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贵人是被一张草席卷了运出去的,由于是戴罪之身,故而宫中不敢有?人祭奠。她原本家世便不高,故而出事之后,也没人敢闹。
原本住着的宫殿此刻腾了出来,一时间竟也成了跟冷宫差不多的地方。
嘉妃同纯妃两个素来要好的好姐妹,也只是各自在自己宫中念了念往生咒。
最近天气越发暖了起来,魏怜儿竟同颖嫔走?的近了。
这日二人原本约着一同去宝华殿拿经文,却不料在假山旁的小道上听?到了哭声。
二人凑近了去瞧,是一个小宫女正蹲在假山石头旁边。
她手上拿着纸钱,面前是一个小小的火堆。
“宫中严禁烧这些,你是什么人?”
颖嫔提前出声,那小宫女吓得屁股落地,手中纸钱全撒了。
“颖嫔娘娘,令妃娘娘。”
小宫女连忙磕头,吓得浑身都在颤抖。
“你不是庆贵人身边的小宫女吗?”
魏怜儿对她有?几分印象,如今瞧着她身上穿的是辛者库服饰,不由皱眉。主子出事,奴才自然也没法子保全自身。
“奴婢叫春喜,从前是庆贵人身边的贴身宫女。”
春喜生的十分单薄,那原本就不厚的衣裳被风吹起,将衣角扬的很高,看?着便冷极了。
“你这是在?祭奠庆贵人?”
颖嫔皱眉,这奴才的胆子未免太大了些。
春喜害怕的点?头,她紧张的望着眼?前的两位主子。
“奴才服侍了小主一场,如今小主没了,奴才便想着哪怕是烧些纸钱叫她在底下好过些也是好的。”
她一边说?一边抹泪,哭的可怜。
红红的鼻头在冷风下头显得更加的委屈。
“然宫里头是最忌讳这些东西的。”
颖嫔走?上前,却瞥见那纸钱之下还有?一封朱笔写的信。她朝魏怜儿瞧了一眼?,如意?连忙弯腰将那封信捡了起来。
春喜连忙做出一个要抢的动作,被如意?呵斥住。
“小主含冤而死?……”
魏怜儿皱眉,低声将上面的话念出来,随即二人双双看?向春喜。
“你家小主不是自尽吗?”
春喜咬唇,紧张的整个人都在发抖。
“小主不是,她根本不可能自杀。”
“这里不方便说?话,先去本宫那。”
颖嫔察觉出事有?蹊跷,遂低声提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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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喜进了殿内,凑在火炉旁边哆哆嗦嗦了好一阵子适才平复下来。她接过如意?递来的热茶,灌了一大口,脸上适才有?了些血色。
“你适才说?你家小主含冤而死??”
魏怜儿静静的望着春喜,轻声问道。
春喜连连点?头,随即她放下了手中的茶碗,跪倒在地。
“此事奴才原本打算藏在心里一辈子都不说?了,可如今既然遇到了两位主子,奴才免不得要拼上一拼。”
“说?罢。”
颖嫔淡然的望着春喜,低声说?道。
“我家小主虽然的确做了那些事,然她却也是被人指使。当时小主没说?,是因为觉得那人一定会保住她。
那日被关进冷宫的时候,小主还同奴才保证,一定不会死?的。也绝不可能一辈子困在那里,可却没有?想到,奴才不过才离开了半个时辰,回去之后小主便上吊了。”
春喜抹着眼?泪,低声说?道。
“那日奴才本是去外?头找炭火的,小主当时心情?虽然低落,却也绝对没有?想要自杀的意?思。”
“那这背后指使之人究竟是谁?”
魏怜儿皱眉,抿唇问道。
春喜顿了顿,鼓起勇气看?向她。
“是娴妃娘娘。”
果然是她!
魏怜儿同颖嫔对视了一眼?,不由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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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春喜,随即又看?了看?门外?。
“娴妃还没到吗?”
李玉摇头,“奴才已经派人去找了,娴妃娘娘估计是路上耽搁了。”
“翊坤宫离养心殿可算不上远,哪里需要走?这么久。”
乾隆皱眉,手不由自主的捏着佛珠。在他心中,娴妃是一朵颇为温柔娴静的解语花。这样?的人,真的能做出那些事吗?
