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啷——”尤老板手一松,膝盖上?抱着的胶圈小木盒就这么掉在了地?上?。
他脸上?那种神情,简直是迷茫到?了不知该作何表现?的地?步:
“菀主?的意思,是让我们脱离……这怎么可?能?”
他说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
卢菀疯了。
这是他们最真实的内心?第一想法。
在一片寂静中,安胜起身,放在袖中的手展开,慢条斯理地?说道:
“怎么不可?能?我不就向崔家请辞了?”
“那是因为崔三爷已经去了!”
尤老板不敢跟卢菀叫板,对着安胜却什么都敢说:“就算是这,你敢说你离开崔家的时候没大出血?”
他从没提过这个,卢菀也不知道还有这一节。
安老板却坦坦荡荡地?说道:
“我确实将手里这些?年攒的盐引都交出去了,但那又如?何?这才?几日功夫,早就赚回来了。”
“各位,”他挥挥手,下人为所有人奉上?一道冰冰凉的茶饮:“此物名为青梅绿茶,乃是两日前菀主?给我的新方,单是这一项,流水已然巨大。”
酒楼老板们被这酸甜的口?感击中,一时都没说出话来。
在这一片寂静中,须老板说道:
“菀主?,你到?底知不知道须家是个怎样的门户?即便你现?在自立了——我没有任何不好的意思——但是,你和须家的差距,实在太?远了。”
“让我们这些?人放弃世家庇护,再投入卢家,那简直是天方夜谭。”
“是啊,”史老板苦着脸起身:“虽说您登位之后,卢家比起之前确实很有起色,但,但再怎么也比不过须陆两家,您说是吧?”
始终没有说话,一直在观望的陆老板推开那杯茶饮,甩了甩手上?的水珠:
“有起色也有限,菀主?年轻,还没认清自己是谁,什么时候菀主?得了上?头的承认,咱们什么时候再来……”
他话音未落,只听楼下骤然响起老百姓喜悦的呼喊声,仿佛是什么大人物来了,欢呼声由远及近,到?得近处才?听得清,仿佛在说什么:
“钦差来了!”
“什么钦差!这不是盐运使吗?好眼熟的喔!”
“可?你看那阵仗,确实是送圣旨的!以前长公主?在咱们这的时候不是经常见吗?”
卢菀与安胜对视一眼,站到?栏杆前往下看,果然见到?人群当中一人领着仪仗队——
队伍里都是年轻儿郎,十分精神漂亮,只是打头的那个有些?怪:
他身上?兜着一身深蓝色官服,一看就是进内城时临时罩在外边的,两条长腿好似没骨头一样跨在马的两边,露出下身穿的粗布裤子。
膝盖那块居然还刮破了,脚上?一双布鞋踩踏了后沿,生生穿出了木屐的气势。
然而即便邋遢成这个模样,此人却依然带有一种逼人的富贵气,如?非累世官宦,绝对无?法温养出这个气度。
安胜低声在卢菀耳边说道:“您瞧腰上?那金袋,确实是来送圣旨的钦差无?疑。”
卢菀眉头微微蹙起:“可?是眼下……”
眼下庸南在通州,花修明又在前线,遍宁州能接旨的也就是庸思宁。
但小思宁自打他父亲离开后,在府衙忙得头角倒悬,又有什么旨意能着落在他身上??
两人均不得解,身后的老板们也不由得围在了栏杆边上?细看。
自打长公主?秦桥离开宁州后,这地?界可?许久没见过朝廷再派人过来了。
“我天,这不是我们古州的古浚大人吗?!”
尤老板眯着眼瞧了半天,突然出声道:“没错!这田间老农的做派,就是他!”
楼下那吊儿郎当骑坐在马上?的人掏了掏耳朵,竟然这么嘈杂的环境里,一下就听出了这声“古浚”,仰头朝楼上?招手一笑。
“呦,这小娘子俊俏!”
他选择性?地?看不见周遭一群爷们儿,只瞧见了卢菀:
“小娘子,我确实是古浚,是咱们古州的老乡吗?”
