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吕三郎带着访谈节目主持人标准的微笑:“那能不能请第一强给我们讲讲当年发生了什么呢?”
由于林野也没有这一段的记忆,所以也好奇地支棱起了耳朵。
“嘛,这可有点复杂了,”五条悟托着腮,回忆着,“当年,这位同学才十五岁,被我好心好意劝来了咒……啊,我们这所双一流宗教学校学习,他当年读书什么的都很好,但是后来,某一天,他家里出了些变故,于是……”
麻吕先生适时插话:“看来往事不能细讲,那还真是……疑点重重呢?”
五条悟也不否认,呼噜了一把林野的脑袋,才继续道:“毕竟如果提出退学那也是我们这种学校的一桩丑闻嘛,还有上层什么的看着。”
麻吕先生看五条悟意味深长地指了指天,还以为他说的是“神”在看着,于是庄重的点了点头。
“我把他招进来理应对他负责到底嘛,于是他为了不让我愧疚,就自欺欺人地出了一些很明显的差错,还装作很胆小的样子。正好当时学校也出了些别的事,校长觉得,既然有难言之隐,那也就不强求了,于是他就‘顺理成章’的被开除了。”
麻吕先生有些动容,眼睛挂着一滴晶莹的职业泪花:“那请问,你们是怎么重逢的呢?”
“哈,这就是缘分了,”五条悟说完了艰难的部分,随即放松下来,慢悠悠地晃着身子,“本来我一直想找他,但三年来我经常要出国祓……传教,毕竟这是最强……传教士的责任嘛,就一直没得闲去找。”
“结果这家伙好像私生饭卧底追星一样,竟然在我出国前常去的甜品店打工,嘛,虽然可能是巧合啦,但我回国后去的那次正好撞到他,他却逃跑了,再一个月后,我受邀参加某个漫才大会做观众,看见这人正在台上表演,好端端的突然下来踹了我一脚。”
“不过,”五条悟压低身子,凑到林野耳边,“没、踹、到,哈哈哈哈哈哈。”
因为羞愧,林野脸更红了。
听完故事,麻吕三郎一脸磕到了的表情,目光呆滞而真诚:“为什么踹你呢?是想踹你哪里呢?怎么会踹不到呢?我不信。”
“话说我也很疑惑来着,”五条悟端起胳膊,“第零强那天为什么突然踹我呢?”
林野:“这个……额,那天我喝了假酒,恍惚了,恍惚了。”
他记起来那是他刚刚穿来,被拾荒阿伯放了鸽子,缺少搭档又以为五条悟是诅咒,才狠狠给了他一脚,现在被翻出来说,简直大型社死现场。
幸好麻吕三郎是抓重点的能手:“假酒吗?什么牌子的?多少度呢?喝了还能踹人吗?我不信。”
弹幕:
#我本来哭了现在笑了,气笑了
#这么好嗑的故事请问主持人能闭嘴吗
#主持人地址呢我要寄刀片
#一人血书求换主持人
麻吕三郎看着弹幕反应,觉得自己再这么问下去不只会丢工作,还会小命不保,只好暂时切成小号,开启真情模式:“那么请问,小零那几年发生了什么呢?”
林野费尽心思的想了半天,但只能记起一片空白,事实上,他突然发现,自己的脑海中只有关于咒高的一些记忆还清楚,其他的都消失了。
麻吕先生只好抛出了第二个问题:“我们见到,小零身上一直穿着一身很好看的褂子,请问,这里面有什么渊源吗?”
林野摸摸自己身上半绣云纹墨色大褂,这是第一次上台前,家里人送给他的,一时也恍惚起来。
但也不能在直播里一句话也不说,于是他定了定神,想了片刻,说道:“这是一件很有纪念意义的衣服,也是一件很有传统的衣服,所以只要上台表演,我就会穿着。”
“哦,原来是这样,”麻吕三郎点点头,终于从林野嘴里等来了正常的回答,饶有兴趣地追问道,“我们能听到,其实您的段子和传统漫才也有些差别,这是怎么回事呢?”
