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年夜晚上,皇上、皇后以及后宫妃嫔一?行人到太后宫中,给宁太后请安,并在太后宫中吃小年夜团圆饭。
只见太后宫中摆了几?桌家宴,布了一?些家常菜,并没有往年那般铺张浪费。
宁太后笑道:“今年就一?家人简简单单吃一?顿年夜饭,大家都不要拘礼。”
一?行人入座,林婳挨着宁太后坐,文宣帝身旁坐的是舒妃,剩下的王婕妤和李美人同席而坐。
本就不多的后宫妃嫔,周才人和容美人入了冷宫,娴贵妃自请去了法佛寺,这下后宫妃嫔剩得一?只手就能数过?来了。
宫女们开始倒酒伺候,唯一?请的一?位琴师坐在一?旁轻柔地抚琴,为今日这场家宴增添一?点热闹的气氛。
“哇……”林婳一?坐下,就被桌上的菜肴吸引了注意力,都是她爱吃的,冬笋、野菌、还有炭烤羊排等等,虽说不是很稀罕的食材,但母后记得并且给她准备了,怎能不叫她欢喜和触动,“都是我喜欢吃的菜,母后,您待婳儿可真好。”
宁太后笑道:“不过?是吩咐一?声的事,何至于大惊小怪?”
“哈哈,”林婳笑道:“那也得母后您记在心里啊!”
她伸手替宁太后夹了菜到碗里,“婳儿记得母后您爱吃鲜虾丸。”
看?着碗里的鲜虾丸,宁太后也宠溺地替林婳夹了冬笋,“快吃吧,凉了就不好吃了。”
她们俩这般母慈女孝,从前不是没见过?,只是林婳如今是皇后了,关系还这般融洽,太后这般明显地偏爱,而她们同为后宫妃嫔,就不见太后对她们这般上心和宠爱,心里不平衡总是有的。
在太后还给皇后准备了过?年小礼物时,这种不平衡的心态达到了顶峰。
宁太后命人拿了一?盒珍稀的颜料来,送给了林婳,但见林婳满脸欣喜,她道:“母后,您怎么知道我最近正缺颜料?”
宁太后笑道:“哀家可不知道,哀家只听说你最近在学?什么西洋画,知道要用?很多种颜料,想着那些普通的宫廷里都有,便命人去寻了些稀罕不易寻的。”
林婳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道:“婳儿最近在给母后您画人像画呢,有了这些颜料,那就赶得及过?年画好,到时候给母后您做新年贺礼!”
“哈哈,那哀家可是送得及时了。”宁太后不禁展颜大笑,岁月不败美人,便是连眼尾的细纹都带着一?丝美丽。
萧弈洵目光微微一?瞥,落在笑容真诚、娇憨尽显的林婳身上,定了定,便收回了,端着酒浅酌,似乎对于宁太后和皇后的高兴都不大感兴趣。
热闹过?后,舒妃突然主动挑起了话题,“如今这宫里的人是愈发少?了,便是过?年也冷冷清清的,一?点也不热闹。太后娘娘臣妾斗胆建议,也该是时候给皇上选秀,选一?些新人入宫来,让宫里热闹些,迎迎喜气,也更好的为皇上开枝散叶。”
林婳脸上的笑容猛地一?僵,选秀?进新人?这么多难道还不够吗?
她下意识地向文宣帝看?去,但见他自顾喝酒,并未有什么异议,想来也是赞成的。
舒妃突然这么一?提,倒叫宁太后惊讶了下,随即她微微笑着道:“这事哀家可管不了,也不爱管这事,你问皇上。”
上一?回选秀,闹得笑话还不够?皇上可是连到都没到,况且,她打心底觉得现如今这般就挺好,人少?清净,没什么勾心斗角地肮脏事。
这话题便抛到了文宣帝的身上,大家都向他看?了过?去。
文宣帝抬起眸子?,眸光清冷地道:“此事便交由舒妃去办。”
舒妃一?怔,她不过?是见皇后春风得意,故意随便一?提,想叫皇后心里不痛快,没想到皇上竟然同意了,只得硬着头皮领了旨意,“臣妾一?定将此事办好,不负皇上信任。”
没胃口了,就算满桌都是自己爱吃的菜,林婳此刻也没胃口了。
他居然真的同意要选秀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抱着新人入睡吗?一?想到这样的画面,她就满肚子?的醋意,便是山珍海味也吃不下去了。
“母后,我吃好了,”林婳搁下筷子?,笑了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实在是母后您送的这颜料叫人喜欢,真想快点拿去上色,把人像画画完了。”
宁太后瞥了她一?眼,这丫头,怎么这么沉不住气?谁看?不出?来她是为了选秀的事不高兴了?
