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第 32 章

重点班的排练时间定在下午大课间的四十分钟,因为担心艺术节那天成为全校笑柄,一群学霸利用中午休息时间赶完课后作业,挤出空闲全班一起排练。

艺术节每个节目限定时间是五分钟以内,赵星柠提出的大杂烩表演刚好五种类型。

初步想法是,以朗诵为主体,能唱歌的人凑一边搞人声伴奏,会跳舞的在旁边时不时蹦跶两下,烘托气氛,练过?书法的最后一分钟站到舞台前挥笔写字,待到谢幕时间,每人把字举起来凑成一首有关春天的诗。

至于脱口秀,虽然文艺委员把讲笑话环节美化成了脱口秀,但是班长的水平真的太拉跨了!无论多好笑的段子,一经他无腔无调的声音讲出来,给人的感觉永远是冷嗖嗖的,室内的暖气根本抵不住班长造成的悚然凉意。

可想而知,正式演出那天,他们在台上该有多?尴尬。

赵星柠还在挣扎,她用两根手指戳起自己的嘴角,用手动挤出的笑容给班长做示范,“你看,像这样笑就可以了。”

男生脸上的黑框眼镜闪了闪,听话的按照她的示范,复制了一遍动作。

“很好,现在把手拿开……手移开就好嘴别动呀。”赵星柠着急了。

班长若有所?思,片刻后,他隔着镜片朝赵星柠眨了眨眼睛。

她惊喜道:“你会了吗?”

班长点点头,低头酝酿一会儿,复而抬首,嘴角咧出一个前所?未有的弧度。

赵星柠欢喜的笑容刹那间僵硬了。

教室一片死寂。

同学们面如死灰,班长认真笑起来好像要吃小孩儿!

有人小心翼翼地建议:“要不要把脱口秀改成个人演讲呀。”

其他人一并附和道:“对对对,脱口秀接在严肃的诗朗诵后面有点突兀,演讲就很不错。”

班长沉默地看着他们,不提出反对也?不表示赞同,大家仿佛能看见班长头顶开心的小花花变成了阴暗的小乌云,全身都在散发“我很不满意”的气息。

一群善良的少年面面相觑,相顾无言,他们是不是有点排挤班长了。

他性格有点阴沉古怪,却从不拒绝他们的要求,班上同学对学习任务有意见,从来都是班长去和老师交涉,卫生扣分了,也?是他出面揽责任。

现在班长只是想在大庭广众之下,获得一个讲笑话的机会而已……

跟班长同寝室的体委惆怅地抹了把脸:“还是维持原样吧,班长这样挺好的。”

同学们齐齐仰头看天花板,不禁生出几分壮士断腕之感。

行吧,反正脱口秀安排在最后,丢人不过?一分钟的事,等期末成绩挂出来,他们依旧是最牛逼的班!

排练紧锣密鼓地进行着,余弈作为他们班的门面,被安排到领唱的位置。

他原本拒绝的态度强硬,后来因为舞蹈气氛组人数过少,身条长相十分出色的赵星柠被拉去充当花瓶伴舞,学委说她只要绕着合唱组飘来飘去地转圈圈就可以了,然而原定领唱的男生似乎对赵星柠有点意思,她一靠近,那男生就脸红。

余弈当下改变了主意,从诗朗诵组跳槽到合唱组。

随着排练次数增多?,大家越来越有默契,严肃的班级氛围变得轻快很多?。

男生们主动包揽去别班刺探敌情的任务。

“报——”

身材高大的体育委员消失十分钟后,特务一般地贴墙而入,紧张兮兮地关上门,跟大家报告探来的消息:“高二重点班出的节目是钢琴独奏,表演的人是许朝学长。”

同学们严肃道:“消息可靠吗?”

“绝对可靠,我哥在他们班。”

居然还安排了间谍,众人纷纷向体委投去赞许的目光。

他们艺术节的目标很简单,比高二重点班出彩就行,但许朝学长是学校的风云人物,高二学生会主席,市级三好学生,多?次代表学校外出参加竞赛,人长得帅性格也温柔,余弈入学之前,他一直是学校公认的校草。

班上的女生中不乏有对学长心怀向?往的,她们遗憾地感慨:“可惜晚生了一年,我也?想近距离接触学长。”

“我看过?学长的演讲,超有魅力的,没想到他还会弹钢琴。”

男生酸溜溜地说:“钢琴有什么了不起,我也?会弹。”

女生反嘲:“你有许朝学长的脸吗?”

“呃,余弈有啊!”

对哦,他们有余弈啊,大家的目光集体移向新任校草。

那男生直接问:“余弈你会弹钢琴吗?”

