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颗糖,李蔓给白芹、丰高朗一人一颗,自己剥了一颗吃,三?人含着糖从门市出来?,往办公室走去,路上,丰高朗好奇道:“李同志,你会好几?个民族的方言吗?”
“也就附近民族的方言能听懂,会说几?句。”西?双版纳毕竟不是白族的聚集地,从小学起,她身?边就多了汉族和傣族的小朋友,到了初高中?,又增加了哈尼族、彝族和拉祜族,虽然人数都不多,可?每次分?班总有那么一两个。
一个班里相处久了,一些简单的对?话还是会说的。
“这?就很厉害了!”白芹道,“交流起来?,不用在你比划我猜了,减少了很多麻烦。”
来?南猛坝商店买东西?的,多是附近村寨的少数民族和前面红旗农场的知青,知青还好,交流顺畅无阻碍,消费也不低,可?相对?的他?们买的东西?也单一,吃喝穿。
不像少数民族群众,什么油盐酱醋、五金农具、钢精锅、手?电筒、长筒雨鞋、结婚用的床单被面毛巾枕巾、散装烟酒等,品种多样?,商店人旺气旺,才能一扩再扩。
可?就是这?么一帮顾客,他?们却常常疲于应付,主要原因是交流起来?有障碍。不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就是他?们听不懂营业员带了苏北或是沪市口音的询问。
“是啊,若是能听懂他?们说什么,就不会拿错东西?,裁错布的尺数了,”别看才在门市待了三?四?个小时,丰高朗便对?此深有体会,“李同志真的很适合营业员这?个职位。”
“会计也不错,我挺喜欢的。”李蔓说完,转而疑惑道,“那怎么没有在附近村寨招营业员?”
“咋没找,问题是,一个村寨也没有俩读书的,有个小学毕业,不是在大队当队长就是会计,初中?毕业都能去县、镇当干部了。你看咱商店不远有所小学,是不是觉得读书不难?”白芹摇了摇头,“附近的孩子离家近,上下学还好,可?就这?样?,小学毕业的也没有几?个,更别说去县一中?读初中?高中?了。”
穷啊,一年?下来?,学费书本?费加起来?,对?一个家庭来?说可?不低。供一个孩子,一家都得勒紧裤腰带。要是再去了县里,食宿又是好大一笔。而且现在上初中?也不是谁都能上,要推荐,看出身?、看表现。
再有一点,也不是每个家长都有远见,知道读书的重要性。
有那个读书的时间,大人更想让孩子多打一捆柴,多放几?只羊,增加点收入。孩子们呢,光一个普通话,就读得他?们脑壳疼,还有什么平舌音、翘舌音,太难了!相比读书,他?们更喜欢满山撒欢地跑,摘些果子,捉只野鸡贴贴饥饿的肚子。
除了以上两点,还有一个,路难行。
哈尼族村寨在林海,彝族在海拔几?千米的地方,出来?上学何其难啊!
还有些村寨在大山深处,几?乎于世隔绝。
而不识字、不识数,卡片不会写,数目点不清,来?了还不是净添乱。
丰高朗:“其实还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请人来?教我们学习傣语、哈尼族语和拉祜族语啊。”
白芹失笑:“学一门外语都难,你还要大家学几?门!好,就算大家愿意学,谁来?教呢?你要知道,便是同为傣族,生活的地区不同,语言也是有所差别的。”
“李同志啊。”
李蔓一愣:“我?!”
丰高朗点头:“嗯。”
“别、别,”李蔓忙摆了摆手?,“我就会几?句简单的日常用语,口音跟他?们还有些不同,哪能教人啊。”
“其实,”李蔓继续道,“没有你们说得这?么严重,大家在门市待久了,便是不会说,也能听懂几?成。”
这?倒是真的,特别是有些老员工,不但听得懂,还能跟老乡攀谈几?句呢。
“哦,对?了,”李蔓主动转移话题道,“丰同志你跟着谁啊?做什么工作??”
