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林老爷心事重?重?催促着身旁的下人,要赶紧离开大湾村,回到城中去看看。
而季雨迟也?在离开果林后松了一口气。
不过临走村子前,季雨迟又向果林的方向看了一眼?。
如果林家倒后,这里还是果林,到时候她一定要买两棵果树种。
“姑娘。”季雨迟听到声音,竟然是方才进来时遇到的那妇人。
此时的她手中提着两个空木桶。
显然也?是没有想?到自己会重?新遇到季雨迟。
仓促打招呼之后,显得有些?尴尬。
不过还是快速走到季雨迟跟前,将木桶放在地上。
两只手攥紧,显得有些?紧张。
这模样一看就是有话想?说。
“大姐可是有什么想?说的。”
“大师没有买到合心意的树苗吗?”妇人显然还没有想?好怎么和季雨迟开口。
“冬天都?是枯枝,我不懂这些?果树到底怎么样,准备等到春天再过来。”
季雨迟简单解释了一句,才继续问?道:“大姐可是有话想?要对我说?”
此人吞吞吐吐定然是有话想?说的,不过季雨迟觉得如果不是自己再次开口询问?。
两人定然要在这路上浪费不少时间。
“大师既然会看孩子命格,旁的定然也?是知晓的吧。”
妇人说这句话时,充满了不确定性。
其实她原本没有想?要指望季雨迟。
但是今日在路上偶然遇见,并且能够说出自家儿子去过冰面上玩水。
妇人的警惕心很高,虽然季雨迟看着不像骗子,但是也?只是简单道谢后便急匆匆离开。
直到她回去之后,严加询问?自己的孩子。
孩子确实自己偷偷出去玩过,但是这孩子精明,一向都?是选在没有人的时候。
大湾村有两条河流,一条大一条小。
小的那条较为偏僻,周围全都?是废石头,并没有人家居住。
因?此孩子很爱去那里,并且没有遇到过人。
还老实交代,自己过几日准备再去一趟的打算。
之前虽说去河边玩,但是他也?怕冰面不牢靠,没敢上去踩冰。
而是将河边的石头扔上去。
之前的冰面薄,男孩扔了几次,冰面便打破了。
直到昨日降温,男孩觉得自己可以再去试试。
毕竟冷了这么多,河面上的冰肯定也?比之前要结实。
“你在村子里没见过方才那个人?那你去河边的时候可有遇见过别人?”妇人不放心,仍旧一遍遍询问?。
“娘,你都?问?了多少遍了,我说了没有。”男孩已经被?自己母亲一遍遍盘问?搞得烦躁不堪。他蹲在地上,“我们那条小河那么偏僻,要不是出去玩不想?被?你们看见,我才不去那里。”
“那地方根本没有人去,反正每次我去的时候都?没有见到过人。”
妇人想?了想?确实。
那虽然是条小河,但是河里没有鱼虾,周围也?没有耕种的土地。
距离她们村子盖房子的地方有很大一段距离。
若不是这孩子淘气,寻常没有人会过去。
这么一想?,妇人愈发觉得自己今日遇见的定然是个高人,对方并没有骗自己。
但是越是这样,妇人越后悔。
她不应该这么多疑的,可惜这么一个高人就这么让自己错过去了。
不过她又看向自己的儿子,恶声警告,“今日大师都?说了,不让你再去河边,若是你再去看我和你爹怎么收拾你。”
警告完儿子,妇人又特?意从家中出来向果园的方向走了走,但是并没有碰到。
想?起家中还有一堆活计没有做,只好无奈回去。
却没想?到自己出来打水的时候竟然又能重?新碰上。
但是显然这个碰上实在是太?过巧合,妇人一点准备都?没有做好。
原本到嘴边的话,却有些?说不出来,害怕大师会因?为今日一早的态度而不高兴。
“你想?问?些?什么?”季雨迟没想?到原本警惕性如此高的妇人,不过是半晌没见的功夫竟然变得这么吞吞吐吐。
“大师能够帮忙找孩子吗?”或许是看出季雨迟的些?许不耐烦,妇人没再说旁的,而是低声问?道。
“找孩子?”季雨迟重?复了一遍,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此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家孩子丢了?!”