正在乾隆思索之际,娴妃便带着宫女施施然从殿外?走?了进来。她手中捧着一个手炉,妆容极为淡雅。
看?着殿内的令妃,颖嫔,以及跪在地上的春喜,娴妃颇为讶异。
“臣妾还以为陛下是想要单独见臣妾呢。”
她轻声说?道,话中竟还带了几分失落。
“娴妃先坐。”
乾隆指了指一旁的椅子,随即示意?春喜开始。
见乾隆的态度十分冷漠,娴妃心中自然是有?些慌乱的。她看?向跪在地上的春喜,轻轻放的用帕子掩了掩嘴角。
“奴才要控告娴妃娘娘指使庆贵人陷害妃嫔,当初高贵妃假怀孕之事便是娴妃幕后指使的。”
娴妃听?罢,十分诧异的瞪大了双眸。
“陛下,这奴才是疯了不成?竟这般胡言乱语,本宫同庆贵人何曾有?过半分交情?,更谈不上指使了。”
“你说?娴妃指使,可有?证据。”
乾隆倒是不慌不忙,低声问道。
春喜点?头,从袖中拿出一张方子。
“这便是当初娴妃娘娘给?我们家小主的方子。”
那方子递到乾隆手边,“上头字迹并非是娴妃的,如何能证明是娴妃所给??”
“方子里的食材也是娴妃娘娘特意?派人送来的,那人如今就在御膳房当差,是娴妃母家管事的表侄,名?叫王善。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去查查这王善。”
娴妃掩面,随即一脸委屈的看?着乾隆。
“陛下您当真信这个小宫女的一面之词吗?臣妾进宫多年,何曾做过任何一件恶事。”
她楚楚可怜的望着乾隆,一副格外?委屈的模样?。
乾隆瞧了她一眼?,手不由的捏紧佛珠。娴妃在他心中也从来都是最为良善之人。
“只是查查,查完若是没事,也能还你清白。”
然不管娴妃有?多委屈,既然春喜已经提出此事,那乾隆势必是要一查到底的。
更何况,春喜是魏怜儿带来的。
“陛下当真要查臣妾?”
娴妃咬唇,眸中满是伤心。
“只是查查,娴妃娘娘又何必这般害怕呢?若是那王善没什么猫腻,自然能够还您一个清白。”
颖嫔笑着开口,转头看?向乾隆又道。
“陛下应当也很希望能够还姐姐一个清誉吧。”
乾隆颔首,“正是这个道理。”
李玉奉命去查王善,将那王善的起居日常,以及房间搜了个底朝天。竟在他的床底下发现了不少蒙尘的匣子,打开来瞧,里头果真是那方子里的食材。
其中已经有?一些因为放久了,故而有?些许的发霉。不过这王善的确是不干净的,被李玉绑着跪到了诸位主子面前。
“奴才给?皇上请安,奴才给?……”
王善害怕的盯着娴妃,一时间失语。
“说?罢,这些东西究竟是怎么回事。”
乾隆冷声问道,帝王气势叫王善更加害怕。他哆嗦着双腿,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你还记得我吗?”
春喜转过头,朗声问道。王善那眼?神很显然便是认识。
“你受娴妃的指使,将这些食材交给?小主,再?让小主做好了糕点?去害人。这一桩桩一件件你认不认?”
“奴才的确给?了贵人这些东西,然而却并非有?人指使。而是贵人小主自己找奴才要的,奴才哪里敢违背主子的意?思呢。”
王善却摇头,一口否定了指使之人是娴妃。
“你胡说?八道,我家小主不过只是一个小小的贵人。她哪里有?这样?大的本事,更何况你分明是娴妃的家生子!”
