?秦副城主并没有战斗用?的骨器?”戴着眼镜的移居者冷笑了一声,环顾周围呆愣在那里吃瓜的恶鬼盟成员,“这个所谓的恶鬼盟,好像和白城主没有半点?关系?”
“所以,你是觉得我?在孤军奋战?”
“轰!”
也就是在白青弦话音落下的同时,有一把古朴的剑器伴随着燃烧的火焰从天而降,与白剑仙心念相同的剑器擦过刑尧的肩膀,最终准确地砍在冒牌城主身周的那一圈荆棘上。
“啊啊啊啊!”被戌剑砍中的刑尧拼命想要熄灭伤口周围燃烧着的火焰,却完全找不到合适的方法。
而戌剑在砍中荆棘的瞬间,也让那一圈荆棘疯狂地燃烧起来。
同时燃烧起来的,还有刑尧带在手腕上的那一圈缩小版的控制器。
“爸爸!”当荆棘彻底燃烧起来的时候,蜷缩在座椅中的冒牌城主突然哭喊了起来。
“小君!”秦宴一看到荆棘燃烧就已经不顾一切地冲了过去,完全不在乎自己会不会因为?火焰的焚烧而受伤。只不过秦宴赶过去的时候戌剑的火焰已经开始收敛,而被戌剑的火焰烧灼的荆棘已经变成了地上的一圈灰烬。
白青弦接触荆棘的禁锢可不需要兑换什?么道?具。
座椅中的少年也在那瞬间扑进?了秦宴的怀里。
“原来他就是你提到过的那个儿子?。”白青弦记得秦宴曾经说?过,他曾经是一位管家,但他服侍的那位老爷因为?插手一些违规的东西而担心管家会泄露秘密,所以控制了秦宴的儿子?。
他曾经服侍过的那位老爷似乎就是那边的恶鬼盟盟主刑尧,心爱的儿子?不仅跟着进?入了噩梦城,而且依旧被刑尧控制了数十年。想到秦宴生?前和死后的遭遇,就连白老板都不禁觉得有些感慨。
不过感慨了片刻之后,白青弦还是转身看向那边停止了攻击的移居者们。
“我?确实?没有骨器,也没有追随者,但我?并不是在孤军奋战。”
白青弦留下这么一句话后,并没有用?戌剑直接大开杀戒,而是直接转身向围观的群众走去,戌剑也在白老板轻轻招手之后飞回到他的手中。
那些围观的恶鬼盟成员一看到白青弦走进?,无论多么拥挤的人群都向两边分开,为?这位初次见面的城主让开了一条道?路。
他在路过奇哥和陈河清他们的时候轻点?了下头,然后继续往前走去。
没有人知道?白青弦到底想要做什?么。
但其实?白青弦的想法很简单,他想要结束战斗,甚至结束整个噩梦城,但这一切都不能在这里结束。
因为?清闲驿站并不在这里,他必须回到清闲驿站所在的街道?去。
无论是白青弦还是清闲驿站,都不可能单独承受一个世界走向末日瞬间。
世界末日到来的时候,哪怕是剑修之身的白青弦也会在末日的坍塌中跟着一起死亡。而清闲驿站虽然不会在世界末日被毁,但却会变成失去了驾驶员的交通工具,在世界坍塌的一瞬间流亡在世界与世界的缝隙之间,那是一个没有任何人探索过的未知空间。
所以手持戌剑的白青弦看起来沉稳平静,似乎想要做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但……
他只是想要尽快回家而已。
秦宴安慰着重获自由的少年,完全不在乎白青弦想要做什?么,而手腕和伤口都在燃烧的刑尧自身难保。
移居者也不知道?白青弦想要做什?么,只能保持着距离跟在白城主的身后,他们并没有放弃想要攻击白青弦,但对方手中那把曾经覆盖火焰的长剑让他们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他们所有人凑出来的积点?都兑换不到可以破除那荆棘的道?具,就这么被白青弦手中的剑给毁了?
这样的剑……真的是可以用?积点?兑换到的东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