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与苏斐然那战斗之前,无为结束了?她的第四场战斗,对手是姜昭节。
“她很古怪。”姜昭节对苏斐然说:“虽然不用剑,但灵力和你很像,而且似乎研究过我的招数。”
无为战胜了?姜昭节。
玄修以天衍术为宗,虽同样修习灵力,但攻击性不强,因而论道时往往所向披靡,论武时却常常告负。此番无为战胜合欢宗大师兄姜昭节,可谓惊人眼球。众人也更多将视线投注到她身上,还询问柳弱水,圣门是如何培养出如此强横的玄修。
无为被认证为圣门嫡传中的战力天花板,而苏斐然则是合欢宗嫡传中的战力天花板,两人又?有千丝万缕的联系,为这场战斗增添了许多噱头,吸引了?众多弟子围观。
这场战斗的确不负众望,从两人一同走上论武场开始,议论度就居高不下。
“这两个人长得太像了,这要是打起来,该怎么分辨啊?”有人问。
“看衣服咯。粉色腰带的是合欢宗,赭黄色腰带的是圣门。”有人答。
众人终于能够区别两人时,战斗便正式开始。这时他们又面临新的困境。
“这打起来了,根本就看不清腰带颜色啊,都是白衣服!”
有人热心帮忙:“一?个用剑,一?个不用剑。”
战斗开场,苏斐然亮出复命锋芒,无为不用剑器,却也有其他法器交替使用。几轮近战下来,苏斐然便意识到姜昭节所言究竟何意。
无为像看穿了她的每一个动作,次次都能料敌在先,苏斐然的招数常常落空。
“咦,这是什么?情况?”场外有人察觉:“难道玄修连这种事情都能算出来吗?”
“不能。”旁边有玄修解释:“战斗中瞬息万变,即便能算出对方的招式,可能性也非常多,根本没有时间考量哪一种可能性最大,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对彼此非常了解,轻易便能判断对方可能的动作。”
无为对苏斐然是否了解?
若是几天前,她们不曾正式交手,便谈不上了?解。但现在,她们曾经交手。
那次战斗中,她们已经发?现彼此招式相合,这是因为性情相近,而此次,则是经过精心计算的结果。
但是,了?解对方的不只无为,还有苏斐然。
这场战斗从单纯的论武,变成心智的较量。
无为能够判断苏斐然如何出手,便知道如何应对。而苏斐然能够猜到无为如何应对,便知道如何反应对。虚虚实实,推拉往复。
终于,两人不再?满足于法器对抗,水系灵力首次亮出锋芒。
“天,苏斐然不用剑了?!这该怎么区别啊,都是水灵力,都是金丹初期,招式……招式也差不多!”观众再?次陷入迷茫。
有人提议:“那就看头发。苏斐然的头发上有个花朵样的簪子——应该是件法器,无为的头上只有一?根银簪。”
银簪不够醒目,但花朵足够鲜艳,质地如花似玉,随风波颤动。
水系灵力轰然炸开,论武场上雾气弥漫。
“好的,这下不用区别了,谁也看不见了?。”
“那你该练练神识了?。”
“好好好,你能看清,那你说说她们现在是什么?情况?”
“她们——”修士霍然起身:“无为的簪子抵在苏斐然的小腹上!”
抵,而未入。
无为的手?上青筋暴起,用尽全部力气,将银簪向苏斐然腹部刺入,但银簪纹丝未动,仓促间,苏斐然以手?遮蔽,银簪穿手,自手背探出锋芒,仍锲而不舍地向前递进,却被苏斐然牢牢握住。
血一?滴滴落下,汗一?滴滴渗出。
无为将苏斐然按倒在地,居高临下令她借助体重,将银簪缓缓压下,刺破苏斐然的皮肤。伤势不重,防身法器并未触发?,但银簪步步深入,将达丹田。
“认输!”场外传来一声。
只要苏斐然认输,战斗终止,无为便不能出手,旁人也能干涉战局。
可苏斐然没有认输,她的大脑快速运转,回想刚才发?生的一?切。
她和无为同时向对法发?动攻击,甚至连选择的方法都如此相似。用谷先生赠予的银簪,刺向对方,只是苏斐然万万没想到,无为竟毫发无伤。不是因为她动作迅捷及时躲开,也不是因为她防御到位银簪不入。苏斐然分明感知到,银簪已经刺入她的身体,那深度足够伸进无为的要害,可就当她再度用力时,一?切阻力都不复存在,她轻而易举地刺穿无为的身体。
刺穿。怎么可能?
苏斐然心道不好,无暇细思,立刻撤出银簪,可只是短暂的惊愕,无为的银簪已调转矛头直冲她的小腹,那力道,像要穿透她的身体。
苏斐然就此受伤。此时她才想起,无为使用的这一?式,不是和她当初应对姜昭节一?剑的方法有异曲同工之妙?
彼时她用镜花水月结合水的折射,在姜昭节错愕时营造出虚影,再?借姜昭节力道用老新力未发时出手。
可无为用的是什么?方法?
