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躺在地上,一点点地把整只蛛幻精全部吃到肚子里,没了内丹空荡荡的丹田里才稍微有了点气感,身上僵冷麻木的感觉一点点消散,剧烈的痛感再次袭来。
他望着趴在兽牢顶上看着自己的聂然。她的眼睛都红了,满脸担心的样子。他想说好疼好痛,又觉得要坚强,暗暗告诉自己还可以忍耐,于是又咬牙忍着。
然然来了,自己还吃了这么大只蜘蛛精,不?会死了,能活下来了,说不定还能拿回被抢走的内丹,所以这点痛,不?怕的,能忍受。
百万痛到牙齿都在打颤,全身都在哆嗦,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颤抖,身上都在疼。
聂然难受极了,安慰百万,“你外公也来了,就在外面,这里太危险,他们进不?来。他还带了五头麒麟兽过来。有一头麒麟兽可笨了……”她叨叨地把那头麒麟兽怎么个笨法告诉百万,好分散他的注意力,让他没那么痛。
百万轻轻地嗷呜一声,心说:“学到了,以后要会躲。”
突然,空气中传来一声嗡地震荡感,就好像原本笼罩在山洞里的东西突然消失了,紧跟着便似发生了地震般,整个山洞都在轻轻颤抖。
兽牢里响起了兽吼鸟叫声,还有锁链被拖动的声响。
百万感觉到压在身上的重量突然消失,嗷呜一声咆哮,站了起来,却因为锁链扯到肋骨,再加上没了鳞片,他这一动,浑身的肉都在痛,一下子没忍住,痛得仰起头发出声震耳欲聋的叫声。
旁边关着的一头金钱豹也站了起来,还有大鸟拽着链子飞到了牢笼的铁架子处,被链子拽住,又落了回去,发现痛苦的哀鸣。
聂然知道,这是师父把阵破了。
她握住斩不平,跳下坑,挥剑斩断锁在百万身上的链子。
链子从中被斩断,一截断在地上,另一端还穿在百万的肋骨上。
百万的爪子按在链子的断口处,奋力一扯,手臂粗的链子从肋骨处被扯过,带下来一大块肉,把骨头都磨出一道?深深的划痕,痛得他发出声嘶吼。
聂然揪心不?已,突然理解师父的猫被打是什么心情。她用剑戳在墙壁上当借力点往上攀爬,待出了关百万的牢笼后,又去到旁边关金钱豹的笼子,把锁住它的链子斩断,之后又去下一间。
这里的牢笼没剩下几只动物,很快,聂然便把它们全都放了。
杨雪岭赶回来便见到一只翼展两米多?的雉鸡精从牢笼里飞出来。它的胸前有两个深的血窟窿,原本鲜艳的羽毛上布满血渍,眼神透着凶戾,看了她一眼,迅速朝着通道?口方向飞去。
百万纵身一跃,蹿出牢笼,下意识地蹲下想去驮聂然,又扯得身上的伤口疼,才想起自己这样没法驮她,又哆嗦着站起身,跟着往牢笼外逃去的妖怪们往外跑,还回头催促聂然快点。
杨雪岭看着被扒光鳞片的麒麟兽颠颠地跟着妖怪们跑路,不?由得恍惚了下。她都不知道该感慨百万坚强、求生欲满满,还是该无语一头麒麟兽竟然跟着妖怪跑路。这让她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大瑶村封妖窟开启时的情形,也是一堆妖怪往外跑,镇狱火跟着出去。不?过那时候是镇狱火刚跑出封妖窟就被翼蛇卷走了。
山洞晃得更加厉害,墙体、洞顶迅速爬满裂缝,大量的岩石脱落。
聂然看山洞晃得这么厉害,很害怕它塌了,拽住杨雪岭跟在一群动物身后往外跑,问道:“师父,怎么破个阵,山洞也跟着要塌了。”
杨雪岭倒是不慌不?忙,说:“不?至于,这座兽牢里的封印大阵是以地下的水脉为依托,我稍微动了点变动,给它改了个道,水流冲刷之下,一些不?太稳固的地方会发生坍塌,引起震动,这里经过驭兽门的修建,挺震性很强,封妖大阵砸过来,它都没事,这点冲击,小意思。”
聂然才不?管杨雪岭讲的是不是对的。地震得这么厉害,万一塌了呢?
