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采盈咬牙起身:“是。”
她站在谢易安的身边拿起墨锭来研墨,说起来,这活她还真没干过。
她想着应该是要先加水,她瞅瞅四周,看到旁边桌子上的茶杯,她端起茶杯就往砚台里倒。
“陆姑娘你做什么?”碧山倒吸一口凉气,忙喊道。
陆采盈一脸莫名:“研墨啊。”
谢易安听碧山的声音去看,半杯茶水已经倒入砚台,他眉头一皱。
碧山已经走过来趁机将陆采盈挤到一边:“陆姑娘,你知道怎么研墨吗?这是上好的松烟墨,得加入天泉水,你却加了这些这茶水,茶水一旦加入墨中,会破坏墨汁,写出来的字粗糙不留色。”
碧山说起研墨来,头头是道,显然精于此道。
陆采盈道:“原来研墨还有这么多讲究,为了不耽误小王爷书写,不如你来吧。”
她让出位置,碧山也正有此意,隔开谢易安与陆采盈两人,碧山顺势将砚台里面的茶水倒过干净,拿了帕子仔仔细细的擦干净。
她又从另外一边拿出一壶天泉水,准备加入砚台磨墨。
陆采盈落个轻松,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结果听到谢易安道:“让她来。”
碧山脸色一暗,嫉妒地看陆采盈一眼。
陆采盈无语,是你主子不让你研墨,关我什么事。
你当是什么好活,谁想伺候人啊,有时间在园子里睡觉不香吗?
谢易安视线扫过陆采盈,陆采盈距离他有一丈远,看着似乎是没有上前的意思。
刚刚他就发现陆采盈不情愿的神色,是她自己要伺候的,这时候想撒手不干,他偏不能让她如意。
“怎么,你不想研墨?”谢易安问。
陆采盈当然不想,不过她不能直说,只道:“采盈愚笨,不会研墨,怕再弄坏了小王爷的松烟墨,不如……”
“不会做,还不会学吗?”谢易安打断她的话,“正好让碧山教你。”
谢易安都这么说了,陆采盈只好道:“是。”
咋的,她研的墨香啊,用了能上天?
陆采盈心内吐槽,碧山领命在一旁示范一遍,然后问陆采盈是否学会。
陆采盈哪里真心想学,她随意点头,态度敷衍。
碧山被她的应付给气到,胸口憋了一口气道:“陆姑娘你要仔细听,不然等一下再坏了一块松烟墨,奴婢可没法子再替你收拾。”
陆采盈诧异地看着她:“刚刚我也没让你帮我收拾呀,是你自己主动过来的。”
碧山简直要气死,她前几天才知道樱桃,因为陆采盈的缘故被赶走了。
王府下人里谁不知道她跟樱桃关系好,结果陆采盈居然跟樱桃起了争执害樱桃离开,她自己扮可怜又留下了。
她本来就讨厌陆采盈,这下更恨不得挠花她的脸:“你……”
“咳。”李达一声咳嗽,陆采盈跟碧山噤声,这才注意到谢易安的脸已经黑了。
碧山打了个冷战,知道今天自己在小王爷面前话太多了,失态了,她道:“奴婢知错,陆姑娘请研墨吧。”
陆采盈发誓,她听到碧山磨牙的声音了。
这人就那么喜欢谢易安,讨厌陆采盈,你喜欢你倒是上啊。
陆采盈大度摆手道:“没事,我原谅你了。”
碧山一噎,不情不愿地退了下去。
陆采盈只觉神清气爽,研墨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刚听了一个大概,这研墨大概就是跟和面一样啊,稠了就加点水,稀了就加点面嘛。
她拿着墨锭刚加了水,这次没加错是天泉水。
她眉梢眼角飞扬开来,似乎刚刚的一点抑郁一扫而光。
谢易安看在眼里疑惑:只不过跟侍女斗嘴,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她现在胆子似乎越来越大了,之前他记得她很自卑,在自己的两个侍女面前都像抬不起头来,似乎生怕说错什么话。
前几天与小丫鬟争吵不说,今天也敢跟一等侍女斗嘴了。
见她似模似样地倒了天泉水,拿了墨锭斜着就要去研磨,谢易安嘴角一抽:“错了。”
陆采盈正得意着,听他突然出口,不禁纳闷:“哪里错了?”