丢孩子可是大事,不论什么年代,人贩子都?罪无可赦。
“不是我家的,是我姐姐家的。”妇人提上被?自己放在地上的两个桶,“能不能请大师到我家里去,我好仔细同您说。”
季雨迟没有拒绝,而是跟在妇人身后,疾步向她家中走去。
“还请大师一定要帮帮我们才好!”到了自己家中,妇人胆子打了许多,说话不再像之前那般一直压着嗓子。
反而直接跪了下来。
季雨迟虽然来到大宁已经有差不多半年的时间了,但是下跪这个动作,仍旧让她感到不适。
“你先起来,先将事情说清楚,我才好帮着你办法。”季雨迟将妇人拉起来,让她好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能否将我姐姐请来?”妇人站起来后问?道。
季雨迟点头,既然是姐姐家丢的孩子,自然是她姐姐比较清楚。
得到首肯,妇人原本想?要让自己的孩子跑一趟,可是想?起姐姐的孩子尚未找到。
虽然她们姐妹两人在同一个村子里,但是她如今有点惊弓之鸟。
“你姐姐家若是距离你家不远,不如我同你去一趟,你先将自己的孩子看顾好。”、
季雨迟明白妇人的担忧,但是话还是要说清楚,“我们要快去快回,否则我就赶不回去了。”
好在两家人住的确实很近,季雨迟到了之后,妇人的姐姐对着她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好在她婆婆是个精明能干的,强忍着眼?泪把事情清楚告知了季雨迟。
“可否将生辰八字给我?”季雨迟想?了想?,将孩子的八字要了过来。
又看了一眼?时间,拿出随身带着的三个铜板,开始起卦。
“在西北方向,若是想?要找到孩子,必须尽快向西北行动,时间不能耽误,否则孩子也?会有危险。”
季雨迟看着显现出来的卦象,眉头紧皱。
“你们村子西北方向可是有一条大河?这条河通向哪里?你们顺着河流上游仔细寻找。”
“西北?“妇人下意识想?说村子西北方哪里有河?却突然想?起来大湾村西北确实没有什么河流。
但是她们西北方向有个村子里确实有条河流,只不过没有流向他们这里。
“现下应该还未走远,还是能够追上的。”季雨迟安慰了对方一句,催促对方赶紧行动。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婆媳两人泪流满面地感谢季雨迟。
家中的男人们则是按着方向季雨迟所?说的西北方向而去。
“今日天色已晚,我留下并无什么用处,便先行告辞了。”
季雨迟看了眼?天色,如果这个时候再不回去,想?必就要进不了城门了。
今日自己出来干什么,季爷爷并不知道,若是今晚回不去,难免会让他老人家担心。
因?此季雨迟不顾那家人的挽留,一路向城中走去。
“你怎么在这?”季雨迟在城门关闭前一刻,终于?走到了城中。
却发现陈正青在城门口不远处守着。
“时间晚了,您一直没有回来,爷爷不放心,所?以叫我出来看看。”陈正青看到季雨迟后,脸上的神?情明显放松了许多。
“我询问?了爷爷您之前爱去的地方,最终选择在这个城门口等人,好在我选择对了。”
听到陈正青的解释,季雨迟加快速度向家中走去。
“今日奶茶店的生意怎么样?”