春喜气的不行,就差给?这王八羔子两巴掌。
“虽说?奴才进宫之前的确是娴妃娘娘府上的人,然奴才跟娴妃娘娘可不认识。”
王善一口咬定并非娴妃指使,说?的时候却全身都在冒汗。
“陛下,看?来这位王善是忠心耿耿,就这么问的话一定不会招的。”
颖嫔嘲讽的笑了笑,随即看?向乾隆。
“倒不如送去慎刑司,十大酷刑一一用下来,不怕他不招。”
“这怎么行,陛下,酷刑之下便是铁打的人都扛不住。难免会胡乱招供。”
娴妃摇头,出声反对。
“娴妃娘娘这是着急了吗?这样?害怕王善受刑,是怕被供出来吧。”
颖嫔静静的望着娴妃,眸中满是嘲讽和不屑。
娴妃却极为冤枉的看?着颖嫔,“妹妹这是什么话,这严苛的酷刑本身就违背天理。今日就算不关乎本宫,本宫也一定会出声阻止的。”
“娴妃,给?奴才用刑是最平常的事。清者自清,你等着就是了。”
乾隆却摇头,示意?娴妃闭嘴。
“陛下,就连您也是真的怀疑臣妾了吗?”
娴妃颇为无辜的望着乾隆,手下意?识的捂着胸口。她呆呆的望着乾隆,一副颇为脆弱伤心的模样?。
乾隆柔声安抚,“朕自然信你,只是若拿不出证据也无法服众啊。”
说?完乾隆看?向李玉,冷声又道。
“将此人拖去慎刑司,好好审问。”
“是。”
王善被拖了下去,他临走?前狠狠的盯了娴妃一眼?,而后者则掩面直接无视了。
慎刑司的酷刑只要是个人都受不住,然王善却紧紧咬着牙不松口。
十几道刑罚用下来,王善整个人都废了一半,却还是没有?承认是娴妃指使。
这消息由李玉亲自说?给?乾隆听?,娴妃在一旁默默松了口气。
“陛下,王善的家人都在娴妃手中,他自然是不敢说?的。”
春喜连忙摇头,语气中颇有?几分绝望的意?味了。
“陛下,这奴才一直在血口喷人,还请陛下给?臣妾做主。”
娴妃如今开口,倒是底气十足起来。
魏怜儿轻轻抿唇,抬眸看?向乾隆。
她很了解乾隆,此刻乾隆对娴妃的眼?神已经不再?像当初那般了。
“这奴才的确可恶,既然娴妃你是清白的,那便罚她在辛者库一辈子做苦役吧。”
乾隆皱眉冷声说?道。
魏怜儿跟着开口道,“陛下仁慈,春喜还不赶快谢恩。”
这惩罚几乎是等于没有?惩罚,春喜诧异的抬眸看?向乾隆,后者双眸中满是寒意?。
“陛下,可她……”
娴妃不解的看?着乾隆,如今王善分明没有?招供,为何乾隆要这般护着含血喷人的奴才呢?
“娴妃,这件事就到这为止。就算王善并非被你指使,然也算是你家里送进宫的人,出了这样?大的问题,你也很应该反省自身还有?辉发那拉氏也应该好好自省才对。”
乾隆见娴妃还打算喊冤,便颇有?几分不耐烦的说?道。
娴妃皱眉,明白了乾隆的意?思。
王善虽然没有?承认,可他毕竟是辉发那拉氏送进来的人。虽说?没有?证据表明自己同王善有?什么关系,然在乾隆心中,怀疑是一定有?的。
如今不管再?怎么解释也是徒劳,娴妃只得默默颔首。
“臣妾有?错,臣妾自请在翊坤宫禁足三?月。”
“好,下去吧。”
乾隆颔首,竟真的应了下来。
娴妃的手不由自主的握紧,她抬眸略有?些失望的瞧了乾隆一眼?,适才转身带着宫人们离开了。
而那春喜也被人带了下去,魏怜儿同颖嫔两个陪同着乾隆继续在殿内坐着。
“陛下,既然那王善没有?招供。您为何还要惩罚娴妃娘娘呢?”
魏怜儿这是明知故问。
“王善是娴妃的人,若说?真的没有?半分关系,你信吗?”
