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最近的日子并不怎么好过。
一来她这个年纪怀上孩子本来就是一件十分耗精力的事情,随着肚子里的孩子月份越来越大,王夫人也只能躺在床上养胎。
二来是丈夫和妾室都是不省心的。孕妇本来就容易多思多想,看到丈夫一味的宠着赵姨娘那个贱人。王夫人心中的火气就更大了。
王夫人脾气暴躁,连带着整个正院的下人都战战兢兢的。就是往常在王夫人面前最得脸的周瑞家的也尽最大的可能不往王夫人面前凑。
周瑞家的顶着暑气在厨房看着王夫人的药,因为高龄产妇,太医看过之后给开了一堆的保胎药。周瑞家的为了避开暴躁的王夫人,说是不放心要亲眼盯着王夫人的药。
王夫人觉得周瑞家的忠心,还赏了几件自己的旧衣。
“周姐姐,周姐姐!”
周瑞家的虽然说是来看着王夫人的药,但她却离那火隆隆的炉子八丈远。小厨房里的人自然是不敢对这样的事情多说什么,反正只要那药炉子在周瑞家的视线范围之内就好。
“干嘛干嘛,赶着去投胎呢,要是被太太听见了,小心把你发卖出去。”周瑞家的看到跑过来的小丫头一脸的不耐。
这大热天的呆在厨房里以为她很舒服呀。
“呼呼,周姐姐,不好了,刚才赵姨娘那边请了大夫,说是赵姨娘有了。”
“什么?”周瑞家的立马站起身,心里一紧。
当初她和太太是想着让赵姨娘生个庶女出来堵老太太的嘴。但是现在太太都怀孕了,不管肚子里的是哥儿还是姐儿,都不再需要赵姨娘这样下贱坯子生出来的庶子庶女来给太太添堵。
“周妈妈,老爷已经知道了,还特意给赵姨娘派了一个经年的老妈妈过去照顾赵姨娘。”
“什么!”听到这句话周瑞家的直接腿一软。
这要是被太太知道了,那不是要炸上天。
“周姐姐!”
“周大姐!”
“我没事,没事,怎么会,老爷一向不管后院的事情,怎么会给赵姨娘派嬷嬷过去?”周瑞家的最是知道自家这位二老爷,讲究君子端方,男主外女主内。不通庶务,内宅的事情更是全全交给太太管着。
“说是看太太怀孕艰难,怕劳累到太太养胎,所以就派了一个嬷嬷过去。”
周瑞家的皱眉,这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只是一个妾室怀胎,哪有需要正房太太操心的,自有丫头婆子照顾。
“你可知道老爷派了哪个嬷嬷过去?”只要是二房这边的嬷嬷那倒是无碍。
“是房嬷嬷。”
“哪个?”没有听说过啊,周瑞家的疑惑。
“就是周姨娘的老子娘。”
“周,周姨娘的亲娘!”周瑞家的嗓音都提高了几个度。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周姨娘,这个人周瑞家的还真的不敢忘,周姨娘和赵姨娘一样都是老太太身边的丫头,当年周姨娘凭借着那张脸可是给太太添了好多的堵。
后来还是乘着周姨娘怀孕太太和她出手让周姨娘掉了一个成型的五月男胎。毁了周姨娘的身子才将人打压下去。
周姨娘的身份也是不一般的,她娘,就是那个房嬷嬷可是老太太身边最得用的赖嬷嬷的外孙女。
一家子在贾家也是根深叶茂,也就是赖嬷嬷对房嬷嬷这个外孙女不怎么在意,当年二太太和她动作又隐秘,就算赖嬷嬷有所猜测也没有证据,而且老太太那里也不会为了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娘和太太计较。
只是没有想到赵姨娘竟然会找房嬷嬷来伺候她怀孕生产。
“周姐姐,这是去要告诉太太吗?”
