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勇侯和江以萱动身的那天,陆云娆也去送行?。
离开的前几天,她找过江以萱说话?,知道?这趟她是非去不可,这时候也就没有扫兴说什么?让她留下来的话?。
陆云娆私心觉得?,江以萱在边关说不定还会高兴一点。毕竟边关没有京城这么?多规矩,那边女子会武功也不会成为什么?异类,紧急情况下甚至还能上战场。去边关,也算是圆了她从小到大的一个执念。
就是周氏哭得?没有人样,那怕回去的时候还一步三回首的地往后面?看着。她心里也是难受的,但是很快就是年底,她又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准备事情。
作为一个一等侯府,忠勇侯府年底的事情多,且许多都是有一定规格,不能精简半分。但是府里的人有比较少,现在能担事情的只有周氏一个人。周氏忙得?浑身乏术,实在没有办法了,就求到老夫人那边,说是请老夫人出?手帮帮忙。
往年一向如此。
但是今年老夫人想了一会之?后,便让陆云娆跟着她后面?帮忙处理。
周氏下意识就要?拒绝,嘴角微沉,“不是媳妇我不肯放权,但云娆年纪还小,年底事情又都不能出?了差错,我担心会有什么?意外。”
“她年纪小,她身边的婆子年纪又不小。”江老夫人闭上眼睛,就要?让丫鬟赶人,态度也很直接,“我现在年纪大了,精神也没有往日好,管不了这么?多事。当初我不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你管家。”
周氏见三两?句话?就说到自己头,顿时闭上了嘴,讪讪地说是。
自从忠勇侯和江以萱离开之?后,江老夫人一下子老了下来,偶尔还有晃神的时候,看着光景不大好,也不知道?能不能撑上几年。要?是真的受了刺激,直接没了,别说忠勇侯回来会找她麻烦,就是丁忧三年也是不当玩的。
她的儿子现在正是往上爬的时候,还没有娶亲生子,怎么?可以被这种事情耽误。
所以周氏也不敢去烦老夫人,最后没了办法只能过去找陆云娆,让她帮忙核算府里采买的物资。
她心里开始琢磨,是要?帮自己儿子娶一个媳妇回来。别的不说,主动将权利交到二房手里就能够让她恶心好久。
陆云娆不知道?周氏的想法,见事忙不过来,也让姜嬷嬷和徐嬷嬷过去帮忙,自己则是领着丫鬟一起看账本。这一忙,连晚上都不能空闲,甚至要?点了灯对账本。
江行?舟看见之?后,怕她这么?看着会将眼睛给熬坏,便接过她的账本帮忙看着。
陆云娆原本还不愿意,没听说哪家爷们接手账目,她也怕事情传了出?去之?后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这有什么?关系,这屋子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要?我们不往外面?说,还有谁知道?。”
“但是字迹也不一样。”
江行?舟没再说什么?,直接拿过她手中?的笔,先是在一张空白的纸上试了几下。等笔再落到账本上时,字迹居然同她的没什么?两?样。
陆云娆不免惊讶,专程凑过去看。
她的低头的时候,发丝就顺着滑落下来,发尾扫过男人的面?颊,无端觉得?有点痒意。江行?舟伸手勾住那一缕头发,乌黑的发尾在食指上缠绕了几个圈,一松手又恢复成原状,从指尖滑落下来,只残留着一点点淡香。
他淡定收回手,就对上小姑娘的笑脸,“还真的是一模一样,这是怎么?做到的。”
陆云娆的字也是专程学?过的,自认为有几分特色,不是那种轻易就能够模仿。
江行?舟往椅子后面?靠了靠,让两?个人之?间隔出?一段距离,稳了稳心神之?后,再开口时声音特别平静,“办一点事情时,需要?模仿别人的笔迹,之?前专门学?过。你去旁边坐好,我替你将账目算完。”
陆云娆又不是那种不知道?好歹的,当即就老老实实坐在一边,主动替他研磨倒茶,顺便等的他空闲的时候,喂给他几块核桃仁。说起来这核桃仁还是江行?舟前几日剥好的,他力气比较大,用手轻轻一捏,核桃外面?坚硬的外壳就碎了,里面?的果肉还完好无损。
他剥了有一小罐子,专门给她当做零食。虽然借核桃仁献给本尊的行?为让陆云娆有点心虚,但毕竟江行?舟也没说什么?,便含混着过去。
有了别人的帮忙之?后,陆云娆轻省很多,但是也瘦了好几斤。
好在终于熬到了过年,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开始热热闹闹过年。
除夕那日,所有人都是在老夫人那边吃了团圆饭。本来忠勇侯府人就少,现在还走了两?个,留下的都是话?不多的,气氛难免就有点压抑。
陆云娆一顿饭吃得?没滋没味,吃完之?后她便找了一个借口,去外面?透透风。