乾隆却冷笑一声,如今不管有?没有?证据,娴妃此人在乾隆心中的印象已经变了。
那朵原本温柔的解语花,此刻竟成了背地里递刀子的小人,乾隆一时心中不是滋味。
“臣妾斗胆说?上一句,那春喜所说?也极有?道理。”
颖嫔开口,“草原上的狼群尚且知道为了小狼崽子卖自己,这王善一家老小都在娴妃手上,如今不敢承认也属实正常。”
“如今没有?证据,还是不要乱说?的好。”
魏怜儿却低声说?道,随即她起身走?到乾隆身边,亲手给?乾隆捏了捏肩膀。
“陛下,或许娴妃娘娘真的跟此事无关。毕竟在臣妾心中,娴妃娘娘一向是整个后宫里头最良善温柔的姐姐。倘若这一切都是假的,那她也实在过于可怕了些。”
说?完,魏怜儿的手顿了顿,又低声道。
“倘若真的是装的……这样?的心机手段真叫人害怕。”
乾隆垂眸,正巧手边有?一本王国维的诗集。那是娴妃特意?替他寻来的,娴妃素来诗情?画意?,于文学之上也同他颇有?几分知音的意?味。
但如果这些也都是假的?
乾隆伸手,烦躁的将那诗集挥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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翊坤宫内,娴妃坐在池子旁边看?着水中的鲤鱼发呆。
这水已经化?冻了,但是去年的鲤鱼却死?了不少。如今还活着的,只剩下了一半。
“娘娘还是先进去吧,平白无故在外?面吹了冷风,小心对身子不好。”
宫女轻声劝慰道,娴妃却淡淡一笑,继而摇头。
“若是冻坏了身子,说?不定陛下还能来瞧瞧本宫。”
说?完,娴妃将手中鱼食撒到水面上。
“娘娘,陛下不过只是一时的猜疑。他又没有?证据,自然不会将娘娘怎么样?的。”
宫女不由叹了口气,她也是实在没有?想到那春喜居然会找到令妃头上去。
“猜疑便是这个世上最可怕的东西。”
娴妃垂眸,看?着自己手底下的鱼儿慢悠悠的抢夺着鱼食。
“尤其是在这个关口,继后的人选还没有?定论。如今本宫被陛下所猜忌,那便少了许多胜算。更何况,庆贵人的死?跟本宫没有?关系。”
想到这里,娴妃不由握紧了拳头。
倘若庆贵人没死?,春喜也不会这么着急忙慌的出头。
再?加上庆贵人一向对娴妃忠心耿耿,娴妃并没有?想要杀她的意?思。然而如今人死?了,春喜突然被推出来告发自己,在这之后,又是谁有?所动作?
令妃?还是淑妃,或者是颖嫔。
嘉妃同纯妃两个蠢货自然是不会掺和此事的,娴妃微微抿唇,心中设想着无数种可能。
“那春喜分明已经去了辛者库,在辛者库是如何同令妃和颖嫔联系上的。这些都实在叫人疑惑。”
“是啊,这件事就是有?人摆了本宫一道。好在王善是个聪明的,否则本宫可真真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娴妃抬眸,看?向身边的宫女。
“莺儿,将本宫的古琴拿来。”
“娘娘这样?冷的天还要弹琴吗?”
