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罗可心偏头，余光看向身后跟着的刑罚堂弟子，靠近顾巍压低声音询问。
“不清楚，不过事情应该不小。”顾巍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刑罚堂的弟子，沉着冷静，步履沉稳往前行。
罗可心皱起眉，眉间染上不安。“我有种不好的预感，会不会是二……她的事情暴露了？”
“不会。你也不看看今天是什么日子，师傅能允许她这样闹？”顾巍冷嗤 。“若真是她的事情爆出来，石长老早就出现了。”
从前，姜鱼一旦受了委屈石长老都会第一时间找上门算账。
罗可心想了想觉得顾巍说得有道理，眉宇间的不安被抚平。突然自信起来。
“师姐放宽心，万事有我挡在前面。”
“我也没做其他出格的事情，不需要你挡在前面。”
顾巍挑挑眉，没有说话。
两人心头自觉无惧无畏。脚下的速度快了几分。
他们被带到举行婚礼的大殿。齐聚在广场的宾客整齐的看过来，眼神非常的微妙，有鄙夷的，厌恶地……
无一例外都是负面的目光。
顾巍是姜海第五名徒弟，天资聪颖，修炼奇才。除了比不上姜妙云，也是修真界出了名的天才。每一次出场都是被同门仰望，被其他同阶段的青年才俊羡慕嫉妒的人物。没有哪一次像此刻一般接收到如此多的恶意。
他皱起眉，眼底滑过茫然。想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罗可心眼底滑过一样的迷惑。
二人经过大门，被守在一旁的刑罚堂弟子拦住。
“交剑。”
刑罚堂出动一向事先上交武器。这是规矩。
顾巍和罗可心没有多想，把本命剑交给刑罚堂弟子。
大殿里，姜海面色沉凝坐在上首。左边是石阳为首的万剑宗各峰长老。右边是伏正为首的各宗掌门。
顾巍和罗可心走到大殿的中间，端正的行了一礼。
“师傅，不知道您找徒儿们所为何事？”
“狼心狗肺的东西还不跪下。”石阳拍桌而起，怒视顾巍。
姜海默默地瞥他一眼，闭上了嘴。
顾巍和罗可心对视一眼，面色沉静抬头。“弟子不明白石长老的意思，是弟子做了什么事惹您生气了？”
他这话说的很有水准，不清楚前因后果的人会认为石长老以资历欺负宗内弟子。
伏正啧啧两声，双手鼓掌。
“不愧是姜海的徒弟，一样的死鸭子嘴硬。”
姜海唇角抽了抽，冷冷地看向伏正。“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打个比喻而已，你不会生气吧？”
姜海：……
伏正看他敢怒不敢言眼底浮起笑容，向站在身后的伏卓招招手。“来来来，让这位万剑宗的弟子看看错在哪里。”
伏卓应了一声，打开盒子拿出一面镜子。
姜海眼底滑过恼怒，压着怒火打断伏卓接下来的动作，指着对面的顾巍。
“孽徒还不跪下。”
顾巍和罗可心不发一言，听话的跪下。
“徒弟肖师傅，这句话说的果然不错。看看这不服气的眼神，真让我想到从前。”话毕扫了一眼上首的姜海。又投给伏卓一个眼神“还不给这小弟子说说错在哪里？姜掌门不会拒绝吧，毕竟是你的女儿！”
“不介意。”姜海眼角跳了跳，十分不情愿的挤出三个字。
伏卓捏了个诀，手中的镜子漂浮而起。画面在镜子上空出现。
山崖处……顾巍执剑而立逼的姜鱼跳了崖……最后罗可心丛林中走出来……
顾巍眼底的镇定一点点的消散。罗可心垮下肩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角。
“戕害同门，我们万剑宗没有你们这样狠毒的弟子。”石阳脸色冷凝，锐利的目光扫过二人。
