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凛本来抽中了叶骞。不知被他?用了什么法子?,把这颗雷调包给?了应朝禹,说是他?自己?搞出来的烂摊子?,自己?来收拾。
于是漫漫长夜,应朝禹和温凛两个人关在?房间里,面?面?相觑。
应朝禹对她这种行为表示愤慨:“凛妹妹,你这是坏我好?事,知道吗?”
温凛背倚着门,坐在?地上,侧个脑袋说笑:“那?我们做点什么?”
应朝禹瞟了眼隔壁的墙。一墙之隔住着杨谦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造次。
温凛面?前是透明的窗,大片玻璃映出水上的景象。
黑夜沁出蓝色,蓝色的湖面?黑得像墨。他?们这艘船通体亮灯,漂泊在?宽阔的水面?上。
温凛从?口袋里翻出她仅有的行李——一盒火柴,在?当地小卖店买的,火柴盒上有红蓝交织的傣族图案。她在?暗红摩擦带上划亮一根,给?自己?点燃一根烟。
二氧化硫焦臭的气味在?船舱内异样?刺鼻,应朝禹指了指她头顶的禁烟标识。
温凛虚弱地阖上眼睛,伸出一根手指,说:“就一根。”
她起来微微推开窗,以?免触发烟雾报警器。
船上的窗都推不到底,隙开一条缝就卡在?半中央。夜风将她的裙摆如纱雾般吹起,应朝禹觉得她像圣经里被囚禁的若瑟——
他?笃信天主,却?经受诱惑。
他?不受诱惑所驱,却?蒙冤屈入狱。
他?守在?冰冷的监牢,却?始终留着那?份笃信。
一股烟雾腾散,将船灯都镀得迷蒙,她仿佛要消失在?这片黑夜里。
应朝禹按捺不住,说:“要不我去找谦南哥换回来吧。他?那?边是Amy,我看她还不错。”
温凛总分不清那?些大同小异的英文名,印象里叫Amy的有好?几个。
应朝禹煞有介事地给?她普及:“这个Amy不是上次那?个Amy。这个特别有意思。”
温凛笑:“长得都差不多,有意思在?哪?”
“那?是你没接触过。”应朝禹唉了一声说跟你形容不来,“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那?种美女系列游戏?”
“什么?”
“就是美女赛车,美女斗地主,美女泡泡龙,美女俄罗斯方块……左边一个游戏框,右边一个大波美女,积分打上去就给?你脱衣服那?种?”
这一听就是他?小时候才玩的游戏。
温凛长长地吐了口烟,眼睛无意识地上瞟:“……玩过。”
“这就对了。”应朝禹一击掌,说,“Amy超有意思的,有天我和叶骞在?夜店玩儿,她在?舞台上面?跳舞。叶骞说她身材不错,就喊她下来喝一杯,问她跳不跳脱衣舞……”
温凛双手交叉,皱眉:“打住。”
这也一听就是他?才会觉得有意思。
“唉我们肯定?是开玩笑的嘛,你听我说完!”应朝禹兴高采烈地笑,“没想到她在?手机上下了个俄罗斯方块app,让我俩轮流打,给?三分钟,消一屏她就脱一件。”
温凛无言以?对,掩饰性地抿住烟嘴。
“那?他?妈可难了!你试试看,脱到最后一件的时候,那?方块掉得跟下冰雹一样?,你眼睛是往她身上瞥还是盯着手机啊?盯不过来啊——”
温凛终于猛咳一声,笑了出来。
应朝禹正说得绘声绘色,一边帮她拍背:“哎唷你没事吧?”
“没事——”她一张嘴,又忍不住笑,自然?咳得更大声。
温凛很少这样?大笑,秀致的眉眼弯成两道月牙弯,眼眶又酸又湿润,分不清是因为咳得太猛,还是笑出了眼泪。
连应朝禹都被她的模样?感?染,边笑边悻悻地说:“也……没这么好?笑吧?”
船上的隔音没那?么好?,他?俩这一连串笑声清晰地传到了隔壁。
凌晨一点,服务生推着车刚走,挨间送完当夜的最后一拨酒。杨谦南听服务生敲隔壁的门,久久敲不开。那?两人不知在?做什么,打打闹闹笑个不停。
Amy被这声音鼓舞,兴致勃勃地跪上床,说:“不如我们也来玩游戏?”
杨谦南给?自己?倒着酒,对“游戏”的印象还停留在?半小时前,他?把温凛送到应朝禹的房门口,她双臂抱着他?的脖子?亲了一口,莫名安抚他?,说:“只是游戏。”
好?像只是稀松平常,将她送到宿舍楼下,分道扬镳前三分依恋,一分不舍。
他?抿了一口酒,神态自若地问:“什么游戏?”
Amy眼睛亮闪闪,娴熟地开问:“你小时候有没有玩过美女俄罗斯方块?”
这游戏名太过幼稚。
杨谦南淡淡说:“没有。”
这是Amy跳舞历史上罕见的失败,气氛瞬间降至冰点,他?们只能面?对面?,沉默地喝酒。
喝完一瓶,他?有些醉了,意识含混不清。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敲响的隔壁房门。
应朝禹接到他?的短信,应声来开门。那?时温凛已经睡着了。
她好?像完全不会认床,无论在?哪,无论身下是卧榻还是茅草,总能安详入睡。
杨谦南见她这一副睡容,恶向胆边生,扯了她一根肩带,低头吻她。温凛陡然?惊醒,下意识地挣扎,才发觉是他?。应朝禹不知何时被他?支走了。
她睡得早,灯没有开。黑暗里只闻得到他?一身酒气,埋首在?她肩窝:“想不想我?”
