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琴湖位置偏僻,却不知何时装了一路的宫灯。月色若纱,宫灯的光一如纱上亮鳞。
湖边寂静,唯有木浆划水声微微荡漾。
不知从何处飘来的轻烟,将湖面睡莲的叶子笼住,一时间竟有几分画中仙境的意思。
乾隆缓步走在石子路上,然紧握念珠的手却或多或少流露出他的心绪来。
“李玉,等在此处就行。”
拐角过去便是万琴湖,乾隆冷眼瞥了李玉一眼。后者乖巧的停下脚步,手中拂尘微摆,身后的奴才们自然也都默默垂手立下。
“万岁爷,您的东西。”
李玉从袖中取出一藕粉锦盒来,锦盒细长,上头挂着一把小金锁,精致的紧。
乾隆接过,一手掂量着锦盒,一手转着念珠,慢悠悠往湖那边去了。
脚步声渐近,木桨声忽而停下。只听一阵咕噜水声,从柳树枝下慢悠悠划出一叶小舟来。
乾隆站定,这船并不算精致,不过只是一艘普普通通的乌篷船。然魏怜儿一袭素衣坐在里间,却如画中仙。
她手边提着一盏兔子灯,光线昏暗。却正巧映照出她的脸,狐狸般的眸烛光点点,朱唇轻扬,似笑非笑含着几分懵懂。
“奴参见万岁爷。”
魏怜儿伸出手,轻声道。
乾隆打量着她,唇边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冷笑。他的眼落在魏怜儿的素衣上,薄衫轻披,勾勒着那如画身姿。
似春日芍药初放,单单是立在哪里,便能扰乱心弦。
乾隆上船,同魏怜儿并坐在乌篷船头。魏怜儿脚边放着一柄湿了的木桨,将她的裙摆也浸湿了些。
“你叫朕过来,便是为了划船?”
乾隆打量着魏怜儿,今日的她似乎有些许不同。
“是请陛下来赏莲的,夜色下赏花别有一番趣味。陛下,你来划船吧。”
魏怜儿今夜胆子倒是大,竟敢叫乾隆划船。
乾隆微眯双眸,不仅没拒绝,反而欣然接受。他倒是很想瞧瞧,今日的魏怜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一路朝湖中心划去,水面之上却并未瞧见所谓莲花,唯有一大片浮萍。月色也不知何时黯淡下来,忽而刮来一阵寒风。
魏怜儿打了个喷嚏,她捂唇为难的望着乾隆。
“万岁爷,奴的鞋袜湿透了,能否……”
乾隆随手将木桨放到一旁,一把扯过魏怜儿的腿,魏怜儿发出一声细碎的轻呼。
乾隆的手心很热,魏怜儿赤足竟同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女子玉足便是贞操,魏怜儿羞红了脸。
“奴只是想叫万岁爷转过身去,并没有这个意思。”
乾隆听了此话,手边用力,狠狠的按了按魏怜儿的足心。
不知为何,魏怜儿竟全身酥软下来,骨子里似有猫爪轻挠,又痒又软。她面上浮现一抹潮红,试图缩回自己的脚,却被乾隆抓的更紧。
“你叫朕来赏莲,花在哪儿呢?”
乾隆俯下身,古井般的眸子此刻涌起汹涌波涛。他不是没被勾引过,那些个脱了衣裳往龙床上爬的女子,乾隆见的多了。
可魏怜儿如今却用这般青涩的法子,将他惑的险些失了理智。
乾隆另一只手轻轻扶住魏怜儿的腰身,美人在下,青丝松散。面颊上的红若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勾人朝圣。
“赏奴,可以吗?”
魏怜儿说这话时只敢低眉,话刚说出口耳根便都羞红了。虽说有魅惑这金手指,然她心中却还是有些勉强。
“呵。”
乾隆听了这话,却冷哼一声,松开了手。黑眸缩紧,冷静的看着欲拒还迎的魏怜儿。
“是谁说的要一生一世一双人?”
魏怜儿咬唇,看来这乾隆是还在记仇呢。一不做二不休,左不过今日已经豁出去了。她缓缓抬眸,双眸顿时若镜花水月般叫人失神
乾隆自然抵抗不了她的魅惑,原本便摇摇欲坠的理智此刻被彻底击垮。
乌篷船激荡起阵阵水花,两尾鱼儿被惊到,顿时缠绕着尾往水的更深处游去。
魏怜儿腰肢被乾隆用手体贴的揽住,身子几近凌空。她红了眼,像是后悔又像是求饶。
“陛下。”
少女的呜咽在寂静的夜中格外清晰,似那激荡水声,闹得人心不宁。
“后悔了?”
