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那只小手小心翼翼伸出,带着些试探。看着许乔没动作,这才缓缓接过。
许乔见他这样,更是心疼不已。
这是遭受了多大的欺辱和恶意,才让他对别人的善意如此小心谨慎。
那些欺负他的人是怎么下得去手,要是她的小光被人这样对待,她不得跟人拼命!
小豹子从未吃过这种饼干,新奇的滋味在口中蔓延,随后是心间,全都是甜蜜的,暖暖的味道。
眉眼间有淡淡的惊喜,被他克制着不表现,但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满脸的喜悦感无法掩饰。
若他是二次元漫画里的小可爱,现在吃着饼干,眼里肯定早已冒出来小星星。
这一幕看得许乔好笑又心酸。
接着又瞟见他冻得发紫的肌肤,她叹气,望了眼大门,还是走上前去把房间门推起来半掩着,手伸进背包里掏,昨天裹着小家伙的那件厚棉衣被她拿了出来。
小豹子正吃得起劲,看见许乔上前关了门,又从包里掏出一件黑色,样式又奇怪的棉衣,一时有些奇怪,嘴里的动作没停,饼干被他的小米牙咬的咔咔响。
“来吧,穿上衣服。”
许乔忍着想把他身上那件破布扔掉的欲望,上前套上棉衣。
不一会儿,一个被裹得像小熊的人儿出现在眼前。
许乔居然有点想笑。
“暖和吧。”许乔看着只剩个脑袋在外面的小豹子,细声询问。
小家伙窝在厚实的棉衣内,小手还无措地拿着未吃完的饼干,一双眼睛咕噜噜转着,带着好奇,带着疑惑,最后点点头。
看着他乖巧的样子,许乔笑笑,有点想摸摸他的脸,但那满脸的脏污…嗯…也不是说自己是外貌协会吧,可小豹子这样,她还真下不去手。
小豹子还在厚棉衣里一动不动,听着许乔的询问,微微小幅度挣扎几下,把手里剩下一半的饼干放在木桌上,拍了拍小手沾着的渣,缓缓道。
“傅……钰承。”嗓音略带沙哑,带着小孩子独有的轻柔,听着像是许久未曾开过口。
不过也还蛮有儿童的那种软糯,就是太干了。那些太监宫女是不是都不给他喝水,光送饭来了。
许乔想了想,借着背包的掩护,拿出昨日他喝过药的矿泉水,贴心地拧开盖子递过去,“喝点水吧。”
小钰承接过,抿着小嘴偷看她一眼,接着捧起来咕噜咕噜大口喝下肚。
不一会儿,小半瓶就没了,完事还听他轻声喟叹。
许乔微笑,本想上前收起瓶子,手腕上的镯子蓦地发出一阵微弱的亮光,她猛然一惊。
这是…有消息了?
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到一边,许乔迅速打开手镯查看信息。
可是……
嗯?她疑惑,救人?
组织发来的消息并不是说要来接自己,而是让她在这里找到一个叫做傅钰承的南燕国质子,然后一直救助他,让他平安活到鸿召36年,直到被他的父亲接回去……
这……许乔疑惑,完全搞不懂怎么就突然来了这么奇怪的任务。
她只是个抓捕逃犯的员工啊,好端端的去救人做什么?而且……让她救人为什么不安排个身份?这么大的地方她要去哪里找人?!
是什么人也没说啊。
许乔仔仔细细又翻看了几遍,眼睛看花了也还是那些字,意思没变,就是那么回事。
诶,等等…钰承?傅钰承?
她转头,眼前是瘦小可怜的小豹子,刚刚给他的那半包饼干还放在木桌上,估计是吃不完了,毕竟蛋糕和牛奶也才没吃多久,现在就干巴巴看着,一副纠结的小模样,想吃又迟迟不动手拿。
许乔蹙眉上前,严肃认真地开口道:“你叫傅钰承,对吗?”
小家伙眨眼,看着眼前蓦然放大的俏脸,正经般盯着自己,小手开始不安地搅动。
他点头,“嗯。”
还……真是?
难道这就是缘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若不是面前坐着个他,许乔真想大喊一声。
“服了!”
缓了缓内心激动又复杂的心,她探过身拿起桌上没吃完的半袋饼干,晃了晃,“还吃得下吗?”
小钰承水雾蒙蒙的眼睛看了看许乔,又盯着饼干小半天,两只手再次搅在一起,最后还是糯糯地摇头。
许乔哑然失笑,把饼干收回空间,“那过会儿再给你好吗?”
小钰承看着她将饼干收回去,小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失望,后又听她如此讲,喜悦瞬间涌上来,快速点头道,“好。”
“真乖。”许乔刚想把手伸手去摸他的发顶,蓦然想起什么,只虚虚停在半空,尴尬笑笑便收了回去。
“你是…质子吗?”许乔问,声音有些颤,不知道这样直戳他的心会不会不太好,可还有什么方法能更加有效地确认他的身份吗?