“我跟着车同志,从事日用商品仓库保管和调拔,听车同志志说,有时也要到县百货公司采购。”
“哇,”李蔓赞道,“挺好的!”采购啊,可?以经常去县城。
丰高朗咧嘴一笑,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我也觉得挺好的。”
说话间,几?人踏入了办公室。
“白芹,”江会计拿了一撂本?子递给她道,“东西?核过了,没问题。”
白芹接过,分?了一半放在李蔓办公桌上道:“你看一下,上月的物价变动和商品调拨都在这?里了。”
“好。”
李蔓拿起一本?日用商品,翻开看了遍,基本?上浮动不大,又拿起了一本?五金农具……
“当当……”
下班了。
李蔓将本?子还给白芹,由她锁进后面的文件柜里,拿着竹筒就往简易房赶。
远远地,李蔓就见窗开好了,在靠顶的部位,开的挺大,还给装了竹制的纸糊格窗,下面支着根木棍,窗户半开。近了,门口的石头已经搬走,换了个一米多宽,五层的木制□□。
门关着,周师傅和徒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的。
李蔓推门进屋,不用拉灯,屋里就很亮堂,左右看了看,地面很干净,开窗掏出的木屑都给清理了。
放下竹筒,李蔓抱着椅子往窗下一放,站上去,伸手?取下木棍,窗格便缓缓合上了,再一推又开了,试了几?下,李蔓才笑盈盈地跳下来?,揣上钱票,拿上碗筷快步去了食堂。
包谷稀饭,糯米团,青芒果配了辣椒,还有一个野菜汤。
“小蔓,”白芹招手?道,“这?边坐。”
长条桌上不只坐了白芹,还有刘丽、丁慧和那天?来?考试见过的戴眼镜女孩。
白芹跟几?人介绍,李蔓跟丁慧打过几?次交道了,自然认识,笑着冲她和刘丽打了声招呼。
刘丽笑道:“今儿晚了,明天?早上我过去把抽屉里的东西?腾腾。”
李蔓点点头,在眼镜女孩身?边坐下,听白芹叫她王乐仪。
“你好,王同志。”
“李同志好。”王乐仪说话细声细语的,一看就是个温柔的,可?吃起酸酸的青芒蘸辣椒,极凶,一连继了三?碗。
青芒,后面果林、山上多的是,遂这?道菜不要钱票,吃多少自己拿。
李蔓光看她吃,腮帮子就酸了,拿的三?四?块都没有吃完,剩的两块,还是白芹帮她吃了。
吃完饭,几?人商量着要去果林摘果子,问李蔓要不要一起。
李蔓想去趟张婶家,将中?午买的奶糖送去,跟周师傅道声谢,另外还有东西?要整理,便拒绝了。
张婶住在职工宿舍,家里有两个孩子,一家四?口挤在客厅左侧的屋子里,看面积有七八平米,靠阳的地方开着扇窗,窗下摆着套桌椅。
李蔓过去时,两个孩子正趴在书桌上写作?业,张婶坐在旁边的张架子床上叠衣服,周师傅不在,他?还没有下班。
门没关,李蔓站在门口直接喊道:“张婶。”
“李同志,快、快进来?。”张婶放下衣服,起身?拉了李蔓进去,让到床边,“坐,我给你倒杯水。”
“张婶你别忙。”李蔓拉住人,忙将奶糖递过去,道了谢,借口要整理东西?,便回去了。
提水又将家具地板擦了一遍,铺好床,取出竹篓里的东西?,一一放好,洗干净浴桶,李蔓又提着木桶往食堂跑了五趟,打了两桶热水、三?桶凉水,关上门,放下窗,洗了个温水澡,换了身?衣服。
倒了水,擦去地板上滴的水渍,李蔓将脏衣服放进洗脸盆里,拿上皂液去后面的小溪边洗了衣服,回来?路过果林,摘了两个木瓜,两个无花果,一把羊奶果,拽了片芭蕉叶。
回来?后,李蔓又发愁了,没地方晾衣服。
四?下看了看,左右是仓库,前面时有人经过,后面是菜地,只能晾在屋后菜地旁了。
可?菜地旁没有树拴绳子。
想了想,李蔓去食堂借了个砍刀,去果林后面砍了两根竹子,截成一米六左右的两根,隔着两米的距离扎进屋后的菜地旁,用砍刀往下砸了砸。然后竖起砍刀从中?劈开几?分?公,截了一根两米多长的竹杆,往上一卡,随之再拿藤蔓一缠,嗯,可?以了。
擦了擦竹杆,李蔓将衣服一一晾在了上面,只是考虑到内衣有人见了会说,便将白衬衣搭在了内衣上。
翌日晚上,李蔓下班买了包点心,拎着去玉娇家,找大爹买了个竹柜,订了一个竹制屏风和一个小桌、两把小凳,她想把屋子隔成内外两间,一客一卧,这?样?有人来?了,也不会一眼就将屋内看了个透。
东西?第二天?就送来?了,布置好,李蔓又买了个竹壳暖瓶,一套茶具,下班清了门口的杂草,采了金银花让食堂帮忙炒制,晒干,冲水喝。
半夜,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早上起来?,地面已经浇透了,李蔓忘了带雨鞋,也没有带棕衣,只得翻出一双半旧的草鞋套上,顶着片芭蕉叶去屋后收了水湿的衣服,放进盆里,才拿着碗筷去了食堂。
“李蔓,”白芹冲她招了招手?,“下雨了,今儿门市来?往的顾客不会太多,营业员就能应付。中?午下班,咱去后山采菌子吧?”
“我没开火。”李蔓端着碗米粉在她对?面坐下道。
“没事啊,我也没开火,晒干后,我们可?以卖给农贸站,也可?以给点钱,让食堂帮忙做了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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