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那人本来骑在马上,但是因为队伍过长,现在已经开始牵着马匹慢吞吞跟在人流后面排队了。
季雨迟疾步走了过去,刚想张口顺利说出自己想出来的广告词。
却被对方的样貌震惊到说不出话来。
之前站的稍远一些,只觉得对方身形流畅,穿着长袍,高高瘦瘦,看起来赏心悦目。
走进看清脸之后,季雨迟却觉得,这张脸更是无可指摘。
让季雨迟想起自己之前一直批判的一句话。
增之一分则太长,减之一分则太短。
她一直觉得用这段话来夸人未免有吹牛的意思,但是今天却觉得果然文学作品来源于生活。
真实的案例出现在她面前。
好在季雨迟并没有被美色冲昏头脑,精准地看向对方头顶上鲜红的数字一。
“先生,你好,我……你……”
“姑娘莫要乱说,在下称不起先生二字。”季雨迟还没能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便被对方先打断了。
说完后并没有去看季雨迟的反应,而是牵着自己的马,换了个位置。
用实际行动表明自己并不愿意同季雨迟扯上关系。
季雨迟还没有回过神来,她方才看到了对方的死因,心中难免有些复杂。
实在是死得太倒霉了。
回家的路上遇到两方人马争执打架,两方人员都没有受伤,反而是他这个无辜过路人,被迫卷到这场冲突中,最后一命呜呼。
“公子,我……”因为死因太倒霉,让季雨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想要说什么。
她攥紧手中的黄符,准备带着推销黄符一起,说出他悲惨的死因。
对方明显看到了她的动作,眉心一压,整个人显得凌厉起来,又牵着马向另一个方向走了几步,顺势远离季雨迟。
他这三个月来已经遭受不少少女们的围追堵截,亦或者是直接扔香囊手帕,对他聊表心意的,是以看到如此动作,便忍不住黑脸。
“公子,我没有恶意。”季雨迟解释了一句,却发现对方的脸色还不如刚才。
她不想自己第一次推销就面临失败,季雨迟将已经被自己捏的有些皱巴的黄符拿了出来,压低声音,保持一副神秘的样子。
“公子,买符纸吗?”虽然他们还在城门口排队,没有进入到都城之中,但是周围人不少,所以季雨迟这句话依旧说得很小声。
“公子,不是我诚心咒你,我观你印堂发黑,怕是有血光之灾,朝不保夕呀!”
季雨迟表情生动,将黄符拿出来,让对方看得更仔细一些,“公子,这是改命符,而且只要三文钱,三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三文钱,你买不了上当,错过了今天就没有明天了呀!”
贺崇修见事情并不是自己想象得那般发展,原本已经到嘴边的叱责并没有说出来。
他也察觉到了,近日以来自己的脾性着实大了不少,但是最近怪事频发,他休息不好,又要在皇帝身旁伺候着,身上自然有股邪火发泄不出来。
因此在日常相处中,若是自己有什么看不惯的地方,定然要说出来,或是冷言冷语发一通脾气才行。
尤其是这些日子受多了姑娘们的围追堵截,对于这种行为他更是冷言冷语,丝毫不留情面。
“姑娘,据我所知,陛下不允许京都出现游方术士,姑娘知法犯法,可知是什么结果?”
听到这话,季雨迟有些讪讪,不过还是强撑着自己不能露怯,“陛下的律令是游方术士不能出现在城内,如今我们是在城门口,距离城中还有些距离,我这并不算是知法犯法。”
“况且我是觉得自己同公子有缘,想要帮助公子,并不是信口开河,也未曾违反陛下的律令。“
“据我推测公子名如回家路上会走安在街,那条街上有一名叫天香园和乐香苑的铺子,两家铺子因为客人争执不下,公子路过时不幸卷入其中,恐有血光之灾啊!”