“简直丧心病狂。”伏正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眼底厉光闪动。“我侄女不肯退婚，你们就伙同姜妙云商议杀她，事后还抹黑她的名声。简直没有人性。”
大殿里所有人眼神微妙的看向大门边露出大红色衣角。
不能把妙云师姐牵扯进来。
顾巍眼底滑过急切，连忙否认。“不是……这件事和妙云师姐没有关系。是我看不惯姜鱼趾高气扬，看不惯她私底下欺负弟子，甚至还对我言语侮辱，我实在忍不下去才……。”
伏正冷嗤。“你一个天才，享受着比她还要多的资源侮辱你什么？”
“我徒儿平日里醉心修炼，哪有功夫搭理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石阳接话。
伏正看向上首沉默的姜海。“姜宗主，这里面是不是还有内情。今天的婚——”
顾巍心头一惊，她不能让伏正毁掉这门婚事。眼底闪过狠绝，暴起夺过同门手中的剑，带着罗可心冲出大殿。
刑罚堂的弟子追上来，一起围上去。一盏茶的功夫顾巍伤痕累累躺在地上，连拿剑的力气的都没了。
罗可心受了轻伤，已经被这一幕惊得无法动弹，直愣愣的站在原地。
姜海脸色铁青走到门口，看到心爱的徒弟眼底滑过不忍。余光看到正红色的衣角，眼底狠意浮现，向一旁的石阳招招手。
“师弟是刑罚堂的长老，这事交给你亲自审，今晚我要知道结果。”
“遵掌门令。”石阳招招手，刑罚堂的弟子上前架起顾巍和罗可心离开。
他走了两步转头给伏正使了个眼色，后者点点头。石阳才放心离开。
姜海脸上重新浮起笑容。站在台阶上面对席上的宾客。
“宗门不幸出了两个逆徒，大家海涵。但有些事情还是要说清楚，不能让今天的两位新人承担骂名。”
“首先，阿鱼和方家少主确有婚约。她一直拿对方当兄长。甚至多次跟我提起退婚。但这是长辈定下的婚约，我也不能违逆。好在云儿是个懂事的孩子，主动地承担起这门婚事。希望大家能祝福这对新人。”
“姜二小姐主动退婚？那我这些年听到痴情狗血八卦都是假的？”席上某宾客小声的嘀咕。
“不假！我就曾见过姜二小姐去极寒雪域采摘千年雪莲子给方家少主治病，因为她修为低差点命都没了。”
“姜二小姐为方家少主去风谷摘灵果，摔断了腿，听说足足躺了小半年。”
藏在拐角的二人刚好听到这些话。
“千年雪莲子和百年灵果我只是听说过，不知道好不好吃。”元青面上疑惑，脸上挂着笑荣，眼底却没有温度。
姜鱼咽了咽口水，努力挤出个笑容。“我也没吃过，晚点我就让方寒把东西还回来给你尝尝。”
元青煞有其事点点头。“也好，我就当尝尝鲜。”
姜鱼；……
都上百年了，这玩意还新鲜吗？
安抚好元青，她转头看向广场继续听八卦。
“姜掌门怎么回事，姜二小姐喜欢方家少主的事早就人尽皆知，这还能睁着眼睛说瞎话？”
“孤落寡闻了吧！姜大小姐可是姜海白月光生的。”男人撇撇嘴，眼底划过不屑。“姜二小姐的母亲曾经是伏火门大小姐兰溪仙子，联姻能有什么感情？”
众人一脸了然。
“这也太偏心了，我要是姜二小姐估计早被气入魔了。”
“哎，我对不起姜二小姐！早先听说她私奔让姐姐替嫁，我还帮着骂人来着。”
“我也骂了！”
其他人同样叹口气。
“姜二小姐真惨，死了都要被抹黑。”
“妙云仙子也惨，被同门师弟给坑了。”微胖的男人目露同情。
众人：？？？
“你脑子是不是有病？”
“姜妙云得了姻缘还卖惨。又当又立。”
“胡说，妙云仙子明明也是受害者。”
“？？？她哪里像是受害者。既然婚约已经易主，二小姐和谁在一起有什么关系？这半个月来多少人因为私奔的事情骂姜二小姐。当姐姐的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反而让我们这些人一直骂。”
其他人一脸恍然。
“是啊，妙云仙子为什么不站出来说清楚？”
