娴妃今年算起来也有三十,是个整生日。
太后疼她,专门请了戏班子来宫里头唱戏。后宫妃嫔除了愉嫔之外都在场,就连太后也破天荒的到场。
不仅是戏班子,太后还特意叫御膳房做了一顿家宴,一屋子的妃嫔热热闹闹的凑在一起用膳瞧戏。
如今已是晚间,夜风微凉。
戏台子上正敲敲打打的唱山门,魏怜儿对戏曲着实?是没有什么欣赏能力,好在她的位置偏后,也无人在意她在做什么。
故而魏怜儿便支着胳膊打起盹来,连乾隆来了都不知道。
“娘娘。”
众妃嫔皆以起身行礼,对比着?打瞌睡的魏怜儿便格外显眼,如意急的扯了一把魏怜儿。
魏怜儿惊醒,一时没能坐稳,竟往旁边歪去。
她们原本坐在高亭之上,而魏怜儿的桌子便放在栏杆旁,眼瞧着便要翻下去了。
如意急的赶紧上前去抓,那衣袖却只在她手心里待了一瞬。如意眼前一黑,“怜儿!”
“我没事!”
魏怜儿慌乱之中一把抓住栏杆,故而整个身子吊在半空,勉强还能支撑住。
乾隆则已经在事发之后率先冲了过来,他一把将魏怜儿捞起,面色阴沉。
“陛下……”
如同一个做错了事情的孩子,魏怜儿垂眸不敢说话。
乾隆原本古井般的眸子此刻像是起了万般波涛,他从未想过自己竟会这般在意魏怜儿的生死。
不夸张的说,适才瞧见魏怜儿翻下去的时候,乾隆的心几乎要吓得静止。
“是谁给?令嫔安排的这个位置?”
乾隆仍旧将魏怜儿抱在怀中,随即扫视了一圈。
其实也不单是魏怜儿一个人坐在栏杆旁,然乾隆不去责怪魏怜儿不小心,反而要将怒火发泄在座位上。
妃嫔们或害怕或嫉妒,这是何等的偏爱。
娴妃连忙走上前,她满脸的愧疚与自责,轻声道。
“是臣妾安排不周。”
“娴妃好歹也是宫里的老人了,竟还能出此等纰漏。”
乾隆冷冷的扫了娴妃一眼。
“今日是没掉下去,倘若要是令嫔没有抓住呢?娴妃,你担得起一条人命吗?”
乾隆平日里虽严肃,却甚少?这般厉声。
更何况,今日还是娴妃的生辰。娴妃勉强撑着?眼眶里的泪不落下,屈膝道。
“臣妾知罪,都是臣妾没有思虑好,还请陛下责罚。”
乾隆冷冷的看着?她,还没开口,太后却抢了先。
“皇帝。”
太后慢悠悠走上前,先是瞧了一眼魏怜儿,关切的问。
“你没事吧,可吓到了?”
魏怜儿摇摇头,其实乾隆是大题大作了。适才虽然凶险,但主要还是她自己太不小心。
“既然令嫔没什么事,今日娴妃又是寿星,皇帝又何必非要抓着?此事大做文章。”
太后低声道,转身将娴妃扶起来。
“娴妃安排时,哀家也在场,皇后自然也在。我们都没察觉出不妥,莫非皇帝要将我们一一罚过不曾?”
“儿子不敢。”
乾隆摇头,太后的这番话才叫他意识到,自己的确反应过激了。
“陛下。”
魏怜儿低声喊了一句,
“您能先将臣妾放下来吗,臣妾真的没事。”
魏怜儿怕自己再这样被抱下去,仇恨值就要拉满了。
“乖乖呆着?。”
乾隆皱眉,这女人连坐在那里都能差点摔死,还有什么用。
“哦。”
魏怜儿无奈的低下头,试图让自己的存在感变低。不是她非要恃宠而骄啊,是这皇帝脑子不太好使呀。
“儿子先带令嫔回延禧宫,她吓坏了。”
魏怜儿心中叫苦不迭,我没有我不是,你不要再给?我拉仇恨了。
“去吧。”
太后颔首,知道乾隆心中担忧,故而并未阻止。
“臣妾恭送皇上。”
于是魏怜儿就这样被乾隆抱着,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高亭。
娴妃望着?乾隆的背影,眼中的泪终究还是没有崩住。清泪滑落脸颊,她掩面轻轻擦拭而去。
“天色也不早了,你们接着?看,哀家也乏了。”
经此一事,太后也兴致缺缺,遂带着嬷嬷也走了。
“臣妾恭送太后娘娘。”
直到太后消失在视线中,众位妃嫔适才重?新归位坐下。戏台子上的人并没受到任何影响,然看戏之人的心思却早已经不在戏上。
“这令嫔可千万别有什么事,如今她才是陛下心尖尖上的人。”
纯妃一边说着?,一边用扇子掩面打了个哈欠。
“令嫔姐姐从来都是陛下心尖上的人,不到半月便从宫女成了嫔呢。”
庆贵人一边吃糕点,一边天真的笑道。
“还好我同令嫔姐姐关系不错。”
“你?怕是只有你自己觉得跟人家关系不错吧。”
嘉妃瞥了一眼庆贵人,这女人每日除了做那些不堪入目的吃食,便是吃东西,令嫔怎么可能会喜欢她。
“嘉妃娘娘不信算了,臣妾说再多也没用。只是可惜了令嫔姐姐桌上的那一桌点心,动都未曾动呢。”
庆贵人自己面前的吃食早就用完了,她倒也不是眼馋,只是觉得浪费粮食不好。
