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长听到这话，收了笑。
他看看萧天佑，又看看林若秋，心想这小子说的不会就是他自己吧。
厂长道：“这当然是不能的！这单位的住房是分给职工跟职工家属的，这离了婚，家属都没了，还跟那些没房子的职工争什么。”语气很严厉。
萧天佑听明白了，有房子名额的职工要是离婚，这房子可就没份了。
那现在还离吗？
当然不。
现在离，天上掉下来的房子可就飞了。
厂长问萧天佑：“你怎么打了这么一个比方，帮谁问的？”
萧天佑面色坦然，“就随便问问。”
厂长道：“这次分房要不是陈圆她父亲犯了案子，也落不到你的头上，以你的资历，错过这次可就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了。”他看在萧天佑姑父的份上，提醒道，“可别犯傻。”
萧天佑将厂长的话牢牢记在心里。
事说完了，厂长就让萧天佑跟林若秋出去了。
两人走到门口的时候，厂长冷不丁的自言自语，“这要是分到房，好端端的又离婚，得算骗房子了，到时候应该收回来。”
林若秋心里一沉，脚步不变，往外走去。
这是厂长在提醒他们，不许作假。
林若秋跟萧天佑走得很慢，两人去接孩子的路上故意挑着人少的地方走，一边走一边商量着事。因为怕外人听到，两人的说话声音都不大，声音小了，有时候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所以两人挨得很近。
萧天佑先开的口：“你也看到厂长说的，要是离婚，这房子可就没了。”
林若秋听到了。
她心里也在犹豫，萧天佑在城里是没有房子的，大姑那套不算，那套虽然借给萧天佑住，可写的是大姑的名字。
也就是说萧天佑只有居住权。
萧天佑看林若秋一直没说话，又问，“你怎么想的？”
林若秋看向萧天佑，“你想好了，我离不离无所谓。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离婚那咱们就是两口子，你这工资除了养家糊口之外，不能给不相干的人花，比如那个姓苏的。还有，房子要是分下来，我跟孩子要搬过来住……”
她一边说一边看萧天佑的反应。
萧天佑不吭声了。
林若秋揉揉额头，“先说好，不管这房子到时候分不分给你，我是不会回老家长住了，孩子也在上学，不可能一直在乡下，我也有自己想干的事。”
“你有什么想干的事？”孩子上学这事萧天佑认同。
但是林若秋竟然有自己的理想跟目标，这件事让萧天佑很惊讶。
“是。”林若秋并没有隐瞒，“我想靠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还有，就是多学一点知识，到时候我要是在学习，你就帮着多带带孩子。”
至于离婚，嗯，为了房子再等一等。
没错，林若秋就是这么现实。
萧天佑半天憋出一句，“我还没答应咱们住一块呢。”不在在说房子的事吗，怎么就要住一块呢？
林若秋白了他一眼，“你当我愿意呢！”
跟她要占萧天佑便宜似的，这人送给她她都不要。
萧天佑还在那纠结：“我就不懂了，你为什么非要到城里来跟我一块住？”
“我就跟你直说了，我不想侍候你那一大家子人了，不想一辈子围着锅碗瓢盆转，不然因为一点糖啊罐头啊布啊跟你弟妹吵上一整天，累。”之前林若秋在萧家的时候还压着性子，这会身边就萧天佑一个人，她也懒得装了。
反正她跟萧天佑彼此看不上。
这商量的结果两人还是不满意。
为了单位的房子暂时不离婚，这是两人的共识，但是，萧天佑的意思是让林若秋回老家去，跟以前一样，两地分居。而林若秋呢，非要搬到城里来，让孩子上托儿所，自己去找工作上班学习。
“单位的工作没那么好找。”萧天佑提醒林若秋，“就临时工，也要担保人的。”
林若秋斜了他一眼，“你不是我丈夫吗，你担保就行了。”
她没半点客气。
萧天佑心里嘀咕，林若秋的以前的贤惠绝对的是装的。
两人去托儿所接了孩子，浩浩看到林若秋就眼泪汪汪的扑上了来了，“娘，你怎么才来啊！”他上午跟他爹，下午在托儿所，都一天没见着他娘了。
他还以为他娘不要他了。
“你二婶他们不是来了吗，我得等她们走了才好来接你啊。”林若秋弯腰把浩浩抱了起来，还真有点重。
浩浩点点头。
心里想，明天他不跟他爹一块去吃早饭了，他哪都不去，就跟着娘。
昨天大姑买了肉，要是再不做可就不新鲜了。
林若秋他们就没去萧天佑的食堂吃，去农贸市场买了点青菜，之后就回家做饭去了。
“萧天佑，你把肉切了。”林若秋可不想切得一手都是油。