说到专业,林野自信起来:“我自幼喜欢一种名为‘相声’的华国艺术形式,与漫才相比,历史更为悠久,门道也更多,都是两人对口的语言艺术,相声讲究说学逗唱,段子之间有缓和和韵味,有些甚至充满教育意味,而漫才更适应现代节奏,编排更紧凑,选材更贴近生活,所以我觉得可以把二者结合起来……唔,我想想,怎么说呢……”
五条悟有感而发,帮他补充道:“毕竟,我们不只想做简简单单的搞笑艺人,而是想像我们的组合名一样,‘万世之师’,请各位领会精神。”
林野也自然而然续到:“当然,我们刚起步,可能现在的表演会更贴近漫才快节奏、花样多这方面,但慢慢,一定会让观众感觉到,我们的诚意和能力。”
五条悟:“尤其是两周后,我们会去京都营业,顺便参加一个海选,到时候请各位还记得支持我们哦。”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林野心想,这才叫搭档嘛!
麻吕三郎看气氛正好,于是放出了直播里的最后一个环节——当然这也带着他的私心——帮姐姐和姐夫蹭一波热度。
他拿出一段提前录制的视频,当着二人面播了起来,解释道:“两位,还记得你们第一次登台的大翔漫才剧院吗,在那里你们举行了7次表演,之前听你们的经纪人说,接下来你们会去京都参加K1漫才电视大奖赛的海选,田中夫妇特意来给你们打气。”
画面里,田中大翔和侑子抱着糯团子一样的田中太郎,给二人加着油。
具体说的什么林野一个字都没听进去,但看着画面里的一家三口,尤其是田中太郎肥嘟嘟的小脸,林野的泪水突然涌了上来。
草,想家了。
接下来的时间,林野忘了自己是怎么结束的访谈,只匆匆瞥了一眼扇子,上面50000+的数字令他安心,但他的心思一直被之前失去的记忆和一种淡淡的伤感所缠绕,挥之不去。
再回过神来,他已经站在了晚香堂背面山顶的露台上,夜风阵阵,衣衫烈烈。
这是他上一世的习惯,烦恼的时候,对着夜空安静一会儿也就好了,可这一世老天偏不让他如愿,派了个男人在他身边杵着。
五条悟摘下眼罩,肆意地俯瞰着横滨的景色,然后等到风小些的时候,才悠悠开口:“之前直播说那些其实也不太准确,这一个多月来,我几乎不把你当学生了,反而有点像……”
林野苦笑一声:“一起还钱的战友?”
“哈,”五条悟在试图解读这个词,歪头盯着林野,“战友……哈,那可是快要跟挚友一样亲近的关系哦。”
满天的星空都好像倒映在了他的眼睛里,林野一窒,本能告诉他应该开个玩笑缓解尴尬。
但他什么也没有做。
五条悟也不再接着说,想了想,装作不经意的转化话题,随口问道:“话说,我也一直有点好奇你的经历来着,那几年你到底……”
林野摇摇头:“我没撒谎,我真的一点都不记得了。”
五条悟一愣,然后用更低沉小心的声音问道:“那关于你父亲的那些事……”
林野苦笑道:“在我现在的记忆里,他就是一个火柴人。”
五条悟轻笑,然后也不再问了,二人沉默着,只听得见背后风吹树叶的婆娑声。
林野看着眼前万家的灯火一盏盏熄灭,突然觉得,既来之则安之,放眼望去,这世界上,少不了团圆的家人。
而能有别样人生的人,只有他一个。
况且,他还能做很多事,很多别人做不到的事。
……
林野漫无边际的想着,时间一点点溜走,就在他想打破这份安静跟五条悟说晚安的时候,五条悟却率先开了口。
“林野,咱们这次去京都,有非常大的可能碰到他,”五条悟极其罕见地用了那种做了一系列心理斗争但仍拿不定主意的语气,叹了口气,才缓缓说道,“那个三年前逼你离开咒高的人,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