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秋,气温骤降,树叶砌了满地,沾着湿润水汽。
这是早晨七点的榕城,从黎明深处醒来,还笼罩在细雨与薄雾中,凉意慢慢渗透进骨头缝里,叫人呼吸都寒颤。
傅欢愉虽然来得早,但不是愿意吃苦的性子,车上空调很足,身上披的是当季限量款围巾,助理贞芜给她订了咖啡,热乎的,怕烫着她,特意等温后再递给她。
小助理这会儿还不停地在她衣服里贴暖宝贴,傅欢愉靠在车里翻阅最新一期财经杂志,神色慵懒且无聊。
她在等人。
等仇人。
大约十分钟,估摸着人快到了。
傅欢愉扔开杂志,拂走贞芜的手坐起来。
她动作很快,三两下扯下身上围巾,弄乱昨天刚做好的渣女大波浪,掏出粉扑补了个“死三天也不如现在白”的妆容。
贞芜很上道,递过来镜子,里头映出的脸苍白虚弱,娇怯美丽,哪儿还有刚才半分的慵懒与享受。
“人都安排好了吗?”
贞芜兴奋:“您放心好了!记者都已经藏在附近,待会儿一定可以拍到您想要的东西!”
傅欢愉点了个头,推开车门下去。
今天刻意穿得单薄,外头凉,冷空气刺得皮肤僵疼。
她是怕冷体质,忍不住有些哆嗦,不过这样才能演得像。
“把车开走。”
该死的天气,冷得她打喷嚏。
傅欢愉咬牙切齿:“去买点江璐的黑料放网上。”
她不好过,江璐和她妈也别想好过。
贞芜不愧是她得力助手,简直是反派身边的最佳拍档,眼里的恶意与兴奋简直遮掩不住,兴冲冲地开车离开。
傅欢愉在冷风里站了两分钟,两分钟里把商止翻来覆去骂了百八十遍,终于看到一辆劳斯莱斯缓缓使过来。
傅欢愉那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顿时变得娇娇弱弱,跌跌撞撞地往前挪,险些就要撞到那辆劳斯莱斯,可劳斯莱斯竟然毫无停下来的趋势。
混蛋。
还真不怕把她撞死是吗?
终于,车还是停了。
傅欢愉趴在车上咳嗽,捂着嘴角装虚弱扮可怜。
可任她咳得撕心裂肺,心肝脾肺肾都要咳出来了,车里的人竟然纹丝不动。
她忍住骂人的心情,哀怨地往车里看了一眼,恰到好处地露出眼里的泪光,再怨怼地别过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在脸上胡乱擦半天。
天可怜见,真是好一朵坚强柔弱盛世大白莲。
驾驶位的陆恒终于忍不住,微微侧过头恭敬地朝车后座的男人询问:“商总,要不要请傅小姐上车?”
良久而冗长的沉默,他能感觉到的是那份熟悉的属于商止才会有的,权者的静默与运筹帷幄。
陆恒以为他不会回答,准备把车开走时。
“嗯。”
像雨滴与玉石相扣。
清冽,干净,甚至温和。
他嗓音含笑:“天这么冷,冻坏了怎么办,还不快请进来。”
“……”
合着您刚刚难道不是故意让她挨冻吗?
陆恒当然不敢这么说,立刻下车。
商止凝着眼眸瞥向车窗,瞧见两个月没见的傅欢愉。
不知道又要跟他耍什么心机手段,大冷的天穿一件紫色缎面小裙子,露在外头的肌肤白得刺眼,隐约透出红,被冻的。
乱糟糟的头发裹着一张漂亮的脸,演技精湛地抹着眼泪,在陆恒的赔笑中,心不甘情不愿地钻上车,紧接着一下子爬到他怀里,把头埋进他怀里哭。
商止略牵起唇,骨节漂亮的手掌好整以暇扶住她腰,也不哄,甚至慢条斯理地轻轻拍她的背,耐心地任她哭个够。
陆恒虽然见过这场景很多次,还是忍不住眉头狠跳。
他其实看不太懂商总和傅小姐的关系,亲密起来比真情侣都真,撕破脸的时候仿佛有血海深仇,在一起的时候彼此都浓情蜜意,转过头就在背后插刀。
就……
很神奇。
他连忙把车门关上,尽快逃离此地。
傅欢愉哭够了,抬起眼瞅着商止,不看不打紧,一看差点咬到舌头。
商止这人虽然讨厌,但生得太过耀眼完美,不同于圈子里其他男人的矜贵与混不吝,他有着独树一帜的温敛。
眉目蕴藏一股善良慈悲的意味,无论看谁都十分温柔和善。
当然,他行事从来圆滑滴水不漏,与他接触过的人无不称赞他人好。
他家世好,从小优秀,追求者不计其数,他从不会瞧不起任何一份微末的爱意,就算是拒绝也给予最大的尊重。
他在除傅欢愉以外的任何人眼中都是完美的,谦逊而温和,知分寸还懂进退,强大但并不薄情,还一直都是榕城著名的慈善家。
天生深情眼,看条狗都深情,用傅欢愉的话来形容,是绅士中的圣父婊。
两个月没见,更好看些了,看来是被国外的洋妞滋润得不错。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商止轻笑笑,帮她擦去坠在眼尾的泪珠,有点怀疑她是真哭还是假哭,揩去那点湿润放进口中,在傅欢愉视线下,仔仔细细地舔。
“……”
变态倒还是那个熟悉的变态。
可这么一尝,商止就有点不太高兴了,托着她的脑袋送得更近,低头认真查看她的眼睛,看清里头丝丝缕缕缠绕,错综复杂的红血丝,轻声呢喃,“还真哭了啊。”
“那不然呢。”傅欢愉委屈吸鼻子,在他怀里乱拱。
“那么冷,你忍心让我在外面挨冻,让你助理看我笑话!”