他们班出场顺序排在高一组末尾,高二组之前,就算撞了节目也是他们的第一印象占便宜。

“不会。”

淡淡的回答声落下,少年半眯着眼睛,双腿笔直,环胸靠在墙边,慵懒的视线不经意扫向站在角落的少女。

赵星柠先是茫然,随后想起什么,讪笑着缩身后退,躲开他的注视。

他们上幼儿园的时候,秦桦曾经请过一位钢琴老师来家里教学,赵星柠只学了两天就放弃了,各种借口推脱上课,余弈当时跟她形影不离,赵星柠在一边玩,他也?学不进去,最后两人都没能点亮这?个技能。

距艺术节还有四天,女生们兴致高昂,话题终于离开?了学习任务,在班上讨论起演出当天的妆容和演出服的准备。

“星柠你没有化妆品吗?”夏瑜语气惊讶。

赵星柠摇头。

“护肤品呢?”

赵星柠想了想,她房间里唯一能称得?上护肤品的就是她妈在超市买的宝宝霜,诚实地回答后,夏瑜摸摸她水嫩的脸蛋,艳羡中带点小嫉妒:“天生丽质什么的最讨厌了。”

她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多?多?少少会对成人世界的精致抱有好奇和尝试心,夏瑜初中毕业就迫不及待拖着她妈到专柜买了一大堆彩妆,她周围的女生基本都是这样,就算准备不全,至少也?会买根口红臭臭美。

赵星柠是独一份的另类,她连润唇膏都没有。

“上台表演要化妆的,诶,这?周末我陪你去商场逛逛怎么样?”她兴致勃勃道。

赵星柠眼瞪得滚圆,头摇得?像小拨浪鼓,商场专柜的化妆品都很贵,她的零用钱负担不起。

夏瑜却误会了,一拍脑袋道:“哦对,我忘了,学校这星期不放假。”

下周艺术节结束,他们就要进入寒假了,所?以周末假期取消,连着上课。

赵星柠刚想说自己可以素颜上台,夏瑜热情地打断她:“我家里有多?的彩妆,明天上学给你带来,你晚上回家练习练习,艺术节那天时间紧,我可能没时间帮你化妆。”

随后不由赵星柠拒绝,她扒拉手指数着要给她带的东西,念念叨叨地走开?了。

第二天夏瑜果?然带了一个大化妆包来学校,大方地塞给好朋友。

晚上,赵星柠坐在房间,面对一堆不知用途的化妆品和化妆工具,出了好半天神。

她也有女孩的爱美之心,既然东西都借回来了,干脆试试吧。

写完作业又照例做了两套试卷,赵星柠终于得闲,悄悄打开?电脑,找了个视频网站,从中搜出一堆化妆视频,边看化妆教程边研究化妆品。

好不容易弄懂用途,她又遇到了每个化妆小白都会出现的问题,手抖。

同款眉笔在人家手里顺畅的像安了自动导航,画出来的眉毛粗中有细,精致的甚至能以假乱真,而她画的更像是基因变异的蚯蚓,歪歪扭扭地横亘在眼睛上方。

赵星柠蔫蔫地擦掉眉毛,看了眼电脑屏幕,打开?企鹅,私聊求助曾靠手艺闻名蔚水幼儿园的余弈。

新买的智能机弹出一道特别关注提醒,余弈从书本中抬起头,看了一眼,而后合上书,轻手轻脚出门,来到赵星柠房间。

冯初萍已经睡了,他们怕吵醒她,动作极为轻缓。

余弈快进着看了遍基础教学视频,自信上手。

五分钟过?去,赵星柠纠结地皱起两条“蚯蚓”,提出改良建议:“把线条画直会不会好一些。”

余弈虚心改进,结果?脑子?听进去了,手没跟上。

第三次失败后,他决定寻找辅助工具,正好桌上的笔筒里有一把直尺。

赵星柠心情复杂,担心得?五官都皱到了一起,怀疑道:“真的可以吗,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放心,我已经掌握诀窍了。”

余弈端着尺子在她脸上衡量比划一番,而后手指捏住笔头,有意识地放缓笔尖的力度,一下一下细致地沿着她的眉形勾勒、填充、补线。

房间大灯没开?,桌面暖调的台灯光线晃着他专注的脸庞,少年眼睫一动不动,于眼下投出小片阴影。

赵星柠想起小时候他为了自己学习编头发的样子,不由的勾起唇角。

时间又过了五分钟,余弈终于放下眉笔,捧起赵星柠的脸端详一阵,道:“还行,这?次画的比前几次好一些。”

赵星柠满怀期待,拿起小镜子?照了照,然后沉默。

线条确实画直了,笔直笔直的那种,四根直线在她眼睛上方组成两个浓黑的不规则梯形,有棱有角的,充满了煞气。

半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强颜欢笑地评价:“真是好锋利的眉峰啊。”

“……”

赵星柠手持化妆镜左看看右看看,接着她放下镜子?,慢慢抬手,捂住了嘴:“噗——”

由于镜子?里的脸实在滑稽,她忍不住笑出了声,又怕吵醒妈妈,便强忍着把声音憋在了口腔里,闷闷地笑。

她一笑,余弈也?绷不住了,偏过头去,肩膀不住地耸动。

两人大半夜在房间对着两条眉毛笑成了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