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泄一通,潇洒地甩手走人,整个过程她在脑海中演示了无数遍,第一次付诸实践。
其实跨出了第一步,剩下的比想象中容易很多。
赵星柠当?天直接早退回家,所有客户来电全部推给总经理办公室,又将总经理的号码拉黑。
世界会不会大乱以后再说,她现在只想倒头睡一觉。
第二天又是阳光明媚的早上,气温回升,路上已经有人脱下外套,穿一件单衣出门。
赵星柠趴在窗边,暖阳与春风一同透进纱窗,拂过面颊,温暖舒畅。
公寓楼下来来往往经过了好多人,小孩上学,阿姨早起买菜,年轻人上班,她嘴里嚼着红豆面包,闲适地看着一切。
吃完面包,深吸一口清晨美妙的空气,将总经理的号码从黑名单放了出来。
昨天足有二十个对接电话,他老人家想必气得?不轻,现在大概还在睡觉缓和精神,没有及时骚扰她。
决定放弃这份高薪的工作,赵星柠心情出奇的平静,她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手指噼里啪啦敲击键盘,用十分钟拟出一份辞职报告。
想了想,又花费半个小时,另起一份报告——有关公司未来工作计划的临别建议。
写作建议,读作意见。
发送邮件时她先选了总部上司的邮箱,第二封才是发给分公司的,设置成?定时发送,时间隔了半天。
她在总部的两年也不是白干的,小孩子出气似的扔文件并不足以平息她的怨气。
赵星柠打完字,伸了个懒腰,好心情地点开外卖软件,订了一份热腾腾的早餐。
中午,总经理的电话没来,总部的电话先打了过来。
来电显示是赵星柠以前的部门经理,如今已经是公司副总,同样首都大学毕业,多了一层校友的身份,对她很照顾。
赵星柠接起电话,没有添油加醋,平淡地陈述了在分公司的所见所闻,以及新总经理上任后分公司直线下滑的业绩情况,轻谈自己的不公平待遇,重点描述对公司未来的担忧。
经理越听越严肃:“我知道了,星柠你先不急辞职,他的种种问题,我会向?上面如实反映。”
赵星柠顿了两秒,问:“经理,你用了多久才能在公司不看人眼色办事?呢?”
那边沉吟一会儿,回答她:“不知道,因为我还没做到那一步,事?实上,公司内部能做到不看人眼色的只有最顶端的那一点点人,就连你们总经理,如果总部对他做出处分,他也不能反抗。”
“或者,”经理犹豫地说,“你可以选择自己创业,会有客户和资金的压力,但?至少没有压迫你的上司。”
赵星柠沉默,似乎在思考。
经理接着说:“当?然,我本人非常不推荐你走这条路,来龙A之前我和学校的前辈们一块创业,当?初青春年少,满身干劲,结果不到一年,我们身上各自背了大额债务,来龙A是我走投无路的选择……凡事有得?必有失,你这个年纪做到部门经理实属难得,好好考虑一下吧。”
“我明白了,谢谢经理。”
挂掉电话,赵星柠仰头靠着椅背,脑中一团乱麻,原本清晰的未来突然变得朦胧又模糊。
微信提示音响了一下,摸到手机,屏幕上方的横幅消息来自她的男朋友。
“……”
昨天事?发突然,她回家倒头就睡,没看到余弈发来的晚间消息。
余弈:早安。
紧接着一张小兔子探头的动图。
赵星柠笑?了,回复:早安,昨晚睡得早。
回完也跟了一张表情包。
对方请求微信通话,赵星柠按了接听键。
余弈没头没尾地说:“我们去度假吧。”
他果然知道了。
赵星柠躺到床上,半真半假地怀疑:“你是不是在我们公司安插了间谍?”
余弈理直气壮:“当?然没有。”
“真的吗?”
“嗯,”他低声道,“我来龙A开会,你部门的员工跟我说,你昨天直接回家了。”
赵星柠语气轻松:“我已经交了辞职报告,按流程交接完工作恐怕得?一个月,你下个月还有假吗?”
余弈瞬间颓丧:“没了。”
他是开会期间收到赵星柠的消息,临时出来打电话,没多久龙A的秘书就来喊他。
小秘书第一次见余弈,眼睛都看直了,喊人的时候嗓子捏的细软,比跟老总相处还要?娇上几分。
余弈被打断,神情冷下来,蹙眉道:“有事??”
小秘书表情怯生生的:“余总,会议……”
余弈不看她,对电话另一头的人柔声道:“先别挂。”
他走回会议室,总经理还在等他发言,孰料余弈走进来说了四个字:“会议结束。”
总经理笑?容一僵:“余总,我们才刚开始。”
余弈漫不经心道:“结束的不止是会议,还有我们的合作,另外,贵公司秘书的工作能力堪忧,希望下次龙A能请专业的人来与我们谈判。”
你明明也只带了秘书。
大家明面上地位相当,总经理没忍住,刺了一句:“峥域真是人才辈出,总裁秘书都能算专业的谈判人员。”
余弈脚步一顿,身高优势显得他看人的目光多了一丝轻蔑:“刚才的前后句并没有联系。”
总经理琢磨了一下,秘书能力堪忧,来人不专业,前后句没关系……意思是不专业的人是他?!