温凛推了推他?,说累。
杨谦南冷笑一声:“哪里累?上面?累还是下面?累?”
她起床气发作,皱眉把人推开:“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杨谦南跌在?床沿,仰躺着平复心?绪,冷冷将她揪起来:“我怎么说话?太粗俗了,对你不温柔,没逗你高兴,是么?”
他?一一悉数,末了寒声道:“温凛,说实话,抽中人家的时候挺乐意的吧?”
温凛将梦将醒,发丝散乱,终于在?这一句清醒了过来,把头发都往后拨,露出沁着冷汗的额头。她长出一口气,坐起身来:“你到底想干嘛?”
“没干嘛。来见见我的小白眼狼。”杨谦南也清醒了几分,吊儿郎当地躺回去,嘴角泛起一抹讥笑,指尖在?她发丝间缱绻勾缠,“玩得开心?么,嗯?”
她身上一共就那?么一条吊带,他?刚刚剥了一半。
杨谦南手指有意无意地拨上去,轻刮她胸前的皮肤。
温凛脸色苍白,扯散胸前的两颗暗扣,“你想做就做吧,不用说那?么多。”
“我这么不体贴?”他?笑意更盛,指尖暧昧地流连,轻佻地吻她,“累了就睡。用不用我帮你穿回来?”
温凛忽然?觉得了无生趣,淡淡地笑了一声,说:“杨谦南你别演戏了,你什么时候管过我?我第一次给?你的时候,痛得快死了,你心?疼过一下么?”
她本以?为自己?很平静,然?而盯着他?不过几秒,眼泪居然?啪嗒两下砸在?被面?上。
那?好?像是她身体里积蓄已久的,几乎不用情绪推动,就自行跌落。
温凛觉得窝囊,迅速抄起被子?,背对着他?躺了下去。
留给?他?的只有一个沉默的背影。
她重?新闭上了眼,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连抽泣的动作都没有。被角上那?一块湿渍仿佛只是他?的幻觉。
杨谦南竟呆住了。
如今再回想,他?也觉得当时玩得过了点。
但他?从?来不觉得多歉疚。至少在?当时,他?觉得他?能给?她的,足够她回报这么多。她处心?积虑准备那?一桌玫瑰珍馐引诱他?的时候,难道没有想过结果?
你情我愿的事,何必矫情分个对错。
杨谦南心?生一股没来由的焦躁,干巴巴地说:“此一时彼一时。懂这个道理吗,凛凛?”
温凛好?似已经打算入睡,冷淡道:“我懂。”
此一时和彼一时,又有多少区别?
她明明已经不想追究了。
今生无限苍凉夜,她都认的。他?为什么还要用这种徒劳的道理,平添她心?头的怨愤呢。
但情热的氛围终究是冷却?了。
杨谦南在?酒精的驱使?下,慢吞吞地躺下来,拥住她,脑海里一片混沌。
他?也不清楚自己?今晚刻意闹这一场是为什么。
脑子?迟钝地转,他?抱住她的动作很小心?,生怕她拒绝似的。直到安然?拥紧,他?才放任自己?被倦意侵蚀。然?而倦意头一回这样?脆弱,夜深突然?听见她压抑地一声吸气,他?的意识全都明明白白地钻了回来。每一根神经都在?留意她的呼吸,分辨不清那?究竟是呼吸不畅,还是在?哭。
杨谦南潜意识里去寻她的手指,紧紧扣进去。
温凛食指轻轻弹动了下,原来也未睡着。
阒寂间,他?莫名地耿耿于怀,在?她耳边轻声问:“真那?么痛?”
他?们彼此都知道,他?问的是什么。
她想他?无法了解,那?种复杂的恐惧、耻辱、自我厌恶感?的交织。
疼痛在?其中反而是最次。
当时心?里或许只有些微奢望。可是他?在?她最相信好?运的时候,给?了她残忍的现实。
温凛的喉咙像被梦魇塞住,勉强挤出一个鼻音浓重?的“嗯”。
她对自己?说,都是自作自受。
“我的错。”他?说得很快,以?至于听上去很轻浮。可是他?干燥温热的手掌轻轻揉着她的手臂,一会儿又不安地拨弄她的手指,脖颈与她相蹭,好?像始终于心?难安。
她的身体被他?搓热,出了一身湿汗。
杨谦南在?这燠热中,在?她耳际落了个吻,哑声道:“给?我们凛凛认个错。”
温凛疲惫地渐渐睡着。
一整晚,只听见他?在?耳边,吹气似地轻声重?复,给?我们凛凛认个错……
半梦半醒时分,杨谦南才想清楚。
他?渐渐放她走进了心?里,所以?没有从?前那?么游刃有余。有时也会失控,像个毛头小子?。
很奇妙。这些年也算是千帆历尽,什么样?的天香国色都习以?为常,最后栽在?了一个小姑娘身上。
幸好?,这小姑娘是他?的。
狠狠撕裂过,也动情纠缠过。
寸寸山河都是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重写完毕……
我倒下了。
今天差的更新,这个周末会补上的。
大家晚安。