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如鸭蛋黄悬在飞檐之上,不远处宫铃叮当作响。
长铺之上的宫女们各自麻利起身,屋檐下站了一排正在梳头的姑娘们。她们大多相貌清秀,身量高挑。
能进紫禁城当差的都是经过层层挑选的,从样貌到家世皆要考量。
虽说苦了些,却也要比外头的黎民百姓安稳万分。
如意不知道从哪寻来的一小块茯苓膏,悄悄的藏在衣袖中递于魏怜儿。
“怜儿,风吹的脸疼,擦了这个要舒服些。”
说完,如意又将自己擦脸的帕子洗干净给她。
“谢谢。”
帕子一挨到脸,魏怜儿便打了个寒战。
好冷……
她勉强洗了脸,用小拇指挖了黄豆大小的茯苓膏在面上抹开。
“好香啊。”
“怜儿,你今日脸色似乎好了许多。”
那茯苓膏在魏怜儿脸上像是珍珠粉,一下子给她的脸镀了一层光。分明脸还是那张脸,却总感觉有哪里不一样了。
“多亏了你们照顾我。”
魏怜儿连续用了两次魅惑,现下身子还虚着。
不过做奴才不易,身子再弱也要跟着大家一同去打水浣衣。
一整桶的凉水,宫女们提的极为吃力。
魏怜儿咬牙,香汗淋漓,轻喘微微,总算将木桶提到了木盆旁。
眼前是堆成山的锦衣,皆散发着脂粉香味,富贵逼人。
这些衣裳由她们洗净了,再交去熏香熨晾,适才重新送回到各位主儿的宫里。
这个院子里的便是整个浣衣局最低等的奴婢,每日浸泡在凉水中,没有几个宫女的手是漂亮的。
魏怜儿的手上也长了冻疮,生在指间,却已经冻得麻木。
她蹲下身子将水倒进盆中,在水面瞥见了自己的倒影。面色红润了不少,这双眼也多了几分灵气。
这金手指如今瞧着虽然没什么用,但能变美总归也是聊胜于无。
她叹了口气,开始搓衣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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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怜儿,你将衣裳送去熏香,这里不必你洗了,慢的像那窜稀的驴。”
不过洗了两三件,孔嬷嬷便一把将魏怜儿提溜起来。
她疑惑的望着嬷嬷,却见孔嬷嬷指了指脚边洗好的衣裳。
“是。”
魏怜儿乐的送衣裳,感激的行完礼,端起木盆匆忙往外走去。
穿过一条狭窄的甬道,左拐个弯便到了熏香熨晾的院子。此处院落大许多,有个极为广阔的天井,林立了不少木架。
上头晒着洗好的衣裳,冷风吹来,衣裳随风鼓起,倒十分赏心悦目。
“李嬷嬷,我来送衣裳。”
魏怜儿穿行过木架,却将那主事的李嬷嬷吓的一愣。
“你是?”
这宫女生的这般灵气妍丽,辛者库何时来了这样一位美人。
“奴是魏怜儿。”
魏怜儿下意识的低头,心中却感叹这宫中世态炎凉,她不过病了半月,大家便都不认得自己了。
殊不知分明是她这张脸脱胎换骨了般,五官皮相虽还在,骨相风韵却同从前那个唯唯诺诺的小宫女判若两人。
“是那个落水的魏怜儿?”
李嬷嬷分明记得从前这姑娘就是个干巴巴的瘦猴,哪有这样标志。
“是。”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瞧着古话也没说错,衣裳放进去吧。”
李嬷嬷上下仔仔细细又打量了魏怜儿一眼,往里间努了努嘴。
里间暖香正浓,魏怜儿进去后,脚步都慢了不少。
“衣裳放着吧。”
魏怜儿颔首,放下木盆便打算离开。却不料被那人叫住,“你等等。”
那人手上端着一盏木炭正在熨衣,“你是魏怜儿?”
魏怜儿觉得这声音听着熟悉,待回过头,心下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