“不行!太太月份大了,本就怀的艰难,怎么能为一个还没有出生的孩子费神。就算生下来也不过是个庶出怎么能和太太肚子里的嫡子比。你们听好了,这件事情不准传到太太耳朵里,万事等太太生产完再说。”周瑞家的虽然小心思不少,但是却也明白王夫人好她才能好。
几个丫头婆子自然也是明白这个道理的,都纷纷应是。
*
“先生。”贾珏将自己做的作业交给周先生。
“嗯,”周先生看了之后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文章写的倒是不错,看来这段时间没有偷懒。”
“弟子不敢。”这段时间天气极热,加上周先生又有些私事要做,所以学堂放了近一个月的假。
贾母和邢夫人知道后急忙把贾珏叫回内院居住。
又因为荣庆堂一向不缺冰,邢夫人怕儿子热到就让贾珏住在荣庆堂。早上自己起早一些去老太太那里请安。
因为没有王夫人在,邢夫人为了多见儿子,在贾母跟前奉承话说的是一溜一溜的。哄得贾母高兴非常,果然能在娘家撑起一家子,又被老太太看重聘回来的邢夫人也不是真的上不得台面。
否则像邢夫人这样出身的姑娘京城多的是,贾母的眼光也不低,怎么就轮到邢夫人了呢。
原著中的邢夫人唯贾赦是从,贪财吝啬,那也不过是因为她没有底气。自己无儿无女,继子不亲,儿媳妇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贾赦更是靠不上,除了钱财这个家里能给她什么安全感。
但是现在的邢氏不同,她有贾珏这个受宠的儿子,而且看着儿子还很聪慧有出息。未来有靠,有了底气,就是在贾母这里也得脸。自然不会像原著中那样破罐子破摔,只知道使劲扒拉钱财,不管自己的名声。
周勤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在这荣国府是极为受贾老太君宠爱的,金尊玉贵的养大,他之前害怕对方吃不得苦。没有想到这孩子倒是个坚韧有志的。
“为师知道你好学,这很好,读书就是要有持之以恒的决心,圣人治学亦是如此。你出身勋贵世家,读书的条件比起寒门子弟不知道好了多少,你蒙祖恩得了这富贵生活,也要为你的后人延续这样的荣光。”
“弟子明白,多谢老师教导。”贾珏不是真正的小孩子,自然能听进去这些告诫。
周勤见他如此自然也是满意,孺子可教。
周勤回来了,天气也没有之前炎热,贾珏很自觉的回到了清辉院念书。
每天早起晚归,贾母原本看他这样还心疼他累着,但是看他每天的神采奕奕地去念书,回来之后也是认认真真的写完作业才休息。
是又心疼又欣慰。
*
晚上,贾母在寝房中洗漱。
鸳鸯撩开门帘子进了来。
“怎么样?珏儿可是睡下了?”贾母问。
“回老太太的话,三爷已经睡下了,红拂说咱们三爷看了好一会的书才睡下。”鸳鸯笑着给贾母按头。
“三爷这般爱读书,而且奴婢还听说三爷有过目不忘的天赋,日后定能考个状元回来让老太太高兴高兴。”
“你这丫头,可不得胡说,这状元又哪是这么好考的,国公爷在世的时候就想着家里出个进士,能改换门庭,可是这都多少年过去了,咱们家连个秀才都没有考中的。”贾母听了鸳鸯的吹捧心里也是高兴,但是却也还有理智。
“如今天下承平,武将的地位只会越来越不如文臣,咱们家的子弟也没有吃得了武将那些苦的。老婆子也不想老了老了还提心吊胆的。科举出仕是最好的出路了。家里没有一个顶事的男丁,到时候爵位到底了,这一大家子又该怎么活。”
贾母心里是十分担心的,大儿子原本应该承袭的侯爵被他折腾的只袭了一个一等将军。将来传到琏儿身上就是个三等将军,在这京城里三等将军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能骗骗无知庶民而已。
想想贾母不待见大儿子也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的丈夫用命拼回来的国公之位就因为大儿子的蠢连降三级。这可不仅仅是两个爵位的问题,而是两代人的问题。
