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赖光冲了过来,他打算连我这个人类也一起杀死。
姑获鸟眉头一皱,手中伞剑立即抵住源赖光的长太刀,而我趁机溜走。之后她把阿叶扔给了我,我抱着阿叶迅速躲进了神社,与此同时,姑获鸟将源赖光引走,避免打斗波及我们。
阿叶笑呵呵地拍着手,刚才“空中飞人”的经历让他感受到了人生的第一重刺激。小孩子似乎很喜欢刺激。
我抱着阿叶将他哄睡,烛台上的蜡烛微弱的光将我们的影子赢在斑驳的墙壁上。我愣愣地看着影子发呆。
实际上从我刚来这个时空我就该明白的,在这个时空活下去该有多难,一不留神可能就会死亡。刚才的源赖光是真的打算杀我了,在他看来我就是执意保护妖怪的蠢货。
我紧紧地抱着阿叶。
我要是死了,阿叶该怎么办?
等阿叶睡着后我将他放在床铺上,自己则是撑着脑袋望着大门的方向,等待姑获鸟的回归。
然而直到蜡烛燃尽,我都没有见到姑获鸟回来。
天渐渐亮了,我有幸见到了朝霞。可相见的姑获鸟却仍旧没有出现。
她难道……
我有些不敢想。
这时我又听到了马蹄声。我下意识地想要去关门,但为了得知姑获鸟的消息,我才忍住栓门的心思。此时,源赖光纵马飞奔在树林间,然后停到了我的面前。
马儿嘶鸣,他拉着缰绳,居高临下地望着我如丧考妣的表情。
”不用露出这种表情。她没死。”源赖光略微嫌弃地说。
按耐住心中激动的情绪,我问:“那她呢?”
源赖光:“被安倍晴明带走了。”
安倍晴明?
我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源赖光看着我的表情难得露出了笑意,“竟然还有人不识得安倍晴明。”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愉悦。
我皱皱眉,小声说:“我也不认识你啊……”
源赖光又露出了不悦的表情。
“她为什么会被安倍晴明带走?”忽略安倍晴明是谁的问题,我更在意为什么安倍晴明会带走姑获鸟。
源赖光听了我的问题,忽的露出讥诮的笑容。我瑟缩了下,总觉得他的目光过于可怕。
“你和那妖物生活了那么长日子,竟不知道她是安倍晴明的式神?”
“……其实也没多少时间。”我小声地反驳。不过对方似乎没听见。
后来我从源赖光的口中得知,他在和姑获鸟打斗的时候,姑获鸟被那个安倍晴明召唤,瞬间就消失了,想必现在已经在平安京的安倍府邸中了。
“这样啊……”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既欣喜于对方此时安然无恙,又失落于自己被丢下。
不过没什么可伤心的,姑获鸟已经帮了我很多忙了。她本来就是要去平安京的,只不过现在提前了而已。
我这样安慰自己,平复下自己心中异样的情绪,然后转身回去。
“等等。”
源赖光叫住了我。
我又转身:“怎么了?”
“昨日见你,你在开垦荒地?”他皱着眉,似有疑虑。
不知道源赖光为何会问到这个问题,我点点头,“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既然开垦荒地,那你有向当地国司申请许可吗?”
我:?
国司是什么东西?
看着我又如此茫然的表情,源赖光露出了头疼的表情。
随后,他朝我怀里丢下了一个锦袋,“这些钱你拿着。以后莫要和妖物为伍。至于农耕,你一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又如何农耕?还不如去市集找些另外的生计。”
“诶?可是……”我干嘛收你钱?
问题还没问出口,源赖光就骑着马快速离开了。
“他干嘛要给我钱啊?”
我望着已经消失的身影,喃喃自语。
……
荒地的开垦的工作停滞了下来,听了源赖光的话,我去城镇打听了下,荒地开垦需要像地方的国司请示。而我如今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是根本不能得到国司的允许来开垦荒地的。更别说我还是个黑户。
是的,我没有户口。我一个穿越人士,自然是没有户口的。而且我也不清楚这个时代对户口的管制到底严不严谨。以防因为户口而牵涉出来的问题,我的一切行为都要以谨慎为重。
开荒种稻米是别想了,种些少量的,勉强能糊口的倒是还有些可能性……至少被查到了也能头也不回地离去……
雪融化后就是春天,我背着阿叶挖了好些的荠菜。我们还有些粟米,可以煮点荠菜粟米粥。
立春过后,必不可少的便是春笋。我们实在是幸运,神社后边是一大片毛竹林,毛笋刚冒尖,还是黄色的笋壳,这时候的笋肉是最鲜嫩的。也是最适合挖采的时候。
春笋保存的时间短,当天所挖的笋须当天进行处理。因为条件有限,所以我也只是将笋剥壳煮沸然后再在流动的溪水中浸漂,最后再以阳光暴晒。
春日的阳光较比夏日多了几分温柔,所谓的暴晒,效果可能不尽如意。不过也无所谓了,过了这个笋期,总会有其他的食材可以吃的。
我感觉自己的心态越来越乐观了。
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好是坏。
……
处理完笋后,我抱着阿叶在门口晒太阳。心里则是在思考以后的方向。住在神社不是长久之计,附近的城镇太小了,物资也有限,大部分商贩都会将商品带去平安京进行交易。
虽然现在说起来有些异想天开,但我想给阿叶弄个京内户口。
我撑起阿叶的腋下,将他抱起来。
“再过个几年,我们就去平安京。”
“虽然现在还很困难,但是我们得定个目标。”
一旦定好目标,就感觉心潮澎湃。然后过了些时间后,澎湃的心潮便渐渐安静下来。
晚上在给阿叶将故事的时候,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停下了讲故事的声音,不敢出声。
敲门声再次响起,并且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天黑冒昧打扰,可否借个宿。”
借宿?
是女人,应该没关系吧?
在我涉世未深的人生里,对女性总有种格外的信任感。
我前去打开门,然后看到了抱着两个幼儿的女人。女人用斗笠(那应该叫斗笠?)遮着面,见我开门出来,她摘下了斗笠,露出了那张绝美的脸。
我一时间有些呆愣。
见到美丽的女性,我的反应也是很正常的吧?
“打扰了。”女人对我说:“我叫阿玉,这是我的两个孩子。”
“我叫阿婵。”我小声地说,“里面的是我的孩子,阿叶。”
阿玉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问:“我能进来吗?虽已入春,但仍露重。”
我连忙侧身,让抱着两个孩子的阿玉进入了神社。
她力气好大啊,能抱着两个孩子……
“我也只是借住这里。”
“你知道这里曾经是谁的神社吗?”
我茫然地摇摇头。
阿玉抚着落漆的柱子,对我说:“这里曾经是堕落之神的神社。”
堕落之神?
我忍不住问:“那现在呢?”
阿玉摇摇头,没说话。
啊。我真是个笨蛋。既然是废弃的,那么神社的主人应该已经消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