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跟她废话,把人给我架回府上去!”
还没看见人,阮今姝便听到了这么一句,直接是气笑了,“简直目无王法!”
“那可不是,”旁边的人顺口接话,嘴中“啧啧”叹气,“可谁叫人家是相府唯一的少爷呢?将来可是要继承爵位的,咱门普通人家还能怎么样?“
“相府少爷?”阮今姝挑眉,看来这就是她那便宜弟弟了。思索片刻,阮今姝从宽袖中抽出一张面纱。
阮震看着面前哭哭啼啼的女人就心烦,白色布帛上“卖身葬父”几个字看得他牙酸,朝身后的护院打了个手势,“搞快点。”
“是!少爷!”
七八个壮汉从队伍中走出来,把人围了一圈,中间的女子一袭白衣,惊慌地扬起一张梨花带雨的脸蛋来,可谓是我见犹怜。
见者忍不住吞了一口唾沫。
但护院是有职业素养的,没有被美色迷了心智,心里默念一声对不住了,伸出手朝女子抓去,就在此时,一根银色的长鞭犹如灵蛇三两下便缠上其中一个护院的手腕。
他只觉得眼前一花,便被一道大力拨弄到了一旁,原本围起的铜墙铁壁顿时有了漏洞。
“还不快走!”
女子一愣,眼泪都没抹就“咻”地一下跑没影了。
围观的看客还没反应过来,半晌才意识到了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那姑娘的老父亲……不要了?”
众人看着被抛弃在原地被草席包裹着的人影,一时相顾无言。
看来是被骗了。
阮震看着一下子就消失得无影无踪的人影,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气急败坏:“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坏小爷的好事,你知不知道……”
阮今姝凑近,一把捏住他的脸,阮震疼得嗷嗷叫。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好像要把阮今姝生生看出一个洞来。
看着阮震恨不得咬死自己的样子,阮今姝笑弯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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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今姝一路把人提溜回了府里。
阮震没见过那么大胆的人竟敢找上相府,一见家丁,瞬间气势足了不少,大叫,“快叫人把这女人给我抓起来!”
守门的小厮们自然是认出了自家少爷,面面相觑对视了一眼,一人做出了决定,推开门准备进去叫人。
就在转身的时候,清亮的声音喝制住了他的动作,“不必了,”
阮今姝摘下面纱,露出一张比三月桃花还要娇艳的脸,唇边含笑,“请禀告父亲大人一声,我回来了。”
“父亲?”阮震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莫不是个疯婆子,相府哪来你父……”
突然,阮震像想到了什么,突然卡了壳,眼睛惊恐地瞪圆,听他姨娘说,他还有一同父异母的大姐,在他三岁那年便离开家去仙山拜师学艺……
想到这里,阮震突然浑身打了一个冷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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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消片刻,阮今姝回来的事便传遍了府中。
阮今姝遥遥看见朝她走过来的女人,眼睛一弯,丢开阮震,屁颠屁颠跑过去。
“娘。”
“我的姝儿。”简珠望着从远处朝自己跑来的女孩,觉得她一瞬间好像就长大了,明明送走的时候,还不到自己的膝盖骨,又受了惊吓,小小的一团猫在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娘,怎么哭了,是见到女儿不高兴吗?”阮今姝抬手捻去简珠眼边的泪珠,朝她眨了眨眼睛。
简珠破涕为笑。
拍了拍女儿的手,“算算脚程,也是差不多这几日回来了,你爹他特意推掉了这几天都邀约,等着你呢。”
阮今姝“哼哼”两声,眼底是化不开的娇矜。
与之相比之下,阮震被丢在半路,无人问津,像只陡然被抛弃的小狗。
阮震狠狠一跺脚,咬牙切齿,“果然二姐说得没错,大姐回来了,府中就没有我们的地位了!”
还不等他想出把他这个便宜大姐赶出去的方法,阮今姝的声音从远处轻飘飘地传来。
“还不跟上。”
阮震平白打了个哆嗦,哼哼唧唧两下,还是不情不愿地跟上了。
阮相在里屋内等了许久,好几次都忍不住想要出去,但在屁股刚离开椅子的时候又坐了回去。
好在,在他下一次纠结的时候,门外笑语盈盈的欢闹声先一步传来。
阮相又坐了回去。
“父亲。”
阮今姝还揽着简珠的臂弯,带着笑偏头看他,仿佛只是中午出了一趟门,而非离别了将近十年。
阮相突然红了眼睛。
重重地咳了一声,介绍起旁边的人来,“你宋姨娘和书雪妹妹,你离家的时候还小,不记得也正常。”
阮今姝还对这姨娘有点记忆,落落大方地打了招呼,也算过去了。
阮震想得没错,她确实是相府最受宠的姑娘。即便他是相府唯一的少爷,也比不过。
阮震从她身边跑过,站在宋姨娘后头,狠狠地刮了她一眼。
阮今姝不和小屁孩一般见识。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宋姨娘突然打了个哈欠,站了起来,“妾身乏了,先告退罢。”
阮相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整副心思放在女儿身上。
宋姨娘唇边勾起一丝嘲讽,带着自己一双儿女走了。
阮震一路上絮絮叨叨,满嘴都是阮今姝的坏话,“我找了那女人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找到了还被横插一脚……”
宋姨娘被他吵得心烦了,忍不住呵斥了一声,“闭嘴。”
阮震的嘴皮子猛地停下来,还心有不甘。
宋姨娘见自己儿子一副蠢样,忍不住叹气,“老爷在喜欢她又如何,你才是相府唯一的男丁,日后这爵位自然是由你继承的。”
阮震还是不服气,但也没说话来气她。
宋姨娘一贯知道自己儿子的德行,把视线转到了一贯安静的女儿身上,眼里是止不住的满意和宠爱,“她此番回来成婚之后,书雪的议亲也可以提上日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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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的家宴,宋姨娘称病,没有去。
听到消息的时候,阮震险些摔碎了手上的杯子,一路风风火火地往她住所跑去想要问个明白,但在半路突然想起早上惹了娘不高兴,思索片刻,便拐弯朝阮书雪的院落走去。
阮书雪其实并不大想搭理自己这个傻弟弟。
听完阮震来意,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他,“要是你想给娘找不痛快,你就去吧,不必带上我了。”
阮震急了,搞不懂怎么一个两个一点危机感都没有:“你看阮今姝一回来,府上就彻底没了我们的位置,若长久下去,父亲和大娘哪里还记得我们!”
阮书雪连个眼神都懒得给他,“反正我不去。”
“二姐——”
阮书雪被他闹得心烦,不客气道:“你去了又能如何?我告诉你,我们三人加起来都不如一个阮今姝,拿什么去争?”
阮书雪猛地一把推开门,火红的夕阳照透了大半个院子,“你可曾在府中看见哪里有活水?你可知为何西边的院子荒废了一座又一座?”
阮震皱着眉想了一下,好像从他记事起,西边的院子便被奴才们哄着不让去。
阮书雪冷笑,“那是因为阮今姝八岁那年落水,因此父亲便封了院子,填了湖,而你——”
阮书雪目露怜悯,“上回你游街从马上摔了下来断了腿,不仅马没事,你还被父亲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阮震:……
倒也不必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