莺儿不解的望着娴妃。
“如今本宫也不能出门,也不知怎样?才能重新讨皇上欢心。也只能弹弹琴了。”
娴妃面上风轻云淡,似乎并没有?因为禁足而难过。
莺儿见状,放心了很多。她去将古琴搬了过来,在一旁瞧着娴妃慢慢的焚香净手,每一步都做的有?条不紊,越发放心下来。
“娘娘一定会重得圣恩。”
“那是自然,本宫太了解陛下了。”
娴妃颔首,随即低眸看?向手边的琴弦。
琴弦有?些松动了,她貌似许久没有?弹了。手轻轻的拨弄着琴弦,忽而手边琴弦竟断了。
“主子,您的手没事吧。”
看?着那血淋在琴上,娴妃轻轻摇头。
“本宫没事,只是将这琴弄脏了。快送去内务府,叫他们好好的擦拭干净。这是陛下最为珍重的琴,可千万要好好珍惜才是。”
娴妃笑道,一双清眸满是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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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被禁足一事传到嘉妃耳中,她便立马将这个消息告诉了纯妃。
“本宫一直都觉得娴妃这人包藏祸心,如今看?来的确不是什么好人。”
纯妃低声道,“从前便唆使本宫同令妃作对,是个最会借刀杀人的主。”
淑妃在一旁默默的听?着,伸手将茶端起来。
“淑妃娘娘当初被害说?不定真的就是那娴妃指使的,王善是她的人,自然不会招认。”
嘉妃分析着,颇为怜惜的看?着淑妃。
淑妃抿唇,“本宫也实在不曾想到娴妃竟是那样?的人,分明之前本宫消沉之时娴妃还特意?来给?本宫出主意?。如今想来,她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说?罢,淑妃颇为失望的叹了口气。
“没事没事,都已经过去了。如今给?了姐姐一个清白,日后咱们便能够继续愉悦的打麻将了。”
纯妃连忙伸手拍了拍淑妃的手。
“是啊,虽说?不再?是从前的高贵废了,然陛下还愿意?给?本宫一个妃位便是极好的。”
她点?了头,十分感激的看?着这两个妃子。
“也多亏了你们,一直陪着本宫。”
“没事没事,这都是好姐妹们应当做的。”
纯妃和嘉妃两个异口同声的说?道,淑妃笑着点?头。
“只是这娴妃被禁足,不知道协理六宫之权陛下会给?谁?”
淑妃皱眉,颇为不解的问道。
“在我们几个当中,姐姐是资历最深的。当初也同娴妃一起协理过六宫,如今娴妃禁足,自然是要给?姐姐的。”
嘉妃率先开口,然淑妃却面色凝重的摇头。
“可如今令妃住在养心殿,又最为得宠,说?不定陛下更为中意?她。”
“她不过只是一个小丫头,才多大的年纪便敢协理六宫了?若真的给?了她,本宫是第一个不服气的。”
嘉妃皱眉,她始终还记得令妃瞧不起永诚的事情?。
“可千万别这么说?,只要是陛下同意?的,咱们不同意?又有?什么法子呢。”
淑妃轻声说?道,眸中很是委屈。
“姐姐放心,臣妾一定会尽力帮你争取。”
纯妃笑道,“绝不可能让大权落到令妃手上,若真的给?了她,岂不是要让包衣奴才在咱们头上耀武扬威了吗?”
“其实若是能给?两位妹妹,本宫也是极为同意?的。尤其是纯妃,你素来是最沉稳的。还有?嘉妃,行事果断,你们两个只是一向被忽略了才华而已。”
从高贵妃变成淑妃的她,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说?话做事越发的滴水不漏,就连这样?违心的赞美也叫她说?的跟真的一般。
嘉妃同纯妃相?视一笑,各自都被夸得飘飘然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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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养心殿内,乾隆也正在同魏怜儿商议此事。
魏怜儿倒是毫不避讳的表示自己很想要协理六宫之权,乾隆却有?些犹豫。
“陛下是在担心什么?害怕臣妾管理不好后宫吗?”
魏怜儿撒娇般的拉过乾隆的胳膊,轻声说?道。
“你从前没接手过这些事,若真的给?了你,怕你忙不过来。”
乾隆笑了笑,伸手揉了揉魏怜儿的脸蛋。
“这不是还有?颖嫔妹妹帮忙吗?再?说?了,先前陛下也答应过臣妾了,如何今日便说?话不算数起来。”
魏怜儿嘟嘴,颇为不满的松开乾隆的胳膊。
“你这小性子是越发厉害了,朕实在是怕给?了你,前朝后宫都议论纷纷、更何况,你真当这后宫是这样?好管的吗?”
乾隆见魏怜儿转到一旁赌气,遂伸手将美人揽进怀中。
“不试试如何知道,更何况臣妾哪里怕人议论。”
魏怜儿摇头,被乾隆抱在怀中,身子却抗拒的很。
“那叫淑妃从旁协助可好?”