显然是舒妃故意挑衅,就这般中计先?回去了,岂不是白白叫舒妃得意了去!
“急什么?”宁太后道:“难道这颜料还能跑掉不成?人像画什么时候都能画,今日可是过?年,哪能随便应付一?下就走掉的?等会用?完了膳,陪哀家打打叶子?牌。”说罢,又向皇上连带舒妃她们道:“你们也通通留下,一?个?都不许走。”
待用?完了晚膳,众人移步到了偏殿,太监宫女们早早准备妥当,一?行人入座便直接玩叶子?牌,喝茶嗑瓜子?,四人位,太后、皇上、皇后、舒妃四人打,剩下的王婕妤,一?个?坐在太后身旁帮着看?牌,另一?个?还是坐在太后身边,伺候茶水。
自然,打叶子?牌不过?是把人留下的借口,这接下来的话才是太后抛出?的助攻。
宁太后一?边出?牌一?边漫不经心道:“皇上,你前些日子?染了风寒,现如今可大好了?”
文宣帝道:“已然好全了。”
“如此,也该进后宫歇歇了,”宁太后道:“算算日子?,你已有好些日子?没进后宫,如今你年纪不小了,也该想着为皇室开枝散叶了。”
“是,”一?如既往,面对这些话,文宣帝总是乖顺地应着,至于做不做还得看?他自己的心意。
众妃嫔都竖起了耳朵,想从皇上口中听见自己的名字,皇上可是好久都没来她们宫里了。
宁太后打出?一?张牌,轻飘飘道:“今日是小年,按照惯例,逢年过?节的,皇上应当去皇后宫中留宿。”
果然——众妃嫔内心一?声叹息,太后果然是向着皇后的,不过?再怎么向着,又有何用??皇上和皇后关系还僵着呢。
“皇后可能不太方便吧,”文宣帝道。
众妃嫔心中一?喜,她们有希望了!
“哦?不方便?”宁太后转头问林婳,道:“婳儿,你是有什么不方便的啊?”
林婳道:“没不方便。”
宁太后一?笑,“这不就得了,今日皇上可务必要在皇后宫中留宿,早日为我们大齐诞下龙嗣。”说罢,太后把手中的牌一?扔,打了个?呵欠,“哀家乏了,都回去吧!”
众人:“……”
合着陪着打了半天叶子?牌,就是为了这一?出?啊!
宁太后很贴心,还特地叫了心腹太监郭公公为皇上和皇后引路,亲自盯着皇上进了永安宫。
太后如此用?心良苦,林婳岂能白白浪费了太后一?片心意,收敛住了性子?,先?是伺候皇上洗漱,又替他宽衣。
外头寒风呼啸,永安宫内殿如春日般温暖,便是赤足踩在地上,也不觉得有一?丝冰凉。
林婳顾不上穿在内殿穿的鞋,先?去替萧弈洵宽衣解带,一?众宫女都退了下去,都得靠她自己亲手来做。
冬日里穿的衣裳又繁复又厚重,好容易脱得只剩下中衣了,还想着给他继续脱,换了更舒适地寝衣,要去脱中衣的手不由一?顿,看?到了胸前绣着的那坨五爪金龙,直觉得眼熟,这不是她做的那件中衣吗?
她不由惊喜道:“皇上,这是臣妾替您做的那件中衣?”
萧弈洵垂眸望了一?眼,冷冷淡淡地说:“哦?是你做的?难怪朕觉得这五爪金龙绣得很丑,还想着这司制房近日刺绣水平着实降低了不少?,原来是皇后做的啊!”