“看账本比昨日要好上一些?,不过掌柜的,我觉得我们可以再卖些?别的品种。”
“我知道,我在考虑,等到有时间我便和芍药一起做。”
陈正青看季雨迟心中有规划,便不再说起。
店中到现在都?只有一个品种的奶茶,虽说味道不差,但是奶茶店已经开了一些?时日,在陈正青看来,若是继续这么下去,难免有些?后继无力。
季雨迟今日奔波了一整天,吃起饭来难免有些?狼吞虎咽的效果。
季爷爷看着季雨迟这模样,到底没有多说什么。
饭后,季雨迟没有休息,而是将今日从那户人家要来的生辰八字递给季爷爷。
“这孩子从生辰八字上看较轻,身体想?必不好,早年间想?必过得比较困苦,命中大运伴随大劫,每十?年都?是一场劫难啊。”
季爷爷接过八字,随后才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季雨迟简单将今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孩子今年正好十?岁,按照你今日的卦象来看,若是能够找到这孩子,想?必之后几年会是安稳的,只是这孩子八字实在是轻,定然会经常遇到一些?东西。”
季爷爷思索半晌,随后从床头拿了一个匣子出来,将其中一张符纸交给季雨迟。
“等明日你再去大湾村时,若是能够见到那小男孩,将这符纸亲手交给他,并且叮嘱他时刻带在身边,直到满十?八岁。”
季雨迟老老实实接过,准备明日在去一趟大湾村。
季雨迟并没有着急出城去大湾村,而是将奶茶店安排好之后,先去林家附近打听了一番。
她原本是不想?靠近林家的,但是葛家的住处她到现在还不知道。
而林家则比较好找,因?此特?意在附近停留了片刻。
但是林家大门紧闭,即便是从侧门出来采买的丫鬟小厮,也?都?是一副行色匆匆的样子,不好让人搭话。
“林家这是怎么了?”季雨迟看准时机,向一对给林家运送鸡蛋的夫妻小声打听。
丈夫瞥了一眼?季雨迟没有搭话,倒是妻子显然是个健谈的。
不过如今这地方距离林家不远,她们不敢高声一轮。
因?此妻子只是低声说道:“听说昨日林老爷在果园中摔断了腿,而且昨天林家那个已经出嫁的女儿回来了,好像是同林夫人闹了一场不愉快,听说母女两人大吵一场。”
季雨迟被?勾起兴趣,想?要继续打听些?什么。
但是那丈夫伸手拽了一下妻子的袖口。
妻子立刻噤声,对着季雨迟笑笑,不再言语,老实巴交地跟着丈夫离开。
不过即便是这两句话,也?够季雨迟高兴了。
林家的麻烦事越多她越高兴。
就是不知道,这一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进去。
官府的动作,总不能慢到还让林家在外面过个好年。
若真是这样,牢房里状告林家那女子不一定能够熬到那个时候。
可惜对于?这事情,季雨迟使不上力。
只能时不时去牢房看看。
说干就干,季雨迟又一次带着伤药去了牢房。
但是这一次衙役们丝毫不给情面,季雨迟磨破了嘴皮子,也?没能得到一个见面的机会。
季雨迟心中明白,这定然是林家在牢房中打好招呼的效果。
但是她无能为力,只好将药膏放下,让衙役转交给牢房中的女子。
虽说衙役转交的可能性很小,但是总归是有些?许希望,但愿牢房中的女子还能多撑些?时日。
季雨迟从牢房出来,便向大湾村走去。
按照时间来算,若是昨日真的找到了孩子,想?必今日已经回到家中了。
季雨迟碰了碰装着符纸的荷包,加快自己赶路的速度。
“葛春这丫头简直是来讨债的,好端端地怎么就不舒服!平白给她花钱。”