乾隆叹了口气,妥协着说?道。
“臣妾只想叫颖嫔协助,淑妃不行。”
魏怜儿仍旧摇头,惹得乾隆脸色有?些不悦。
“朕宠你,可你也不能得寸进尺。”
魏怜儿听?罢,遂一把推开乾隆。
“陛下既然觉得臣妾是在得寸进尺,那陛下便走?吧。”
乾隆一时也来了脾气,故而真的起身走?了。
看?着两个人不欢而散,如意?疑惑的走?进屋子。
“娘娘,便是叫淑妃协助也不是不行,何苦要跟陛下闹得这么僵。到时候万一淑妃那边对陛下阿谀奉承,岂不是什么都丢了?”
“不会的。”
魏怜儿摇头,“本宫了解陛下,他撑不过半天。”
如意?轻笑,“娘娘如今是已经将陛下摸透了?”
“嗯,男人不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魏怜儿勾唇,随即自顾自的脱了外?衣,躺到了贵妃榻上。
外?头阴雨绵绵的,魏怜儿躺着倒是极为舒服,没过多久便睡了过去。
乾隆本在披折子,却觉得外?头的雨声听?着格外?烦人。以往这个时候令妃都会在身边红袖添香,再?加上她身上那股隐隐约约的香味,乾隆的心思才能宁静。
可今日他们两个闹了别扭,身边只有?李玉。
乾隆抬眸,嫌弃的看?了一眼?李玉,将那茶杯推远。
李玉倒是委屈,他眼?巴巴的望着乾隆。
“万岁爷,可是您得罪了令妃娘娘,如今嫌弃奴才有?什么用呢。”
“她在做什么。”
乾隆皱眉,低声问道。
“令妃娘娘呀?已经睡了一个多时辰了,如今还没醒呢。”
李玉就知道乾隆一定会问起来,遂早早的便安排人打听?着呢。
“她倒是睡得安稳,朕这个皇帝做的劳累至极。”
乾隆听?罢,不免越发烦躁。手边的折子堆成了小山,竟是怎么看?都看?不完。乾隆拍了拍桌面,看?着屋外?的大雨。
“这雨声的确叫人厌烦。”
“万岁爷,奴才也没本事让老天爷不下雨呀。”
李玉委屈的默默瞥了乾隆一眼?。
“罢了,朕不想瞧了。去将清灵抱过来。”
乾隆推开折子,既然瞧不见令妃,那瞧瞧女儿也是好的。
李玉连忙派人去请,却不料清灵竟已经送去了令妃那里。母女两个玩的正好,令妃叫传话回来,让乾隆等着。
“朕是清灵的皇阿玛,岂能等着。”
乾隆起身,随即背着手往内殿走?去。
在廊下,远远的便听?见母女两个笑的清脆。乾隆正欲走?进去,却被王姜伸手拦下。
“万岁爷请留步,娘娘说?了,今儿不能见万岁爷呢。”
“好大的胆子,这里可是养心殿!”
李玉率先开口,却被乾隆瞪了一眼?。
“这都是娘娘的意?思,奴才们也只是奉命办差事。”
王姜弯腰,卑躬屈膝的说?道。若不是魏怜儿吩咐,便是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拦皇上啊。
“你去告诉她,朕非要进去。”
乾隆在门口气的踱步,却又不舍得发火。
王姜连忙进去了,没过多久便又急匆匆的走?了出来。
“回禀万岁爷,我家娘娘说?,若是陛下不答应,那这辈子都不要见了。”
“朕实在是太娇惯了她!”
乾隆没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里头的笑声立马停了。
他连忙朝里面探了探,却看?不真切。
“怎么回事?”
王姜为难的抬眸,“娘娘大抵是伤心了吧。”
“罢了,朕不见她便是。李玉,走?!”