“也是可怜我的孙儿,上面有这么不争气的父兄,要不然老婆子哪里舍得让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苦读。”贾母语气中对贾赦是怨对贾琏是恨铁不成钢。
“珏三爷有老太太大太太疼着宠着,日后必然是能出息的。”
“珏儿读书辛苦,你让厨房这边多炖些适合的补品给他,还有珠儿那边也是。”
“是,老太太。”鸳鸯心里有数,孙辈老太太最看重的就是珠大爷和珏三爷了。
“珏儿身边的那两个大丫头怎么样?没有因为是我赐下的就张狂起来吧?”贾母是知道这些下人的性子的。她赐丫头给孙子是希望她们能好好照顾孙子,可不是让她们去做副小姐的。
贾母这边喜欢长得好的丫鬟,对她们也是优荣,她身边的大丫鬟比外面小户人家的姑娘养的还尊贵些。但是不代表她希望这些丫头顶着她的名义在小孙子那里作威作福。
“老太太放心,咱们这三爷可不是拿捏不住底下人的性子。红拂为人稳重体贴,在珏三爷屋里很是得重用。白桃性子活泛一些,不过奴婢看只要咱们三爷拿捏的住那也是好事,有白桃在也能让三爷那边多些人气。”
鸳鸯和白桃之前在贾母身边伺候的时候关系不错,到是也愿意为她多说一句好话。不过还是要抽空和她说一声,可不能看珏三爷年纪小就忘了自己做奴才的本分。
就算珏三爷年纪小处置不了,但是老太太和大太太还看着呢。
“那就好,你也注意一些,要是有哪个贪玩奸猾的,可是千万不能留在珏哥儿的身边。要是带坏主子看我不打杀了他们。”
“是,奴婢会多留意的。”鸳鸯没有想到贾母这般严厉,心里万种想法一闪而过。
*
贾政这些天因为妻妾都有孕倒是很有些志得意满,他在官场上不如意,之前在子嗣上也比不过大哥。现在妻妾都有孕,很有可能能多一个儿子。当然比起庶子他更希望是嫡子。
下衙之后贾政受同僚邀请,几个人一起去酒楼吃酒。
贾政虽然说是古板木讷,但是官场上的人情往来他还是知道的。
几个同僚推杯换盏气氛正好。
“你也去下注了?”
“哟,你这么问也是去下注了?”
“是啊,我下的是会生在一个好时辰。”
“英雄所见略同啊。我看到还有说那荣国府的二太太会让肚子里的孩子‘含玉而生’呢,不过压这个的不多。”
“‘含玉而生’?这是有一种办法?”
“是啊,传的有鼻子有眼的,据说那二太太的陪房这几天一直鬼鬼祟祟的出入一些玉器匠人家中。不过我觉得很可能是庄家放出的假消息。”
“这玉器是不是太犯忌讳了,毕竟玉玺……”
“嘘嘘!你乱说什么呢。犯忌讳,犯忌讳!人家那是国公府邸,也许不怕呢。”
“这样的事情不说是国公府了就是王爷府恐怕也兜不住,这二太太要是选这个那真的是有胆。”
“不过是你们自己的猜测而已,那荣国府的二太太据说是王家的女儿,不会这么不懂事。”
贾政听着听着就觉得不对,荣国府的二太太,王家的女儿不就是他媳妇吗。什么‘含玉而生’什么犯忌讳。他怎么听着糊涂的很啊。
贾政也不敢再喝酒了,直接让身边的小厮去付了钱,然后一边派人打听事情的原委,一边匆匆赶回去。
回家后很快他就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蠢妇!蠢妇误我贾家!”贾政哀叹了一把后就兴冲冲地去正院找王夫人算账。
只是他刚踏进王夫人的正院就和一个丫头差点撞在一起。
那丫头一看是贾政而且脸色难看,求生欲爆棚,急忙跪下。
“老爷,太太要生了!”
贾政正要开口训斥,就被丫头的这一声吼叫给吓了一跳。直接将到口的一句话给吓了回去差点噎死。
“太太要生产了就去叫稳婆大夫,你在这里喊什么喊?”贾政听到王夫人要生了也忘了自己要找人算账的事情。王氏肚子里的毕竟是他的嫡子嫡女,万事等孩子生下来再说。
“怎么回事?乱糟糟的,周瑞家的呢?”
“母亲,您怎么亲自过来了?”
“王氏肚子里的是我的嫡孙,我能不过来吗。”贾母看着贾政还是一身的官服皱眉。
“你这回府了怎么还一身的官服,还有一身的酒气,快去洗漱换了。”
“是,母亲。”贾政在贾母面前从来都是言听计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