商止被她蹭得眼眸微深,戴着佛珠的清冷指骨摁住她的腰。
她身上的裙子因为乱动,细白大腿露出越来越多的面积。
“冷?”
傅欢愉抱住他的腰,“嗯。”
商止解开纽扣,拉开衣服,笑看她眼睛,“进来。”
傅欢愉笑弯着眼,扑上去抱住他,柔软的身躯轻而易举地被他西装裹住。
商止眉梢微挑,笑意深深,手指从上而下,极有耐心的抚摸她发丝。
“专程来等我的?”
“那是当然。”傅欢愉凑在他耳朵边,缠缠绵绵撒娇:“听说你要回来了,我都来不及多穿一件衣服,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商止轻笑一声。
他笑起来不仅好看,笑声更是撩拨沙哑。
他捏捏傅欢愉耳垂,揶揄倒也宠爱:“不是有什么别的理由?”
“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傅欢愉矫情地装出生气模样,恼怒捶他。
商止也没有躲,任她在自己身上又拍又打。
当然,她打得并不轻,没有感觉错的话,这力道应该带着不少的往日幽怨,如果可能,只怕恨不得把他往死里锤。
商止盯着她看,笑握住她的手,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她拍红的手心,显得有些漫不经心。
“想吃点什么?我还有半小时可以陪你。”
狗男人居然没有忘记她胡乱编的理由。
傅欢愉当然不是为了吃东西来的,演深情也要有个限度,他们俩都知道一直以来的亲密是逢场作戏,这么认真做什么。
她摇摇头,抓住他的衣领,开始表演泫然欲泣,语气那叫一个幽怨:“你要和陈家联姻了?”
商止没什么表情变化,甚至温柔地亲吻她鼻尖,“吃醋啊?”
“对!”她皱起眉,扑上去咬住他唇。
商止笑声溢出来,嗓音里几分低暗的哑:“好大的威风。”
没有拒绝她的吻,虽然傅欢愉并不觉得这是个吻,但商止会这样想就是了。
他扣住她的腰,一次次将女孩深深压在怀里,逼迫她松开一些咬他的力道,轻柔安抚她的愤怒,慢慢地吮她唇,细致温柔吻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了!
早就藏在附近的记者抱着设备狂拍车里拥吻的一幕。
傅欢愉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推开商止,商止却好像有点食髓知味,压着她的脑袋与她的唇若即若离,“别闹,再亲一亲。”
“怎么不张嘴?”
他抵在她的耳畔,沙哑的嗓音犯懒,“乖乖张开,舌头放不进去了。”好像亲吻是什么舒服得让他解乏的事。
“……”
什么人啊这是!
“不要了。”
傅欢愉抽身得迅速,拔/吊无情的把他脸拨开,“我还有事呢。”
商止也就不勉强,含笑看着她变脸后的表情,甚至搭手帮她整理好头发。
“每次都是这样呢。”她的头发在他指间穿梭,商止眼眸轻阖,好像在回味刚才亲吻的滋味,意味不明笑了笑,“用完我就跑?”
傅欢愉懒得和他啰嗦了。
“这不是怕耽误你正事嘛。”
她就要下车,商止忽然捏住她后颈拉过来,咬她耳垂,开始当然用了一些力道,在傅欢愉喊疼后又慢慢松开牙齿,换成吻和吮。
“商止!”
“……嗯。”尾音托得长长,极度懒洋洋的应。
丢她下车的时候,商止垂了垂眼皮,突兀说:“没找洋妞。”
找没找关她屁事?
不过,她笑得骄傲得意:“就知道你最喜欢我!”
商止笑了,修长好看的手指撑着额角看她。
“那倒是。”
胡说什么!
傅欢愉会信他就见鬼了!
陆恒跑来开车前,商止把自己外衣脱了下来,准确的丢到傅欢愉头上。
被布满清冷檀香的气息兜头罩住,傅欢愉愣了愣,等她把衣服扒拉下来,劳斯莱斯已经开远。
商止离开不久,贞芜开车来接傅欢愉。
傅欢愉将商止的衣服随手扔进垃圾桶,上车后披上自己的昂贵斗篷。
“拍得怎么样?”
贞芜邀功地拿出照片,都是傅欢愉刚刚在商止车里与他耳鬓厮磨的亲密样子。
傅欢愉就不信这些照片送到陈家,陈老板还舍得把自己掌上明珠嫁到商家。
她笑着拨通表哥苏留意的电话,那头传来声音后,傅欢愉伸出自己的手,看着昨天刚做好的美甲,爱不释手地摸着上头的花纹。
贞芜崇拜地看着她,只觉得傅欢愉真像电视剧里专心搞事业,不惜代价利用男人上位的坏女人。
事实上,傅欢愉的确是。
只听她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说。
“现在你可以去接近陈家千金了。”
“拿下她,拿下陈氏。”
作者有话要说:好久不见,开文大吉!
红包雨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