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是珏三爷会试放榜的时间,你们伺候着可要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听到了吗？”
“赖爷爷，您放心吧,咱们都知道事情的轻重。”一个看着十分机灵的小厮急忙上前?讨好。
赖管家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看了他一眼。
时间还早，他还可以再等一会儿再去贡院门口看皇榜,其实在他心里珏三爷能不能中都无所谓。毕竟就算是状元受官也只是个六品小官。贾府高门大户，寻常的四?五品官员都不一定有登门的机会。
只是府中的主子重视,或者说是老太太重视,那他们不管心里怎么想都要做出重视至极的样子。
“等一会你们两个和我一起去看皇榜,我年纪大了,你们可要多出些力。”挤过一次的赖管家决定还是让身强体壮的年轻人去看吧。反正最后能去老太太那边报信的也只有他,最多到时候得到赏赐，多给他们两个分一些，反正到了他这样的程度，赏赐看的不是银子而是脸面。
那两个被选中的小厮自然是满心欢喜,虽然很可能他们出了力,却也不能在主子面前讨赏。但是能够讨好到赖大管家,那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大好事。
于是两个人都欢天喜地的答应下来,而旁边的其他几个小厮羡慕嫉妒的眼神,让他们心里更加舒坦了。
*
荣庆堂
贾赦这一次很早就来到了贾母这边陪着贾母一起等会试的消息,贾珏看着贾赦有意无意的讨好着贾母,心里有了计较。
贾赦和贾政不管人品怎么样，对贾母都是又敬又怕。按照原著中描述的，贾母在两个儿子中偏心幼子。就连荣禧堂都给了二房居住，在外待客也是贾政和王夫人夫妻出面。这对于长房长子的贾赦来说是一种侮辱。
就差没有直接对外公布说他无能不孝，不被亲娘所喜。
可是贾赦的做法却是忍下了这一堆的气，要说贾赦心里有多孝顺贾母,贾珏是不相信的，要是贾赦真的是愚孝之人，那他也不会在贾母还活着的时候就打鸳鸯的主意。
贾赦要纳鸳鸯的目的就是为了贾母的私产，亲娘还没死呢，儿子就打起来她私产的主意，说孝顺恐怕没有人能相信。
贾珏倒是觉得贾赦可能有很多把柄在贾母手中，再加上贾母强势，身份上占优势，所以贾赦不得不孝顺。
贾赦讨好贾母，贾母也没有拒绝，她对这个儿子已经完全放弃了，如今所求的不过是他不拖珏儿的后腿。想到这里贾母就开始想着在贾赦身边安排几个人，省的到时候他闹出什么事情来她都不知道。
想到大儿子，贾母又想到小儿子。如果?说对大儿子是恨铁不成?钢，是眼不见为净。那么对小儿子贾母更多的是无力。
不说她和老爷，就算是往上数几代，贾家也没有出现过这么死板的子弟。一个从五品的工部员外郎他能够做十几年不挪窝。不往上升也就罢了，他还往下掉，现在不过是一个六品的主事。
贾家几辈子的脸都给他丢尽了。
在儿子辈全军覆没之后，贾母就将自己的眼光放在了孙子一辈。
贾母之所以要将所有的孙子都养在自己的膝下，就是因为知道两个儿子都不靠谱。两个儿媳妇就更加一言难尽。
贾珠年纪小的时候看着还好，在贾琏扶不起来后，贾母将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贾珠身上。又因为看到大房的父子两个都是一个德行，所以更加偏心二房。
哪想到邢氏怀孕快要生产的时候她整整做了一个月‘麒麟送子’的梦。于是原本因为不喜邢氏所以也没有对这个孩子有什么在意的贾母在孩子出生后也放到了膝下教?养。毕竟她是不觉得以邢氏的出身能养好孩子的。
也幸亏她这么做了。
贾母看了眼自己身边坐着的少年郎，虽然年纪小但是一举一动都是贵气天成。
“祖母？”贾珏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眼光。
“时间过得可真快，珏儿刚刚出生的时候就那么一小点大，眨眼之间就已经长成了。”大庆朝男子十三岁成?丁，贾母说贾珏长成了倒也没有错。