为了热闹,府上到处都挂了灯笼,以喜庆的红色为主,但是也有其他颜色,造型都很别致。陆云娆就站在外面?看了一会灯笼,正准备伸手取下一盏红色的圆灯笼时,她的身后突然出?现一只男人的手臂,替她将灯笼拿下来。
她还以为是江行?舟,回过头来时,笑意却?直接僵硬在脸上。
江以询像是没有察觉到她的不自在,笑着将灯笼递给她,“原先的时候,你就很喜欢灯笼。我记得?有一年,我还送了你一盏兔子花灯,怎么?后来都没有看见你用过。”
平心而论,江以询的相貌不差,是那种温润书生类的,看着人畜无害,极讨姑娘家的欢喜。
但是陆云娆对他实在喜欢不起来,不说上辈子的事情,就是上次他恶意挑拨她和江行?舟的关系,她也对他敬而远之?。她本能地往后面?退了一步,并不伸手去接他手中?的灯笼,睫毛微颤,“不记得?了,每年我收到的东西都不少,丫鬟们都会定期清理掉一批出?去,可能早就已经不在了吧。”
江以询的笑意淡了一点,抓着灯笼长柄的手面?骨节突出?,“没关系,若是你喜欢的话?,日后我再送你就是了。”
他将灯笼放了回去,转而从身上拿出?一个盒子。一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兔子灯笼式样的小摆饰。小摆饰只有巴掌大小,却?是用各色的宝石做成,而长柄和流苏的部分则是用了金子。看上去既华美又精致。
这是江以询亲自画图,亲自找来宝石,亲自找到匠人盯着做的,只为了这个时候送出?来。他相当自信,觉得?小姑娘看见之?后一定会喜欢上。
他正等着她满心欢喜地朝他道?谢,就听见女子说:“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这有什么?关系,我们自小就认识,我一直将你当做亲妹妹一般。”江以询说着,突然往前走了一步。
他比陆云娆高出?了一个头左右,走过来的时候颇有点压迫力。陆云娆真的被吓了一跳,要?往后面?躲时,手腕却?突然被男人抓住,接着掌心当中?便多了一个盒子。
这样的触碰让她极其厌恶,手腕上窜起的鸡皮疙瘩一直往手臂上涌,流遍全身。
她本能地想要?甩开,可整只手都被包裹住,动弹不了分毫。
这样的举动甚至可以说是冒犯,可江以询像是没有察觉一般,执着地想找一个答案,“你现在就这样怕我?”
“你松开!”陆云娆压着声音警告,“我现在和你没有任何关系,真要?是说起来我不过就是要?随着行?舟一起称你一声堂兄。你这般拉拉扯扯抓住我不放,是何居心!”
江以询现在胆子大起来,断定陆云娆不敢出?声将这件事情闹出?去,“我只是想让知道?我什么?地方做得?不对,让你如此厌恶。”
女子冷着一张脸,可就算是这样也是好看的。弯弯细眉,杏眼圆睁瞪过来,红唇饱满上面?像是刷满了一层蜜,还散发着一种甜腻的香气,叫人忍不住想探寻究竟是什么?样的口感。
他仿佛是被蛊惑了一般,明知道?不合适,却?忍不住想要?弯下腰一亲芳泽。
就在他要?低下头去时,突然传来男人冷淡至极的声音,“阿娆。”
他恍然是从梦中?惊醒过来,往声音的来源望过去。
江行?舟就站在走廊一处较为隐蔽的地方,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长时间。他头顶上方的不远处就是一盏灯笼,灯笼打出?的光斜斜地照在他的半边脸上,另外半边却?完全隐匿在阴影里面?,看不出?任何神情。
不过他的声音极冷,像是在压抑什么?,他朝着陆云娆伸手,“过来,我们回去。”
陆云娆甚至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直接挣脱江以询的手,朝着他走过去。
江行?舟牵着她的手,皱了皱眉,“手怎么?这么?冷,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多加一件衣裳。”
“原本就是想出?来透透气,没有想太多。”
江行?舟没说话?,拿出?帕子低着头给小姑娘擦手。他的动作很细致,没有一点儿不耐烦,还在一边交代着,“下次不能这样。”
陆云娆其实不太能摸清楚男人的态度,她怕江行?舟会误会什么?,几次想要?开口解释都被他这样若无其事的态度挡了回去,最后内心都开始有点不安。
她的手指微微蜷缩,仔细看还有点颤抖,牵着她手的江行?舟自然也感觉到了。
他垂眸,盯着纤细手腕上的那一圈红痕,眸光幽深,越过小姑娘直接看向后面?的江以询。那目光锋利至极,暗藏着压迫和告诫,像是俾睨天下高高在上的王者对于臣民的驯服。
江以询喉头一哽,强撑着自己才能与之?对视,直到他们离开的时候,他挺直的背部才略微有一点儿松懈。紧接着便是一种愤怒和嫉恨,同样是侯府的公子,他江行?舟凭什么?轻而易举就得?到一切自己梦寐以求的东西。甚至在拿走一切之?后,还要?过来抢走他原本的夫人!