“不行,等到这丫头稍微好点,我们一定要再去一趟林家才行。”
“哪里需要等她好了再去,我们现在就去。葛春可是他林家的儿媳妇,儿媳妇生病了,林家掏钱买药那是应该的。”
季雨迟听到熟悉的名字,下意识放慢脚步,抬头看向正在说话的人。
是个年岁不大的男人,气势状况,声音沙哑,眼?下挂着两个黑眼?圈,看起来极其没有精神?。
“对对对,儿子说得对,这钱该是林家来掏。”妇人听到这话后,连忙附和,“这样吧儿子,你去找大夫抓药,抓了药给你姐送过去,让她自己熬药,你好好休息。我现在就去林家找他们要钱,这样我们两个都?不耽误。”
“娘,你不能这样,林家那么多下人围着,只你自己去林家,若是他们不认你这未来亲家,使人将你赶出去,你也?没办法,反而平白受气,不如让我去。”
“我一个大小伙子,林家定然不敢轻易找我麻烦,你就去给我那便宜姐姐拿药,千万不能让她死了。”
青年男子说话吊儿郎当?,显然不把丝毫不把葛春放在眼?里。
“什么死不死的,那是你姐姐,不会说话。”妇人叨唠了两句,但显然儿子十?分不耐,推着母亲向药房的方向走了两步,自己则转头走向林府。
季雨迟想?了想?没有声张,而是慢慢跟着妇人,一直看着妇人抓药回家后,才离开。
她有心想?要进葛家看看葛春,但显然时间不合适。
而且她如今没有什么理由非要跟在妇人身后进去。
又看了一眼?葛家的大门,季雨迟才终于?向城外走去。
季雨迟按照昨日的印象,走到了丢孩子的那户人家。
里面却隐隐约约传来哭声。
她上前敲门没有人应答,只好自己将门推开,走了进去。
听到有人进来的脚步声,原本守在床前的一群人扭头看去,才发现竟然是季雨迟。
“大师,大师!来了,快救救我家孩子吧。”
季雨迟看到这种场面就忍不住头大,连忙将面前哭得鼻涕一把泪一把的人扶起来,然后看向床上。
下意识地说道:“床边不要围着那么多人,空气要不流通了。”
众人虽然听不懂季雨迟在说什么,但还是乖乖听说,没有在围着床边不散。
最后还是个眼?眶红红,但是尚且还有精神?的男人,同季雨迟解释清了现如今的场面。
男人名叫白铁柱,是这家的男人,床上躺着的是他儿子。
昨天他娘和他媳妇在听了季雨迟的话之后,连忙让男人带着村子里的几个壮劳力向西北的方向走去。
天色逐渐变暗,一路上并不好走,好在一行人记着季雨迟的话。
沿着河边附近寻找。
终于?在河流上游找到了自家孩子。
人贩子连着偷了好几家的孩子,时间匆忙,来不及给孩子们换衣服。
而男人眼?尖地发现属于?自己孩子的布料。
终于?发现了人贩子藏孩子的地点。
是个普普通通的宅子,看起来和村子里百姓的住宅并没有什么区别。
没想?到进去之后,地窖竟然比平常人家藏冬菜的地方要大不少。
男人就是在地窖里发现孩子的。
他们几个人找了个借口去宅子里喝水,不过明显让人贩子也?起了疑心。
好在他们一行各个人高马大,人数也?比人贩子的人数多。
所?以最终将人贩子捆住了手脚。
打开地窖后发现,这里面最起码关着七八个孩子。
大部分都?是男孩,并且年岁都?不大。
这些?孩子好像被?喂了药,各个熟睡。
一行人索性分成了两拨
一波人带着孩子回到自己村子里来,准备等明日一早若是孩子醒来,就问?问?孩子是否记得家是哪里的。
若是记得,自然是将其送回家,若是不记得则全都?交给官府。
另一拨人则留在宅子里,准备等到明日天一亮便带着这些?人前去告官。
因?为其中有自己的孩子,男人是跟着一起回来的。
一夜过去,别的孩子都?醒了,只不过绝大部分说不清楚自家家到底住在哪里,索性他们直接将孩子交给了官府,让官府帮着寻找孩子的家人。