银簪再?度下压。
苏斐然陡然翻身,银簪擦过她侧腰,拉得?皮开肉绽。而无为拼尽全力的一?击落空,身形前倾,苏斐然扯住她手臂一?拉,无为向前抢倒,苏斐然膝盖一?抬将她摁倒在地,银簪用力扎进她的后腰。
又?是同样的情况。
银簪刺入她的身体,如同刺入空气。
她是怎么做到的?
无为的招数与她有很多重合,那么这一?招会不会也在她的法术应用范围内?
倘若是她,结合已有手?段,如何能够达到同样的效果?
苏斐然的战斗陷入被动。她的银簪攻击对无为完全失效,而无为对她的攻击却次次见血。
能否破解无为的招数,成为她致胜的关键。
又?一?次见血。
这次,无为的刀擦过她的身体。
地上是淋漓的鲜血,论武场第一?次出现这样血腥的战斗。场外许多观众已经皱起眉头,为论武双方不留余地的攻击,却又碍着规则不能插手,只希望苏斐然早些认输。
可苏斐然仍在坚持。她看着地上淋漓的血,脑中一次又一次回放方才刺入无为身体时的场景。
那刺入时的触感,像刺入空气,还像什么??
还像……
刺入水。
她为何没有想到!她当初以水之柔弱化解姜昭节的剑式,如今无为采用了同样的方法,只是她直接将自身化为水!
如何将自身化为水?
对水的感?知告诉苏斐然,人体中,多半都是水,而百川归海,又?能够令更多的水涌入她的身体。
那么,倘若在某个瞬间,她调动所有水分到身体的某个部位……
念头尚未想尽,无为再度攻来。
苏斐然再度拔出复命剑。向无为攻去。
“剑好像不能伤害无为,苏斐然为什么?还在尝试!”场外人呐喊地看着苏斐然一次又一次重复同样无用的招数,已经对接下来将发?生的场景烂熟于心。
苏斐然的剑刺入无为的身体,而无为毫发?未损……
“噗。”
大股鲜血喷溅而出。
自以为防御得?当的无为震惊地睁大了眼,又?缓缓低头,看向手?中法器。
法器刺入苏斐然的身体,如同刺入水。
太一生水诀第五用,抽刀断水。
抽到断水,水更流。所以,该如何“断水”?
将对方的水同化为自己的水便是了!
苏斐然几次试探,令无为放松警惕,自以为无懈可击,便不加注意。此时苏斐然再全力一?击,剑身接触到无为的水系防御时,便瞬间将水同化,屏障立刻化为虚入,剑身刺入。
剑尖自无为身后透出。
苏斐然却力道未尽!
她持剑一?路前刺。无为抵抗无果,颓然后撤,步步逼近底线,直到一只脚迈出战局。
论武结束。
苏斐然拔剑。
寻常修士,伤至如此,拔剑瞬间便将重伤晕厥,但水系修士除外。
无为摇摇欲坠。
苏斐然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身后无为声音虚弱:“杀了?我。”
苏斐然继续走。
无为捂着肚子弯下腰去:“不杀我,你会后悔的……你迟早会杀了?我……”
苏斐然恍若未闻。众目睽睽之下,圣门弟子在场,让她杀人?
笑?话。
这念头刚刚闪过,座中忽然暴起声音:“小心!”
脑后破空声袭来,苏斐然歪头躲过,复命剑脱手而出。射向无为。
剑锋避开无为一尺。可无为却跨出一步,正面迎上。
呼啸的风吹起无为的头发,下一?刻,剑便来到。
又?滞在空中。
关键时刻,柳弱水推出轮椅,凌空而至,止住复命剑去势,待他落入轮椅,复命剑落入他手?中。他缓缓前行?至苏斐然身前,将复命剑递上。
苏斐然接过剑,什么?也没说。
“我给?过你机会。”无为踉跄着走来。
苏斐然说:“待你能打败我,再?说给我机会吧。”
苏斐然刚走出论武场,何多多便冲过来,拍拍她肩膀:“厉害!”
苏斐然拿开她的手?:“我疼。”
“啊。”何多多反应过来,连忙塞过来一把丹药:“吃下去就没事儿了!”
苏斐然接过,随口问:“赢了还是输了??”
何多多大笑三?声:“赢了!”
苏斐然有些诧异。何多多今日对手?可是剑门的一?位金丹师姐,实力强劲。
“惊讶吧。”何多多眉飞色舞道:“我今天的状态特别好,实力比平常高出一大截!”
苏斐然问她是怎么做到的。何多多一?番左顾右盼,确定无人,才拉下她的脖子悄声说:“你看看我,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苏斐然仔细打量她,这才发?现异常,盯着她的肚子,愣住:“你的丹田……”
“是吧是吧!”何多多得?意起来,掐腰道:“我也是昨天才发?现的,今天第一?次体验,战斗时候的感?觉当真?不错!我还想再打几场试试呢,可惜今天是最后一战。哎……”叹息到一半,何多多忽然抬眼,目光锁住苏斐然,脸上露出微妙的笑?容来:“小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