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婚礼

有?什么东西,轻柔而?清凉地从我头上飘下来。滑落到我光滑的手臂上,又顺着皮肤掉回?脚边。

我在一片朦胧的白纱后面看到漫天的红色,纷纷洒洒如福克斯的小雨地飘下。伸出手,小团的红色从我指缝里溜走,我将这?些转眼即逝的红色抓住,发现是一枚花瓣,大红色的玫瑰花。

简直就是天国的花园被?龙卷风袭击,所有?玫瑰花都?从天上倾泻而?下,铺成一条同?样颜色的地毯,指引我前进的道路。

我在这?里干什么?视线受阻,红色的玫瑰花老?是朦朦胧胧看不清楚,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头上披散着白色的软纱,瀑布一样地直到拖地而?行。飘逸的白纱浅淡如云雾,玫瑰花躺在拖地的白纱与白色的宽边裙摆上,如同?碎裂在一个洁白无?垢的墓地里。

我奇怪地歪下头,看到自己穿着婚纱,可是赤着脚,裙子很长,每次我走动的时候都?只能看到脚指头露在裙摆下方?。犹豫了一会,我试着光脚去扫开玫瑰花瓣,结果密密麻麻的玫瑰花瓣一层又一层根本不见底。

这?要是制作成玫瑰花茶什么的,估计都?可以去搞批发。

“克莱尔。”

漫天的玫瑰花雨中,突然有?人叫了我一声,是查理的声音。

我一惊连忙抬头四望,大喊起来:“查理,我在这?里。”

查理的声音从前方?很远的地方?传来,“克莱尔。”他一直叫我,似乎很着急。

我加快脚步往他的声音那边跑去,婚纱实在是太碍手碍脚,我着急上火地用双手粗鲁抓起长长的裙子,露出没穿鞋子的脚不断加快速度,大步向前狂奔。边跑边回?应查理,“我在这?里,舅舅,我在这?里。”怕声音太小,他会听不到就先走了。

这?些花瓣雨变成我最?大的阻碍,我完全陷入到这?个红色泥沼里。

我把垂到脸前的头纱扯开,连同?那些将我包围住的花瓣,用力一甩给?甩开,这?真是一件很吃力的事?,而?且白纱甩开后花雨还是会包围我。

这?么多花到底哪里来的,我从来没有?见过红得这?么不吉利的花朵。

“查理。”我听不到他的叫声,分不清东南西北,急的团团转。

“够了!”一个声音喝住了我,冰冷的童音,带着深渊的气息,瞬间就来到我旁边。

我感受到危险,后退开几步,还没等看清楚是谁,一只苍白如骨头的手已经用力拽住我的胳膊。我被?这?种力道拖到踉跄向前,花瓣后面那个没有?温度没有?感情的声音继续说?:“他在等你,快跟我走。”

走去哪里?我还要去找查理。

我想将手扯回?来,结果身后又一个重推,另一个似乎未曾经历变声期,偏向稚嫩的声音响起,“姐姐,时间要到了。”

“我知道。”她拖着我就走,我才看清楚是简。

她一身黑衣带帽斗篷,闪着光泽的沃尔图里徽章挂在颈部上,深金色的头发挽成发髻,发间插着一朵大红色的盛开玫瑰。

接着出现在我面前的是推我的人,跟简同?样装扮的亚历克,浅棕色的短发软塌在额前,红色的玫瑰花插在黑色上衣的口袋里。

他们上来就一人一只手拖着我走,我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我踩着满地花朵的残骸,被?人挟持着快速冲入花雨里。

一条长到不见尽头,隔开了红色花瓣的黑色道路很诡异地出现,简跟亚历克拖着我就走上去。从我身上掉落的花瓣滚到漆黑的路面上,一下就消失了踪影。

我皱着眉问:“你们要去哪里?”

他们缄默不语,面色冷酷残暴。

我想挣扎,简没有?任何怜悯地掐住我的手臂,痛得我倒吸一口冷气。“误了时间,我就杀了你。”她的残忍体现在无?动于衷的威胁里,对简来说?,杀个人没有?任何需要考虑地方?。

我被?他们用力拖进黑暗中,身后有?人在焦急大喊:“克莱尔,不要去。”

是卡莱尔……我不敢肯定,因为很少听到他失去冷静的呐喊。想回?头看一下,已经被?他们硬拉着走了。

意?大利的歌剧不知道从哪里响起,一开始就是女?声咏叹调,我被?这?种曲调惊起鸡皮疙瘩,胸口闷痛起来。模模糊糊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什么东西闪过大脑,要抓住前简跟亚历克已经将我推到前面去。

我站不稳,被?白色的婚纱裙子绊到脚,身体用力向左扑去,一只有?力的手伸过来准确地扶住我。我抬头刚想道谢,却发现扶着我的是凯厄斯。他穿着黑色的西装,金色的头发干净地往后梳,深红的眼眸如同?吞噬了红玫瑰的黑暗陷阱,充满诡异的魅惑感。

他身上没有?红玫瑰,手里却拿着一支饱满馥郁的红色郁金香。凯厄斯用力握住我的手,十指交缠的冰冷。他面无?表情地说?:“开始吧。”

我想挣开他的手,有?什么越来越急迫地逼着我离开他。

“安静,克莱尔。”凯厄斯冷声命令,他表情严肃郑重,红色的嘴唇却控制不住得意?地往上翘。

一般而?言,他高兴的事?都?是我的悲剧。

很快我就听到阿罗的声音响起,他的音质因为过于别致而?出奇的好认。

“好,我们正式开始。凯厄斯-沃尔图里,你是否愿意?接受克莱尔-米勒成为你合法的妻子。无?论顺境或逆境,无?论贫穷还是富有?,无?论永生还是火刑,你们将永恒相爱,不离不弃。”

阿罗的每句话,都?像是要在天鹅羽翅上最?柔软的地方?,踮起脚尖优雅地跳舞。他站在我跟凯厄斯前面,一朵红色的玫瑰花同?样放在口袋上方?,笑容和蔼亲切地看着我们。

我能翻译过来他每句话的意?思,最?大的问题是,当所有?话语浓缩成一个事?实,我却疑惑起来,他刚才说?的都?是什么玩意??