唯有自己的孩子,一直到现在都?没醒。
他家的孩子是这群孩子中年岁最大的那个,但是因?为身体虚弱,在身量上显现不出来,反而像是七八岁的孩童。
家人担心是人贩子用药过量伤了身体。
特?意去城里请来大夫。
结果大夫却说孩子身体除了先天不足,并未大碍。
至于?为何一直沉睡不醒,大夫也?说不出个缘由
只能猜测或许是孩子太?累了,让孩子多休息。
但是眼?看着已经到了正午,孩子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若不是依旧有呼吸,她们一家人都?要怀疑孩子是否是出了什么意外。
季雨迟听男人说完,想?起昨日季爷爷说得拿饭八字过轻的话,连忙将荷包中的符纸递了过去。
“将这符纸让他贴身放着,十?八岁之前万万不可离身。”
季雨迟将符纸交给男人,自己则走到床边,看了一眼?男孩的寿命。
还有二十?一年,虽说寿命不长,但是现在肯定没有出意外。
至于?带上季爷爷专门给的符纸后,寿命会不会增长,现在暂且看不出来。
“既然不要用药的问?题,那应该是颠簸一路惊到了。”季雨迟开口道,“试试叫魂吧,今日多叫几次,若是明日还是这般,便再去医馆看看。”
季雨迟细细叮嘱了一番,才从白家走出来。
叫魂这法子季雨迟也?不敢确保有用,可是如今既然连大夫都?看不出什么。
只能先用这种法子试一试。
不过知道这孩子没有性命之忧倒是一桩好事。
季雨迟准备离开,白家人自然是热情相送。
然而刚走出白家门,季雨迟正同白家婆婆客套的时候,却见到了一个相对熟悉的人。
这是昨日一直在果林中给他介绍果树之人。
对方见到季雨迟显然也?十?分惊讶,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只是冲着白婆婆喊了声婶子。
倒是季雨迟看了看,对着白婆子主动问?道:“这是您侄子?”
“大师认识?”白婆子点点头,向自家侄子抛出疑惑的眼?光。
季雨迟想?起之前在果林里此人对林老爷的态度,心中有些?好奇。
因?此原本准备离开的脚步顿住,对白婆子解释了一句。
“之前我专程去果林,想?要买果树就是您这侄子帮我介绍的。”
“可惜如今是冬天,我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所?以想?着等到明年春天再过来看看。”
“您想?要种什么果树,尽管告诉我,等春天来了,我让我侄子亲自给您过去栽种。”
听到自己有机会帮助季雨迟,白婆子显然很高兴。
方才她已经因?为钱财问?题同季雨迟拉扯有一会儿了。
但是季雨迟却始终不肯收下她的钱,只要她们诚心道谢。
如今季雨迟需要果树,自家终于?可以帮上忙了。
“不用麻烦了,到时候我自己过来林家果园就行。”
“到时候还不一定有林家果园。”来了之后,一直站在白婆子身边的青年突然这么说道。
季雨迟也?知道明年春天这林家肯定是不会属于?林家的。
但是这话从一个还在给林家打工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就听着那么奇怪。
除非他知道些?什么。
但是如今林老爷昨天还在果林巡视呢,根本没有被?官府召唤过去问?话。
这人又是怎么如此笃定说出这句话的。
“白安,别浑说。”听到白安的话,白婆子面色一变。
“婶子,您知道我不是胡说八道。”
从两人的对话中,季雨迟察觉到了一点什么。
看了眼?天色,更不准备离开。
她看向白安,“能否向我说说为什么你这么肯定吗?”
