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太平间的大门又被谁打开，常安下意识地将身体挡在小张前头，目光直直地看着门口。
一颗戴着护士帽的毛茸茸脑袋探入，“请问……有人吗？”
身穿白色护士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二十岁，面容五官又是偏柔和的，就算他自称是高中生相信也不会有人怀疑。
“啊、啊，真的有人！”他看到站在太平间的常安和小张后眼睛一亮，宛若看见救命恩人，立马快步向他俩走来，“太好了，终于见到活人了……”
想要在太平间找活人想必也是件难事。
“你们知道上去的路吗？”男护士问。
常安看了眼他别在胸口的牌子，他的名字叫井越。
“喂，你自己不是护士吗？医院肯定是比我们更加清楚吧？”小张刚才被鬼魂包围的怒火没处发泄，正好找到个输出口。
井越就这么撞到枪口上了。
“啊抱歉抱歉，我是最近几天才来医院实习的……所以还对医院不太熟悉。”不能说是不太熟悉，应该说是完全陌生到随便转个圈就把自己搞迷路了。
鬼知道他在地下一层绕了多久，不对，事实上鬼确实是知道他这个路痴在这一层徘徊许久。
为避免暴脾气的小张再和人家起冲突，常安果断接过话头，解围道：“我知道路。”
小张最烦看到常安这幅礼貌的样子，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用嘴巴无声地说：“你好装。”
作为搭档，小张做事顾前不顾后，她可不能这样，且不说被人发现他们在太平间里驱鬼（实际上大部分人只会觉得他们是在搞破坏），要是被保安发现了又免不得进局子。
她可不想惹祸上身，尤其是在非自然局局长对自己的能力虎视眈眈的时刻，稍微被逮着点把柄就完了。
好在这位迷糊的男护士还没有意识到两个人医院外来人员突然出现在太平间是有多违和。
常安领着井越往电梯那块走，一路上听着井越他絮絮叨叨说自己来回打转怎么也找不到电梯口。
说来说去，常安觉得这可能不是路痴，而是他不幸遇到鬼打墙了。
“说不定是鬼打墙。”三人进入电梯以后常安试探性地解释。
井越给人的感觉非常无害，他扶了扶架在鼻梁上的圆框眼镜，眼睛不安地转动，“鬼打墙？额……这世界真的有鬼吗？”
小张生平最讨厌两类人，一是小孩子，二是和小孩子一样幼稚的成年人。
很好，现在井越就被划到第二类里头了，他原本是半倚靠在电梯内壁的，听到这话又瞥了井越一眼，颇为恶劣地笑了笑，“有哦，现在还有一只趴在你的肩膀上呢。”
说着，他还绘声绘色地将那只鬼的模样形容一番，听得井越面色发白，捧着病历本的手都不自觉地发抖，“真、真的吗？”
“他骗人的，你别信。”常安给小张投去一个眼色，后者不悦地轻嗤一声表示不屑。
“……就是啊，这世界上怎么会有鬼呢，啊哈哈…是吧？”
实际上刚才就在暴揍鬼魂的常安脸不红心不跳地点头，“嗯。”
电梯终于抵达一楼，常安让井越先出去，自己则是和小张混入人群。
等井越走远以后她就开始询问：“你好端端地怎么会跑到太平间去？”
说起这事相当于又让小张怒火中烧，他气得不行，“老子不是负责城西的事情么？结果处理的时候有只不老实的跑到医院里了，老子找了一圈到了太平间，没成想里面跟罐头一样密密麻麻全是鬼！”
常安想象了下那跟沙丁鱼罐头一样的画面，不是密集恐惧症的她都觉得反胃，也难怪小张反应那么大。
“那你呢？城北的怎样？”
这时候小张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扫码买饮料，机器内的电子白光透过玻璃橱窗透出，有些许落在他的侧脸。
他不说话的时候俊秀得让人心动。
常安背靠贩卖机，长叹一口气，“不能说是顺顺利利，只能说是九死一生，差点就没法回来了。”
“这么严重？”
噗咚——
两罐饮料滚下来，小张弯腰去拿，再把热的咖啡递给她：“那你算是福大命大。”
常安打开饮料，又把拉环丢去垃圾桶，“这福气给你要不要？”
“而且城北的鬼太奇怪了，搞得跟合成体一样。”她努力回忆一下那晚的画面，“总之就是很诡异，那天晚上我还遇到忒休斯了。”
“噢，就是那个见钱眼开的走狗啊？”小张有时候说话就是这么直截了当外加一针见血。
他喝了口可乐，“那家伙出现准没好事。”
这句话常安还是很同意的，毕竟作为政府代表的他每次都会带来坏消息，常安也不知道该不该把小张拉进这件事情里。
犹豫之下她忍不住多看了小张几眼，然后就听见他的声音，“你别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老子，有话快说。”
常安是个不喜欢麻烦别人的性格，她几度斟酌，“那个，有一件事情可能很危险，你如果不加入就不会有麻烦，但是如果你能帮忙的话……”
“停停停——打住。”小张偏过头，他的瞳孔颜色是纯黑的，寻常没有光亮的时候看起来或许会吓人，但是此刻机子的白光有些许散在他的瞳孔上，“你没必要绕着圈子跟我说这些客套话，你就说你想说的。”
“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忙。”常安有些愧疚。
小张得意地笑了，他的笑容带着少年的张扬，“把可能去掉，你就是需要我的帮忙。”
求人的滋味可真不好受，常安皱皱眉，心说自己就不该开这个口的。
“我可能会给你添麻烦的。”
“你给老子添的麻烦还不够多的吗？”小张满不在意地耸耸肩，“老子可都记得。”
“你帮过我的，我都会记得，以后这些人情我都会还给你的。”
常安不喜欢麻烦人，自然也不喜欢和人建立联系，如果可以她真希望自己能隔绝于人世，和她搭档这么久的小张也深知她这一点。
没了那点人情，或许在某一刻，在某天的清晨他到花店的时候那个说话温吞的老板娘就会用温和的声音告诉他，常安已经走了。
她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还清人情就拍拍衣袖走人，可他偏不让她如意。
只听见少年轻哼一声，“那就一直欠着吧。”
作者有话要说：常安：我可能需要你的帮助。
小张：她需要我的帮助，她需要我的……她需要我！没错！
余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