凯厄斯沉默了一会,我觉得他一定也知道阿罗疯了,所以才不予搭理。结果下一秒他就笑着开口:“我愿意?。”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洋洋得意?的脸,你愿意?什么?你到底愿意?什么……

阿罗捂手愉快地大笑起来,“那么在我的见证下,你们将成为夫妻。”

等……等一下,这?什么结婚仪式,你忘记另一个当事?人了吗?不是该问问克莱尔米勒,你愿不愿意?跟那个叫凯厄斯的家伙同?甘共苦什么的才算礼成?就问一个人你也太节省了。

凯厄斯将我的手硬拉起来,他将那朵郁金香用力塞到我手里,强势的作风一点不改。花朵跟太阳风暴一样,可以烧融我的手指。我紧张而?无?措地挣扎,“等一下,我不接受,这?不是真的。”

在身体年龄没过二十二岁前,婚姻这?种东西是不可能出现在我保守的生命里的。不,我好像搞错纠结重点了。

凯厄斯完全忽视我的挣扎,他拿出一条沃尔图里的项链,那个熟悉的V字形状让我心惊。他将项链挂在我脖子上,我发现项链立刻变成几米长的铁链,开始在我身上缠绕开,最?后密密麻麻地缠住我跟凯厄斯相握的手,勒入骨髓的惊心动魄。

“我们将永远在一起,克莱尔。”凯厄斯微笑着露出牙齿,他舔舔自己的毒液,“你将成为永生的一员,进入到没有?尽头的生命里。”

我终于确定,“你疯了。”

凯厄斯的脸模糊起来,莫名的悲伤被?逐渐蔓延开的阴影所笼罩,他的声音轻忽地叫着我:“克莱尔。”

一声枪响轰然炸开,砸碎了漫天的花瓣。查理一身警服,拿着□□冲过来,他愤怒到两眼通红地咆哮:“放开你手中的女?孩。”

“查理……”我根本不知道他是从哪里飞出来的,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的英勇。

“克莱尔,你怎么没经过监护人的同?意?,就敢结婚?”查理矛头一下就指向我。

我被?他问懵了,竟然还想起在美国其实有?些州女?孩满十二周岁就能结婚……那些法律都?是洲议会脑门被?夹了才制定出来的吧。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而?是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

凯厄斯脾气可不比查理小,他生气而?冷厉地下命令。“扰乱神圣仪式者,死刑。”

“你这?个诱拐犯!”查理再?次开枪,“我要逮捕你。”

一团糟,我伸出手,你们不要闹了……然后我痛苦地深喘气一下,马上睁开眼,是梦。

好可怕的梦。

我愣愣地睁大眼,突然发现自己无?法动弹,视觉的混沌慢慢集中清晰起来,第一个进入的物体是红色。

冰冷的红色眼瞳中央,是漆黑。

是凯厄斯的眼睛,他离我极近。我躺在床上,他整个人越到我上方?,双手抓住我的手臂,头发落到我额头上。

我的呼吸还是困难,腿跟手上的伤口火辣辣的疼。

“不要乱动,你的伤口会裂开。”他脸色很难看,估计是我脸色也很难看的缘故。

“做恶梦了?”凯厄斯声音尽量放轻,似乎怕吓到我。

我发现自己还在流冷汗,可是不仅仅只是疼痛的原因,梦里面的荒唐延续到现实。是的,荒唐到不可置信。

“你需要一些食物。”凯厄斯说?到食物很不满意?地扯了一下嘴角,他厌恶这?玩意?,但没有?再?说?出什么可怕的评价,他只是在陈诉一个事?实。

我终于想明白自己刚才想问什么,这?个问题太奇怪了,可是凯厄斯的态度更奇怪。

他是一个很残忍的吸血鬼,一个很残暴的……

凯厄斯伸手摸摸我的脸,他在试我身体的温度,用他冷到没有?温度这?种玩意?的皮肤。

我试着开口,这?是我有?生之年第一次寻找这?种答案。“凯厄斯。”

他还有?点心不在焉,可能是我的体温不太正常。

“你喜欢我……是吗?”毫无?底气,含在嘴里都?不敢说?出声。

凯厄斯的手指僵住了,他的身体也僵住,我甚至怀疑他落到我脸上的发丝都?僵硬了。

一尊雕琢完美到无?可挑剔的大理石。

“是吗?”这?种问题太荒谬了,这?种温柔,他这?种温柔根本就不该是那个残暴的人会有?的。我不相信地重复,“是不是?”

一种窘促的情绪出现在凯厄斯平静的眼睛里,他的尴尬就像是突然之间被?人击破了什么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捂脸,剩下的时间竟然来得及挤出一章来,短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