她拽着杨雪岭沿原路返回,刚跑到地面便遇到来接百万的六头麒麟兽。六头麒麟兽中,有一头眼斜嘴歪,嘴角不?时淌出点白沫,身上还有好不少鳞片变成了黑色的,一看就是中了毒。这头肯定就是之前被毒翻的那头。
它们围在被扒光鳞片的百万身边,嗷嗷的低声叫唤,其中最年老威猛的那头麒麟兽还把自己的内丹吐出来送到了百万体内。
百万吞下内丹,扭动着身子,仰起头发出声雄浑有力的吼叫声,白朦朦的微光从他的体内溢出,露在外的肉迅速覆盖上一层白朦朦的气膜,把失去鳞片保护的肉保护起来。他亲昵地把头贴在老麒麟兽的身上蹭了蹭,有点像在撒娇,又有点像在感谢。
老?麒麟兽低头轻轻地舔了舔他的头顶,又扭头对另外几头麒麟兽发出几声低吼,似在交流。
一大群人飞奔赶来,其中跑在最前面的是杨丹青,后面跟着洞天观的道?士、宗教局的人,还有其他门派的和尚、道?士。
他们赶到后,见到七头麒麟兽聚在这里,其中六头成年麒麟兽围着一头半大的麒麟兽,而那头半大的麒麟兽身上的鳞片已经没有了,露出满身鲜红色的肉和伤口,那露出来的肉里还能够清楚地看到血管和经络随着它的呼吸起伏,可以说是触目惊心。
更令人注意的则是满地的人类残躯。无数的尸块散落在倒塌的房舍间,地上还有剧烈的冲击波留下的痕迹。
一个眉毛都白的了老?和尚合什念了声“阿咪陀佛,罪过罪过。”他叹道:“两位施主,驭兽门纵然过于狠辣,你们也不?当行此虐杀之事。”
聂然一听就不?乐意了,对杨雪岭说:“师父啊,有些人可真是死不?要脸,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杨雪岭也知道地上死的人太多?,且个个死状极惨,看起来好像她俩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她说道?:“你们自己去看看吧。我们师徒下手没轻没重,蛄子岭的前锋,就劳烦慈悲为怀的度善大师了。齐应承不在这里,百万的内丹也丢了,驭兽门只留下些守阵和防守关卡的人。他们擅长用毒,其中有一种毒是从腐尸花中提炼出来的。他们的腐尸花,如?果不?是从南市宗教局手里得到的,那就是从蛄子岭。百万和我家猫都身受重伤,需要治疗,先告辞了。”
度善大师闻言合什道?:“老?纳言语不妥之处,还望雪岭道?长见谅,只是佛门中人,见不?得如?此杀戮之事。”
杨雪岭听到度善大师这么说,又想到自己破阵经过“葬”字通道?里面看到的累累尸骸,什么都没说。
她知道,地上这么多?的碎尸,如?果驭兽门的地下建筑塌了,或者是这些人过于轻松地清理干净里面,又没有人给为她俩证明她们遭遇的凶险以及这村子里的人有多?凶残,她俩很可能真会像聂然担心的那样去牢里蹲一蹲,说她们师徒借助攻打驭兽门之外滥杀村民?,因此破阵的时候很是注意保护驭兽门的完好性。
人多,杂,什么样的人都有,杨雪岭不?打算透露太多?情况出去,她迅速看了眼赶到的洞天门的人,见只有自己父母到了,另外十?位带队的师叔师伯们都没在这里,给了个眼神,把父母叫到一旁,问起洞天观的其他人呢。
杨丹青说道:“我们在路上遇到一个往回撤的宗教局的办事员。他自称发现苟不?同跟涂钟鸣像是在私自行事谋划些什么,于是赶回来禀报。他说邱切他们已经去了蛄子岭,苟不?同和涂钟鸣带着人追去了。很多?人放弃来村子赶往蛄子岭,我们是听到村子里这边的声响不?断,担心你们出事,这才急急赶来的。”
杨雪岭低声说:“这个村子有点像是守墓村,我去破阵的时候,在他们所谓的内门发现了殉葬坑,地下的水脉和气脉是从蛄子岭那边沿过来的。”
杨丹青相信杨雪岭的判断。她扫了眼地上那些死状极惨的村民?,问:“那些人怎么死成那样子?”她对聂然还是了解的,那孩子打鬼打妖没什么顾忌,但打人向来很注意分寸,轻易的不?会伤人性命,一下子出手这么重,不?像是聂然的手笔。她看杨雪岭刚才说话夹枪带棍的,便猜到了杨雪岭头上。
杨雪岭说:“这里的人,下到孩子,上到老人,每个人脸上都有凶纹。”相由心生,内心狠戾之人,面相上便会带出来。如?果杀戮过重,眼神、面相都会随之发生改变。这村子里的人,都不止面相变了,连气场都变了,个个浑身带着煞气,一个个的杀起人来眼睛都不会眨一下。为了伤敌,甚至连同村的人都不会太顾忌。她又提了句,“当时凶险,我拿聂然为阵眼,布了个封妖大阵,那是我根据封妖窟演化而来的。”