卢菀觉得有趣,扯出尤老板,向楼下笑道:“我不是,他是。”
尤老板擦着汗赔笑:“古大人,从前我家和你家还在一条街上?呢!”
“记得记得!”这位古州的太?守大人十分没架子:“尤大牙,是不是你?”
好歹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就这么被叫破小名,尤老板嗨呀一声就躲到?后面去了。
人群哄然大笑。
古浚倚在马上?:“小娘子,你可?知一零二号宅院在何处?”
真是找花修明的?
卢菀心?说他又在外边干什么了?不过朝廷应该知道他的具体?位置,把圣旨送到?这来,不会是为了掩人耳目吧。
需要模糊他的位置……难不成是在前线遇到?什么险境了?
古浚只见楼上?的美人突然严肃起来,抬手一指:
“就是那处,您拐过弯就看见了。”
他心?中虽觉诧异,却也没太?在意,只当是个脾气古怪的美人而已——
不过他见过的脾气怪的美人多了去了,譬如?长公主?秦桥,再譬如?大都督,再譬如?花修明。
就这么带着乱七八糟的心?思转过去,古浚到?了一零二号门前下马,那边宅院里能主?事的只有游妈妈,听到?消息已经准备好了。
开了门,古浚也不进去,就要在大门口?颁旨。
古太?守抖了抖衣襟,将自己还沾着泥的短打裤脚遮住,人模狗样道:
“请卢氏阿菀出来接旨。”
卢菀:“……”
安胜:“……”
所有人:“……”
游妈妈费了好大劲才?控制住自己没扭头看那边二楼上?的卢菀,艰难道:
“这会儿姑娘不在,不如?大人先进去等等?”
“等不得等不得,我这还有任务在身上?,给她颁了旨我即可?就出宁州。”
古浚再次上?马,摆摆手:
“我听说她收容流民,又要打理生意,事多,我理解的。你说她在哪儿,我去就是了。”
游妈妈只好硬着头皮抬手一指。
古浚猛然扭头,差点?把脖子抻了——
就见那脾气很怪的小美人不知为何又突然高兴起来了,正对着自己热情挥手。
古浚:“……”
得知不是花修明那边有隐患,卢菀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高高兴兴地?将古浚迎到?景福楼二楼。
闻风而来的老百姓将下面围了个水泄不通,然而自打卢菀名声打开以来,宁州百姓于看热闹一道已经是全员熟练——
此刻虽然都十分期待,却都刻意压低声音,生怕听不见楼上?宣旨的热闹。
要是正常来说,八角层楼上?说话下面自然是听不清的,但是古浚出京时被千叮咛万嘱咐过,说这道旨意越张扬越好。
众酒楼老板全都贴墙跪了一排,仿佛一窝可?怜巴巴的中年鹌鹑,只见古太?守活动活动筋骨,自己站上?了层楼中突出的那个角,让自己暴露在所有人的目光下。
他抖开明黄的圣旨,一清嗓子:
“宁州卢氏家主?卢菀接旨!”
卢菀在上?上?下下所有人的关注中稳稳当当地?半跪下来:“民女接旨。”
“圣谕有云,卢氏阿菀生性?惠善,既有仙遇,又多善缘;妥善安置南境流民,于国?有功。今赐‘神女’封号,一应规制,位同大荆县主?。”
楼下已经欢呼起来了。
八角层楼上?却一片寂静——
在场所有人,包括卢菀,都已经懵了。
怎么回事,不说是嘉奖令吗?
这是直接敕封县主?了?可?她连大荆朝的皇族姓什么都不知道!
353:【姓瓷。】
“……”卢菀:“……我不是真的在问?!”
古浚看她半天不动,收起圣旨丢进她怀里,卢菀下意识接住。
这位古大人颁完了旨意,从众人目光中撤出来,两腿一弯,蹲了下来,两条胳膊还分别搭在膝盖上?——
要是给他扣个草帽,真像蹲在田埂上?的农民伯伯。
“神女县主?,你高兴傻了?”