“拿墨锭的姿势要垂直平正,不可倾斜。”谢易安淡淡地道。
陆采盈看看他,刚刚碧山可没说过姿势的问题。
她略略调整姿势,转动手腕研墨,刚磨了两圈又听谢易安道:“不要随意乱磨,不要直推。”
要求真多。
陆采盈用心了些。
“磨墨太轻,你是没吃饱吗?”
陆采盈加重力道。
“太重,砚台跟你有仇?”
陆采盈忍气,继续研墨。
“这么着急干嘛?”
“这么慢墨汁都要凝了。”
淦!
陆采盈要炸了,研个墨而已,要不要这么吹毛求疵?
男主你是乌龟投胎的吗?这么龟毛?
陆采盈猛一用力,墨锭划过砚台,发出刺耳的声响,伴随着一道飞溅的黑印,屋内诸人倒吸一口凉气,而后屋内诡异地安静了。
只剩屋外石榴树上两只雀儿叽叽喳喳地鸣叫,分外闹心。
陆采盈一开始以为大家是被声音惊到了,她还觉得大家未免太胆小,直到她抬头看到谢易安俊美的脸上有一道寸许长的墨印。
谢易安本就比旁人白,面如冠玉用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
景晖苑如此富丽堂皇,可是他在这里比桌上的夜明珠还要耀眼。
这样的一个人此时脸上却被溅上了一个无比显眼的墨印,更可笑的是他的嘴角也有一滴浓黑的墨点,像个媒婆痣。
谢易安似乎也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他下意识用手一摸,墨汁晕开,像烧火郎。
“哈哈哈,哈哈哈……”
陆采盈没忍住一下子笑出声来,可能是谢易安鲜少有这样狼狈的时候,下人们也没见过,听到陆采盈笑得开怀,李达嘴角一扬,其他的小厮也低头忍笑。
谢易安看到手上的墨汁,已然知道发生什么事,再听陆采盈大笑,他脸色瞬间黑如锅底,冷声道:“陆采盈。”
陆采盈笑得肚子都疼了,听到谢易安喊她,她抬头对上谢易安的眼:“好笑吗?”
当然好笑了。
陆采盈勉强止住笑意,努力不看谢易安的脸:“回禀小王爷,不好笑。”
谢易安:……
说这话之前,能把翘起的嘴角压下去吗?
他怕是真的对她太好,让她连起码的尊卑礼仪都不懂了。
他早该知道,她还是那么个性子,只要理她,她就激动到不能自已,进而得意忘形。
亏他还以为她有了什么长进。
“本王瞧你就是故意的,你现在就继续研墨,本王不叫停就不许停。”
看到陆采盈的脸色果然变了,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谢易安舒坦了些。
“小王爷……”
陆采盈想让他讲讲道理,可谢易安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一甩袖子,冷哼一声离开了。
只留下陆采盈跟一盒墨锭还有两个谢易安的两个大丫鬟。
陆采盈无语,她再次证实了,这男主就是小肚鸡肠。
早知道她不笑了。
重新拿起墨锭,她挽起了袖子。
切,不就是研墨吗?
他既然这么放心她研墨,她就研给他看,反正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她就当是锻炼好了。
想到这些,她也不急了。
慢条斯理地磨蹭不说,最后还坐在了谢易安刚刚坐过的玫瑰圈椅上。
碧山看不惯道:“起来,主子让你研墨,谁准你坐下的?”
陆采盈根本不把碧山当一回事,她慢悠悠的边磨墨边道:“他也没说不让我坐呀,主子都没发话,你着什么急?”
“你不要太过分。”碧山气道。
陆采盈却道:“我可什么都没做,不像有些人盛气凌人,一肚子坏水。”
“你说谁?”碧山快要忍不住上前。
秋云拉住她,对她摇摇头,又小声说了些什么,碧山没再说话,只是眼神依旧不善。
陆采盈看了一眼秋云,这个丫鬟可比碧山沉稳。
陆采盈本以为谢易安只是说说很快就会回来,谁知道她从白天等到中午再等到下午,也没看到谢易安的影子,问碧山跟秋云两人却什么也不说。
这不是她最关心的,最重要的是她还饿着肚子没饭吃呀。
肚子咕噜噜的叫,她想出去用膳。
可是碧山却一直挡在门口,只说谢易安让她研墨,不能离开书房。
谢易安的确说了这句话,可大活人还能被尿憋死。
陆采盈直接喝完茶水喝完,书房里的点心都吃了一大半,饭饱之后人就困,她索性也不研墨了,直接趴在那个桌子上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