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变故就在顷刻之间,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在的最近处的莲俏先是面露惊诧,片刻后似是反应了过来,立马道:“老爷,这王妃送的礼物你纵是不喜,那也不用当着王妃的面毁掉啊。”

“等王爷和王妃走后,你便是如何泄愤,亦不会有人知晓,但你如今……”莲俏一席话说得哆哆嗦嗦,但她圆眸奇亮,说的话也掷地有声,院中众人清晰可闻。

梁尹斌的手尚在颤抖,他也惊吓于此变故之中,倏闻莲俏指责,一巴掌挥到了莲俏脸上,“放肆!”

梁尹斌身为男子,再加之身形肥胖,那等力道上去,莲俏是被直接扇至了地上坐起,眼冒金星。

叶凛:!!

见此状叶凛眉目一皱,下意识地便想上前,奈何如今身形孱弱,舒玦箍着她,一时竟未挣脱成功。

看向舒玦那冷然的眸光,叶凛咬了咬唇,压下心中的躁动。

舒玦复望向梁尹斌,讥讽道:“任梁侍郎再是心虚,觉得这婢女言之有理,却也不用如此恼羞成怒吧?”

“不是的!臣没有,王爷……必定是这礼物有问题,这之前都还好好的,怎料臣方一触碰,它便裂个粉碎……”

梁尹斌不可思议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是文官,向来无武力傍身,纵使有点力气,那也不至于能顷刻间让翡翠碎为齑粉,看着地上那一滩墨绿粉末,梁尹斌越发不解。

舒玦终是放开了叶凛,向院中而去。

行至齑粉约莫三步开外,舒玦挑眉,“哦?那依梁侍郎之意,此事乃本王所为?”

那边还跪在院内的护院们和邱氏,听得此言再次低下了头,不敢去看院中情形。

纵然众人心内都有疑惑,但看着那似是杀神的人,还是纷纷选择了置身事外。

邱氏心底不甘之情愈显,悄然抬眸瞪了眼那边的叶凛,心道是她明明只是个弃子,到头来非但没无故丧命,还讨得了这舒玦的喜爱,给她撑腰?!

舒玦纵然只是太皇帝的养子,并无谢家血统,但其地位、功勋无人可质疑,便是太皇帝当初逝世时,都亲下谕旨要求谢家皇帝无论是谁在位都得以礼待之。

所以宫中之人对其既是忌惮,巴不得除之而后快,却又碍着颜面,任他为所欲为,敢怒不敢言。

想她邱氏谨小慎微,为了富贵荣华小心讨好,到头来,这夫君不过只是个小小的礼部侍郎不说,如今夫君还能被自己女婿给骑到头上来!

芙蓉阁之事传入邱氏耳中,孙嬷嬷跟了她一辈子,但比起对她的惋惜,邱氏更多的是对梁萱的恨铁不成钢,她怎地这般没用,就连勾-搭个男人都不会?!

若方才之事成,那如今又有她梁椋什么事?萱儿若能在他耳边吹风,那敬畏她这个丈母娘毋庸置疑,她又何至于此番还在这地上受气?膝盖疼痛,邱氏揉了揉。

听得梁尹斌那结巴而带着颤音的话传来,内心的郁郁更盛,“非……非也,王爷,下官并非此意,只是……”

“只是什么?”舒玦眼眸微低,淡声道:“梁侍郎说之前这礼物都好好的,如今却出了事,言下之意不就是本王来之前,它都是好的,如今本王一到,它便分崩离析了。”

“梁侍郎这是在怀疑是本王动的手?”一番言论不咸不淡,说出口亦无波无澜,但听在梁尹斌耳中,脸色却倏忽变了。

惶恐有之,激动亦有之,梁尹斌就差跪下了,矢口否认,“下官再如何,又怎会怀疑王爷,王爷和王妃一片孝心,下官怎会如此不知好歹。”

“那如梁侍郎方才所言,这礼物本是好好地,却一瞬化为齑粉,确是有疑,既是不知缘由,那不若,”舒玦顿了顿,而后道:“报官吧,让官府来辨个对错。”

报官?!梁尹斌脸色惨白,冷汗涔涔。

常言道家丑不可外扬,如今若是报了官弄得满城风雨,那梁家不合,王妃送礼被薄待,礼物毁坏,此事传出去,梁家的脸面还要不要了?

若是传到帝君那里,梁家不睦事小,若被参个不敬王爷王妃之名,那他礼部之职,还不知能否保住。

当今帝君乃舒玦侄子,虽不知暗地里如何,但在明面上,帝君对他这个名义上的叔父敬爱有加,是以这礼物无论是何种原因在他的府邸碎掉,最终他都难辞其咎,难以讨到半分好处。

说不定还会让年相失望……

梁尹斌飞快在脑中找寻解决之法,想着该如何说,玄阳王才能打消报官的心思。

一直沉默旁观的叶凛,见此唇角微翘,终是开口道:“梁府治家严谨,家规严苛,此事既是发生在梁府之中,为梁府家务事,那便自行查证,用不着那般麻烦,再去报官了吧。”

“相信以梁侍郎的为人,必定会给我和王爷一个公道。”