白安看了一眼?季雨迟,低下头没有说话。
反而是白婆子冷静下来,对着白安叮嘱道:“大师是我们家的救命恩人,没什么不能说的。”
“说不定说出来后,大师还能帮我们想?想?办法。”
听到白婆子的话,白安重?新看向季雨迟,眼?神?中充满了对季雨迟“大师”身份的不信任。
“那大师咱们进屋说吧。”白婆子主动开口邀请,季雨迟便重?新走了进去。
白婆子将两人安置在另一个房间,不过自己并没有留下。
她去和儿媳妇一起守着孙子,让儿子过来同白安和季雨迟坐在一起。
季雨迟原本只是因?为白安对待林老爷的态度有些?奇怪,所?以起了些?许好奇心。
若不是今天又遇到白安,这事情绝对会被?她抛之脑后,至少最近一段时间都?想?不起来。
但偏偏两人又遇见了,而且白安还一副林老爷要倒霉的样子。
季雨迟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
她觉得林老爷同这大湾村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关系。
不过她也?能够看出来,虽然有白婆子的介绍,白安并不信任她。
甚至根本不打算同她说些?什么。
为了能够从白安口中得到更多的内情。
季雨迟首先开口,“我知道林家到不了明年春天,林老爷也?只有短短两个月时间了。”
季雨迟给自己倒了杯水,放在面前,随后才继续说道:“我知道林老爷气数将尽是因?为我能掐会算,那白安大哥可否方便告知我,你又是如何这般肯定的?”
白安没有说话,倒是身旁的白铁柱想?要说些?什么,却被?白安制止了。
对此季雨迟倒不急,她觉得白安会愿意说的。
果不其然,相对沉默后,白安发问?了,“林家真的只剩下两个月的事情了?”
季雨迟点头。
却发现白安在她再次肯定后,突然开始大笑,笑着笑着又有眼?泪流出来。
白铁柱坐在一旁,虽然没有白安那么激动,但是也?能够看出来,他脸上振奋的神?色。
“果然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遭天谴的林家早该被?抓人大牢,千刀万剐。”
季雨迟着实没想?到白安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当?下连水也?不喝了,认真听白安接下来要说的话。
“白家那些?地,根本不是正常用钱买来的,而是抢占来的。”
白安一出口,对季雨迟而言便是大新闻。
“至于?你问?我为什么说林家不行了,是因?为我已经将证据准备好,准备不日就去状告林家,我定要林家为他们这些?年在大湾村做过的孽付出代价,让林家尝到苦头。”
白安神?情激动,显然已经陷入到了自己的思绪中,双眼?通红。
“林家那片果园一半都?是抢占我家过去的,也?怪我家祖父心眼?实诚,只顾得眼?前,没能识出林家竟然是有心算计,最终将自家土地全都?写上了林家的名字。“
白安说起这个,白铁柱显然也?十?分难过,原本一直默不作声的男人,竟然低头悄悄擦起眼?泪。
季雨迟看着两人的模样,不得不开口阻止。
她若是不及时让两人回归正题,这两人还不知道要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多久。
听到季雨迟的声音,白安很快清醒过来。
林家的发家时间并不久,准确地说是从林老爷父亲开始的。
林老爷的父亲是个读书人,当?初的林家虽然不算贫穷,但也?并不富裕。
夫妻两人供着一个读书人,一家人的日子过得紧巴巴。
好在林老爷的父亲争气,没过多久便考中了秀才,让林家占到了有功名的好处。
秀才可以见官不跪,官府也?不敢轻易对秀才进行责罚。
而当?初林老爷考中秀才后不久就,便有商人拿着金银珠宝来结交。
也?是这一举动,打开了林老爷父亲的另一条出路。
林老爷父亲名叫林寿,考中秀才时有二十?岁。
随后便一心想?要考取举人,奈何接下来三次都?失败了。