这叫他如何甘心。
——
陆云娆知道?江行?舟生气了,且这种感觉极为明显。
他平日里虽然性格冷淡,但不会像现在这样给人一种很强的压迫感,甚至让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回去的路上,她一直惴惴不安,心脏的跳动都失去了原有的节奏。
快要?走到门口时,她突然停了下来,一只手扶着门框,见男人看过来,圆圆的眼睛里就带着点泪意,放软了声音说,“你不要?生气好不好?”
她的眼里还有点怯生,像是在害怕什么?。
江行?舟原本还有点不解,偶然瞥见梳妆镜。镜子里面?的男人和他长着一模一样的脸,眼尾冷淡,面?上没有一点儿表情,冷冽得?吓人,像是另一个人。
这或许是他原本的面?目,真正能在战场上厮杀活下来并成为一方领将的,怎么?可能真的像平日里表现得?那么?平和。
他闭上眼,缓和许久之?后才将那种骇人的气势压下去,松开女子的手,“抱歉,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下次不会这样。”
他的手才松开,小姑娘的手就握了上来。
因为刚刚走得?比较急,她脸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两?颊也晕红,双眸中?含着水光直直地看过来。她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开始解释,只是干巴巴地说:“我和他没有关系,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突然找我。”
江行?舟没说话?,只是站着看向她,头微微垂下,看上去有几分克制。
陆云娆却?急切地想要?解释清楚,“原先和我和以萱一直玩得?比较好,连带着我和他也见过好几次。我原先只将他当做……当做哥哥,但是知道?他冒充我的救命恩人之?后,便主动疏远他。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任何的交集。今日不知道?是怎么?了,他突然走出?来,对我说了那些似是而非的话?。”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下来了,不由觉得?心里难受。今天这件事情真要?是说起来,真的和她没有一点关系,凭什么?江行?舟不相信自己。
她孤身站在门边,眼泪不停往外面?冒,却?始终没有擦去,而是倔强地看向男人。
模样看起来,让人很是心疼。
泪眼朦胧中?,她看见男人突然朝着她走了过来。
他背着光走来,不清楚面?上的表情,只是他的动作很是温柔。他伸出?手,将满是茧子的指腹藏了起来,用手背替她擦去眼泪。最后捧起她的脸,他语气认真道?:“你是我的妻子,我如何不信你。”
原先所有的不确定和惶恐不安,此刻都化作眼泪,汹涌而出?。
小姑娘哭得?眼睛是通红的,甚至有点喘不上气。
江行?舟眼中?闪过明显的慌乱,心上也跟着慌乱起来。他一开始还尝试替她擦眼泪,很快发现那眼泪怎么?都擦不干之?后,将小姑娘一把?抱入怀中?。
是那种拥抱的姿势,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能越发感觉到小姑娘几乎整个身子都在颤抖,分明是害怕的模样。
心脏的地方钝疼着,像是被猛然割了一刀。
手掌抚上小姑娘单薄的背,轻轻拍动,像是安抚。等怀中?小姑娘渐渐平静下来之?后,他才将她抱到旁边的凳子上坐下,让丫鬟打来热水替她清洗。
陆云娆哭过一场,脑子里现在还在发懵,愣愣地看着男人的动作。
她的眼睛湿漉漉的,睫毛湿成一小簇一小簇往上卷翘,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一些刚出?生的小兽。
江行?舟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问?:“刚刚怎么?了?为什么?哭。”
“江行?舟。”小姑娘仰头去看他,手抓着一旁的凳子扶手,“你以后能不能不要?对我那么?凶,能不能……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
她一开始确实是被吓到的,解释之?后看见男人平静的脸,心上突然涌上很多难过。像是她心心念念的,在别人那里根本不值得?一体?,因为她于他而言,本身就不是什么?重要?的存在。
我知道?你无法爱我,所以,能不能多在乎我一点呢?
她明明没有哭,江行?舟却?明显感觉她更?加难过。那种难过是沉重的,让所有安慰都变得?无力的。
江行?舟原本想要?说的话?,全都化成了刀子,吞了下去,一路都是鲜血淋漓的。
他的动作一时间变得?局促起来,将小姑娘的手握住,反复握紧又松开最后握紧。他慢慢倾身,在她的眉心落下一个吻,然后向下,吻上她的眼。
陆云娆下意识闭上眼,最后眼前被人遮住。
耳边是潮湿的,带着点沙哑的男人的声音,“阿娆,我可能比你想的,要?更?加在乎你。”
一时间,心跳如擂。
陆云娆一把?搂住男人的肩膀,然后抱得?更?紧些,将自己全部都交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是甜妹阿娆
这次请假是因为我在生理期前一天,吹了一晚上空调+吃了四只雪糕
班都没去上,办公室也都知道我被四只雪糕干趴的事情(人还活着,微笑)感谢在2021-06-2023:01:14~2021-06-2420:37:4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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