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粹宫内,高贵妃亲自领着众人在门口眺望。
极为宽阔的院子,圈养了好几只丹顶鹤。高贵妃身量高挑,一袭素衣轻裹,面容清冷,眼神也是极为温和的。
她手中捧着雕蝶足金手炉,指尖微翘,宝蓝色的指套上头嵌着两三颗红宝石,这是她通体上下唯一出挑贵气的首饰了。
“贵妃娘娘,万岁爷马上到了,您准备接驾吧。”
这次传旨的并非是李玉,而是李玉的徒弟进忠。
高贵妃疑惑,“怎么倒是你来。”
“我师傅他,有事。”
进忠勉强笑了笑,想起师傅被万岁爷踢得那一脚,不由的紧了紧屁/股。万岁爷心情不好,师傅也不知说错了什么,竟被一脚踢到了墙上,两只眼睛磕的乌眼青似的。
唉,可怕可怕。
“好,本宫去门口接陛下。”
高贵妃不过只是随口一问,并未在意,她心中只挂记着乾隆。
大约又等了半柱香的时候,乾隆的步辇适才慢慢悠悠的过来了。乾隆一把握住高贵妃的手,“又在外面等,朕不是告诉你就在屋里等吗?”
高贵妃见了乾隆,满身的清冷如同初春融化的冰山,笑的极甜。
“臣妾许久没见陛下了,自然想第一时间便看见您。”
跟在乾隆身边多年,高贵妃却还是跟小女孩一样。她伸手挽住乾隆的胳膊,“给陛下备好了桃花莲子羹,臣妾亲手炖的。”
乾隆轻笑,任由高贵妃将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二人进殿,自有宫女们上前更衣盥手不提。
待坐到软塌上,高贵妃一袭淡色云锦勾勒出曼妙的身姿,她手中端着桃花莲子羹,轻轻的倚靠在乾隆身边。
“陛下,您尝尝。”
“这时节哪来的桃花。”
乾隆接过那盏,瞥了一眼里头粉嫩的桃花。
“是哥哥送来的,说是南方已经开春了,这又是早桃。”
高贵妃温柔的解释,
“陛下不喜欢吗?”
乾隆摇摇头,看着碗中桃花,不由想起那女人身上绽放开的花瓣。他指尖微微酥麻,随即便伸手扯下了高贵妃的云锦衣袍。
高贵妃显然被吓了一跳,然屋内炭火烧的足,她的肌肤被暖的泛红,并没有颤抖。
“陛下,还有宫女瞧着呢。”
高贵妃此话一出,原本守在旁边的七八个宫女恨不得自戳双目,赶紧垂头望地急匆匆的走了出去,顺带关上了殿门。
乾隆没回答,只是伸手轻轻捏了一把高贵妃的肩头。
高贵妃身子一软,低下了头。虽说已经承宠多年,可还是头一次这般……还未上床,便动手动脚起来了。
她咬唇,声音也软了不少。
“陛下,臣妾服侍您歇下吧。”
乾隆却一直盯着她的肩头,见无反应,便伸手又将衣裳穿了上去。
“朕还不乏,你若是困了先去睡吧。”
“这……”
高贵妃不明白乾隆的意思。
“可是臣妾惹陛下不高兴了?”
她仔细想了想,大抵是在陛下面前说了哥哥,故而陛下不高兴了吧。他是不喜自己同娘家有过多走动的。
乾隆扫了高贵妃一眼,她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那眼神像受委屈的小狗一般。
这才是一个正常的女人对帝王的样子。
乾隆松了松领子,伸手揽过高贵妃的腰身,“没有,服侍朕就寝吧。”
语气虽温和,但若是高贵妃此刻能看见乾隆的眼神,定然会被他眸中的阴冷吓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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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看着时辰,辛者库的大门应该已经落锁了。
魏怜儿裹着衣裳走上前,伸手试探性的推了一把,居然还开着。
她探头进去,院中除了木盆和湿漉漉的衣裳以外没有旁的。
魏怜儿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进门,将门锁咔嚓一声关上。
想必是今日孔嬷嬷忘记锁门了吧,魏怜儿这般想着,转身做贼般的偷偷摸摸钻进屋子。
长铺上,其余宫女都已经睡着了,隐约能听见呼噜声。
魏怜儿将坏掉的衣裳脱掉,只留了一件中衣,动作极轻的爬上了自己的床位。
然刚躺下,却对上了如意那双睁开的大眼睛,魏怜儿吓得险些从床上掉下去。
“如意,你怎么还没睡?”
她按住胸口,惊魂未定。
“你一直没回来,我怕你出事了。”
如意低声说道,随即伸出一只手牵住魏怜儿的。
“怜儿,你去哪了?”
“跟孔嬷嬷一起去太医院拿药膏。”
魏怜儿被这么一问,适才想起自己的药膏来。她坐起来在荷包里摸了摸,没有……
“怎么了?”
如意坐起身,轻声问道。
“我今日去太医院拿的药膏没了。”
魏怜儿咬唇,应该是在拉扯中掉落在了树丛里。她摸了摸如意手上的冻疮,都已经皲裂出血了,看着吓人。
“那怎么办?”
如意皱眉,也跟着担忧起来。
魏怜儿将衣裳重新放好,拉着如意的手重新躺下,“无碍,我大概知道掉在哪里了,别担心明日我再回去拿。”
“好。”
如意适才松了一口气,可等她仔细瞧魏怜儿的时候,竟呆住了。
“怜儿,你又变漂亮了。”
魏怜儿失笑,这大半夜的,如意还能瞧出自己变漂亮了?
“好了,你别说这些话讨我开心。”
“真的,怜儿你真的变漂亮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小狐狸呀。”
如意却呢喃,一副极为认真的样子。
“说的好像你见过狐狸一样。”
魏怜儿尴尬的挪开脸,轻声回答。
“我从前在老家的时候见过一次狐狸,眼睛就特别亮,还圆圆的,可好看了。”
如意郑重的点点头,煞有其事的说着。随即她伸手摸了摸魏怜儿的右脸,
“今日听她们说,你穿了官女子的衣裳回来,马上便要去做主子了。”
说完,如意轻轻抱住魏怜儿。
“我有些舍不得你。”
这才是如意真正失眠的原因。
“不会的,我们是永远的姐妹,别担心。”
魏怜儿失笑,这宫里的风言风语传的可真快啊。她回抱着如意,低声道。
“明日等我将药膏取回来,咱们的冻疮便都能治好了,别想这么多,先睡觉吧。”
如意轻轻的点了点头,适才放心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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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粹宫,高贵妃起身梳洗,她扶着腰身轻轻拍了拍乾隆的手背,“陛下您先睡,臣妾洗完便回来。”
“嗯。”
乾隆颔首,已然有些疲累。
高贵妃赤足下床,却在脚边瞧见了一盒铜币大小的药膏,那样子看着粗糙,绝不会是乾隆的东西。她疑惑,随手收在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