林寿一连蹉跎了十?年,那些?最初因?为林寿年纪轻轻就考中秀才的商人,已经对林寿换了一副嘴脸。
因?为他们清楚,依照林寿这样,日后给他们带来庇护和收益的可能微乎其微。
林寿不过是他们鱼塘里早就被?遗忘的一条鱼。
林寿因?为这些?商人这十?年来态度的不断变化,被?刺激得不轻。
终于?再又一次下场后,他中了。
虽然只是将将考中举人。
但是这也?代表着从此林家不一样了。
而经过这么多年的磋磨,林寿自己深深明白,他并不是什么读书做官的料,与?其继续读书劳累自己,连累家人。
不如就此止步于?举人,毕竟这个功名于?他而言已经足够了。
举人已经可以去衙门中给官员提出意见,名下有百亩的良田不用纳税。
之前那些?对他异常冷淡的商人又重?新热络起来。
这一次林寿对商人的礼物概不推辞。
随后有个远方族人向林寿提出想?要将自家的田地挂靠在林寿的名下。
这样自己每一年都?能剩下不少赋税。
林寿痛快答应了,与?此同时还得到了启发。
他将城中附近的村子都?转悠了一遍,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大湾村。
随后他便用自己举人的身份,骗取了大湾村村民的信任,并且主动向村民提出若是村民想?要减少税收,则可以将田地挂在他的名下。
田地毕竟是村子里农民的根,农民虽然心动。
可林寿于?他们而言毕竟只是个陌生人,虽然举人的名头很响,但还是要多加小心才行。
林寿看出村民的想?法,又主动向村民承诺,他们可以额外补充,说明待林寿百年后,若是林家没有举人出现,无法帮村民避税时,则会主动将田地的名字交还给村民。
有了这补充,村民中动心的人更多了。
最终商议过来,有一部分人同意了林寿的做法。
他们要同林寿签订契约。
却没想?到林寿从始至终都?是在玩弄心机。
村子里能够读书识字的人本身就少,林寿花了一大笔钱将他们买通,并且在他们的协助下,顺利和村民签订了契约。
可是那契约根本不像是林寿之前所?说的,等林寿百年后将田地交还给原来主人。
而是待林寿百年后,这些?所?有和林家签订过契约的田地,都?归林寿儿子所?有。
不识字的村民被?林家耍得团团转。
而那些?略微识字的村民一部分被?林家用钱所?收买,一部分碍于?林寿是个举人而不敢发声。
直到林寿百年后,林家并没有人重?新考中举人。
那些?和林家签订契约的人便商量着拿出契约,将自己的地从林家换回来。
反正林家如今也?要缴纳赋税。
自己的地放在旁人手中总是不安心的。
谁知道一众人找到林家之后却傻了眼?。
林家根本不认他们手中的契约,并且扬言,这本身就是他林家的地,他林家看他们这些?人可怜,所?以才不要租金免费给他们耕种。
得到这个结果的众人自然是气不过。
虽说现在百姓们怕官,但是毕竟关系到自己生存根本。
几个人协商之后,由白安的祖父带头,去衙门状告林家,侵吞他们的土地。
但是去了之后,拿出一直视若珍宝的契约,他们才知道这纸上写得内容是什么。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有好几家的土地都?成了林家的。
明白真相的一众人,自然去找过之前签订契约时,识字和他们宣传的几个人。
但是老的老,死的死,走的走,或是直接说当?年从未参与?过这件事情,概不认账。
所?以大湾村至少有十?户人家辛辛苦苦攒下来的土地,就这么拜拜送给了林家,年年给林家打工。
白安年少时机灵,且当?时因?为家中不用交税,林家也?只是象征性地收了些?银子。
所?以当?时白家的经济条件相对宽松,白家祖父便做主将白安送去了学堂识字。
奈何不过是刚学完千字文?,林寿便去世?了。
随后林家换了副嘴脸,白家的地不再是白家的,白祖父大病一场。
家中自然也?没有钱继续让白安读书。
白家祖父去世?时,手中还紧紧握着和林家签订的契约,死不瞑目。
但是那些?田地写得是林家的名字,官府也?不管他们之前是怎么操作的,只认契约。
白家的田地就这么成了林家的,虽然生气愤怒但是又没有办法。
