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四娘子被逼着接了那几个铜板,在回家的路上,轻声问起两个孩子,舅舅干活儿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事儿。
“草帽!”
小丫抬起小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露出甜甜的笑,“好看!”
“什么草帽?”
薛四娘子一愣,又看向大丫,毕竟大丫年纪要大一些,表达能力也比小丫要好很多。
“大丫,是舅舅给你们编了草帽吗?”
手里此时还拿着一根狗尾巴草的大丫摇了摇头,“三叔编的。”
“三叔?”
薛四娘子微微皱眉,“哪个三叔啊?”
“就是那个坏的三叔,”大丫歪着头想了想,“但是现在又不坏了。”
坏的三叔?
薛四娘子仔细想了想村里排行老三,又是孩子们叫叔叔的人,“李三叔?”
“不是。”
大丫摇头,“就是吃糖的那个。”
吃糖?
“肖家三叔啊?”
大丫点头,“就是他。”
“吃糖的是肖二叔,”薛四娘子失笑,“肖三叔还没成亲,所以他的糖咱们以后才能吃到的。”
大丫和小丫点头,不过小脸上却透着想吃糖的小模样。
薛四娘子连忙一手拉着一个,路过王婶家时,正好她叫住薛四娘子,“明日我要去赶集,你有没有想带的?”
“那就麻烦婶子帮我带些糖回来吧。”
薛四娘子把那四个铜板给了王婶,这四个铜板买的糖够两孩子吃好几天了。
“哎哎,”王婶接了铜板,笑看着她们离开,这薛四郎瘫在床上,薛四娘子母女的日子都好要过许多。
至少这些日子,薛四娘子家没再传来打骂声和孩子的哭叫声了。
肖二哥从县城回来买了肖乐想吃的排骨,还有两条肥美的鲤鱼。
肖大姐和肖二嫂最爱吃鱼。
“这鱼在哪儿买的?”
肖母看着心疼啊,不过想到家里进了这么多的银子,还有肖大姐的身体,也该给大伙儿补补身子了。
“回来的路上,镇子河边瞧见一大伯刚钓上来,就买了。”
“那可是河鱼,好吃的。”
肖乐在一旁戳了戳其中那条稍微小一点的。
“这么大的人了,还玩儿鱼,”肖母催着他和肖二哥去杀鱼。
“吃酸菜鱼,家里有酸菜。”
肖乐笑眯眯地抬起头。
“我来做,”肖大姐挽起衣袖,对肖二嫂道,“我做鱼可是一把好手。”
“大姐可真厉害,”肖二嫂忙道,“那我给你打下手。”
“我正好教你。”
肖大姐也笑了。
“大姐,等一下,”肖二哥叫住她,拿出一个让她十分眼熟的钱袋,“这是大姐夫让我交给你的,他如今虽然还没完全成账房,但也拿了一半的工钱。”
“哎哟,发工钱啦?”一听钱,肖母双眼就发亮,她见肖大姐愣在那,赶忙从肖二哥手里拿了那钱袋塞进她手里,“你这孩子,愣着做什么?”
“他不拿回家吗?”
肖大姐皱眉。
“已经分了一部分托人送回去了,这是你们的份儿,大姐夫让你好生收着。”
肖二哥道。
他说话干巴巴的,肖乐在一旁叹了口气,“大姐夫的意思是,让大姐管好他们这个小家的银钱,以后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大姐夫也会更加努力让大姐过上好日子!”
这话越说越大声,原本还心生抗拒的肖大姐听了这话后,脸颊都有些红了。
“老三,你净胡说,你大姐夫亲自跟你说了这话?”
肖大姐嗔了他一眼道。
“你问问二嫂,这话听起来是不是那个意思。”
肖乐说完,便示意肖二哥和自己杀鱼去。
“是呢是呢,”肖二嫂笑眯眯地挽住她的手,“大姐夫一直惦记着大姐呢。”
“这男人嘛,说话好不好听不要紧,瞧瞧人家做的事儿,”肖母指了指那钱袋,“瞧这针线,是你做的吧?”
“嗯。”
肖大姐的手轻轻摩挲着这钱袋。
这是她新婚后,做的第一个钱袋。
“把得空了再做一个,瞧瞧这面料,都毛了。”
肖母见她捏着钱袋没说话,可面色却柔和了许多,便说了这句后,让肖二嫂去抓酸菜,两人去把佐料弄好。
杀鱼的时候,肖二哥顺带说起铺子的事儿。
“正街上的铺子租金太贵了,一年最少也要二十两,”肖二哥偏头看肖乐,“而且不能一年租,最少五年。”
那就意味着,最少也得准备一百两的租银。
那可是一百两,不是一百文。
“位置好不好不重要,”肖乐笑道,“找偏街角的也没关系,等咱们铺子弄好以后,拿一些配饰在赵掌柜的铺子里,请他帮忙代送。”
“送?”
“送三十个,挑三样出来,每样十个,没送到的人,肯定会找过来的。”
肖乐一点都不担心。
肖二哥听完后,双眼发亮地看着他,“你小子想法真多!”
“不多,”肖乐把弄干净的鱼在水盆里清洗了一番后,准备提着鱼去灶房,“只是一开始就送东西,这一点我想县城的铺子没人这么做吧?”
“早年有些人送过吃食,”肖二哥想了想,“后来被人讹上了,非说那吃食有问题,铺子也没开下去。”
“咱们好在不是吃食。”
肖乐慢悠悠地进了灶房,肖父看着灶火,肖大姐和肖二嫂做饭,肖母在一旁时不时插上两句话,像是监工的。
没事儿做的肖乐又坐在木凳上,无聊得拿桑扇打蚊虫。
肖二哥见他懒洋洋的样儿,上前道,“听说你今天一天都和莫大郎在一块儿?”