林婳急了,不记得她送的就算了,还嫌丑,当即伸手扯他身上的中衣,道:“你若是觉得丑,那就脱了,也别再穿就是了,何必说这些讥讽的话。”
衣襟被扯开了,露出?大片胸膛来,萧文宣帝心口上的疤痕,尤为显眼,都过?去那么长一?段日子?了,怎么疤痕都没消多少?,还如当初刚刚愈合那般触目惊心,都能透过?这疤痕看?到当初这伤受得有多严重。
林婳抿了抿唇,刚露出?的尖牙立马又收了回去,她凑近了些,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他胸膛上的伤疤,又下意识地吹了吹两口气,仰着杏眸问道:“还疼吗?”
她的目光那么温柔,吹起的动作又那么小心翼翼,流露出?满心的担心。
萧弈洵微垂的眸子?里,一?时暗流涌动,他倏地拉好了衣襟,冷着一?张脸往床榻走去,径直取了一?床新的被子?躺着,瞥了一?眼过?来,冷冷道:“夜深了,睡吧。”
规规矩矩睡觉?那怎么为大齐皇室开枝散叶,林婳又不傻,以为同塌而眠,就能生出?娃娃来?
要生娃娃,怎么能没有肌肤之亲?
况且……林婳卷在被子?里,微微侧首拿目光看?着萧弈洵的侧面,忍不住在心中感叹,长得真好看?,也无怪宫里的妃嫔为了他争奇斗艳,使出?浑身解数,就连她见了,都很想亲上一?口,脑子?里这么想着,她不自觉凑过?去,啵地一?声,在他的脸庞上亲了一?口,呼吸不由自主屏息住,目光往旁挪了挪,落在他殷红的薄唇上,一?时蠢蠢欲动,还没有亲上去,就迎面伸来一?只手,把她给按了回去。
萧弈洵声音冷冽地道:“皇后,请自重!”说罢,他转身侧卧,留给她一?个?后背。
林婳也气恼地转身过?去,留一?个?后背对着他。
请她自重?谁不自重了?以为她是谁都亲的吗?还不是喜欢他,所以才亲的。
好气啊!一?想到第?一?次这么主动,居然被他这般冷待,太过?分了!
气了半响,最后还是抵不过?睡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等第?二日醒来,身旁的萧弈洵早就起身离开了,她伸手摸了摸他睡过?的被窝,早就冰凉凉的,看?外面的天色还早,可想而知,他起得有多早,便是多与她同塌而眠一?刻也不愿。
林婳气馁地扑倒在锦被上,那个?温柔体贴的皇上就一?去不复返了吗?好想再见见他。
到了时辰,绿翘和月橘进内殿来替她梳妆,绿翘替她穿衣时,突然诧异地道:“咦?娘娘,您的脖子?上怎么有红印?是被蚊子?咬的吗?”
“红印?”林婳凑道铜镜前照了照,果然瞧见了红印,伸手挠了挠,“真的有哎,不过?不痒啊!”
“还不止一?个?呢,”绿翘又发现了两个?,道:“这冬天怎么还有蚊子??还这么毒,一?咬这么多个?包。”
月橘闻声去寻了止痒的药膏来,“给娘娘擦一?擦吧,等会再去叫司设坊的人来驱蚊虫,就怕不是蚊子?,是什么叮咬人的虫。”
绿翘道:“真奇怪,素日里永安宫可是勤快打扫了的,内殿更是我亲自打扫的,怎么还会有虫?”
月橘拿着药膏,一?点点给林婳脖子?上的红印细抹了,正抹着,苏姑姑走了进来,道:“娘娘,昨晚睡得可好?太后娘娘方才命人送了补汤来,让您趁热喝了呢。”
见到月橘在给林婳擦药,不禁诧异问道:“你这是在什么?”