季雨迟情真意切,又重新提起自己手中的黄符,“今日公子与我有缘,只要收下这黄符,明日不再走那条街道,日后定然会安泰一生。”
季雨迟这话说得信心满满,按照她如今的理解,人在正常成长过程中一般都会有大劫,若是扛过去了,日后安然无忧,若是抗不过去,便没有日后了。
而对方倒霉的死法,显然属于命中大劫,只要设法躲避,便不会有问题。
贺崇修原本要走的脚停了下来,皱眉不知再想些什么,就在季雨迟准备继续用力推销的时候,他突然发问。
“买了你这所谓的改命符日后一定会安然没有隐患?”贺崇修想着近来一个月梦中的各种场景,心力交瘁。
他最近每日安眠时,便会梦见自己第二天的事情,若是真的是生活剧透,也就罢了,梦境顶多是有些新奇,况且也有利于自己在翰林院办公。
但偏偏不是这样,他日日梦见的便是自己的死法,并且都是各种古怪倒霉的死法,让人看着就心有不甘。
最初某一日梦见自己即将死掉的时候,第二日醒来时,他并不相信昨夜梦境中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太过荒诞了。
他实在是接受不了自己会因为晨起晚了,着急上朝,而囫囵吃了包子,最后没有咽下去,把自己噎死了。
贺崇修想起这个梦境的内容便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他那天确实起晚了,本想着随意对付一下,但是想起梦里把自己噎死的包子,最终还是选择了吃粥。
虽然慢一些,但是至少安全。
一日安全度过之后,贺崇修想起前一夜的梦境还是有啼笑不得的感觉。
谁知,他不过是刚刚入眠,又一次进入到了梦境之中。
这一次自己依旧“死了”,比昨日的死法要正常一些,但是常人看到还是会说倒霉,从而哀叹一番的境地。
梦里的他正走进街上,却遇到了不知是哪家的纨绔当街纵马,将热闹的长街闹得人仰马翻,而他则成了马下亡魂。
现实中的事情和梦境中的情况,接二连三地重合,贺崇修本来就是谨慎之人,做梦之后自然更加警惕。
但是令他没哟想到的是,这种梦境,竟然持续了一个月还未结束。
在梦境中经过这么多次巧合又奇怪的死亡,贺崇修不得不怀疑是身边的人有人想要对他下毒手。
可是他查不出背后到底是谁在指使,甚至连可疑之人都没有找到。
而且背后之人能够相处这么多巧合又奇怪的做法,连续一个月都没能杀死他,对方竟然也毫不动怒,足以可见,是个不好对付之人。
但是这一个月来,贺崇修小心观察了周边所有人和物都没有头绪。
有些事情是在他家中发生的,这更让他警惕和无奈。
比如,活生生被包子噎死。
这种尴尬又可笑的死法,怎么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故意有人害自己。
况且他对自己的父兄有足够的信心,哪怕侯府中有别家的探子,也绝对不可能是贴身伺候之人,只可能做些打扫粗活。
若是有人想要谋害侯府,也不应该选择在他身上。
他只不过是嫡幼子,他大哥和父亲才是侯府顶立门户之人。
虽说他身上如今有了状元的名头,听起来颇受皇帝喜爱,但是明眼人都知道,他父亲在朝中不退去实权,皇帝就根本不可能让他掌握权势。
贺崇修分析了一圈,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贺崇修脑中思绪不断,垂眸去看面前这个只到自己下巴的女孩,突兀地问到:“你叫什么名字?”
“季雨迟。”说完后,又晃了晃手中的黄符,提醒自己面前这位大顾客早做打算。
“公子,您就放心,我这就是个小摊,陛下律令这么紧,我还敢出来摆摊,就是说明我是个有真本事的人。”
“而且给人算卦看相这种事情,不仅是因为钱,也是要合我眼缘,所以说公子今天运气好。”
季雨迟苦口婆心,盯着贺崇修,大有一种,你不买就别想走的气势。
贺崇修皱着眉头,最终还是买下了。
“若是买下无用呢?”
“公子您放心,我平日里就在城门口摆摊,不会跑的,您尽管信我。”
花费了好大力气,卖出去两张黄符,季雨迟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公子慢走。”
两人拉扯的功夫,城门口原本的队伍早就消失不见了,贺崇修翻身上马,消失不见。
贺崇修并不相信什么改命符的说法,花钱买下也是因为季雨迟说得情况与自己昨日梦境中的情况相差无几。
所以他怀疑季雨迟可能和背后害他之人可能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到此,贺崇修招来小厮,吩咐了一番。
他准备找人盯住季雨迟,一有不对,便将对方掌控起来,绝对不能让自己陷入危险。
不过他想着今日季雨迟说得那些话。
躲过明日的灾祸后,日后定然平安,难不成是幕后之人准备收手了?
对于贺崇修的心思,季雨迟自然是不知道的,她此时正乐呵呵地在描摹季爷爷的符纸。
今日城门口这位可真是个大客户,不仅卖出去了黄符,还足足给自己加了一百个积分,看来日后定然是个国之栋梁。
想到此季雨迟又想起前些日子在城里见到那位叫贺崇修的人,头顶上也是危险又鲜艳的一个数字1,当初自己没能遇到,将对方挽救下来。
这么几天过去,想必对方早已经下葬安息了。
听说在京都城中还是个风云人物,真是慧极必伤,可怜英才。
季雨迟还在自我感叹着,便看到自己摊前又来了个人,粗声粗气地问到:“你真会算卦?不会又是专门出来骗钱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