“哪有一天,”肖乐摸了摸下巴,“中午我还回来吃饭了。”
“下午你真去帮忙了?”
肖二哥坐在他身旁问道。
“没有,”肖乐嘿嘿一笑,“太阳太大了,我想睡觉,就躲在旁边阴凉的地儿,睡了一下下,然后就和他东拉西扯,一下午就过去了。”
“你啊,”肖二哥失笑。
肖乐听出他的无奈,侧头看他。
肖二哥在这个夏天晒黑了不少,可却更好看了。
“二哥,你怕不怕我是个坏人?”
“怕不怕?”
肖二哥疑惑地看着他,“你以往还不够让爹娘操心,我烦心的?”
“是啊,”肖乐点头,“要是我一直这么下去,然后变本加厉,又或者老盯着人家小娘子瞧,被人误会,你们也不理解,我索性就破罐子破摔,甚至对嫂子不敬....”
“胡说什么呢!”
肖乐还没说完,就被肖二哥打住了。
肖二哥满脸严肃地看着他,“你净想些没有的事儿。”
“你要真成了那个样子,我一定会在被人打死你之前把你教训一顿,你不听话我就再教训,直到你知道错了为止。”
“爹娘要是护着我呢?”
肖二哥露出一口大白牙,“那我就私底下揍你,你敢告状,下一次我就揍得更厉害。”
“哎哟,”肖乐的脸皱成一团,“二哥,你有暴力倾向啊。”
“什么”
“意思就是你还打人。”
“长兄如父啊,”肖二哥一脸正义地拍了拍肖乐的肩膀,“你不成器,我这长兄和爹一样难受,所以,我打你是为了你好,话放在这,你要是敢和李四再进赌场,我就打断你的腿!”
肖乐一脸惊悚。
肖二哥又温柔地笑道,“当然了,我会请大夫给你接骨的。”
肖乐拍开他的手,“呸,我才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二人斗了一会儿嘴后,肖母就让他们把油灯点上,现在天已经看不见了。
晚上的红烧排骨和酸菜鱼十分得肖乐的心。
“吃点酒。”肖父笑眯眯地抱出一小坛酒。
肖大姐瞧见后,把自己的碗递过去,“爹,我也来一碗。”
“你也来?”
肖母皱眉。
“能的,”肖大姐笑道,“已经过去那么久了,娘,让我喝两口。”
“喝,都喝。”
肖乐主动打开酒坛,给家里每一个人都倒了一些。
肖二嫂轻轻闻了闻,侧头对肖二哥道,“太多了,我再给你一些?”
“好。”
肖二哥把碗推过去。
肖母见此,也把自己碗里多的给了肖父。
肖大姐笑看着这两对夫妇,正想说话呢,就被旁边的肖乐碰了碰胳膊,“大姐,喝不了就给弟弟我,我不嫌多。”
“我还嫌少呢,”肖大姐一脸嫌弃地推开他的手,“你怎么没说吧自己碗里的给我有些?”
“那我还嫌少了呢!”
肖乐大声说完,还一手盖在自己的酒碗上,生怕肖大姐来个袭击。
看得众人一笑。
吃过饭后,一家人坐在院子里乘凉。
说实话,虽然凉快,可这蚊虫实在是讨厌得很。
但每人手里都有一桑扇,这一边说话一边扇蚊虫,倒也习惯。
“柳婶儿家的燕子这个月就要出嫁了,咱们家可得早点去帮忙,你二哥成亲的时候,人家柳婶儿老早就来了。”
肖母说起柳婶家的姑娘。
“燕子嫁在哪个村儿啊?”
肖大姐问道。
“你不知道啊?和你一个村啊!”
肖母一愣。
“和我一个村儿?”肖大姐脸一红,“我还真没注意这些,是订的哪家啊?”
“就杨成山那家,他家有三个儿子,其中那个小儿子,叫杨什么来着。”
肖母记不得了。
“什么?”
肖大姐脸色一变,“订了杨家三郎?”
见她脸色不对,肖二嫂问道,“大姐,难道这户人家有什么问题?”
“是啊,你柳婶和咱们家的关系不错,有什么事儿你可别瞒着啊,”肖母的心都提起来了。
就连旁边打着哈欠的三个男人也坐直了身体。
肖大姐看了眼院门,肖乐起身走到院门处,往外看了看,然后关上院门回去坐下。
“快说啊,急死个人了!”
肖母这个急性子最等不得了。
“这杨家啊,没有姑娘,偏偏杨三郎的几个舅舅家,有三个姑娘,”肖大姐叹了口气,“这前面两个姑娘分别嫁给了杨三郎的两个哥哥,还有一个姑娘,因为才十四岁,便还没订下。”
“但杨三郎的娘是有那个心的,所以隔三差五就把人接过来小住,加上两个姐姐都在杨家,村里人也没过多闲话.....”
肖大姐看了眼竖着耳朵听得十分认真的肖乐,忽然清咳一声,“三郎,你去帮我烧点水。”
“这么热的天你不要跟我说,你要喝开水?”
肖乐不满,明明有凉白开。
“咳咳,”肖大姐捂着嘴咳了几声,“我就想喝开水,娘。”
“快去快去,”肖母连忙催着他去。
“别以为我不知道,”肖乐龇牙,“就想把我打发开,然后不让我听。”
“小孩子听这些不好。”
肖母笑呵呵地让他快去灶房。
等肖乐进了灶房后,肖大姐又道,“但我见过那姑娘几次,她看杨三郎的眼神不对,一看就动了心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