小钰承的身子在厚棉衣的遮蔽下总算是回暖了,一张小脸稍稍没那么发紫。听见许乔开口询问,呆愣了良久,才抿抿小嘴,乖巧地点点头。
许乔叹气,看来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也不知道她来到这里究竟是意外还是什么。
现下也回不去,除了完成任务等待组织,其他什么也没法做。
且她这也才刚到一天,什么情况都不了解,还是不要贸然出门的好,跟小钰承待在一起反而是安全的,等时机成熟再找机会出去探风。
于是,她就这样无聊地待在荒芜的宫殿打探环境,也不敢出门。
每天除了投喂小钰承,就是到处屋里屋外逛。这里哪有几个洞,哪有几棵树她一清二楚,简直没人比她更熟了。
漫长的一周过去,她总算是摸出了大致规律。
每天来这里送饭的是一对宫女,应该都是相同的一批,音色都一样,每回来话倒是蛮多,她听着也得到了一些信息。
宫里哪个公公又被赏了,哪个又被杖毙了,哪个姑姑又骂自己了,哪个小宫女又惹自己生气了……无用信息一大堆,全是牢骚,但再怎么说也是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听听也无妨。
第一天来的那两个死太监,这几天倒是一直没看见,许乔估计那天只是他们凑巧来了吧。
小钰承在与她一周的相处里,没再害怕她,反而感受到浓浓的善意,愈发想要跟她亲近。
只是七天的相处,小钰承的聪明懂事便让许乔对他有了新印象。
他没有问许乔是从哪里来的,也不问她为何要对自己那样好。只是静静地待在这里,许乔问一句,他便回一句。
他也从不主动开口说话,许乔有时候感觉自己是在自言自语。
好在欣慰的是,小钰承总算不再防备她,而且她说什么便是什么,从不会反驳。
在这里的晚上,许乔只敢坐在地上打盹,生怕半夜会有人进来,不过这么多天观察下来,她似乎是想多了。
那雕花大床许乔倒没让小钰承上去了,又脏又臭不说,还有老鼠,太恶心了,还不如睡在她的大棉衣里。小是小了点,至少干净卫生,还暖和。
这天晚上,按照现代时间应该是七点左右,送饭的宫女走后,许乔又等了一会儿才开始准备跟小钰承吃晚饭。
“小钰承。”
正蹲在地上画圈圈的钰承听见许乔呼唤他,连忙转头看。
“你多大了?”
小钰承听他询问自己的年龄,站起身正经回答道:“八岁有余。”
嗯?许乔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一张脸皆是难以置信,“八岁!”有没有搞错,小朋友,你看上去最多也就四五岁啊?这…太小了吧!
八岁在现代好歹也是小学一二年级了,着实不该这么矮小。
许乔磨牙切齿,不是虐待成这样的还能是怎样!
小钰承挠挠头,不知道许乔为何有这么大的反应,只咬着下唇点头。
许乔轻咳,缓了缓思绪,继续问道,“那你在这里多久了?一年还是两年,还是?”
虽然揭人伤疤不好,但这也没办法,总得弄清楚形势不是?
“三……”
许乔懂了,来这三年了。
现在是八岁,三年前不就是五岁?天哪,这么小就到这里吃苦,许乔一时惊得说不出话
她像他这么小,还在幼儿园无忧无虑玩泥巴,天天想的就是要得个小红花回家给妈妈炫耀,或是跟老师告状,谁又偷抢她的玩具了。
许乔心疼地不行,摸摸他的肩膀,厚棉衣正裹着小小的身体。
这几天只要没人,他都是这幅打扮。虽然没有审美可言,至少是暖和的。
许乔又问了几个问题,小钰承都站着乖乖回答,带着些讨好的意味,惹人怜爱,也不知道那些欺负他的人怎么狠得下心。
“你以后就叫我乔姐吧!”许乔摸着他瘦巴巴的小手,心中是无尽感叹。
他畏手畏脚看着许乔,半天才轻声道来:“阿乔姐姐。”
阿..阿乔?
嗯…行吧,反正也差不多。
虽然没那么霸气…
现在她对这里的形势大略有了些了解。
晚上送完饭后,那些宫女太监是不会再来了,听小钰承的回答,他们这几年晚上从未来过这里。白天来除了送中午和晚上两顿饭,早饭是没有的。
他的伙食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太寒酸,每天都是米饭加青菜白菜。
哦,倒是有两次,许乔看见饭里面加了些肉沫烫,但肉沫确实沫得可以,她甚至都能数出来有几颗……
不过你放心!许乔暗忖,既然是组织的吩咐,以后就有我罩着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