乾隆不愿意?瞧见魏怜儿哭,却也不想就这么妥协,遂带着李玉折返了回去。
然回到大殿中,身边宫女们不少,乾隆仍旧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不是滋味。
却正巧淑妃来了,她身上有?些淋湿,站在门口叫李玉传话进去。
“叫她进来。”
乾隆正愁身边没有?人伺候,便点?头应下。
淑妃应声而入,却见乾隆脸色颇为不好,遂轻声道。
“陛下这是怎么了?可是政务扰的心中烦闷。”
“不是。”
乾隆摇头,看?向淑妃。
淑妃生的国色天香,如今年岁渐长,却不显老态。虽说?不如年轻女子娇俏,却也独有?一番风韵。当初乾隆便是看?中了她这张倾国容颜,故而她才会在没有?孩子的情?况下还能晋升为贵妃。
“那陛下是因为什么,不知道臣妾能否替陛下分忧。”
淑妃笑吟吟的走?上前,见那桌上的墨水已经干了,遂十分主动的拿起了墨条。
她从前得宠之时也常常做这件事,故而十分的娴熟。
“你今日这身衣裳倒很是不错。”
乾隆抿唇,仔细打量着淑妃。
淑妃面色微红,“臣妾老了,今日穿这粉色还怕陛下嫌弃臣妾呢。”
“哪里老了,分明温柔可人。”
乾隆却笑笑,继而想起那恃宠生娇的魏怜儿来,不由皱眉。
“陛下怎么了?”
淑妃瞧出乾隆脸色不济,遂温柔的凑近了些。
她身上有?香味,却有?些浓烈了。将那墨汁的味道彻底掩盖住,而凑得这样?近的时候,乾隆适才看?到淑妃眼?角的细纹。
虽说?淑妃保养得益,但也实在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年纪了。
淑妃不知道乾隆心中所想,“陛下。”
她实在是很想同乾隆再?有?一个孩子,故而此番带了几分勾引的意?味。见乾隆没有?反应,她干脆贴了上去。
按照乾隆的性子,他势必是要将自己揽入怀中的。却不料乾隆竟微微一个转身,躲开了她。
“朕还有?折子没瞧完。”
淑妃失落的看?着乾隆,如今的她已然这般没有?魅力了吗?
她只得安静的站好给?乾隆研磨,眼?瞧着外?头天色渐渐黑了,而乾隆还没有?用晚膳。
“臣妾陪陛下一同用膳吧。”
淑妃低声说?道,却不料李玉却传来消息。
说?是清灵格格身子有?些不适,今儿晚膳都没有?用多少。
“你先回去吧,朕要去瞧瞧格格。”
乾隆想都没想便叫淑妃回宫,淑妃只得颔首,默默撑伞离开。
而乾隆这边则急匆匆的赶回内殿,却听?得里头仍旧欢声笑语的。
“万岁爷,您来了。”
王姜这次没拦着,乾隆大步迈了进去。进门便瞧见魏怜儿正抱着清灵玩呢,“陛下怎么来了。”
“不是你说?清灵吃不下吗?”
乾隆走?上前,伸手摸了摸女儿的肚子,分明吃的鼓鼓的。
“臣妾是瞧陛下一下午都陪着淑妃,故而特意?编些谎话骗您的。”
魏怜儿低声道,随即看?向怀中清灵。
“宝贝瞧瞧,你皇阿玛多疼你呀。”
“简直是胡闹!”
乾隆面色微怒,然却还来不及发脾气,便被女儿攥住了手指。
他低眸望过去,眼?前这小粉团子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望着自己笑,一时间心都化?了,适才的那些怒气瞬时消散。
“实在也是清灵想皇阿玛,否则臣妾怎敢欺君呢。”
魏怜儿扬唇笑道,随即将清灵递给?乾隆。
乾隆皱眉,“哪里还有?你不敢做的事?都敢将朕拒之门外?了。”
乾隆还打算继续指责魏怜儿,怀中的宝贝却咿咿呀呀的打断了他。
“清灵不喜欢听?陛下指责臣妾呢。”
魏怜儿伸手在清灵脸上轻轻的碰了碰,惹得孩子笑个不停。
“这样?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话。”
乾隆嘴上虽然不信,却还是乖乖的闭上了嘴。
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也不是没有?过公主。然而总觉得清灵同其他的孩子们不同,怎么瞧怎么摸都不够,一日不见便思念的紧。
今儿要不是孩子实在是困了,想必乾隆也不会愿意?撒手。
“如今清灵走?了,朕可以好好罚你了。”
关上门后,乾隆一把将魏怜儿压在身下,威胁着说?道。
没料到魏怜儿却一把抱住乾隆,吻了上来。她颇为主动,吻的乾隆一时间大脑空白,不知天地为何物。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已经被魏怜儿压住了。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竟成了魏怜儿的猎物,开始被动起来。
“陛下还在生气吗?”
