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夏油杰,真有够损的。讨论的时候,他从来没有把扶她咒灵拿出来说事,对你另外找按摩师一事表现得?也不如何愤懑,虽然有些损招,但还在接受范围内。
因此你以为他会?规规矩矩开打。
没想到,他不声不响,一进?门就放了个大招。
也多亏了他的大招,试出了伏黑甚尔能看见咒灵,至少能感受到它。
这下伏黑甚尔跑不了了,因为他并不清楚术式效果是否恒久,会?不会?接下来都是女儿身示人,必须要让夏油杰解除效果。
你在空中扭转身形,几个纵跳,抓住楼下阳台的栏杆,略作缓冲后几个纵跳,落到楼底下的车棚上,随后翻身下来,落地轻盈无声。
“悟,我?拖住他,你去追空音!”
窗子里传出夏油杰的声音。
五条悟的白毛脑袋从窗口探出,一眼锁定?了你的方向,他往下一勾墨镜,露出兴致盎然的蓝眼睛。
野生的工具人倒霉蛋出现了。
除了开头一点小波折,甚尔比预料中提早发现了两个少年以外,计划开展十分顺利,你闷头朝预计的方向逃跑。
狭窄的道路两侧是勾丝的铁网,将前路的天光切割成菱形方块。在你身后,是五条悟的疾呼:“空音——你跑什?么?”
当然是为了找个好地方,告诉五条悟这个倒霉蛋,大家现在要带你玩啦。
搭档多时,你清楚五条悟的速度,不敢因一时领先有所?放松,万一在甚尔眼皮子底下被他揪住就好玩了。你解释的话说不定?会?全被甚尔听进去。
“空音——渣男——你背着我?们——”
你不得?已回了头,阻止他喊出足以令你社死的话。
奔跑中,五条悟的刘海向后拂起,露出他光洁饱满的额头,配合他势在必得?的锋锐眼神,如同捕猎中的雪豹,在你回头的瞬间,他抓紧机会,又拉近一步。
草。
你就不该回头的,中了一米九的奸计。
虽然你们都是咒术师,跟出身世家的五条悟比起来,你虽是普通人出身,但却被道场收养,在刀术熏陶中长大,每天都有一堆训练要完成,在体术方面不比他差多少,但身高差距摆在那里。他一步顶你一步半,你略有失误就可能被他追上。
你迎风向前,打定?主意再不回头看他,喊出几句话:“红鲤鱼与绿鲤鱼与驴!”
五条悟:???
你那么大声,自然是为了覆盖他叭叭造谣的声音。
身后那雪豹似的身影不断逼近。
五条悟本就高挑,冬日的阳光更是将他的身影拉长,将之晃晃悠悠送进?你的视野。
要在预定?的地点之前被追上了!
你不确定会?不会?被伏黑甚尔发现,在拐过一个拐角后,你动用了呼吸法。
鞋底与地面摩擦,爆闪出细小的电火花,不断推动你往前,微弱的电流刺激你的肌肉,让它更具爆发性,你一瞬间拉开了与五条悟的距离。
雷呼跑路挺快的,就是费鞋。
“空音——你认真的?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快点束手就擒吧。”
你可不敢再回头看,虽然没有术式,但呼吸法就是你的术式,你动用了它,五条悟自然也可以。你的雷呼所能抢来的,就是你用呼吸法而五条悟尚未展开术式,这短短一瞬的距离。
目的地就在眼前,那是鲜有人迹的铁道公园。
……
你脚踏铁轨枕木,主动结束了这场不相上下的赛跑,转过身来。
“五条悟,我?有件事和你说。”
“求饶?晚了。”他停下脚步,在你身后站定?,“叫你跑那么快。”
“其实我?去找甚尔,一是为了按摩,二是为了天与咒缚。”
“这么说,还得?赞美你献身研——小心!”
身后有一道气息飞速向你袭来,电光石火之间,你抽刀、旋身、抵御,如行云流水,经过演练一般,恰恰好挡住了袭击。
然而,夹在在袭击之中,还有一枚种子,打入了你的腰腹,须臾之间,汲取咒力生长发芽,开出一朵瑰丽的红花。
是一个咒灵,与一般秽恶的咒灵不同,它气息平和,浑似树木,因此先前你们谁也没注意到。
它是除了“恶鬼”之外,你见过最接近人形的咒灵。两根树杈代替了眼睛,从眼窝中长出,一只胳膊被包扎起来,苍白的躯干上遍布咒纹。
五条悟走到你身边。“没事吧。受伤了就别逞强,交给我?了。”
花朵扎根之处带来剧烈的疼痛,如同旋涡般贪婪地吸取你的咒力,你没有勉强自己非要打完一架的想法,直接交给了五条悟:“小心它的种子。”
“那是当然。”
“它不开花了。”
会?说话的咒灵不多,今天你们就碰上了一个。更为罕见的是,它的声音说出来是一串乱码,光凭语义无法解析,又仿佛在脑中直接响起,不受空气和语种阻隔,能够被人直接理解。
但你们还是一头雾水。什?么不开花?
困惑在它转向你的时候加重?了。
“它不开花了。”
它控诉道。
这咒灵是专门找你来的吗?
身为咒术师,你一点也不奇怪自己会?招咒灵怨恨,但你从未设想过居然是这种理由。
“谁不开了?”