叶凛一番话,宛如投下的一道天光,让梁尹斌再次看到了希望,怀揣着不安心情,小心翼翼地望向舒玦。

而舒玦此刻却是瞥向了叶凛,那目光中好似洞察一切,但却并未点明,舒玦一瞬不瞬地看了叶凛半响,而后似笑非笑道:“便依爱妃所言。”

就好似他真是个对老婆言听计从的‘好男人’,叶凛内心腹诽,想着以这段时日相处对他的了解来看,他此刻应该是想看戏了,这才如此好说话。

撇撇嘴不再看他,叶凛向莲俏走去,将她从地上拉起身,心疼地揉了揉那半边略微红肿的脸。

叶凛问道:“既是之前好好的,这么大块翡翠要瞬间碎成齑粉,那必然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必定是有人先前做了手脚,莲儿你好好想想,这物入了梁府库房之后,你再找人抬来时,可有见过什么异常?”

莲俏手下意识地攥紧,抬头看了眼叶凛,抿唇不言。

“不用怕,如今有王爷在,你只需实话实说即可,不会有人拿你如何。”

本抱臂上观的舒玦,听得叶凛突然提到自己,微挑了眉,但到底没有出声辩驳。

莲俏双肩颤抖,迟疑了片刻,终是断断续续道:“奴奉王妃指令前往库房取物,因此物太大,奴无法自己抬来,便带了这院中大半护院而去。”

“只是护院带路,奴随他们到库房之时,却看到了鬼鬼祟祟的言嬷嬷,据闻言嬷嬷奉夫人之命掌管库房钥匙,之前王府送的礼物,便是由言嬷嬷一一核清入库。”

“初始奴也并无怀疑,只是如今细细回想,却觉怪异,核清之事已完,那言嬷嬷为何还在库房,且见到我们后神色惊惶。”

“你胡说!言嬷嬷她怎么会?”一直沉默的邱氏,此番破天荒地开口澄清,引得在场众人侧目。

邱氏起身对着舒玦福了一礼,“王爷明鉴,如今梁府中馈皆由妾一人掌管,这么多年来从无差错,言嬷嬷乃妾乳娘,最是忠心,必不会做出什么危害梁府之事来。”

看着面前目含希望,殷殷望着自己的女人,舒玦下意识地拧了眉,而后嫌恶地将头扭开,不去看她。

见舒玦没有开口的打算,叶凛冷笑,“邱夫人这是急什么呀?我只是让莲儿说她觉得怪异之事,她这不还没说完吗,邱夫人这就急急辩解,莫不是……做贼心虚?”

“胡说!妾怎么可能!这是妾的家!我……我做什么贼?!”看着叶凛那泠泠目光,不知为何,邱氏觉着自己瞬间心跳如鼓,没了底气。

梁尹斌不悦地看向邱氏,心中也有恼怒,“女人家插什么嘴?让你说话了吗?!丢人现眼,还不赶快退下!”

“是,老爷。”梁尹斌脾性不好,但在她面前却鲜少发怒,此刻低斥,让邱氏内心更是惶惶,连忙闭上了嘴。

“然后呢?”叶凛拍了拍莲俏的肩,继续问道。

虽经这一变故,莲俏眼中怯意更深,但看着叶凛,她还是开口道:“言嬷嬷问清了我们的来意,便随着我们进库房抬这物,奴进库房后,粗略一瞥,因之前王妃拟定的礼物名单奴也有过目。”

“所以这粗浅一看,便发觉好似少了样东西,就是王妃特意给萱姑娘准备的黄金发簪。”

“奴叫来言嬷嬷核对,发现入库中确无此物,以为是路上有人不小心遗落,这才让那些护院帮忙寻找,而奴先带此物回来复命。”

说罢莲俏似是想到了什么,“对了!奴一直随着这些礼物行来,入库前都跟着,并未发现这物有何异常,但在护院们从库房将它搬出时,却好似听到了奇怪的声响。”

“这是之前没有的,当时奴觉得奇怪,还特意检查了一遍,并未发现任何问题,本以为是奴听错了……”

叶凛点点头,“所以你的意思是,这东西在入库前都是好的,独独在梁府库房内待过后,便有了奇怪?”

梁尹斌面色突变,神色复杂地看了眼邱氏,正思忖间,却听那边叶凛道:“先去库房看看吧。”

“既是库房内有些奇怪,说不定能在那找到线索。”

而后叶凛看向梁尹斌,“梁侍郎不觉冒犯吧?这都是为了查清缘由,不过倘若梁府库房内有什么是我们不能看的,我和王爷也可以在外候着,梁侍郎单独带人进去查看。”

“我梁尹斌行的端坐的直,有什么是不能让王爷、王妃看的,这边请——”梁尹斌袖袍一甩,首当其冲便往库房行去。

叶凛身子弱,走得就要比所有人都慢许多,舒玦倒似也不急,慢慢随着她的步子走,一路上竟还有闲情逸致观赏起这梁府来。

是以待得叶凛和舒玦走到,那边梁尹斌和邱氏已是入了库房,还未入内,叶凛远远就听得梁尹斌略带愤怒和颤抖的声音,“这……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