古浚饶有兴味地?摸摸下巴:“奇怪,花修明不是说要找个柔弱可?爱的么?瞧你不像。”
卢菀回神,神情有点?复杂:“民女……接旨?”
“怎么才?反应过来!”古浚哈哈大笑:“不用这么客气了,皇帝虽然给你个封号,不过是因为没钱给赏赐。就是个名头,你拿着玩或者?出去压压人就行。”
“哦对,”他抬腿就要走,又补充了一句:“压花修明够呛,他不吃这套……哦哦,是我多嘴,你已经将他压了是不是?干得漂亮!”
卢菀:“……”
卢菀:“你们认识?”
“嗤,说认识多见外。”古浚:“我要是女人,孩子都给他生了。”
卢菀:“……”
古浚:“哈哈哈哈你不会真信了吧!老花不好男风,就算好也轮不到?我,不还有庸南呢吗?”
卢菀简直无?话可?说。
不是很想知道你们仨奇奇怪怪的关系。
“哎呀,说笑的,别当真。”
古浚恶作剧得逞,十分高兴,抓了抓头发:
“小时候我家没人管我,经常被送到?前线跟他俩一块养。”
“哦——”卢菀心?说:“原来是我家小花的闺蜜啊。”
这就不能轻易放他走了。
更何况闺蜜刚才?还带了个“金牌”给她呢!
她拉过古浚,接过安老板刚才?在这一小会儿功夫里打点?出的点?心?吃食,扯着古浚转了个角度,低声耳语道:
“古太?守,我还没将花修明套到?手呢!”
古浚一脸不信:“不可?能,一零二号是他母亲遗产,这都给你了;再说你没见过他怎么对别的姑娘,那叫一个冷酷,我看了都觉得心?寒,你不一样。”
卢菀在自己腿上?掐了一把:
“才?不是,一零二是租给我的;他不喜欢我,他只想要我捐的粮草。”
古浚嗨呀一声,蹙眉道:“边境常年缺粮我知道,但是已经缺到?他需要卖身的地?步了吗?”
卢菀:“……”
“不应该,”古浚还是摇头:“之前前线穷得锅都揭不开,那会儿他回京跟户部要钱的时候,就差躺户部门口?装死了——要能卖身早就卖了,最难的时候都把贞操保住了,这会儿又差什么?”
“……”卢菀:“总而言之,将来古兄弟若有机会,替我多多在将军面前美言几句。”
古浚表情变化之快,简直令人叹为观止,闻言他很懂地?说道:
“妙啊,之前那么多想搞花修明的小娘子,你还是第一个知道从我和庸南下手的。不过么……”
卢菀:“你说。”
古浚:“我们古州呢,你也知道,常年受海寇侵袭,经济不景气。宁州这地?界好,四处都连着,我们想同外边做买卖,都得从宁州走。只是之前我与须家的家主?有些?不愉快……”
“尤老板同我说你们那有种橡胶树,我能让你们州府直接创收。”
卢菀也不多说,握住他手,袖里乾坤:“得利二八分,你八,我二!”
古浚:“十三世会,你能搞定?”
卢菀一点?头:“花修明,你能搞定?”
两人相视一笑。
“你这兄弟,我交定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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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花大将军小黑板:
【他在前线是不是有什么困难了?我能做点什么?要不要送点……嗳?圣旨是找我的?】
【姓古的挺帅。】
花修明一拍大腿:“古浚?老子在外面卖命,你去挖墙脚?你完了,你们整个古州都……”
【谈妥了。下次小花回来,就让古浚给他下点药,生米煮成熟饭,看他还怎么嘴硬。】
花修明:“……”
捂着脸,扑通一声倒在稻草堆里。
众下属(轻声怒斥):“将军!咱们埋伏着呢!小声点!”
花修明:“……”
两天后,还在野外公干的古浚收到朝廷发回给他的军报,据说是花修明特地夹在军报里点名给他的。
上面只有一句话。
“需要什么药,尽管去我家提。”
古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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