“这种事情问明白有什?么意思,把它祓除了不就结了?”五条悟嘀咕道。
“……它很想说的样子。反正说完再祓除也不迟。这点伤我?不急。”
既然吸取咒力,那不动用咒力就行了。你不再试图调动咒力,果然好了很多,起码花种没有进?一步生长的趋势。
你们没有动手,一击得手的咒灵也没有,更没有试图逃跑,而是老老实实站在原地,说出原因。
“一株枣树,它很伤心,很难过,很想开花,但是被你劈过以后,它失去了开花的能力。我?听见了它的悲鸣。那是植物对伤害自己的人类,无能为为力的悲鸣。”
五条悟噗地笑出声来:“是空音天与咒缚的受害者啊,就为了这种事就找上门来。”
“就为了这种事……人类……”它一手抚按住胸口,“自大,狂妄,贪婪地向这颗星球索取,就算做错了事,也厚颜无耻,绝不改过,作为罪魁祸首的你呢,你也认为只是这种事吗?”
“扯什么皮,看我?两分钟之内送你归西,喂,空音,听够它的理由了没——你哭了?”
五条悟突兀收声。
比忽然冒出、为一株枣树讨公道的咒灵更令五条悟迷惑的,无疑是现在的你。
你:“……什么东西?”
你当然知道源源不断地从你眼眶中落下的是什么。
泪眼朦胧中,你望向初来的咒灵。
是它的术式吧。
也许附加在了花种之上,略有延迟,否则你不会?此刻才被庞然的悲伤所?击中。
“……好可怜,我?真对不起枣树,很自责很懊悔——你以为我?会?这样说吧。”
带着哭腔,你一刀斩断扎根的花朵,鲜艳的花朵飞旋坠落,因为失去养分而飞速枯萎。
即使不动用呼吸法,光凭肉身的力量,你并非不能一战。玩弄情绪的术式踩到了你的底线。
“……人类真是不可理喻,我?什?么都没做。”
谁信呢。
花朵虽被斩落,但伤口仍然存留。
忍耐疼痛对你而言,是早已习惯了的事。已经不知有多少次,任务尚未完成,而你出了意外,比预期更早达到临界点,不得?不在关节的抗议中继续战斗,将负面情绪转化?为咒力。
曾经的底牌变成了需要克服的麻烦,你不能任由情绪激荡,否则咒力会?催发新芽。好在泪水足以消弭一切。
你只需要专注两件事,哭泣,以及祓除咒灵。
然而,万无一失的一击仍然落了空,连守在一旁的五条悟也来不及补刀。咒灵另藏有一招,在你飞身袭来时,它挥手化?开花海,令铁道公园一夕之间,从冬日轮转入春季。
缤纷花雨如有魔力,轻而易举将种种喜悦情绪栽入你们的心田,正如它的声音突破阻碍,直接进?入你们的脑海。
经过这一打岔,你和五条悟的战意冲淡了不少,动作略有迟滞,模样古怪、术式稀奇的咒灵趁此机会逃脱。
“……”
咒灵离去,花海消散,五条悟恢复正常,走到你身边:“疼得受不了了?”
“那倒没有。”你捂着腰,后退了几步,靠住了火车,在五条悟接二连三地问候下抬起了脸。
赶走了咒灵,它扎根在你腰腹的花种仍然发挥效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串落下。
不仅如此,除却悲伤之外,你感受到了更多的东西。你感受到树木,觉得?自己与它们同源,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枯荣与开落。你感受到足下的青草苔藓,在铁路与石块的间隙里生长。
因为这股情绪作祟,你后退的时候,特意避开了它们。当你倚靠车门回望来路时,果真在自己躲避的地方看见了几点绿意。
你甚至怜惜起被你斩落的花朵。
与之相对的,你厌憎起修建铁路、圈养树丛的人类。
“五条悟,这太奇怪了。”
你怎么会?被这个咒灵影响至此?就算花种深扎入躯体,也不该让你如此强烈地与之共情。
“什?么奇怪?”
他托起你复又低下去的下颌,泪水经由你的脸颊,落入他的手指之中。五条悟似乎要观察你是否真的在不断流泪一般慢慢凑近,又问了一遍。
“什?么奇怪?”
“很痛吗?哭成这样,惨兮兮的。”
“……就是很奇怪。”
但五条悟向你靠近时,你从草木世界中跌落进了糖果筑造的城堡。
那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城堡,墙壁在融化?,地板在陷落,高悬的蜡烛不断燃烧。连它都是奶糖做成的,将一切烘烤出甜蜜的气息。城堡旋转,楼梯移动,变成错综复杂的迷宫,你几乎在其中迷失沉溺,连呼吸都透着甜味。
“……你凑过来之后就更奇怪了。”
他一脸莫名?地看你:“你是不是脑子被吸走了?”
“……”你一把推开这个不说人话的同级生,试图理清自己方才的感受,“先前很苦涩、很空旷,所?以眼泪流个不停,但是你凑过来之后,一下子就变甜了,还满当当的。”
火车充满轰鸣的生命已经结束,它只是静卧在原地,不会?再用灯光、蒸汽和汽笛驱逐身旁迟迟不动身的你们。
五条悟拿开手,张了张手指。
“你才很奇怪,眼泪都流到我指缝里去了。”
“冒昧猜一下,空音,你刚刚觉醒了天与咒缚的优势。”
“也就是共情。空音,回头。再看我?一眼。”
你回头时,正对上五条悟的眼睛。
恍若冰封的河川上的两个雪洞,露出河流浅蓝的底色,让人错觉水流缓慢而清浅,但若跳进?去,才会?发现其中汹涌的暗流。
你就是跳进?去的傻瓜。
他向你伸出手臂。
与五条悟的对视给你带来全然陌生的感受,心脏既似酸胀,又似甜蜜,仿佛被攥紧,又似在他掌心盛开。
作者有话要说:别的风景出现了。
在五条悟蓝眼睛里划水的富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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