“你去问姜妙云！”
微胖男人盯着姜妙云的方向，眼底流出几分受伤。
周围的其他人哼哼几声，没有搭理，继续谈论万剑宗姜家姐妹的八卦。
被迫听全程的姜鱼：……
大可不必带上我，请尽情八卦你们的妙云仙子！
其他宾客也在谈论姜家姐妹的八卦，一些不美妙的声音渐渐传开。姜海听了几耳朵。心底怒海翻涌。想到今天是大女儿的好日子，强压下怒火挤出笑容，招呼众位掌门入席。
“云儿快给各位掌门敬酒。”
姜妙云一袭红色嫁衣从角落里走出来。唇红齿白，额间点了梅花花钿。在一众仙子中她的容貌不算特别出彩，那身上的清冷气质给她添了几分独特。
方寒跟在她身后。面如冠玉，把在场的所有男人衬的毫无光彩。
两人来到第一桌。姜妙云露出温和的笑容，执起酒壶依次斟酒。轮到伏正，后者以手挡杯。
“伏伯伯？”姜妙云茫然抬头。
伏正露出个和蔼的笑容。“请称呼我伏掌门，伯伯这称呼是我那侄女叫的。”
“伏掌门。”姜妙从善如流的改口，脸上的笑容未变。
伏正哀伤的叹息一声，幽幽开口。“我那侄女如今尸骨未寒，这喜酒我就不喝了，姜大小姐会理解我这种心情吧？”
方寒脸色冷下来。“你——”
“我明白，伏掌门随意。”姜妙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拉住方寒走向下一位掌门。
姜妙云挨个敬酒，大多脸上笑吟吟嘴上没说什么。轮到一对道侣，女子拿走酒杯。
“姜二小姐尸骨未寒，这酒我们就不喝了。”
“我都明白。”姜妙云脸上的笑容僵住的时间长了一点，恢复如常后走向下一位客人。
她越往下走，渐渐拒绝喝酒的人越来越多。姜妙云脸上的笑容缓缓消失，眼眶蓄起了水光。
“抱歉，晚辈身体有点不舒服。大家随意。”姜妙云放下酒壶，强打着笑容转身离开，只是脚下越走越快的步伐泄露了内心的急切。
方寒冷冷地看向伏正和那对道侣。“我和妙云真心相爱。她是个善良的人，那些事情根本不知道，还望诸位口下留德。”
他撂下话，转身追上姜妙云。
宴席上静默一瞬，一道极细的声音突兀的响起。
“真心相爱，也就是间接承认和姜二小姐有婚约时就……”
后面的话不用点明，大家心里有了数。看向二人的眼神顿时微妙起来。
哦豁！妙云仙子跌落神坛了。
姜鱼爽了。憋屈了几百年终于爽了一回。拍拍手站起身。“我们回去吧。”
她转身要走却发现身后没人。转头看去不由得愣住。
元青双拳紧握，手背青筋暴起，眼底泛着彻骨的寒意，直勾勾盯着宴席上的一名中年男人。那人是天鹤宗掌门——季同。
“你认识季掌门？”姜鱼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小声询问。
悦耳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拉回了元青的神智。垂下眼眸挡住眼底的杀意，轻轻摇头。“见过几次，不熟。”
“那你一直盯着他？”
“他喝了姜妙云敬的酒。”元青目光移向姜妙云离去的方向，眼底滑过不满。“这就是你说的热闹？他们还活着！”
姜鱼被转移目光，白了元青一眼。
“慌什么？好戏还在后头。”
元青挑挑眉梢，没有说话。
姜鱼：……
这表情是什么意思？
她抬头无意间看见方锦的身影，连忙拉着元青转身往回走。“该回去了，被发现就不好了。”
二人一路疾步前行，穿过回廊，元青突然顿住脚步，盯着前面的拱形门，眼底划过意味深长的笑容。
“真的好巧！”
姜鱼茫然抬头，两道大红色的身影映入眼帘。
哦豁，真他妈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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