月橘道:“娘娘的脖子?被虫子?叮咬了,留了一?片红印,给她擦擦药。”
苏姑姑凑过?来看?了一?眼,无奈扶额:“你们着两个?小丫头,这,这——唉……”
只见哪里是什么蚊虫叮咬的红印,分明就是男女之间?那点事弄出?来的,果然,还是得找一?两个?有经验的嬷嬷来伺候着,或者给这两个?丫头许配了人,也该开开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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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婳以为选秀这事也就提了一?下,便是要办,也得等到年后再考虑这事,未曾想到舒妃竟这般迫不及待,这就集齐了秀女画像,还特地拿到了她的永安宫来。
“哟,皇后娘娘您画的太后可真像,跟真人简直一?模一?样,”舒妃从宫婢手中拿了一?卷画像来,道:“这从各处呈上来的秀女画像,比起皇后娘娘您画的可差远了。”
林婳收了画笔,绿翘适时奉上热毛巾,让林婳擦了手,“说吧,你到我这处来,还带了这么些秀女的画像来,是什么意思??”
她去了暖炉旁坐下,请了舒妃一?同入座。
舒妃笑了笑道:“不过?是像让娘娘您帮着一?块挑选,毕竟是以后一?同在宫里生活的姐妹,还是挑些个?有眼缘的才是,”说罢,她将手里的画像摊开在林婳面前,道:“这是汾阳侯府的嫡次女,今年正好及笄,精通琴棋书?画,看?样貌长得又是如花似玉,想必皇上定会喜欢。”
林婳冷笑一?声道:“你就这么笃定皇上会喜欢?”
“哦?这么说皇后娘娘您很了解皇上的喜好?”
林婳招了招手,让宫婢把所有画像呈上来,她一?幅一?幅地挑选,“说很了解倒不至于,但总是了解一?点的。这挑画像的事,本宫倒是能给一?点意见。”
林婳一?边挑一?边看?,面容长得好看?的,长得丰腴的,知书?达理?的,性情温顺的,这些自然通通不行,全部扔掉,最后选了几?个?相貌平平,性情平平,才艺更是平平的秀女。
她颇为公正地道:“就这些吧,其余的实在难入本宫的眼,想必皇上也不会多瞧一?眼。”
林婳这般孩子?气的行为,舒妃自然是看?在眼里,微微一?笑道:“如此,那臣妾这就召人进宫来,让皇上再挑挑。”
舒妃这般大度,叫林婳实在忍不住道:“你那么急切作甚?宫里女人多,难道你很高兴?”
舒妃很是贤惠地道:“妾身也是为了皇上好,想早日为皇室开枝散叶。这么些年来,宫中妃嫔一?个?个?静悄悄的,都没什么动静,就只有先?——”她察觉不妥,猛地又转了话题,道:“皇上总得有子?嗣才行,不论?是谁生下的,也不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总得有一?个?才好。”
说罢,她目光往下移,盯着林婳的肚子?道:“皇后娘娘,您入宫也有一?些时日了,也是时候传些喜讯来了吧?”
林婳下意识捂了捂肚子?,“我还小,早着呢。”
她自个?儿也琢磨着,从温泉行宫回来也有些日子?了,但好像——并没有什么动静,小日子?也是按时到呢。
舒妃又笑眯眯地问:“恕妾身多事,实在是娘娘您年纪小,许多事不懂,就多嘴一?问,不知您与皇上的房事可还算妥当?”
这话问得林婳一?下面红耳赤起来,她怎么敢问这种事?
舒妃挪动了下身子?,望着林婳缓缓说道:“皇上在这事上面,向来不是很热衷,但每回都很温柔,极尽的温柔,切实很会体贴人,想来皇上待娘娘您也是这般吧。”
林婳面上的羞意一?下褪去,目光也沾染了几?分冷意,“这种事,便是本宫年纪小,该知道的也当知道,就不用?舒妃你来过?问了。”
什么温柔?什么体贴?这种词她一?句也不想听。
“不过?既然舒妃你这般关心,透露一?两句也不是不可以,”林婳冷笑着道:“皇上毕竟年轻气壮,又常年练武,自然是血气方刚。你说的太过?温柔,恐怕只是索然无味吧!”
这话够狠,舒妃听了脸都青了,当即起身告辞,步子?走得飞快。
“可恶!”林婳也憋着气,一?袖子?扫翻了茶盏,可算知道宁太后之前安排的用?意,只把她嫁给萧弈谦,是知道她的个?性,眼底绝对容不了沙子?,绝不会与别的女人共侍一?夫,不过?是叫舒妃拿话刺了刺,便醋得她烧心挠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