魏怜儿低声问道,她居高临下的望着乾隆,那双狐狸一般的眸子水汪汪的,竟还有?几分得意?。
“朕自然生气。”
“可陛下你今日同淑妃那样?亲昵,臣妾见了也生气呢。”
魏怜儿抿唇,凑近了些。
“朕同淑妃如何,你怎的知道?”
乾隆不解。
“啊切!”
魏怜儿打了个喷嚏,随即用手轻轻揉了揉鼻尖,说?话带了些许鼻音。
“臣妾在外?头可是偷偷瞧了很久呢。陛下有?美人红袖添香,哪里还记得臣妾呢。”
魏怜儿说?完,竟伸手在乾隆的那里大力的打了一下。
“你好大的胆子。”
乾隆吃痛,却并不恼怒。
“弘历,你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夫君。”
魏怜儿却突然改了称呼,趴在乾隆胸口,手轻轻在他敏感处画圈。
乾隆呼吸声渐重,哪里还能忍得住。
纱帐轻飘,魏怜儿伏在乾隆耳边,嗓音微哑。
“那陛下可否给?臣妾协理六宫之权。”
乾隆哪里还会拒绝,自然一口应下。
魏怜儿适才松开。
红鲤游曳在水缸之中,比平日里更加兴奋欢脱,只恨不能一跃而起,直入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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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怜儿协理六宫之后,延禧宫也修缮完毕了。
纵然乾隆有?万般不舍,却还是只能由着魏怜儿搬离了养心殿。
这延禧宫修的富丽堂皇,如今也是春日正好,院子里头开的花团锦簇,竟是要比御花园还要赏心悦目。
魏怜儿命人在宫中也挖了一汪水池,里头养了不少红鲤。
水池旁边种的全是牡丹花,如今正是花期,开的争奇斗艳,很是热闹。
“令妃娘娘宫里的花开的的确是好,当年臣妾在洛阳都没瞧过这样?富贵的牡丹呢。”
纯妃朗声夸赞道。
自从魏怜儿得了协理六宫之权,这些个妃子们哪怕私底下再?不满意?,面上也不得不做做样?子。
“这些话原是陛下赏赐的,本宫哪里懂这些。陛下觉得好那便好,若是妹妹们喜欢,到时候便摘几朵送去各宫,大家戴着也热闹。”
魏怜儿如今已然很有?妃嫔的范儿,举手投足也极为讲究。
“也对,这些花儿再?好终归也是陛下的恩宠。”
嘉妃低声说?道,语气却有?些不愉快。
“咱们这些人没有?陛下的恩宠,哪怕是将这些话戴了满头,也是没用。只能落下一个俗字罢了。”
魏怜儿轻轻扬唇,她还没开口,却听?见颖嫔说?道。
“这好好的春日里,怎么这么早便有?酸杨梅的味道了。臣妾最是讨厌这酸味,一副小家子气。”
嘉妃再?蠢,也能听?出此话的意?思。
“你!”
颖嫔见嘉妃用手指着她,便拿帕子挥了挥手。
“嘉妃娘娘,若是在我们草原上你这般用手指着人,只怕手指头都要断掉了。”
“这里是紫禁城,不是你们蒙古!颖嫔还是要注意?自己的身份才是。”
嘉妃气的头上簪子都歪了,颖嫔却风轻云淡的摇头。
“嘉妃娘娘应该庆幸如今是在紫禁城,若是真的在蒙古,你的身份给?我提鞋都不够。”
颖嫔身后站着的是整个蒙古,兵强马壮。
而嘉妃的身后,不过只是一个高丽附属国。对于大清而言,比不上蒙古的一根毫毛。
嘉妃心中再?不平,却也不得不承认这个事实。
“本宫大人不记小人过,今日不同你计较。”
最终,嘉妃也只能弱弱的摔下这么一句话来。
“好了好了,本宫今日叫你们来是赏花的,可不是斗嘴。再?说?了,今儿娴妃娘娘刚结束禁足,我们应当多同娴妃娘娘说?说?话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