只能给人打工,重?新买田地。
好在之前白祖父并没有将所?有的田地都?写成林家的名字。
白家在大湾村算是留下了些?许根基。
白家祖父走后,白家众人心灰意冷,不愿意和林家打交道,各自寻某出路。
唯有白安,将祖父手中的契约收了起来,并且决定去林家当?长工。
林老爷在读书一途上没能继承自己父亲林寿的本事,但是在赚钱和玩弄人心上却半点不差。
他们家在大湾村林林总总坑了大湾村几十?亩的土地,该种果树。
为了不让大湾村那几户人家闹起来。
林家想?尽了法子,能够用银钱和恐吓收买的,便收买下来。
若是那些?骨头硬的,不愿意介绍林家示好的法子,林家则招来了不少三教九流的混混,日日将那些?人的家里闹得不得安静,直到对方搬走为止。
白家在大湾村还有一片不大的农田,虽然不如之前的好。
但是毕竟祖祖辈辈都?在大湾村生根发芽,他们不舍得轻易搬走。
便收下了林家的银子,假装将这些?事情烂在肚子里,好在村子里平静生活。
林寿发家的时候,林老爷已经不小了,自然明白自己家中那么多田地是依靠什么手段得来的。
在一定程度上安抚好大湾村的村民后,便开始费力宣传自己做好事,做善事。
比如林家的丫鬟即便是自卖自身进去,只要能够攒够银子,也?可以将自己赎出来,并且不是漫天要价。
而后在各大城门口布衣施粥,时不时再去一趟慈善堂,给慈善堂一大笔钱。
这么几次下来,林家的名声越来越好,即便是大湾村有村民说林家不好,慢慢周围村子里也?没人会相信的。
大家都?说林老爷是个大善人,大湾村能够比别的村子好过一些?,就是因?为林老爷将田地买下来,种下了果林。
后来又传出来林家女儿嫁给了京城的贵人,连普通官员都?轻易不肯招惹林家。
百姓们对林家的坏处更是决口不提,提起时就是全都?是夸赞。
季雨迟听完这么长的故事,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你也?说了,官府只认契约,即便你留着那契约告去官府,想?必也?没有什么用处,你还知道什么?要不然说话也?不可能这么确定。”
季雨迟没再感叹当?年林寿的行事。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现如今她更想?知道白安手中到底有怎样的筹码。
“当?年收了林寿钱财,帮着契约作假的有户人家,重?新回来了。”
当?年林寿为了能够侵占大湾村那些?村民的土地,自然是想?尽了办法。
在村子里,读书识字之人一向都?是受人尊敬的,能够带领一个村子的风向。
所?以林寿当?年将几人的田地全都?买了下来,并且又额外给了一大笔钱,这事情才算办成。
其中有一户人家,答应了林寿的条件,将银子拿回家后,心中却怎么也?良心难安。
想?来想?去,同家人商议后,决定搬迁。
从大湾村离开后一路向南,随意在一个村子买了田地,在那里安定下来。
却不曾想?,前几年正逢大旱,那人重?新安定的地方是整个大宁受灾最严重?的地方,可以说是颗粒无收,并且严重?缺水。
好在当?时那户人家还有不少钱,强撑了下来,不过手中的银钱也?花的七七八八。
不过在白安看来,这家人或许是恶有恶报。
好不容易灾情缓解,日子趋于?平稳,家中孙子却生了场大病。
最终将宅子卖了才算是将孩子的病治好了。
只不过虽然治好了,但是身体却仍旧坏了,时不时就要拿药调养身体。
那人在那个村子里生存不下去了,想?起自己当?年离开大湾村时,因?为走得匆忙,并没有将家中的宅子卖掉,所?以又带着一家老小,千里迢迢又回来了。
白安当?初不听家人劝阻,非要去林家果园当?长工,就是因?为咽不下这口气,想?要在林家果园筹谋,看自己是否能够找到机会,让林家倒霉。
因?此他早已经将当?年的事情,打听得一清二楚,只等着机会到来。
而那户人家一回来,就被?白安盯上了。
作者有话要说:四号要上夹子,所以更新时间应该会在晚上十点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