“你可惜点心,本宫还要可惜娴妃的生辰呢,好端端的一个三十寿宴,闹得鸡飞狗跳。”
纯妃低声道,然她嘴上说着可惜,语气却听上去颇有几分看戏的意思。
“好了好了,还是专心看戏吧。娴妃妹妹,今日哪怕陛下不陪你,本宫同诸位姐妹也会一直陪你的。”
高贵妃温柔的开口,笑吟吟的望着?娴妃。
娴妃勉强颔首,然高贵妃这句话才叫她更为伤心。
在这宫中波澜不惊了这么些年,再怎么样也不能在今日露出破绽来。娴妃强迫自己扬唇,用那同平常一般无二?的笑脸,温和又冷静。
“臣妾没事的,诸位姐妹们继续听戏吧。”
见她这般,旁人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纯妃同嘉妃对视了一眼,“啧啧,打碎了牙还是只能往肚子里吞。”
嘉妃笑笑,“谁叫人家是辉发那拉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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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乾隆抱着魏怜儿一路往延禧宫走,魏怜儿原本以为乾隆累了便会将她放下来自己走了,却没想到走了很远他都没有停下的意思。
“陛下,臣妾可以自己走的。”
魏怜儿轻声道,颇有些无奈。
“朕知道。”
乾隆冷冷的,一副并不想理会魏怜儿的意思。
“那您还抱着臣妾做什么呢。”
魏怜儿扶额,却因为这个动作疼的呲牙。原本她以为自己没有受伤,却没有想到两只胳膊都因为用力的攀住栏杆被扯脱臼了。
而魏怜儿后知后觉,竟这时候才感觉出来。
“你不是没事吗?”
听到魏怜儿呲牙,乾隆适才低眸望去。见这女人一副吃痛的神色,乾隆下意识的蹙眉,顿时生出几分心疼来。
“臣妾好像脱臼了。”
“废物。”
乾隆转眸,看向李玉。
“派人找太医去延禧宫,动作快些。”
李玉连连点头,赶紧吩咐后头的徒弟去办差事。
“很疼吗?”
乾隆适才又问魏怜儿,后者咬牙,却还是撑着?摇头。
“没事的,只是脱臼而已。”
“朕真不知道你这脑子是怎么长的。”
乾隆重?重?的叹了口气,既想冲着魏怜儿发火,然瞧着她那副楚楚可怜的脸蛋又不忍心。
只得将所有的怒火硬生生吞进肚子里,憋出这么一句不咸不淡的话来。
魏怜儿不敢再说话,遂一路沉默回到了延禧宫。
太医院的人已经到了,正守在宫门口。
“微臣参见皇上,参见令嫔娘娘。”
声音熟悉,魏怜儿转眸看过,果真是安临。
然乾隆见了此人,下意识的锁紧抱着魏怜儿的手。这个太医,他有印象。从前同魏怜儿并肩而行,瞧着很是亲昵。
“换一个来。”
乾隆撂下一句话,冷冷的略过安临。
“陛下……”
安临不解的看着?乾隆的背影,随即看向一旁的李玉。
“安大人,不然您就先回去换别的太医来?”
“哪里还有别的太医,太医院每夜值守的太医就只有两个,今日胡太医身子不适一直在发烧呢。”
安临轻声道,略显急促。
“更何况这延禧宫一向都是微臣负责,令嫔娘娘瞧着似乎很是不好。李玉公公,有些病是切勿拖不得的。”
李玉为难的看着?安临,这小子估摸着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惹恼了万岁爷呢。
只不过如今若是开宫门去外头请太医自然是来不及了,李玉只得轻声道。
“那安大人先等着?奴才,奴才去同万岁爷好好解释。”
“好,那就有劳李玉公公了。”
安临颔首,李玉匆匆忙忙的走了进去。
如意悄声走到安临身边,“令嫔娘娘是脱臼,你能治好吗?”
她颇为担忧的问道。
“只是脱臼的话,微臣一接便好。”
安临颔首,示意如意不必太过担心。
且说李玉将事情跟乾隆说清楚了,虽说能够很明白的觉察出陛下的不快,然他还是硬着?头皮道。
“陛下,还是令嫔娘娘的身子要紧呐。”
乾隆冷冷的扫了一眼被放在床上的魏怜儿,“就应该疼死你。”
魏怜儿委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臣妾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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