乾隆勾起一丝难以形容的笑意,手下动作未停。
莲花深处惹了晚霜,鱼儿游曳在水中,惹得水面泛起圈状涟漪。
片刻间,那红鲤却只在莲叶旁转悠,似在欣赏美景。
“没有。”
魏怜儿摇头,月色下,她适才发觉乾隆竟生的这般好看。眉眼如剑,泛着寒芒。即使是在此情此景,古井般深邃的眸仍旧保留着帝王的矜贵和冷傲。
他似乎并未动情,然那薄唇微翘,却是说不尽的风流。
“奴愿意伺候陛下。”
“换个方式说,朕教过你的。”
乾隆轻声,将在手腕上盘了两圈的念珠缠绕在魏怜儿的脖间。珠子带着寒意,魏怜儿微微发颤。
而她的肌肤也如先前一般开出桃花,帝王绿的念珠,衬着粉嫩的桃花,便是画也画不出其中香yan万一。
“奴,求陛下要了奴。”
魏怜儿脸红的几乎要滴出血来,乾隆适才满意的颔首。
深水之下,红鲤破浪而入,卷进莲花之中。
水面激起一阵阵涟漪,偶尔有水珠滴落。黄莺泣露,悦耳动听。
可这之后,乾隆却并未接着往下,他只是帮魏怜儿理了理散乱的青丝。将适才的锦盒打开,里头是一枚金丝缠绕而成的桃花玉簪。
他将玉簪插入魏怜儿发间,将佳人拥入怀中。
“朕想用凤鸾春恩车接你进养心殿,等你真正的准备好时。”
魏怜儿缩在乾隆怀中,已然没了力气。她轻轻颔首,惊讶于乾隆的克制。或许,她从前是对这个皇帝有所偏见。
——————
长春宫内,灯盏一夜不灭。
待到清晨,魏怜儿被李玉亲自送到长春宫门口。
“小主儿您先在长春宫等着,陛下说等下了朝便亲自来宣旨。”
魏怜儿颔首,转身却见皇后独身立在廊下,神色疲惫。
李玉给皇后也请了安,随即便转身急匆匆离开。
魏怜儿走到皇后身边,“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现下你还说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今日过后咱们便是姐妹了。头一回承宠,定然累了吧。”
皇后温和的牵起魏怜儿的手,轻声问。
“本宫一早便叫人准备好了热汤,上好的花露子,你好好泡泡,解解乏。”
“娘娘,昨夜……”
魏怜儿害羞的垂眸,踮起脚在皇后耳边轻声说了昨夜情况。
“你说万岁爷只是那个……并未真的宠幸你?”
魏怜儿点头,心中颇为忐忑。
“娘娘,万岁爷究竟是何意思?”
皇后却笑,欣慰的摸了摸魏怜儿的脸蛋,
“傻姑娘,男人肯为了你克制,适才是真的爱惜你。想必是觉得昨儿的环境太差,觉得对不住你。”
魏怜儿越发觉得害羞,低头不再说话。
“你可知道昨日万岁爷翻的是谁?”
皇后又道,魏怜儿摇头,她并不知道昨儿乾隆竟还翻了牌子。
“是陈答应,今日请安注意些。”
“是。”
魏怜儿点了头,随即便自去沐浴换衣不提。
且说昨儿陈清清巴巴的在永和宫等了半宿,故而早起眼睛都是肿的。
到了长春宫门口,众位嫔妃们见了她不免都笑话。其中纯妃笑的最为大声,“听闻妹妹昨儿独守空房,啧啧,看这脸色,昨夜不好过吧。”
陈清清用罗扇捂脸,脸色自然不太好看。
“妹妹年轻,有时间等陛下的恩宠,就不劳姐姐费心了。”
拿年龄来讥讽,倒是惹得妃嫔中的一大半人都不快。
“你得意个什么劲呢,昨儿万岁爷也宠幸了一个宫女,真当自己个是什么金麻雀吗?”
嘉妃朗声说道,包衣出身的奴才最为下贱,哪有她这样的贡女高贵。
“什么?”
陈清清并不知昨日乾隆去了何处,如今听嘉妃这般说,心中警铃大作。
“听闻是长春宫的那位魏怜儿,只不过如今陛下还没宣旨,咱们也不过是传传。”
纯妃得意的瞥了陈清清一眼,瞧见这丫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下舒畅许多。
“好了,诸位妹妹还是少说些吧。万岁爷雨露恩泽后宫,不论是谁都不是我们能妄论的。”
娴妃见众人快要争执起来,连忙出声劝阻。
“是的是的,都是一家人吵什么呢。时辰到了,姐妹们赶紧进殿请安才是正经。”
高贵妃也跟着说和,却见绿蝉打开了殿门,恭迎诸位小主进殿。
众人依次进殿请安,奴才们自又按照规矩端茶送水。
只是到了陈清清这儿,她微微撇嘴,看见魏怜儿绕过自己,遂怒声道。
“你给我沏茶。”
魏怜儿为难转身,见陈清清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只恨不能一壶茶泼过去。
只是她如今还不是主子,自然不能发作。遂忍着不快上前沏茶,不料陈清清却故意按住魏怜儿的手。
“这么不情不愿的,是觉得伺候我一个答应配不上你这个狐媚子吗?”
她一脸刻薄,声音不大。
“谁是狐媚子,小主应当比我明白。”
魏怜儿平静的望着她,皇后说的没错,倘若自己不找皇上庇佑,她迟早会被陈清清磋磨致死。
“你竟敢这般说话?”
陈清清怒气冲天,一时没过脑子,径直抬手将那热茶往魏怜儿身上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