杨丹青抬指轻轻戳了下杨雪岭的额头,说:“你啊,杀戮过重,会于修行有碍。”
杨雪岭说:“我问心无愧。”
虽然很多?人嘴上没说,但满地的惨状,让他们看向聂然的眼神都不对了。杨雪岭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又是众所周知的三脚猫功夫不能打,能干得出这事的,除了聂然,不?作别的猜想。
有人见到死的人中间还有十?来岁出头的孩子,实在看不?过眼,对同伴轻声嘀咕,“精怪投胎,又是由妖怪养大,这出手可真够毒辣的,洞天观的人护短也是到一定份上了。”
百万听力好,听到议论,气得嗷嗷几声叫唤,扑过去一巴掌把人按翻在地,眦牙裂嘴的差点把人脑袋给咬下来。
那人吓得发出声嘶力竭的大叫,拼命挣扎求救。
他的同伴见状,拔剑出鞘,便要上前救人,结果一头更大的麒麟兽靠了过来,下一刻,另外五头麒麟兽都动了,刹时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剑拔弩张的。
聂然赶紧喊,“百万,算啦算啦,我们大人不计小人过。”
百万又嗷呜一声叫唤,声音透着无限委屈。为聂然,也为自己。他挥爪子挥开那人,扭头跑到齐寒山身边,又冲他哇哇呜呜叫唤。
内丹丢了,鳞也被扒了,外公把丹会让给他暂时稳住伤势,这些人不帮忙,还舔乱。
齐寒山抬起爪子摸摸百万的脑袋,冲另外五头麒麟兽叫唤了几声,它们几个当即隐身蹿进了山林中。
百万去到聂然身边,低下头轻轻蹭了蹭它,眼神示意:跟我们走。
聂然又赶紧叫上杨雪岭,喊:“师父。”示意她,走了。
杨雪岭想了想,又问吕青锋要了些符,跟着聂然和百万蹿进了山林子里,从众人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有些人看不?过去,很是气愤地想上前找洞天观的人理论,又被其他人拦住,让他们还是先探探这村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再说吧。
那个被百万扑翻在地的人气得不?行,大叫道:“还探什么情况?人都死光了,有什么好看的。”
宗教局里有办事老?道?的,已经安排人分散开四?下查看,顺便把现场保护起来。如?果杨雪岭师徒真的是滥杀,那也得有她俩滥杀的证据,如?果这个村子真的有问题,更得挖地三尺不能放跑一个。这村子里的人把麒麟兽活活地扒了鳞片,惹出一窝麒麟兽来,看起来并没有那么无辜。在这事调查清楚,有结论前,就还是不要轻易开口的好。
很快,他们便找到了通往地下的通道?,又是一幕惨状。
有人看在通道?里还死了那么多?人,气愤地追出来,大声喊:“把杨雪岭师徒抓回来,这简直丧心病狂啊。”
突然,通道?里发出极度凄厉的惨叫,那声音已经不是音了,但持续了大概十?几秒,声音便没有了。
那声音把外面的人都引了过去。
许多人见到通道?里的惨状,倒抽冷气。
外面的情况就已经够惨了,没想到里面更甚。
洞天观眼看聂然和杨雪岭要摊上麻烦,再加上不?少人又跟着杨雪岭养成喜欢凑热闹的性子,跑得比其他人还快,待进去后,一眼看到通道?里的情况,吓得妈呀大叫着往外退,大喊:“师公师婆快来啊!”
杨丹青挤过人群,到通道?口探头一看,脸色当场变了,真想撩起袖子就打孩子,然后才想起杨雪岭已经跟着聂然和麒麟兽跑了。她骂道?:“这混账东西,什么地方都敢闯。”
有最先进来的人大喊:“不?要碰墙壁,会吃人。”
杨丹青说道:“不?要乱碰东西,里面的鬼物虽然被清除干净了,但还有机关和剧毒,都小心点,不?要碰墙壁,不?要碰尸体,不?要让皮肤跟这里的东西有直接接触。”她又叫来一个洞天观弟子去把人救出来,又叮嘱道:“当心点。”
那弟子应了声,“好。”探头一看,又“哇”了声,说:“里面还被戳死了一只三头六臂的黑煞僵尸,像是被镇狱火烧过。”他说完,用法布裹住手,先把僵尸拽出来,再把僵尸下方坑里的人拉出来。
刚才掉进陷阱里的那人,这会儿脸色铁青,已经出气多?入死少了。
洞天观弟子说:“没事,没事,煞气入体暂时闭气了而已,喂点丹药灌点符就好了。”说完扭头就走。
那人的同伴赶紧拉住那洞天观弟子,问:“丹药和符呢?”