他这两天俨然成了气筒,一个两个都要来捋虎须,总经理拍了下桌子,怒道:“余总,我们是平等的合作关系,你峥域再强也只是桦余的子公司,劝你别太嚣张。”
余弈置若罔闻,径自离去。
孙秘书落后一步收拾东西,笑?眯眯道:“吴总以为桦余集团的‘余’是哪个余?”
当?然是集团余董的余,不过余总早晚也会是余董,没差。
总经理被他一句话震住,慌里慌张地质问小秘书:“余弈的背景你怎么没告诉我!”
小秘书吓哭了:“我跟您一块过来的啊,今天也是第一次见余总。”
“废物!你这秘书是干什?么吃的!”
他眼睛瞪得通红,顾不得?摆谱,飞奔出去追人,跑到门口发现余弈没走,驻足在会议室旁边的装饰墙,欣赏上面的装饰画。
总经理一扫刚才的气势,低声下气地介绍墙上的作品。
那天星柠突然问起三堂哥,心情又异常低落,原因他大概猜到了。
余弈斜睨一眼旁边直说要?把画送到他办公室的中年男人,淡道:“不必,这幅临摹作品甚至展现不出原画一半的神韵。”
“啊,夏酋大师的画作原来在余总手里,我这真是献丑了。”
说着忙指挥人把画撤下,又道:“不知我是否有荣幸瞻仰一下原作。”
余弈说:“你应该问问赵经理,堂哥把画送给她了。”
这句话信息量颇大,画家夏酋是余弈的堂哥,赵星柠之前说的是真的,赵星柠跟余家有关系。
怎么都没人告诉他!总经理又瞪了眼大气不敢出的小秘书,赔笑?道:“赵经理原来也是余总的亲戚,之前不知道,有所怠慢——”
孙秘书及时插嘴:“不是亲戚,是我们总裁未过门的夫人。”
余弈正在纠结该回答星柠是他女朋友还是未婚妻,女朋友少了点亲密,说是未婚妻又怕赵星柠像上次一样介意别人误会他们尚未成立的关系,忽然听到秘书发言,当?场投去赞赏的目光。
龙A的走廊骤然沉寂,在场的,偷听的,全部被这枚重磅炸弹震掉了下巴。
手机通话还在继续,默默听完全程的赵星柠:“……”
余弈显然在帮她出头。
怎么说呢,有点窘迫,又有点小暗爽。
她扯过棉被,躲进被子底下,掩藏起渐渐失控的嘴角。
第二天,赵星柠回公司办理离职,总经理态度转变何止一百八十度,热情的样子好像迎接总部亲临视察的董事长。
小秘书不知被赶到哪里去了,他身边换了个新秘书,跟总经理一唱一和,想方设法地挽留赵星柠,不过没什么成?效。
赵星柠用了半个月将所有工作交接给替任的新经理,之前的宋主管依旧是主管。
她跟余弈的关系当?天就传遍了全公司,离职时没人敢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基本都在捧着她说话。
受不了一些人虚伪的献殷勤,所有工作对接完,赵星柠迫不及待地离开,也是正巧,她这边刚离职,总部就完成?了对总经理的审查。
他在总部的亲戚出了点事,保不住他,只能灰溜溜地接受处分,扣奖金,撤职,擅自增加的秘书因为各项考核不过关,大部分都被开除,小秘书也在其中。
这些赵星柠已经不关心了,她在家清闲了一个月,期间陆陆续续收到以前的客户投来的橄榄枝,有个老板愿意高薪聘请她担任总监,赵星柠考虑两天,谢绝了这份诱人的工作邀请。
余弈是第一个问的,也是第一个被拒绝的,如果答应别人,小少爷大概会气死。
在家的时间,赵星柠查了很多资料,看了无数案例,深思熟虑之后,仍然决定白手起家,自己创业。
或许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她跟妈妈寄宿在余弈家,总怕给别人添麻烦,在学校也是担心惹事,一直过得?小心翼翼,工作之后,哪怕工作成?绩傲人,都还要?看老板脸色。
她只想活得?自在一些,不求大富大贵,能让她和妈妈一辈子衣食无忧就行,反正还年轻,就算撞了南墙,仍然有回头的机会,至少尝试过,总不会后悔。
决心有了,创业的方向成?了难题。
赵星柠当?初选的专业比较冷门,而且工作几年,学校教的知识基本都还了回去,开公司接业务,她的资金又不够充裕,因为没经验,向?银行贷款也没底气。
最重要?的是,她还没告诉妈妈辞职的事?。
冯初萍一辈子最看重的就是安稳两个字,每次跟别人提起女儿的工作,她总是骄傲又自豪地说女儿在大企业当?经理。
赵星柠磨蹭了好一段日子,仍未准备好,妈妈的电话却先打了过来,电话那端是个声音局促的男人。
“是柠柠吗?那个,小冯她病了,又不肯住院,你回来劝劝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