“孙儿这十几年，多亏了祖母细心教?养。”贾珏孺慕的看着贾母，从小到大贾母对他就非常的好，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就算他有前?世的记忆，但前?世他是孤儿，从来都没有感受到过来自长辈的关爱。
贾母十几年如一日的疼爱，早就已经让他将其当做最重要的人之一。在这个世界，在这个贾府贾珏最在意的两个人就是贾母和邢夫人。
他之所以如此殚精竭虑的想要赚钱，也是为了能够在贾家动荡的时候保证贾母和邢夫人的生活。
虽然在原著中贾家抄家的时候贾母已经去世了，但是他都已经穿越了，谁知道最后会怎么样呢。如今邢夫人和王夫人的命运不就不同了吗。
总不能让贾母老了老了还要受罪。
“你是个好孩子，祖母这些年教养过的孩子不少，你是其中最优秀的。这一次的会试你不要太过勉强自己，就算没有的得中你也还年轻。”贾母已经开始给贾珏打预防针了，就怕贾珏少年骄傲受不得落榜的打击。
“祖母，孙儿知道。”贾珏点头。
随着时间慢慢过去，屋子里的气氛也越来越紧张。
小辈们都乖乖的坐着不敢说话，就算是以往最能说会道的王熙凤，此时也一本正经的坐在邢夫人的下首。这位置还是她怀了孩子才有的。
“怎么还没有消息？”最是沉不住气的贾赦也坐不住了，起身在屋里里来回走动，嘴里还喋喋不休。
贾母闭目养神就当他不存在，只是贾珏从贾母捏紧的双手中能够感受到贾母的紧张。再看看坐在一边不停往外望的邢夫人。贾珏倒是成了最从容不迫的了。
“老太太，老太太大喜！”忽然一声一声隐约呼喊声传到了屋中所有的耳朵里。
“是赖管家，老太太。”鸳鸯喜气洋洋地对贾母说。她已经听到了大喜两个字，很明显珏三爷中了。鸳鸯忍不住往贾珏那边看了一眼，看他依旧一脸平静镇定的样子，鸳鸯脑子里忽然浮现出大将之风四个字。
贾母显然也是听到了，她虽然年纪大了，但是身体却是比很多年轻人都健康。
“快快，扶我过去。”贾母也坐不住了，起身就要往门口去。
“祖母。”贾珏立马扶住老太太的胳膊。
“老太太大喜，大老爷大喜，珏三爷考中了！是头名会元！”赖管家的声音抑扬顿挫充分展现了他的‘惊喜’。
贾母听了之后喜的连声说了几个好字。
“珏儿，你真的是贾家的麒麟子啊！是祖宗保佑，祖宗保佑啊！”贾母高兴的有些喜极而涕。
而一边的邢夫人则是已经哭开了，王熙凤在一旁安慰着。
贾赦喜得在原地一蹦三尺高：“快，快，琏儿，去门口让人放鞭炮，撒喜钱，等一会报喜的人就会到，你去招待一下。”
“是，老爷。”
一下子，贾家好像忽然热闹起来一样，来给老太太贺喜的下人一波一波的，都是上了年纪在家里做了一辈子的家生子。
这些人和赖家又不一样，赖家的小辈已经被贾母做主放了出去。不再是奴籍，原著中赖嬷嬷的孙儿赖尚荣好像还在贾母的帮助下做了县令。不过后来贾家遭难赖家可没有出手帮助过。
不过是个忘恩负义的奴仆之子，贾珏可不会让这样的人有官身。按照大庆律法，为奴者就算被放了奴籍，子孙三代也是不能科举做官的。
贾家花费资源推这样一个人上位自然是想要他在贾家有困难的时候帮一把手的。只是贾家的人眼光都不怎么好，不管是贾雨村还是这个赖尚荣都是小人。特别是贾雨村简直就是白眼狼的代表人物。
贾珏接了喜报，贾家这边就受到了很多世交的礼物。
四?王八公这些不算，很多勋贵人家也送了礼过来。贾母和贾赦已经开始想着要大宴宾客了。
“母亲，珏儿如今已经连中五元，没有意外的话，皇上肯定会给一个状元，到时候珏儿就是六元及第，六元及第古往今来的也只有三人啊。”贾赦激动地对贾母说。
“皇上是仁君，注重名声，只要珏儿不出错这状元是有七八分把握的。”贾母也是高兴，当今圣人年老了，想要一个好名声，六元及第对于皇帝来说是一种文?治的功绩。贾母相信只要一切顺利珏儿必定能中个状元回来。
“母亲，这么大的喜事，很多不和咱们交往的勋贵家族都送了礼过来，是不是应该给他们发帖子到家里吃顿席面。如今是珏儿中了会元，那酒宴的规模必定不能比解元的时候小。”
“你说的很是，这都是人情往来。日后珏儿进了官场总是要人帮扶一把的。”
贾珏听着贾赦和贾母这是要准备大摆筵席了，不得不出口。
“祖母，父亲，这恐怕不妥当。”
“什么不妥当，你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贾赦听到贾珏的话不以为意的训斥了一句。