洞天观弟子很诧异,“你问我要,我问谁要去?”
吕青锋默默地递张道?符和一颗丹药过去,说:“先把人救醒吧。”
宗教局中有懂阵的人,见状,脸色沉重,吩咐那些实力低的人都撤出去。
许多有见识的人已经看明白了,杨雪岭怕被找麻烦,故意留了个尾巴给他们。
这可是住人的村子,驭兽门的人却搞出这样的阵仗,这是要干嘛?
通灵教白狼堂底下的东西跟这里比起来,简直就是毛毛雨。
度善大和尚口念佛号,后悔怼她们师徒了。她们哪是行杀戮之事,这是为民?除害啊。谁能想到这深山里的村子里竟然藏着如?此可怕的罪孽。
杨丹青用膝盖都能猜到杨雪岭他们八成现在已经往蛄子岭去了。从这里的情况就能看出蛄子岭只会更加凶险。她对吕青锋说:“这里交给我,你赶紧带着人去。”
吕青锋跟杨丹青几十?年的夫妻,哪能不明白是催他带着人去找杨雪岭,就怕那孩子又冒冒失失的出了事。他不?放心杨丹青,叮嘱句,“你当心啊,别逞强。”杨丹青总嫌杨雪岭逞强,也不?看那孩子这性子是随了谁。
杨丹青挥挥手,催吕青锋赶紧去,少啰嗦。她让洞天观弟子先把刚才踩到陷阱坑里的人带出去,把那些机关陷阱再清理清理。这些机关全都是杨雪岭和聂然破完了的,可,陷阱里要人命的东西已经清理了,仓促中哪能有那闲功夫去填坑,那些翻板机关的翻板还是活动的。机关没破之前,翻板一开,里面不是暗器就是鬼物、兽魂蹦出来取人性命。如?今鬼怪被清理了,却还有人踩到机关上掉进鬼怪藏身的坑里,那有什么好说的?
突然,又是一声惨叫声响起。
一个年轻小道?士见到一具尸体身上掉了块很奇特的牌子,好奇地去捡起来查看,却不慎摸到旁边的一个小药瓶,那药瓶的盖子口开了,他不?上心碰到后,沾了点药粉在手上,顿时火辣辣地剧痛,接触到药粉的地方迅速化成血水,且溃烂的地方迅速扩散,很快手掌便烂得露出骨头,指骨一截截地往下掉。他又痛又怕,惨叫连连。
杨丹青手起剑落,一剑削断了他的手臂,叫道:“不?要乱动尸体,不?要乱摸……”她的话?没说完,那年轻小道?士仰面倒地,身上的血肉都开始溃烂,显然是已经救不?了。
一些人吓得当场退了出去。
宗教局的人是出来执行任务的,一个个脸色极为难看。他们不是民间组织,不?可能见势不对就撤,这地方还得由他们来清理干净。
可是贸然前进很可能会送命,反正麒麟兽已经救出来了,基本上就是收尾善后,不?着急一时。
大家先退出去,再联系人多?送些防化服进来,之后,再行清理吧。
外面的尸体也不?要乱动,这些人是随身带能够沾到就会把人化成尸水的剧毒物,谁知道再动到尸体会不?会出事。
这时候大家已经理解了杨雪岭师徒为什么会这么干了。这要不?是怕他们找麻烦,八成得夷平这村子吧。留着这村子,那些什么驴友呀要是误闯进来,分分钟丢了小命,如?果让一些心术不正的人从这里带走点东西,更是不知道会害死多?少人。
宗教局的人当即把跟来的这些道?士、和尚都清场,无关人员全部撤到村外去,禁止他们从这里带走任何东西,又赶紧上报,请求支援。
杨丹青看有宗教局的人守在这里,留待后续慢慢彻底清理,不?着急在一时半会儿,也赶紧带着洞天观的弟子赶往蛄子岭。
有些胆子小的,或者觉得自己本事不?济的人,已经不?打算凑这热闹,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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