“我不会。”萧天佑是真不会，他没干过，可以说，长这么大他压根就没有干过厨房的活，别说切菜切肉，就是淘米他都没干过。
萧天佑刚生那会是家里的独苗苗，又是姚金苹跟萧老头去看遍医院好不容易生下来的，为了不让萧天佑步前头两个姐姐的后尘，姚金苹可是舍了脸皮去大姑姐家要好东西，麦乳精，奶粉，细米……
她还借钱养孩子，还跟村里人求百家衣，还去菩萨面前磕头，那会四旧还没破。
萧天佑那会在萧家的待遇才叫高呢。
直到现在，萧天佑依旧是姚金苹跟萧老头最疼爱的儿子。即便是学习最好的老四，也是排在萧天佑后头的。
“那你洗菜。”
“……怎么洗？”
“过遍水总会吧。”
“洗了。”
“这菜邦子里怎么还有土？”
萧天佑又洗了一遍，林若秋还是不满意，萧天佑觉得林若秋是针对他。
好男不跟女斗。
萧天佑又仔仔细细的洗了一遍，手都红了。
林若秋一看，菜叶子都要被萧天佑揉烂了。
她忍不住问，“你从小就没干过活啊？”
萧天佑头微抬：“没有。”神情还有些骄傲，“我娘说，那是女人的活。”
林若秋把切好的肉装盘，“主席说过，男女平等，为什么家务事就是女人的活？”
装好后，往炉子里加了点煤球，又用扇子扇了扇，让火变大，这才架上锅，让猪肉冷水下锅洗一遍。
萧天佑听进去了。
之后几天，一直帮着干家务。
这倒是让林若秋对他有点改观。
“这堆东西都有味了，我走的时候给你带去扔了吧。”萧天佑看到了林若秋从废品回收站买回来的东西。
“放着，那是我的东西，有用的。”林若秋制止了他，并说，“这家里你看着眼生的东西你不要随便动。”
“这破烂……”
“洗浩就干净了。”
萧天佑就没管那破烂了，还是那句话，好男不跟女斗。
之后两天浩浩缠着林若秋，生怕他娘又扔下他。因为孩子，林若秋是真没办法走远，只好在家里写写画画。
还买了报纸，一张一张的看，终于，让她在一个报纸的新闻中找到了一个有用的消息，永星服装厂销售年年下降，厂里的领导急了，在报纸上买了一个小广告位，呼吁大家支持国货，买他们的衣服。
林若秋若有所思。
这服装厂效益不行，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她看的是本地报纸，这服装厂在郊区，坐公交的话得个把小时，不算远。
她把地址记下，准备改天去看看，能不能自我推荐。反正她是学设计的，服装这块，不难，她以前有个同学就是服装设计的，服装这块主要是衣服的版型。
林若秋抽空画了几个衣服的新样式，跟现在年代流行的差不多，就是细微的地方改了一下，比如腰线那块，还有衣服的比例。
她修修改改三天，才出了满意的图。
画了两条裙子，一条裤子，她还多画了两件衬衣，衣领跟袖口都有改动。裙子跟裤子寄到永星服装厂去，衬衣的图纸就寄到衬衣厂去，广撒网嘛。
都试一试。
之前买的布这会也有了用处，林若秋这两天把自己的身材比例给研究透了，去废品回收站那又弄了两个硬纸箱来，直接用纸笔在硬纸箱上打版。
萧天佑下班拎着饭过来，看到林若秋又在桌前写写画画，旁边还摊开了好几本旧书。
林若秋这是在学习吗？
“吃饭了。”萧天佑没打扰她。
学习是好事。
林若秋暂时停下手中的工作，过来吃饭。
她吃饭的时候问萧天佑：“你大姑那天提了来过之后就一直没来了，我当时可记得她说第二天要来的，这都好几天了，你要不要去你大姑家看看？”就怕是出了什么事。
萧天佑一琢磨，索性带着浩浩去大姑家看看，顺便认认人。这带上浩浩了，就不好不带林若秋了。
得，那一起去吧。
现在萧天佑跟林若秋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
萧天佑还住在单位，林若秋则是带着浩浩住这屋的主卧，一直没搬。
正要去呢，外头传来拍门声，这拍门声又急又响。
“谁啊？”萧天佑问。
饭点了，谁会这时候过来串门啊。
“是我，余可欣。”是大姑的女儿，萧天佑的表妹。
萧天佑本来就走到门边了，听到是余可欣来了，立刻把门打开了，他笑着说，“快进来。”
余可欣进来了，她不冷不热的喊了一声，“表哥。”
至于林若秋，她没见过几面，压根就不记得这么个人。
“这是你大表嫂，这是浩浩，我儿子。”萧天佑介绍着。
余可欣看了林若秋一眼，“表嫂好。”之后她开始在这屋里转悠，看看桌椅，看看电灯，又去卧室转了转。
她看到主卧里的东西脸就冷了下来。
床都铺好了，柜子里也全是衣服，这是住下了？
余可欣看完之后过来了，“表哥，有件事我得跟你说一声。”
“你说。”
“我马上就要结婚了，这是我妈的屋子，她说这里给我当婚房，你们什么时候方便，把东西搬一搬。”
赶人？
也太突然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