“我乖孙怎么就不懂了，你又没有做过官你又懂什么。珏儿你有什么想说的大胆的说。”贾母一听贾赦说贾珏，立马就不干了。
贾珏也不生气，他对这位便宜爹的智商和情商已经了解的透透地，和傻子生气，你就是连傻子都不如：“祖母，老爷，孙子出身勋贵之家，和文?臣总是有隔阂，想来他们也是不希望大庆朝第一位很可能是唯一一位‘六元及第’的状元出身武将勋贵人家。咱们要是真的大张旗鼓的庆祝，那就是将把柄送到那些人手上。文?臣的嘴最是歹毒，要是说一个不知天高地厚，骄傲自满还好，要是被曲解咱们结党什么的就糟糕了。”
“不如等孙儿考完殿试，得到了结果?，到时候若是得偿所愿祖母和父亲想怎么庆祝自然都是可以的。要是有人从中作梗，孙儿以后也能在外立足。其实六元及第什么的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日后孙儿的仕途。”
贾珏的话一说完，不单单是贾母就是贾赦也安静如鸡。是贾珏说的没有道理吗，不是的，相反是他说的很有道理。
贾赦看着站在面前侃侃而谈的儿子，有一瞬间都怀疑这是他的儿子吗。不过十四?岁的少年，在得知自己高中会元的时候竟然还能考虑这般仔细。
有一种对面不是儿子而是老子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贾母听了贾珏的话倒是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珏儿说的没错，咱们不急，不要让外面的人笑话咱们府上沉不住气。老大，你去亲自给那些老亲写信，就说珏儿要准备殿试，府中不便宴客，等珏儿考完殿试咱们再好好宴请贵客赔罪。至于那些没有交往的勋贵人家，让管家回一份差不多的礼回去。这样关键的时候可不能让人抓到把柄。皇上如今的疑心重，咱们可不能一头撞进去。”
“是，母亲。”
“还有家里的下人旁支，你传我的话下去，让他们好好注意自己的言行，要是出了岔子影响到珏儿，就不要怪老婆子不客气了。”
“是，母亲。”
贾赦见贾母说话没有一丝开玩笑的意思，连连点头答应下来。心里也给自己提了一个醒，老太太可不是在开玩笑，他可一点也不想再被骂的狗血淋头了。
接到老太太的命令，让原本以为要忙起来的王熙凤愣了一下。
“谢天谢地，奶奶肚子大了，不适合忙碌，这酒宴不举办也好。”平儿高兴的双手合十。
“这是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吗，以珏兄弟的受宠程度，老太太不是应该大办宴席才对嘛，平儿，你去打听一下。”
“是，奶奶。”
“……提出这个意思的一定是珏哥儿，府中能这般清醒的也就他一个人了。”王熙凤听完平儿打听到的消息，立马笃定的说道。
“珏三爷？”
“一定是珏哥儿，人与人实在是不能比……”王熙凤没有给平儿解释的意思，她肚子大了，平日里也嗜睡。
贾珏自然是在清辉院为了殿试准备，贾府虽然不举办大宴，但是贾母也不会把来祝贺的人拦在门外，所以这些日子贾家不管是前面还是后院都来了不少人。
而大部分人来贾家都有一个目的，就是暗中说一说贾珏的婚事，探探口风。
十四?岁的进士，很可能六元及第，贾珏在很多人眼中就是香饽饽。家里的姑娘一嫁进来就是官太太。虽然他们家中都是勋贵，但是家里的爵位只有一个，很多除长子外都只是白身。家里的女儿要是不想嫁入寒门，那么嫁给这些次子幼子，要是不争气，等兄弟继承家业，一家子就都是白身了，沦为旁支。
就像贾政，他要不是荣国公死前?给他求了一个官，恐怕王夫人之前?的宜人敕命都没有。贾元春连进宫做女官伺候人的资格都没有。
又比如王熙凤，嫁给贾琏后身上也没有任何敕命，与官太太们交往都是矮一头的。
贾母对于贾珏的婚事那是重之又重，她想着孙子以后要做官，那结亲的对象最好是文臣家的姑娘。所以来问的人家都被她以贾珏年纪还小给拒绝了。
也幸好贾珏年纪确实还小，婚事不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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